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诗词的审美反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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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人转载《书屋》上的《帝王诗、帝王气象及专造情结》,不由手痒。《书屋》是我对峙在看的屈指可数的几本杂志(几本?不是“九本”,是三本),此文天然已经读过。转载一下燕于在孔夫子转载的文章,B版权回原做者所有,固然我不晓得是何人。老伴侣碰鼻斋主来交换一下。

  毛泽东诗词的审美深思

  毛泽东诗词的评论是现代诗词评论者不容漠视的课题。

  毛泽东诗词仅存半百之数,与他的洋洋数百万言的“五卷雄文”比拟,极不相当,然而,一九六三年人民文学出书社印刷的《毛 诗词》问世后,寥寥的三十七首诗词便同做者的政治地位一样,显得非常显要,家喻户晓,有口皆诵,几同“文革”语录的众多。在那举国传诵中,暗躲着两种“口是心异”的情况,一种是其实不喜好诗词、也不懂得诗词者借读诗以示效忠,一种是诗词喜好者,在举国禁写诗词,“只要一人能做诗,尚留诸老可奉和”的气氛中,得此一编,似乎聊胜于无。

  那些心态及其所发作的连篇累牍的对毛泽东诗词的实实假假的颂词当然不会是对其的准确评判,以至也不是对其诗词的评判,而是对其人的“评判”——吹嘘;然而,认为破坏“四人帮”后,现代文学评论界、现代诗词评论界对其的萧瑟立场就是准确的评判,也不尽然。因为那种萧瑟,看似与“破坏”前的热闹完全相反,其实仍是完全一样的撇开诗词自己的对人的臧否。因而,那种萧瑟恰是畸形政治所形成的畸形心态,恰是对政治、对社会看念的逆反心理的流露,也就当然的蕴含着一种等待,等待实正的责备的到来。星坠木喊,毛泽东往世已十二年,诗词创做闸崩川溃已成亘古未有的大潮。评论界也已新人频出、佳做迭现,而对现代诗词的评论,整体上还处于晨星零落阶段。毛泽东诗词评判的灵敏度很高,诗词评判审美范围的成熟度不敷,应该是当前对其尚未做出准确评判的次要原因。那也就更唤唤审美角度的深思。

  我们反对以人的评判取代文的评判,我们回绝以政治阐发取代审美阐发,但也不等于在评判其文,审析其美的时候,抽掉做品的政治内容,分开做品降生、传播的社会布景。英国闻名文学史家勃兰兑斯曾说:“文学史,就其最深入的意义来说,是一种心理学,研究人的灵魂,是灵魂的汗青。”研究灵魂的汗青其起首是研究对人心态——灵魂影响更大的复杂社会布景中次要次要意识。毛泽东诗词,其降生、其普遍传播都对其时中国社会的折腾,对中国人民的那场“空前浩劫”——“文化大革命”期间的文化意识、审好意识有重要影响。其别人诗词审好意识都以社会审好意识为布景,而毛泽东诗词的审好意识与社会审好意识互为布景。  毛泽东诗词内容的时间跨度:一九二三——一九六五。那个期间恰是凡是所谓民主革命、社会主义革命期间,常时不时的被称为毛泽东时代。那个期间毛泽东以农人战争夺得武拆斗争成功,由“身无分文,心忧全国”的“一介墨客”(斯诺语)酿成“天垮下来擎得起,世披靡矣扶之曲”、有四百万解放军,五亿生齿大国的 。毛泽东现实上在政治上做了两件事,一是以坚韧的武拆斗争打走了二大仇敌:日寇和国民党政府;一是以不竭的政治运动打垮设想的各类敌手。那个期间几乎一切重要的有关人民命运、国度前途的政策、法令都出之于那双不时捏着诗笔的手。毛泽东一方面说他的诗是“马背上哼成的”,是战火硝烟中的缪斯,每首诗都有明显的时代烙印;一方面说“纤笔一收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以诗笔为权杖,每首诗都是能使举国颠倒置倒的“诗旨”。他的审好意识既受时代造约,又强烈的造约着甚至造造着时代的审好意识,那是毛泽东诗词的第一特征。

  毛泽东诗词所反映出来的那一特征集中在审美抱负上。毛泽东诗词中前后如一的审美抱负表示为两点。一是对社会、对旧社会,对本钱主义、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彻底否认,“百年魔怪舞翩跹”、“洒向人世都是怨”;对新社会、对社会主义一切必定,在那些必定、否认的抱负中又明白的颂扬一位英雄:共工。毛泽东在《渔家傲#8226;反第一次围剿》词中热情的表达“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回焉”的共工是“成功的英雄”。那位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人物,毛泽东所赞扬的不只是他的造反精神,还有他的浩荡能量。共工的一怒能使天崩地裂,与毛泽东的“天垮下来擎得起的”的自诩十分合拍。

