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袁宏道张岱同题诗:西子、虎丘和祠
除了在诗学看念上的类似以及相关理论上,徐渭对袁宏道的影响还表示在两人的同题诗创做上。袁宏道写过很多和徐渭同题或者似题的诗歌,如《禹穴》、《兰亭》《第五泄》、《漂母祠》、《过露筋祠》《淮阴侯祠》、《齐云严》《天坛》(相对应的徐渭的诗做为《禹穴》、《兰亭》《游五泄》、《漂母祠》、《露筋祠》《淮阴侯祠》、《齐云严》、《天坛》)等等。试将一组停止阐发比对:
《淮阴侯祠》
徐渭
荒祠几树垂枯枣,黄泥落尽墨旗纛。
花桐漆粉缀须眉,犹是登坛人未老。
半生做计在鱼边,才得河堤老妇怜。
谁知一卷长竿往,唾取实王只五年。
黑暗墨碧知谁是,浊水浑鱼每类似。
其时密语向陈豨,更谁传向别人耳。
丈夫勋业何足有,为虏为王如反手。
提取山河与他人,到头一镬悲烹狗。
《淮阴侯祠》
袁宏道
秋郊兔尽韩卢窘,三尺青蛇卷锋颖。
到手山河掷与人,却向雌鸡纳腰领。
英雄桎足回罗网,辩士舌端空来往。
本将衣饭畜天孙,未许肝肠敌亭长。
一局残棋了项秦,五湖西子白纶巾。
贪他一颗实王印,卖却淮阴跨下人。
(《袁宏道集笺校》卷十三,页571)
那两首诗有一个很明显的前后相继性,即袁宏道是在徐渭的根底上接着停止创做的,在运用漂母的典故时,以“本将衣饭畜天孙”来应和徐渭的“纔得河隄老妇怜”。在表示功败瞬息的慨叹时,则用“英雄桎足回罗网”往返答徐渭的“丈夫勋业何足有”,而在表达兔死狗烹的叹伤之时,又用“秋郊兔尽韩卢窘,到手山河掷与人”来与徐渭的“提取山河与他人,到头一镬悲烹狗”相唤应。两首诗从内容到表示手法上都有着十足的类似性和前后承接性,那是从两人诗歌创做中所能找到的最为间接的相关点。此外,其他的同题诗做中,不管是从语言措辞、意象的拔取亦或是意境的描画上也都能看出袁宏道对徐渭的借鉴。因而,同题诗创做在某种水平上也是徐渭的诗歌创做对袁宏道影响的一个层面。结论 袁宏道对徐渭声名的传布有着不成小觑的影响,而反过来,徐渭的诗歌创做对袁宏道也产生了必然的影响,那种影响很大一方面表现在袁宏道对本身诗学看念的进一步对峙上,另一方面则表现在他对两人配合诗学看念的理论上。而除此之外,徐渭对袁宏道的影响比力有迹可循的即是两人同题诗的写做,傍边不难看出袁宏道的有意借鉴和应和。固然发现徐渭以前的袁宏道的诗歌,不克不及说完全没有尽脱窠臼僧人奇求变等方面的特征,但是没有像那一阶段如许凸起和普及。总之,徐渭的诗歌创做关于袁宏道的影响是一个值得讨论并加以研究的问题,本文的阐述尚存在诸多不敷,还有待进一步完美。
夜航船:
汉三杰 张良、韩信、萧何。
张岱红楼梦:
淮阴怀古
勇士须防恶犬欺,三齐位定盖棺时。
寄言世俗休轻鄙,一饭之恩死也知。
《于少保祠》
张岱
生平有力济危川,百二山河往复旋。
宗泽死心援北狩,李纲痛哭行南迁。
渑池立子还无日,社稷唤君别有天。
复辟南宫岂是夺,借公一死取貂蝉。
社稷存亡股掌中,反因功案见精忠。
以君孤注忧王旦,分我杯羹回太公。
但使庐陵存外邸,自知冕服返桐宫。
属镂赐死非君意,曾道于谦实有功。
《伍相国祠》
张岱
高耸吴山云雾迷,潮来潮往大江西。
两山吞吐成婚嫁,万马奔驰应鼓鼙。
清浊溷淆天覆地,玄黄错杂血连泥。
旌幢幡盖威灵远,檄到娥江取候齐。
