《红楼梦》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宴宁府宝玉会秦钟》,描写贾府的奴才焦大喝醒了乱骂,骂得非常难听:“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现在生下那些畜生来!每曰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晓得?”“爬灰”又做“扒灰”,是公公与儿媳通奸的切口,从公公那方面来说,就叫做“扒灰”。
“扒灰”的称呼最早出自明代学者冯梦祯所著《快雪堂漫录》,此中《书王文旦事》一篇写道:“俗呼聚麈为扒灰。”什么叫“聚麈”?《礼记•曲礼上》载:“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麈。”郑玄注解道:“聚犹共也,鹿牝曰麈。”“麈”是牝鹿,即母鹿。前人认为像鹿如许的禽兽不知礼,因而父子共妻,那就叫“聚麈”,后人因而以之比方两代之间的乱伦行为。
路宾王出名的《代李敬业讨武瞾檄》中痛斥武则天“陷吾君于聚麈”,武则天原为唐太宗李世民的姬妾,李世民身后,武则天入长安感业寺为尼,唐太宗的儿子李治即位,是为唐高宗,旋即召武则天入宫,后来成为皇后。路宾王那句话即指太宗、高宗父子共妻。“聚麈”泛指两代乱伦,曲到明代刚才专指翁媳通奸。
那么,明代民间又为何俗呼“扒灰”呢?人们凡是引述清人李元复在《常谈丛录》中的解释:“俗以淫于子妇者为扒灰,盖为污媳之切口。膝、媳音同,扒行灰上,则膝污也。”李元复此言殊不成解,公公和媳妇“扒行灰上”干什么呢?比李元复更早的清人王有光在《吴下谤联》中则供给了别的两种解释,其一:“翁私其媳,俗称扒灰,鲜知其义。
按昔有神庙,香火特盛,锡箔镪焚炉中,灰积日多,淘出其锡,市得厚利。庙邻知之,扒取其灰,盗淘其锡认为常。扒灰,偷锡也,锡、媳同音,认为切口。”其二:“王荆令郎雩,早世,其妻另筑小楼以居,荆公时往窥焉。媳错会公意,题诗于壁,有‘风流不落他人家’句。
公见之,以指爪爬去壁粉。外间‘爬灰’之语,盖昉于是。”其一与李元复的解释相差不大,都属“谐音说”;其二则荒谬不经,王安石的儿子王雩患有精神疾病,以致于思疑孩子不是本身的,王安石生恐儿媳被其所误,遂主持改嫁别人,王雩的同年进士王辟之在《渑水燕谈录》中记之甚详。
以上两则“谐音说”圏子绕得不免难免太大,因而也不成信。“扒灰”一语极有可能出自道 家的炼丹术。道家把女子比做炉鼎,明代医家洪基在《摄生种子秘剖》中说:“炉鼎者,可择阴人十五六岁以上,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孔光润,皮肤细腻,声音清澈,语言和畅者,乃 良器也。
”瓜熟蒂落的,道家也将女阴比做鼎、炉,鼎、炉必需烧火而炼,火尽成灰,但又未完全熄灭,仍可复燃。“扒灰”一语,意为从儿子的炉(儿媳)下扒出余烬。清代签名 “苏庵仆人”的艳情小说《绣屏缘》有“爬灰括镬之妇”的称呼,“镬”是烹调器, “鼎镬”常常连用。
所谓“爬灰括镬”,即指从锅底扒出灰来。《绣屏缘》所记载的那个称呼,乃是“扒灰”的语源出自道家炼丹术和房中术的更具说服力的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