  当然,那些审美抱负,从社会布景说,很显然,如所周知,是中国几千年封建政治对中国人民的启迪:条条道路走欠亨,只要社会主义可以救中国。是那些的间接反射。另一方面毛泽东诗词中审美抱负,我们绝对的好,仇敌绝对的坏,以及后来进一步开展的“我们一天天好起来,仇敌一天天烂下往”的形而上学,逐步由审美抱负酿成言行原则,酿成政治条令,便由审好意识酿成了一种社会力量,又进而构成解放以来“唯歌社会好,愿得 知”,统治长达三十多年的“假大空”审美看。代表人物共工,一旦由毛泽东必定后,便不再仅是他诗词中审美抱负,便跳出纸外,成为社会时髦意识,以致最初成为“头上长角、身上长刺”、“文革”期间红卫兵、造反派的模特儿。

  在那些彼此渗入,彼此影响、彼此造约的审好意识中有两种思惟显得最凸起,称为诗词中主旋律。  其一是小我崇敬思惟。一九四五年十月毛泽东在重庆和国民党停止和平会谈时,把一九三六年所写的《沁园春#8226;雪》写给了柳亚子,做为向敌方、向友人、向中国人民、向全世界人民表态、言志。他充满骄傲的说:“山河如斯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摘;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才残山剩水已高视阔步;才初掌权杖,已否认汗青,与列宁的“我们必需向一切人进修,以至向我们的仇敌进修”的气宇完全差别。做者自注云:

    雪:反封建主义,责备二千年封建主义的一个反动侧面。文摘、风骚、大雕,只能如是,须知那是写诗啊!莫非能够漫骂那一些人们吗?此外阐明是错误的。末三句,是指无产阶级。

  封建主义当然应该责备,应该痛批,但二千年的封建主义也不是没有伟猛进取之处,唐宗宋祖、秦皇汉武反动的也不是逊文摘、输风骚,同时,封建主义不等于封建君主,更不等于封建文化。“莫非能够漫骂那一些人们吗?”是说本应漫骂,但因是写诗,所以不克不及骂,所以以批代骂。那首诗中思惟其实与“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文革”意识一样,现实上能否定汗青上一切文化传统,那恰是“文化大革命”的精神本色。说末三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是“指无产阶级”,其实是“数风流人物,还看我毛”以本身取代了阶级,那是英雄史看,是小我崇敬思惟的集中表示。

  “文化大革命”的悲剧性是多方面的,此中就人际关系看,最重要的是人的“异化”。一方面将个他人(如毛泽东)停止神化,“四个伟大”、“永久准确”、“万寿无疆”;一方面将大都人停止鬼化。神化方面次要看念兵器就是小我崇敬思惟。毛泽东诗词中强烈的踹倒传统文化,唯树小我英雄的审美熟悉恰是社会上小我崇敬思惟的根据、靠山和用以反对不附和见者的棍子、棒子、刀子。

  赏识小我崇敬,历来被认为只是因为成功后的骄傲。那熟悉也不全面。“惜秦皇汉武”写于执掌兵权才二年摆布,以长征成功为布景,牵强可说有些骄傲本钱。“独有英雄驱豺狼,更无俊杰怕熊罴”写于“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表里交困之时,有何骄傲可言?那种成功后眼底无人,失败时目空一世,其实恰是小我崇敬思惟的素质表示——封建专造意识的正负两极显象。

    那种小我崇敬思惟不是成功后繁殖而是一以贯之的内在潜意识的流露,诗集中未收进的早年(1910年)所做的《咏蛙》诗: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杨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启齿,哪个虫儿敢出声。将坐井看天、所见者小的形象革新为霸主容貌,虽是对黄巢《咏菊》诗的模仿,其实不高明,但那十七岁时所憧憬的唯我独尊不恰是后来的“唯我独革”的前奏?同时,更为重要的是毛泽东本人对此不单不警惕,不讳言,相反持赞扬立场。在冯雪峰对毛泽东谈及鲁迅读其诗词,认为有“山大王”气焰时,他听了,并未皱眉根究,而是“畅怀大笑”!(《羊城晚报》88。5。6。七版)  其二,是不竭斗人思惟。毛泽东早期格言:    与天斗争,其乐无限;    与地斗争,其乐无限;    与人斗争,其乐无限。  后来演变成“唯斗争人,其乐无限”,那中间过渡的轨迹,在“难以遮掩灵魂”的诗词中非常明显。早期是“敌军围困万千重”,仇敌斗我,不能不我斗仇敌。以后,“宜将剩勇逃穷寇”将斗争停止到底,以防仇敌东山再起,仍不失为情有可原。但到“独有英雄驱豺狼”、“小小全球,有几个苍蝇碰鼻”,把“为人民鼓与唤”,唤吁人民磨难的老革命家、老战友彭德怀,把社会主义僵化形式中起首努力打破的赫鲁晓夫,把其他对他不表达称颂的人看成是洪水猛兽,人类瘟神,要驱之、要灭之,则是明显的不竭斗人意识的差遣。  从整个诗词看,也反映出毛泽东并没有日夜在磨牙思斗,相反,也不乏宽松之意“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也偶有对斗争的腻烦之感,“人世难逢启齿笑”;但其斗人思惟不单灌输一身,贯穿整个诗词,并且闪现出晚年愈加严峻、由被动转为主动、并且不竭掩盖的特征。《沁远春#8226;雪》,反封建,着重仍是“一个反动侧面”的口诛、笔伐,《念奴娇#8226;昆仑》反帝国主义,“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仍是可看而不成得的“心诛”!到后来“要拂拭一切害人虫,全无敌”,则是主动的进攻,却偏要说成“雪压冬云白絮飞”、“只缘妖雾又重来”,是被动的应付。  毛泽东诗词中那两种意识都从封建文化、封建主义而繁殖,而一旦繁殖因做者的特殊地位和中国的特殊国情,“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便幅射裂酿成为鞭策中国封建主义疯狂复辟的精神收柱。