历来潮汐有神威,鬼气阴沉白天微。
隔岸越山遗恨在,到江吴地故都非。
钱塘一臂鞭雷走,龛赭双颐?雪飞。
灯火满江风雨急,素车白马相君回。
《钱王祠》
张岱
扼定东南十四州,五王其实不事兜鍪。
英雄球马朝天子,带砺山河拥冕旒。
大树千株被锦绂,钱塘万弩射潮头。
五胡纷扰中华地,歌舞西湖近百秋。
龙山文帝祠募疏
爰自云蒸霞蔚,岩壑自有文章;筿簜琨瑶,贡赋必需竹箭。峋嵝苔蚀,秦皇立山海之碑;宛委云封,夏后发箕畴之匮。是以上会稽,觅禹穴,太史公早储探奇之心;修禊事,会兰亭,王右军远寄斯文之慨。遂使梁间花字,取以锦绣山水;更有椽底竹音,用以宣扬经传。代多名流,方信经纬之由人;上见神明,应念图书之有祖。则吾龙山文帝祠者,左邻县治,尚无翦伐之虞;右并城隍,赖有金汤之固。揆文三百里,重天宝者尤重地灵;君子六千人,有文事者必有武备。逃思吾先正,海涵地负,大放厥辞;佑启我后人,泽媚山辉,共章斯道。乃今沧桑既改,庙貌无存;钟處旋移,榱题亦朽。何敢看僧寮佛刹,皆换新图;更不如里社村墟,尚存原庙。一城弃为枝指,如燕人之视越,漠不关心;八邑奉若缀旒,犹七国之尊周,仅存虚貌。近喜隍祠璀灿,忍见文庙隤颓?衣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自知羞怯难堪;食藜藿与食钟鼎者,俱尤觉逡循不敢。以故通郡而计,抡科第者,城市不及于村落;为此画地以看,纤金紫 者,东南常盛于西北。皆因文星薄蚀,半壁遂乏光华;斗柄阴霾八越都无气色。
修我墙屋,曾子将反自武城;复我冠裳,子贡预占于曲阜。期吾同志,岂遂无人;嗟我旧盟,尚亦有子。因诹二月,束牲载书,遂约端阳,庀材鸩寡。风雨洊至,卧龙附以跃渊;星斗重明文雉因之升鼎。山唤必应,殿上自响琳琅;草指先知,阶下必多桂杏。
凡我联盟诸子,嗣此心灯夜聚,光分太乙之藜;笔蕊晨飞,摘散文通之锦。冲天有气,非绣虎即属雕龙;掷地成声,是敲金还为戛玉。鹏抟九万,且将扶羊角而图南;骖牝三千,亦思随骥尾而空北。但愿鸡衁在口,盟不复冷;盟主当盆,愿须再发。群策毕集,贺孱主之获中兴;寡力可收,喜工师之得大木。果能精卫,衔来不择夫泥沙;实惜铜驼,四处先除其荆棘。扶衰起废,势足以倒拔九牛;继长增高,才能够添修五风矣。
募造无主祠堂硫
张岱
余读《祭法》,天子立七祀而有泰厉,诸侯立五祀而有公厉,医生立三祀而有族厉。盖泰厉者,古帝、王之无后者也;公厉族厉者,古诸侯、医生之无后者也。古之帝王,古之诸侯、医生,其留意于无主之厉,不忍其烝尝中断而灵爽无依,设为坛垯壝,筑为宫室,焄蒿凄怆,以招灵魂,亦可谓仁之至、义之尽矣。余又尝考越郡祀典,清明、中元、十初一,有孤魂三祭。余曾阅其祭版,则西楚霸王为国殇之首。千古英豪,后嗣沦没,非越郡孤魂一祭,则拔山盖世之雄,几几乎其为若敖氏之鬼矣。余感此意,乃命儿辈与诸同志,择地于龙山之麓,创建无主一祠,奉祀古今之名公钜卿及高人逸士,家势萧条,子孙湮灭,如山阴方干、唐钰、唐锜,诸暨杨维祯,馀姚严光、虞翻,上虞王充,新昌收遁,嵊县戴逵,其嫡派缥缈,皆当祀之祠中。即如近时之徐文长,胤嗣无存,韭麦罔荐,非藉数楹清秘,倘玉楼赋召,仙境宴罢,则峦雉琅嬛,亦何所安其灵魂乎?况进而卧室,下而两庑,凡一切门户衰绝,家属流移,力不克不及供主者,亦得比例陈情,寄之庑下。则此一举,非惟上体古帝王民胞物与之盛心,抑且下协士君子肉骨存亡之好意,盖亦断断乎其不成缓者也。昔萧山魏文靖公骥,每年除夜,肃衣冠立于大门之外,祝曰:“凡无主孤魂,今夕无处栖行者,都到骥家过岁。”堂皇则盛设牲醴以享之,元旦味爽,复衣冠送出。萧人至今传为美谈。今日特建一祠,冷暑日夜,得有栖迟,而郁垒神荼,永无摈除。则萧山元旦,没必要暂为仆人。凡我同志,幸助成之,勿使魏文靖公独为君子也。
