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下棋,人生便有了在困境中逆袭的勇气。
作家乔伊斯在《一个人的朝圣》里说,“你还以为走路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呢,这些原本是本能的事情,实际上做起来有多难,而吃也是一样的,说话也是,还有爱,这些东西都可以很难。”
人在逆境中,才会对乔伊斯的话引起共鸣。人生不易,处于逆境的时间,往往多于顺境。
许多和我年龄差不多的人,如今已步履蹒跚,想痛痛快快地行走一两万步,成为一种奢望。对许多人而言,稀松平常的走路,吃,说话成为了一种可望不可求十分艰难的事,当然更别谈到去爱了。
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命运多舛,常常在不知不觉中便身处逆境之中。人倒霉时喝凉水也会塞牙,人没钱势不如鬼,汤没盐料不如水,正如莫言所言,没光的时候,连影子也会离开你。一生中,我曾数次被上级无端怀疑,身处逆境,且有口难辨,唯一的手段,便是低着头去熬,实在熬不下去再无奈地选择离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找八路,办法总是有的。
细细算来,包括部队退伍,离开公务员队伍,跳槽离开人保,无不是无奈中寻得新机的人生决择。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相信物质不灭定理,世界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了地方的宝藏。
我喜欢《象棋三十六计》,作者将作战兵法与象棋弈法巧妙融合,学习象棋攻杀防守的同时,也加深了对兵法的深刻领悟。三十六计分为:1.胜战计,包括瞒天过海,围魏救赵,借刀杀人,以逸待劳,趁火打劫,声东击西六计;2.敌战计,包括无中生有,暗度陈仓,隔岸观火,笑里藏刀,李代桃僵,顺手牵羊六计;3.攻战计,包括打草惊蛇,借尸还魂,调虎离山,欲擒故纵,抛砖引玉,擒贼擒王六计。这十八计全是优势下的战法,接下来的后十八计讲劣势下的战法。4.混战计,包括釜底抽薪,混水摸鱼,金蝉脱壳,关门捉贼,远交近攻,假途灭虢六计;5.并战计,包括偷梁换柱,指桑骂槐,假痴不癫,上屋抽梯,树上开花,反客为主六计;6.败战计,包括美人计,空城计,苦肉计,反间计,连环计,走为上计。当时为了记牢三十六计,曾经会背几句口诀,如今已忘记了。其中的走为上计是败战计中的上上策,与其身陷囹圄的困兽犹斗,莫如走为上策,迅速简化局面,谋取和棋,以图再战。
人是感情动物,在头上有了紧箍咒后,心灵上也不由得多了几重枷锁,连走路活动和说话办事都成为艰难之事。有时真不知该进谁的办公室,进哪家门,和谁说话,说什么话,才会是正确选择。于是走,说话和吃,十分艰难,进退维谷。唯一可选择的只有把自己用厚厚的防护服严密地包装起来,少说话,防止言多必失,祸从口中来。
人在逆境时,夜很长,半夜惊醒,难以入眠,十分痛苦,唯一慰籍的,只有小小的棋盘和棋子。为了方便在被窝里打谱,我随身携带袖珍象棋,进入象棋世界,心中的痛渐渐释然,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入睡,身上沾满小小的象棋子,象棋助我终于渡过人生的至暗时刻。
佛家说人生有六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并将生之苦,列在首位,人生是苦的,为什么?因为佛说,整个世界的安排是错误的。我不是居士,但我坚信人来世上,从娘肚里出来,不是笑声,而是撕心裂肺的哭声,父亲没有念过书,也懂得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浅显的做人之道。
长期以来,以退为进,在困境中寻觅生机形成了我的生存之道,我的棋风也由争强好胜的当头砲,顺手炮,列手炮布局改为稳健型反弹力很强的柔性布局。我学会了仙人指路,屏风马,过宫炮,桥头堡,士角炮,飞相局,盖马三锤等以柔克刚的象棋布局,让对手先出招,再去后发制人。弈棋,武林,和人生一样,先出手的往往会留下空档,暴露弱点,也就留下了后患。攻的越猛,弱点越明显,往往是容易被对方利用,失败便在所难免。
下棋在处于下风时,唯有沉着冷静,极积进取,防守反击,方可实现局面逆转。许多名手名局,正是在逆境中的突施妙手,置死地而后生的佳构。我特别享受这样的反败为胜,同样的是,我的命运也终于一次次的迎来了反转的机会。《基督山伯爵》中有句名言,所有的失去,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我深以为然。
在大同人保公司当了七年副手,一把手柳经理与我渐渐成为忘年交。他不喝酒,不抽烟,喜欢吃和运动,啫棋如命。1948年参加革命的老同志,自然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起起落落,对生活和工作有了丰富的经验。他十分清楚地知道我内外交困的处境,教了我诸多的应对良策,和与我下指导棋一样,处处教我高招。除了给我工作上压担子,还经常领我去拜会大同的象棋高手,在他引荐下,认识了息源,王玉琳,葛铁汉,秦润堂等一众名手大师。棋艺渐长,心情也好了起来。公司组队参加市象棋团体赛,李林,李建国两个强手,配上我一个拉后腿的,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绩。我在读秒声中负于大同矿务局任才的那局顺炮对局,至今记忆犹新。
辽宁大师郭长顺到大同下指导棋,车轮战输给了我,柳经理一直坐在我旁边如定海神针,我心沉下来,多子获胜。当然第二天郭大师不再留情,中炮一个次序的变换,我应对有误败下阵来。柳经理用象棋把我从人生的阴影中引导出来了,我重新开启了快乐的人生旅途,尽管充满艰辛,但我已不再悲观,有友有棋有酒有事业相伴,此生足矣。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还说过一句名言: 人最大的运气不是你捡到钱,而是某天你遇到一个人,他打破了你原来的思维,提高了你的认知,既而提升你的境界,带你走向更高的境界,这就是你人生的贵人。柳经理就是我人生中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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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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