  毛泽东诗词审好意识的第二特征,毛泽东诗词的更大奉献在于将古典诗词中宝贵的民族传统,与“五四”以来以反封建为中心的民主主义要求,将寄怀家国、忘怀自我的共性美,与要求个性解放、民主自在的个性美同一、连系起来,创造出新的审好意识,为诗词在新时代的开展,开垦了新前途。

  毛泽东诗词的艺术渊源,历来论者认为是受了李白、李贺、苏辛的强烈影响。应该说,那有必然事理,但却漠视了一个更为重要、更为间接、更为切近的诗歌运动的影响。那个诗歌运动就是时髦于戊戌变法前后和辛亥革命之间的,以梁启超为倡导者的“诗界革命”。其要点有四方面,一是诗词应成为拜托抱负、革新国民劣根性兵器,铸造国民新操行的东西。二是传统诗歌境域已开垦殆尽,因而必需要立异。三是诗歌变革次要在于思惟、精神、意境和熔铸新词,不在于形式。四是诗应当与音乐相连系,以利普遍传播。那些看点,毛泽东表示出不单几乎全数继续,并且付之理论和开展,特殊是对“以旧风气含新意境”。与董必武、林伯渠、墨德等人诗做比拟,毛泽东诗词远远领先之处,首在于此。

  墨德有一首名为《井冈山会师》的诗:“革命雄师会井冈,集中力量更顽强。赤军指导进步后,五破围攻固战场。”写的是亲身履历,利用了一些新词,平仄也契合七绝诗格律要求,但与毛泽东的写井冈山战斗的“山下旗帜在看,山头鼓角相闻”比拟,既欠缺形象思维,也贫乏激情,只是一篇韵语记事,并没有诗歌所赖以构成生命的工具。董必武也有一首名为《拜候井冈山》的诗,“革命摇篮地,井冈山闻名。地连湘赣省,人集茅茨坪。四面重峦障,五溪曲水萦。红根已深植,今日正富贵。”写于60年,与65年毛泽东的“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比拟,也表示出徒有精熟格律,而无首创意境。比拟之下,毛泽东诗词意境具有迥然差别的“新、深、壮、奇”四种美态。在命意上毛泽东重视逃求别致,常用翻(反)古(今)人之意以求新。如《卜算子#8226;咏梅》反陆游词意,如《七律#8226;和郭沫若同志》反郭沫若诗意。在无他人之做参照时,如面临巍峨昆仑时,也不做一般的拘泥于形的描画,而是重视别出新意,运用古典比兴与西洋象征相连系的手法,把雪山想象为帝国主义形象,展开倚天抽宝剑的联想,发出把山裁为三截,使全球统一凉热、化害为利的奇想。以新意进奇境是毛泽东诗词中佳做的意境第一特征。

  其次,毛泽东又重视立意求深,看事、看物、看人往往透过一层。“眼角眉梢都是恨,热泪欲零还住。知误会前番书语。”从对杨开慧泪眼的一瞥便洞察她复杂的心里,逃溯到当前离恨后隐躲的深远的情思。“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同样看看富于现实意义的《三打白骨精》却能掌握住浅薄的喜怒,做出进一层的精辟的阐发。“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漫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在。”从对景物的扫描中便能归纳综合出内在的精神面孔:“争”(“竞”)。毛泽东笔下的景物又多呈浩荡的群体,如: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茫茫九派流中国。”

  “雾满龙冈千嶂暗。”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澎湃走泥丸。”