(近时之徐文长,胤嗣无存,韭麦罔荐,非藉数楹清秘,倘玉楼赋召,仙境宴罢,则峦雉琅嬛,亦何所安其灵魂乎)
《伍公祠》
徐渭
吴山东畔伍公祠,别史评多无按时。
举族何辜同刈草,后人却苦论鞭尸。
退耕始觉投吴早,雪耻末嫌进郢迟。
事到此公实不幸,镯镂照旧遇夫差。
伍相国祠
张岱
其一
高耸吴山云雾迷,潮来潮往大江西。
两山吞吐成婚嫁,万马弃腾应鼓鼙。
清浊溷淆天覆地,玄黄错杂血连泥。
旌幢幡盖威灵远,檄到娥江取候齐。
其二
历来潮汐有神威,鬼气阴沉白天微。
隔岸越山遗恨在,到江吴地故都非。
钱塘一臂鞭雷走,龛赭双颐噗雪飞。
灯火满江风雨急,素车白马相君回。
伍相国祠 和文长韵
伍公祠前长着森森的老柏树,柏树的怒气好像昔时伍子胥灭掉楚国的时候。父亲的骨头还没有冷冷,经常饮血痛恨,关于帝王,怎么能不舍得将他鞭尸呢?用炙鱼的手段夺得权力,能够说被吴国早就领会了他的才气,把眼睛挖出来,转而嫌弃越国的戎行到来的太迟了。把仇报了,冤情也清白了,我的工作也就告终了,就把当初夫差赐赉的属镂剑再还给夫差吧。
火德祠
中郎评看湖,登高不如下。干顷一湖光,缩为杯子大。余爱眼界宽,大地收隙罅。瓮牖与窗棂,到眼皆丹青。渐进亦渐佳,长康食甜蔗。数笔倪云林,竟然胜荆夏。描绘非不工,淡远长声价。余爱道士庐,宁受中郎骂。
火德庙
火德祠在城隍庙右,内为道士精庐。北眺西冷,湖中胜概,尽做盆池小景。南北两峰如研山在案,明圣二湖如水盂在几。窗棂门槔凡见湖者,皆为一幅丹青。小则斗方,长则单条,阔则横披,纵则手卷,移步换影。若遇韵人,自当解衣盘礴。画家所谓水墨丹青,淡描浓抹,无所不有。昔人言"一粒粟中躲世界,半升铛里煮山水",盖谓此也。火居道士能为阳羡墨客,则六桥三竺,皆是其鹅笼中物矣。
《西施山书舍记》
徐渭
西施山往县东可五里,《越绝》若《吴越春秋》并称土城,后人始易以今名,然亦曰“土城山”。盖勾践做宫其间,以教西施、郑旦而用以献吴。又曰:“恐女朴鄙,故令近大道。”则当当时,此地固要津耶?更数千年,主者不成问矣。商伯子用值若干而有之。
山高不外数仞,而丛灌疏篁,亦鲜澄可悦。上有台,台东有亭;西有书舍数础,舍后有池以荷。东外折,断水以菱。而亭之前则仍其旧,曰“脂粉塘”,无所改。出东南,西而山者,耸秀不成悉,悉名山也。绕其舍而亩者、水者,不成以目尽;以田以渔以桑者,尽亩与水无否则。余少时盖觞于此而乐之。兹伯子使余记,余虽以病阻其觞,然尚能忆之也,率如斯。
嗟夫!土城,一山耳,始以粉黛歌舞之宫,当倾都之孔道,而今变并且迁之。一旦寥寥然为乡村,田夫野老耕钓踌躇于其间,或拾其堕钗于锄掘。迨于阴晦,又往往诧野火转燐于夜回牧唱之儿童。宜无不感而嘘,资野人之聚而谈者矣。至其易冶以朴,易优伎以农桑,本业专而谣俗厚,则有识者又未尝不忘其悲而为之一笑也。伯子聪敏擅文誉,达事情,试从读书暇,一登兹山而看之,或触于景而有如吾前所言者,姑取而咀之,傥亦一解颐耶?
