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金瓶梅》中,有哪些让人感到意外甚至震惊的情节
自然是西门庆、李瓶儿和潘金莲的三大死亡场面,,一般人看了都受不了——
随着官哥瓶儿西门的相继下线,我们蓦然回首,发现相比官哥之死,《金瓶梅》书中更有一些惊心动魄的描写,可以称之为“极端情节”,一般人写不出来,非要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才写得出来。
金瓶梅的疑似作者徐渭,恰好符合这一条件。
最典型的三个例子,分别是瓶儿、西门、金莲之死。
《词话本》第六十回到六十二回,以详尽的笔墨写出了李瓶儿得病、病重、死亡的全过程。
第六十回“李瓶儿一者思念孩儿,二者着了重气,把旧时病症,又发起来,照旧下边经水淋漓不止”。
第六十一回“李瓶儿归到房中,坐净桶,下边似尿也一般,只顾流将起来,登时流的眼黑了。”后来的病情也写得很清楚很惊悚:
“面如金纸,体似银条,看看减褪丰标,渐渐消磨精彩。胸中气急,连朝水米怕沾唇,五脏膨脝,尽日药丸难下腹。隐隐耳虚闻磬响,昏昏眼暗觉萤飞。六脉细沉,东岳判官催命去;一灵缥缈,西方佛子唤同行。丧门吊客已临身,扁鹊虑医难下手。”
第六十二回李瓶儿“胳膊儿瘦的银条儿相似”。临死前“眼眶儿也塌了,嘴唇儿也干了,耳轮儿也焦了”。最后“可惜一个美色佳人,都化作一场春梦!”李瓶儿死后,屡次显灵告诫西门庆。
徐渭和前妻潘氏情投意合,最后结果却是相当悲惨。《徐渭集》634页《亡妻潘墓志铭》记录了潘氏对他人特别好,死后大家都很悲伤。潘氏本来病已经差不多好了,因为生了儿子,病就加重了,过了一年就死了,年仅十九岁。死后据说还显灵了一次。《徐渭集》1327页《畸谱》“二十六岁。科丙午,北。妇潘死,十月八日寅也。”记录如此详细,可见徐渭对潘氏的早逝是铭心刻骨的伤心。
可见,潘氏的早逝和瓶儿的早逝有许多相似之处。
第七十九回对西门庆的死亡也是浓墨重彩的描绘。
西门庆因为纵欲得病,病情十分严重:
“下边虚阳肿胀,不便处发出红晕来了,连肾囊都肿的明滴溜如茄子大。但溺尿,尿管中犹如刀子犁的一般。溺一遭,疼一遭。”
后来则是“下边肾囊,越发肿痛,溺尿甚难”,发展到“那不便处肾囊肿胀破了,流了一滩鲜血,guitou上又生出疳疮来,流黄水不止”。
到最后?西门庆“于正月二十一日,五更时分,相火烧身,变出风来,声若牛吼一般,喘息了半夜。捱到早辰巳牌时分,呜呼哀哉,断气身亡!”
我有个朋友是医学博士、神经内科、泌尿科专家。
他看了这一段文字惊叹说:太翔实了。这简直是最早的男科泌尿科医生的医学记录!
恰恰陶望龄作《徐文长传》,说徐渭晚年一度:
“以椎击肾囊,碎之,不死”。
《徐渭集》1124页有《复某》(“某”大概就是陶望龄),徐渭告诉朋友暂时不能见面,因为“下体毒溃极楚,兼以襟袍龌龊,且未拟候教也”。
大概,有过惨痛经历的人才能写下上述文字吧。
第三个,就是潘金莲之死。
在《金瓶梅》中,潘金莲是情欲的最高代表及书中死亡之最惨烈者。她是情 欲的化身,这情欲不仅仅只指性 欲方面,也指她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书中潘金莲情欲失控,致人死者有武大郎、李瓶儿母子、宋惠莲、西门庆诸人。众多评论家称之为杀人凶手,对武松活剐潘金莲如此惨无人道之事拍手称快,恨不能手刃其人。尽管亦有不少人对潘金莲之死深感悲哀与同情,但是,潘金莲被钉上耻辱的十字架永无翻身之日,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水浒》中,武松似乎对她有所怜惜,一刀了断了她的性命,没有折磨她。潘金莲因耐不住寂寞而出轨进而杀夫,虽属事出有因,但是也罪该处死。武松的一刀既是正义的判决,也是顾念叔嫂一场的情分。
金瓶梅这里,曲折了很多:
金莲多活了八十回——最后,还是死在武松手里了。
且还更戏剧性:
金莲,等于是做了八十回的梦。
这西门庆一场富贵,几多豪强,刹那间如梦如影,如电如露,只落得人去楼空,枯草败杨,兰陵笑笑生最后也放那潘金莲回到阳谷紫石街上,在王婆家,等那武松来剖腹挖心祭武大亡灵。到此,方知皇皇一部《金瓶梅》,原是一场梦境。梦醒后,继续英雄故事,放火杀人,便还是那部《水浒传》。
《词话本》第八十七回写武松杀潘金莲:
“武松向炉内挝了一把香灰塞在他口,就叫不出来了。然后劈脑揪番在地,那妇人挣扎,把髢髻簪环都滚落了。武松恐怕他挣扎,先用油靴只顾踢他肋肢,后用两只脚踏他两只胳膊,……一面用手去摊开他胸脯。说时迟,那时快,把刀子去妇人白馥馥心窝内,只一剜,剜了个血窟窿,那鲜血就邈出来。那妇人就星眸半闪,两只脚只顾登踏。武松口噙着刀子,双手去斡开他胸脯,扑扢的一声,把心肝五脏生扯下来,血沥沥供养在灵前。后方一刀割下头来,血流满地。”
比起《水浒传》的“武松杀嫂”,这一段更加绘声绘色,还增添了潘金莲的反应。最后,作者和读者一起惊呼“武松这汉子,端的好狠也!”
这一段是真实的恐怖,又是恐怖的真实,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绝对写不出来。而徐渭确确实实杀死了继妻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