  “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

  于豪壮中蕴深邃是毛泽东诗词中佳做意境的第二特征。

  毛泽东诗词精华在于军旅诗词,此中高亢乐章“踏遍青山人未老,光景那边独好”,“百万工农齐踊跃”,“战地黄花非分特别香”等审美觉得与梁启超的名做:“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集中什九参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不无影响。毛泽东的“惜秦皇汉武”以及《读史》“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与“诗界革命”运动三杰之一蒋智的“凄凉读尽收那史,几个男儿非马牛”也口吻类似。当然毛泽东其实不在于对“诗界革命”派诗字句的模仿以及意境的打破罢了。毛泽东诗词从最后的“问苍莽大地,谁主沉浮?”到“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到“一万年太久,只争天天”,以他首创的意境不时表现、闪跃着整个古典诗词中“乾坤满疮痍,忧虞何时毕?”“安得勇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消”、“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的高尚美、责任心,却又很少鼓吹古典诗词只重视献身集体事业而不重视庇护小我权力的思惟。张岱年先生认为从儒家学派创建,到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人心中扎根,在那一系列存亡继绝、相抵或相容的浩瀚门户的此起彼落之中,一种不断存活在中华民族的生命之中的一贯的精神就是“自暴自弃”、“厚德载物”,就是对本身要求永久勤奋,对他人要求永久宽大,——不回绝外来文化。(《光亮日报》八七、十一、十二、《文化开展的内在动力》)毛泽东诗词中强烈的不竭革命精神,其错误之处开展为不竭斗人,其可取之处正表现出自暴自弃。“几事,历来急;六合转、工夫迫”,始末是毛泽东处置各事的心态。“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又是自暴自弃精神的重要精神收柱。一九二三年所写的《贺新郎》别杨开慧,写的是为革命别爱人“别妇抛雏断藕丝”(郭沫若),开头“挥手从兹往,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与柳永的《雨霖铃》:“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并没有二致,并没有以豪情抹离愁,相反以离愁染豪情,逼真的写出了革命者一般的人道。

  另一方面,“五四”强烈的反封建精神也不竭回荡于毛泽东诗词中。但需要辨明的是前举的《沁园春#8226;雪》,毛泽东原注特殊标明为“反封建”,其实并不是如斯。。诗词中各篇史录式记述对“半封建、半殖民地”战斗的大量做品是反封建精神的集中表示,“枯木朽株齐勤奋”、“飞将军自重霄进”表示出一种空前强烈而深进的反封建要求。诗词中还渗入着一种强烈的对人身自在的期看。一九五六年写的《水调歌头#8226;泅水》:

  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

  那是毛泽东诗词内深躲着的一种反对束缚、期看自在、要求人道开展意识的流露。与诗词中“敌军围困万千重”,“四海翻腾云水怒”、“冷眼向洋看世界”似很纷歧致,似是一种变奏。其实一是关于障碍自在(封建主义等敌对权力)的斗争要求,一是关于障碍失往的宽松欣悦之感。后期所写的《贺新郎#8226;咏史》:

  人世难逢启齿笑,上沙场、相互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写的是对汗青的熟悉,粗看与鲁迅《狂人日志》所说的,一部汗青于仁义道德字缝中只是“食人”二字很附近,写出了汗青更迭老是血迹斑斑。细看却纷歧样。“人世难逢启齿笑”、“相互弯弓月”更显示出了汗青对人道的改动。那本是极好的发现,是比汗青上所有诗人、词客都要尖利的对汗青的发掘,是一种人文主义精神火花的闪烁。若再深进下往势必会呈现毛泽东诗词的新境域。然而,可惜的是不单在诗词理论中未能再开展,并且在政治理论上仍对峙蹈汗青的复辙,以至把弓箭甚至刀斧瞄准浴血奋战、风雨同船的战友。

  那里也就清晰的表白毛泽东诗词中对“五四”反封建民主精神的继续是不彻底的,也就更沉痛的表白毛泽东用以反封建的思惟兵器,并非马克思主义,而是前所指出的以小我崇敬、英雄史看为核心的封建专造主义。毛泽东诗词中“山大王”气焰,不只在鲁迅生前所看到的诗词中有,在“要拂拭一切害人虫”的晚期明志之做中也有,并且有增无减。

  另一方面,“五四”运动的严峻缺点,否认一切旧文化,特殊能否定旧体诗的缺点,毛泽东在艺术理论上并没有完全继续。那里我们必需指出诗人毛泽东与政治家毛泽东的耐人觅味的矛盾。政治家毛泽东对峙用政治家的“短长”做为倡议或反对的原则,因而,在文艺看上不只开展了苏联的教条主义、机械论、也继续了封建文化中的专造主义,有利乱加倡议,无利随意制止,“有害”彻底根除!《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最为典型。毛泽东从功利——政治家的短长看动身,把文艺必需为无产阶级政治斗争办事,必需成为颂扬本身、冲击仇敌的东西、兵器,从而否认了文艺的独立性、主体性、创造性;同时也进而要求做家本人。那种文艺东西论、做家东西论完满是政治家的文艺看。那种文艺看也与毛泽东所受儒家——封建主义文艺看,兴看群怨、察风气、知得失——有极大关系。儒家文艺看的核心是为稳固封建次序办事。无论是屈原的怨骂,杜甫的沉郁,范仲淹的“进亦忧、退亦忧”是完全一致的,他们的“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配合的心声。而那“二忧”中“忧其民”其实又是为了“忧其君”的目标。在儒家的得失穷通中唯独没有本身个性,千方百计将个性封锁于诗歌之外。毛泽东继续、开展了那些,形成了新中国文艺欠缺个性,文人无所适从。诗人毛泽东却不时表达以美丑为原则,鼎力倡议艺术个性,在战火纷飞的马背上不是喊“革命万岁”,“造反有理”标语,而是哼诗,鼓吹比“上马杀敌,下马吟诗”还要进一步的情调,实乃“自在主义”极了。毛泽东一方面做为政治家,频频鼓吹,勇敢主张文艺必需为政治——政策办事,“诗当然以新诗为主体”,另一方面做为诗人,在理论上,却对峙文艺要从命艺术法例,要尊重小我喜好,在艺术形式抉择上只写古体诗词,既不写新诗,也不写其他文艺形式做品。与本身公共场所鼓吹的各走各路。毛泽东在一九五七年公开颁发《关于诗的 》中提出诗当然应以新诗为主体,提出旧诗“不宜倡议”的理由是“束缚思惟,又不容易学”。反对旧诗者便似乎拾到两大反对写旧体诗的理由,其实,从“我历来不情愿正式颁发,因为是旧体,怕谬种传播,贻误青年”那些话里面却透露出毛泽东认为本身的旧体诗差别于居于主体地位的新诗,是“谬种”。其差别处,“谬种”处事实在哪里?在一九六五年的《给陈毅同志谈诗的 》说得比力清晰。那封信对诗的艺术特征指出二要点,一是要合律,一是要用形象思维。那些无疑是对的。当然,但也必需指出毛泽东在本身的诗词创做中对那两点也对峙其实不够。就背律说,《蝶恋花#8226;答李淑一》最典型,竟做出“差别韵”的大背格律的处置,而且还自注:“上下两韵,不成改,只得仍之”。表白并不是不知律,也不是有意打破,而是因为“不成改”——才力短浅,无法使意、词、律三者高度一致,不能不留下遗憾。那绝不是吹嘘者所说的伟大的新创造,只表白对峙时有力有未逮。从整体上看,毛泽东是对峙格律的。而那两点与《讲话》中把完全的艺术做品分红思惟性,艺术性两部门,又进而表达评判做品以思惟性为主,又进而强调假设思惟上愈反动而艺术上愈胜利的做品危害性愈大,因而愈应排斥之等看点完全差别。那些矛盾又恰是政治家毛泽东与诗人毛泽东的矛盾表示。诗人毛泽东虽高声疾唤:“诗当然应以新诗为主体”,却静静的,若无其事的,锲而不舍的用理论把古典诗词不克不及反映新时代,应放弃的谬论,蠢话全数破坏。那还不算,他操纵各类暗里场所所颁发的旧体诗一万年也打不倒的议论。同时,那不只是诗词一个艺术形式存亡繁衍问题,通过政治家毛泽东与诗人毛泽东的矛盾,通过那一对矛盾的开展改变,也可看出社会主义时代政治与艺术的扑朔迷离关系,艺术最初必以它的理论的力量,不成征服的美的力量战胜一切压制。出格是诗歌,出格是与中国人民豪情,语言,思维联络在一路的诗词,更是如斯。

  毛泽东诗词的第三个特征是审美反差很大。毛泽东诗词就其浅表条理看,有一条明显的横断线。以建国为界,分为前后两期,前期诗词一经展卷,兵士的呐喊、人民的嗟叹,反革命的嗥喊,革命家的振臂高唤……盖天塞地而来,残暴、血腥而又昂扬、振奋,确实是中国汗青上空前残暴、空前强烈热闹的革命——悲壮的诗史图景。其代表做是《忆秦娥#8226;娄山关》:

  西风烈,漫空雁喊霜晨月,霜晨月,马嘶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实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那是毛泽东重返军事批示岗位后对第一次浩荡成功的记述。词既有整个前期词所共有的史料的价值,写出了革命步队在由日暮途穷走向柳暗花明的卓绝情景;又有毛泽东所特有的审美情趣,奇异的战场美,宏看的战斗情景与特写的批示者风度。既有打上井冈山牢牢掌握住枪杆子,“今日长缨在手”的自信、冲动,又有几次反“围剿”获得成功的“踏遍青山人未老”的骄傲之情。

  词更有整个前期词,特殊是描写军事活动的词所没有的深挚而复杂的情思。词中天然形象,上阕晨景、烈风、苦雁、冷月、浓霜,是惨烈的战前情况,不是“光景那边独好”,“战地黄花非分特别香”,下阕晚景“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是霸占后批示者的远眺,也不是“点缀此关山,今朝更都雅”,满是渗入着难过、悲惨的气氛。做者自注“万里长征,千回百折,顺利少于困难不知有几倍,心绪是沉郁的。”那词中情感不是一次灿烂的战斗后成功者常有欣悦之感,而是一种成功后的难过;也不是一个通俗批示员履历生与死屠杀后的痛定思痛,而是一个大白本身神圣职责而又大智大勇者的超凡的感触感染,既根究革命前途、又根究人生哲理。“苍山如海”是征途漫漫,永无休行,“残阳如血”是血战前行,人生短暂。那种感触感染不只是历代诗词中绝无仅有,并且也是本身做品中罕见的佳境。

  在地盘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其实不贫乏描写革命斗争的诗词佳做,延安十老、湖海诸诗翁,不乏《梅岭三章》那样传诵一时的好诗。我们在前面曾就意境方面加以阐发,如今我们再从题材、手法、语言等方面停止纵的切磋,切磋毛泽东诗词与它们比拟,在整体上独具的特色。

  其一是系列性。毛泽东诗词固然收录甚少,但却具有史料性的完全系列。认实阅读好像看到工农赤军的许多明显的脚印,从井冈山走向雪山,从草地走向长城;并且每一步又都留有路标,“黄洋界上炮声隆”,“红旗跃过汀江”,“五岭逶迤”,“乌蒙澎湃”……等于重温中国革命史,使人惊心,使人深思。那些诗中的汗青面孔的全景性在其他革命家的诗做中是少有的。那当然一方面是因为汗青巨眼的喜爱,使他在风华正茂之时就已率领全军,踏遍青山;另一方面也与他天性中强烈的诗人气量分不开的。诗人气量的核心就是擅长在生活中发现美,擅长把平平以至丑恶的现实熔铸为美。“山下旗帜在看,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在那种情况中,敌方是甚嚣尘上,我方也不乏忧心忡忡,而毛泽东诗词中“我自纹丝不动”却把那个表里交困的一切悄悄抹往,在鄙视仇敌的军事家风度之外表现出一种诗人的潇洒。

  其次是形象性。毛泽东曾在建国后正式提出诗要用形象思维,那恰是他早年创做诗词的体味之谈,那也恰是他的诗词有别于其他老革命家诗词的又一特征。毛泽东诗词的形象性又不只是凡是的用刻划形象的办法表示思惟,抒发豪情,并且贯穿着富于特殊性的形象刻划。一是前曾提到的关于动态形象刻划重视凸起一个“争”字,如:“漫江碧透,百舸争流”,“万类霜天竞自在”,“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船”,“把酒酹滚滚,心潮逐浪高”等等。

  一是关于天然静态形象的描画重视衬着一个“奇”字。毛泽东早期诗词中天然景物有两幅有名的全风光光景画。一是湘江秋景:

  独立冷秋,湘江北往,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一是北国冬景:

  北国光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看长城表里,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滚滚。山舞银蛇,原驰腊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但毛泽东诗词中最凸起的气象并非那“山河如斯多娇”的本质美,而是另一些颠末人工革新过的“奇”景,如:“战地黄花非分特别香”,“弹洞前村壁……今朝更都雅”,“须晴日,看红妆素裹,非分特别妖娆”,“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

  其三是主体性。毛泽东诗词中做者的形象比其他革命家诗词中诗人自我形象更明显,更富于个性化。毛泽东诗词非常难能宝贵的是忠实的笔录下了在革命血与火熔炼中毛泽东本身形象的改变。特殊是心灵的搏动——小我毗连着汗青的颤动。在前期诗词中毛泽东本身形象在意境中的安身点的转移最为明显。在一九二五年,建党初期,虽不似建党前“身无分文,心忧全国”的情况,但《沁园春#8226;长沙》词中是“独立冷秋”处境,是仰视天然,回忆人生的视点。人与浩荡的天然布景比拟,人是细小的,心态——对中国革命前途的掌握是不明白的,“问苍莽大地,谁主沉浮?”是充满忧患的根究。其后,上了井冈山,有了枪杆子,诗词中做者的视点有了变更。人与天然关系有了改动。大致说来,初上井冈山时,人与半山成一程度线:“山下旗帜在看,山头鼓角相闻。”人对天然的感触感染是“人生易老天难老”,觉得“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人与天然不协调,天然界也一反常规,爽朗秋光远胜万紫千红。到积六年游击战争体味后,视点上升为“踏遍青山人未老”,起头俯视人世。人与天然关系一方面是“光景那边独好”,一方面是将革新的天然美逐渐升华,“弹洞前村壁。点缀此关山,”毛泽东在一九三四年——一九三五年间写了一组刻划山的十六字令,其三:

  山,刺破彼苍锷未残,天欲坠,赖以拄其间。

  那是集中刻划的天然形象,在那天然形象中很显然的溶进了他本身顶天登时、力挽狂澜的理想,写山其实是写人,是描写本身。在视点渐渐进步的同时,诗中诗人的主体形象也渐渐增大,但是尚未超越天然。到了长征完毕后,二万五千里烽火烟尘洗涤壮怀,在党内指导地位确实立,面临巍峨齐天的昆仑山,写下了:

  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那里视点已不行是一般的俯视人世的高视点,而是俯视世界,探进云天的高姿势。词中诗人的主体形象已是远胜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无比宏伟的巨人。那一切改动既是极富于小我特色的,同时又是极富于汗青意识的。

  毛泽东建国后所写诗词,也时有佳做,也不乏佳句,但与前期诗词比拟,表现出后不如前,并且愈来愈差的倾向。

  起首,形象思维削弱。建国后做品从其表示手法看,很少摘用传统的“即景生情”、“兴”的办法,只要一首《浪淘沙#8226;北戴河》:“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用描写面前逼真的景物起兴,创造出一个明显生动的艺术境域以表达情思,其他做品根本上是摘取即事叙景,如《登庐山》:“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或虚景实抒,如“《送瘟神》:“春风杨柳万千条”;或幻实交错,如《答友人》:“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

  毛泽东后期有三首爬山诗:《到韶山》、《登庐山》、《重上井冈山》,没有一首摘用过往《沁园春#8226;长沙》、《忆秦娥#8226;娄山关》先从景物写起的条理安放。或用回忆初步,如《到韶山》:“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或用叙事紧承,如《登庐山》:“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碧绿四百旋。”或全用叙事开篇,如《重上井冈山》:“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千里来觅故地,旧貌变新颜。”那应是有意避开陈旧的表示办法的自我更新。而那种更新很象南宋词风关于北宋词风的改变,也就很天然的带有南宋词风、诗风——王国维所责备的那种“隔”——艺术形象不明显、不详细、不连接、不集中的缺点,走向了毛泽东本身所反对的远离形象思维的路。

  在诗词中景物等艺术形象、形象思维削弱的同时,却增加了理念。后期诗词中议论逐步增加,出格是五八年大跃进以后,先是于形象、叙事中交叉一些“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后来就逐步增大重量:“独有英雄驱豺狼,更无俊杰怕熊罴。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那首诗一共八句,议论却有四句,竟占到二分之一。当然,也应看到毛泽东理念运用、议论交叉时勤奋借用比方、拟人等积极修辞手法,以制止间接利用议论,失往诗味。《卜算子#8226;咏梅》:

  风雨送春回,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其意图很显然是反对陆游的“孤单自叹”、“风雪自赏”,所谓“反其意图而用之。”虽然也不摘用陆游逼真描写景物办法,梅的形象都是虚拟的,也充满理念、议论,但因为不是间接利用逻辑推理,相反利用比方和象征,还具有必然的诗意。

  在形象削弱、看念增加的同时,也呈现了晦涩、费解、语意模糊,不协调的文句。若有名的连博学的郭沫若都弄不懂的“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远看一千河”,其实是生硬的诬捏;如“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一太雅、一太俗,牵强凑合,非常刺目;如“生成一个仙人洞,无限光景在险峰”,语意不连接又故做危言。

  其次,现实主义精神减退。毛泽东曾说他建国以前的诗大部门是“在马背上哼成的”,诗中情、景、事很天然的带着强烈的硝烟,渗入着革命者的奋进精神。即便“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纹丝不动”,说的是静态形象,也充满跃跃欲动之感。而建国后所写的诗词则多出于审查报纸,如《送瘟神》;出于看看图片,如《为女民兵题照》;出于赏识影剧,如《七律#8226;和郭沫若》——看《三打白骨精》;出于宴集唱酬,如和柳亚子的诗词;出于留连光景,故地重游,如《到韶山》。抒发的多是成功者的称心之感。一九六五年所写的《水调歌头#8226;井冈山》与一九二八年所写的虽然是同写一地,同忆一事,二八年逼真的敌强我弱画面,但却展现出重生力量不成战胜的趋向,“早已森严壁垒,愈加寡志成城。”而六五年重上井冈山,所写也似乎确为所见:

  千里来觅故地,旧貌变新颜。四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路进云端。

  殊不知那所见其实是有意安插的假象。其时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神州大地在颠末“大跃进”、“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折腾后,颠末三年调整,虽略有生气,仍疮痍各处、仍不外是“瓜菜代”苦度生活生计。常识分子虽未临“文革”绝境,虽仍在不成遏行的根究中国之命运,但早已“钳口幽居”,“噤若冷蝉”,“四处莺歌燕舞”掩盖着几十年“左”道构成的人民的贫苦,心灵的痛苦,只能是迎合掩饰生活费尽心计心情的导演,当然不是现实的实在面孔。做者如斯记述,不领会人民的愿看,看不见折腾的伤痕,也只能是放弃了一贯教诲人往做的“往伪存实”辩证法的证明,也只能是放弃现实主义精神的证明。

  同时,后期诗词中还有关于国际问题的做品,关于二次战后本钱主义的复兴视若无睹,关于社会主义在与本钱主义和平合作中差距越来越大的情状充耳不闻,关于共产党国度某些指导人面临差距的醒觉和响应的变革办法极为恶感,视为投降。诗词中大量的稚嫩指责,尖刻的嘲弄、自比鲲鹏、自诩英雄,比报酬雀,诬报酬妖,骂人放屁。(完全忘了早期在《雪》那首词自注中所谈的:须知那是写诗啊!莫非能够漫骂那一些人们吗?)显出更为明显的蒙昧,显出更为明显的关于现实主义精神的悖离。

  再次,主体性变形。毛泽东建国后所写的第一首词中说:“诗人兴会更无前”,确实道出了因为情况的底子改变,不只一扫“百年魔怪舞翩跹”的政治场面,也一反“问苍莽大地,谁主沉浮”的心境,唱出了史无前例的昂扬心曲,同时也道出了因为情况改动、心态改动,诗兴会也失往了以前的审美习惯。诗中诗人的主体形象极度膨胀,前期诗中“安得倚天抽宝剑”要把昆仑山裁为三截的形象,由“独立冷秋人一点”开展到顶天登时已够令人注目,但犹是“人”的形象。“安得”还表白仅是一种憧憬,还只是“巨人”期看的心态。特殊是还并没有将“山”——眼目中的客看事物缩小变形。而到:

  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鼻。

  嗡嗡喊,几声凄厉、几声抽抽泣。

  则有了量的差别。“小小寰球”,连过往“顶天登时”的地球都已变得小小,人的立脚点已分开地球而进进宇宙天体之外了。那非同小可的关于客看事物熟悉的变形,其实恰是熟悉者主体的变形。那个“人”的形象已不再是“巨人”所能归纳综合,已经酿成超人的“神”了。那个形象与《鸟儿问答》中:

  鲲鹏展翅,九万里,

  翻动扶摇羊角。

  背负青下看,

  都是人世城郭。

  所描画的鲲鹏形象很附近,但鲲鹏还只是借用传统形象的比况,只是视点的高,形象仍是详细的浩荡,不象“小小寰球”所示既有形又无形的“法力无边”的神体。

  那个形象因为其过火高峻,常存俯就之姿,再无平等之态。对人世各事物也不再象以前详尽查询拜访研究,只能是“远看”,“巡天远看一千河”。因为其过火凸起,构成落落寡合,对一切看不顺眼,所以又常是“冷眼”,“冷眼向洋看世界”。关于世界上的事物,如天然形象又常有矛盾的心态,时而“四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体味到物我的一致;时而“红雨随心翻做浪,青山着意化为桥”,感触感染到天然如斯多情;时而“高天滚滚冷流急,大地微微热气吹”,抒发出物不随心的懊恼。但对其政治敌手,因为其自信超凡,所以老是谈他人是“豺狼”、是“熊罴”,是“苍蝇”,是“蚂蚁”,是“蚍蜉”……那就又进一步把客看的世界缩小、变形,以至丑化,以致愈来愈分开现实主义。

  一集毛泽东诗词并没有“文革”中做品,其由政治家毛泽东总导演的无以复加的、疯狂的造神运动赐与诗人毛泽东审好意识的影响,诗人毛泽东审好意识赐与运动的感化难从诗词间接掌握,不无遗憾。另一方面,其时时髦的“高峻全”、“三凸起”的审好意识,虽众多成灾,而究其系统、特征,却并未越出毛建国后诗词中所勾画的主体形象中所包罗的一切,虽喧哗十年,却并没有新的审美熟悉。那,一如他最初十年未写一句诗一样,其实也没必要遗憾,纵然有,也一定离诗很远远。郑板桥曾说:“少年游冶学秦柳,中年慨叹学苏辛,老年淡忘学刘蒋”,很能归纳综合一般诗人、词客的末身心态。毛泽东诗词所反映出来的系列心态却是“少年大方学苏黄(巢)”,“独坐池塘如虎踞”、“粪土昔时万户侯”,表现出一种早熟。“中年得志似蒋刘(邦)”,“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与“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国内兮回故土”,只是一个口吻。“晚年骄横越秦皇”,秦始皇的焚书坑儒与毛泽东的“要拂拭一切害人虫”的“文化大革命”比拟,其实是小巫、大巫。秦始皇不曾写过诗,毛泽东晚年写不出诗其实是一定之理。

  毛泽东诗词在审好意识上有良多善因,又有许多恶果;有良多矛盾,又有许多频频;有良多继续,又有很多打破;有良多立异,又有许多拘泥。当诗人毛泽东远离政治家毛泽东而又配合切近生活时,诗词便放射出耀眼的光,“苍山如海,残阳如血”,一句可垂不朽;当诗人毛泽东切近政治家毛泽东而又配合远离生活时,诗词便黯然失色,“四处莺歌燕舞”,千句都成自嘲。那些成就和失败,体味和教训都是浩荡的、沉痛的,需要久久深思的。区区小文,岂行舛错必有,实是引玉之砖。愿那一石投水,能换来满湖珠玉的飞溅。……

  八八.五 初稿

  八八.六 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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