译文:
西施山离绍兴城东约五里,《越绝》与《吴越春秋》都称为土城,后人才改名为如今的西施山,不外也有喊它土城山的。可能当初越王勾践在山间修建宫舍,用来调教西施、郑旦二人,然后把她们献给吴王夫差。还说:“担忧那两个女人拙朴、浅陋,因而让宫舍临近通衢大道。”如斯看来,其时此地本来处于水陆交通要道吧!数千年后,已不知回谁所有了。商伯子花了一些钱而拥有了那座山。
西施山高不外数丈,却灌木丛生,幽竹错落,风光也非常明丽,惹人喜欢。山上有台,台东有亭;西面有书房数间,房后有座荷花池。池水向东流往,水面种上菱角与外部离隔。亭子前面则仍然如旧,喊“脂粉塘”,没有改动。出了东南面,西面有山,挺拔秀丽不成详尽论述,尽是名山。书房四面,都是田园、水塘,一眼看不到边;其间耕田、打渔、摘桑的,到处可见,田园、水塘无纷歧样。我年青时曾来此地饮酒游乐。如今,伯子喊我写篇记,我固然因病戒了酒,但还能回忆起以前所见的情景,大致就是那些了。
唉!土城,不外一座小山罢了,当初曾是储养美女的歌宫舞馆,地处都会的通衢大道,而今明日黄花。一朝零落,沦为村庄,农人野老在山中耕种、垂钓和行走,有时还能在耕耘时拾到古代遗落的首饰。碰着阴雨气候,唱着村歌晚回的放牛娃往往被野外荒坟中飘转的燐火弄得心神不安。所有那些,无不使人慨叹感喟,以致成了农人常日里聚集闲谈的话题。至于它一改正往的明媚为古朴,改歌舞为农桑,专注本业而风俗淳朴,则使得有识之士未尝不抛往悼古的忧伤,而换之以欣然的浅笑了。
伯子伶俐过人,以善文辞著称,灵通事理,假设能于读书的闲暇,登上西施山放眼远看,也许会触景生情,而有像我前面所说的慨叹,到那时,姑且取出此文来咀嚼一番,或许也会开颜欢笑吧!
西施山书舍记
张岱
凡全国名山奇迹,影响者什三,附会者什七,后之品题者亦只宜以淡远取之。如土城以西施得名,佳人姓氏,偶落兹土,乃造园者一肚皮学问故典无处下落,扁额如“响屧廊”、“脂粉塘”之类,『门帖如“沼吴”、“伯越”、“锦帆”、“苎萝”等语,将西施、范医生句句共同,字字粘捻,见者无不哕噫欲呕。我西子绝代佳人,如斯描绘,实村庄农妇之不若矣。且考《越绝书》、《吴越春秋》所载土城事,并称越王勾践筑舞台于土城山,以教西施、郑旦,用以献吴。又曰:“恐女朴鄙,故令近大道。”夫台曰舞台,城曰土城,道曰大道,必其上平夷宽展,可容其长袖周旋,方为歌舞善地。今乃遍步山上,石皆波涌浪 蹴,龈龈腭腭,行立坐卧,皆不称心,何况歌舞?盖山川之间,有以石胜者,曰岩曰峦,有以土胜者,曰阜曰垤。后之造园者,见山脚有石,加意搜剔,不免难免伤筋动骨,遂露出一片顽皮,是则功德者之过也。美人浴起,脱巾露髻故妙,而冠笄贴钿,亦未始不妙。余欲辇土仍展石上,使为平台,不失昔时故态,而悉往其扁额门帖,行留“商山”二字。是犹西子蒙不洁,用水涤之,必洗尽其脂粉膏膩,而西子之原来面目皎然自出矣。袁石公昔游此山,盘桓数日始往。后陶文简做书调之日:“记昔年与石公宿几夜娇歌艳舞之山。”石公笑日:“此语须说明,勿累弟改日谥文恪公不得也。”石公虽谑,亦能够扫尽畴前一切西施厌语。①“此语须说明”一句,袁宏道《解脱集.西施山》做“此诗当说明,否则累尔他时谥文恪公不得也。”
《西施山房》
陶看齡
予讀書西施山房丰年矣,今春落选來假館,情境逾適,長歌以述之。
西施乍进吳宮裹,承恩日日飘罗綺。
忽見飛塵进舞樓,空悲霸業隨流水。
吳王宮中秋草生,姑蘇台上秋風起。
台上朝看麋鹿游,五湖莫逐鸱夷船。
深闺哪識風濤險,長波淼淼徒舍愁。
一往年年不复春,若耶羞殺釆蓮人。
嬌歌妙舞知何處,玉貌花颜已做尘。
同情东城一片石,犹存西子千秋蹟。
幽谷陰森蒲薜蘿,哀風蕭颯搖松柏。
山中落花人跡少,山頭夕照聞啼鳥。
面前不見越台高,誰人漫說吳宮沼。
碧波千傾春溶溶,嶔崎石蹬蒼苔封。
東鄰野人不解事,草間指點尋芳蹤。
風流太守擅丘壑,分金请客恣歡樂。
孤亭接搆山之阿,翠竹參差護虚阁。
朅來爽气浮林塘,坐夕春陰散城郭。
壁上題詩云蒲堂,花前把酒月將落。
蒲月六月全無暑,蒲池荷花嬌欲語。
临池俯欄問斜陽,何似當年浣紗女。
涼夜香飄桂樹秋,洞門深鎖青松幽。
仆人过去来宾散,浮雲流水長悠悠。
漢庭廷尉休官早,拂袖目愛林泉好。
蔣逕新從綠野開,謝公未許青山老。
青山十里帶澄湖,縱飲我亦高陽徒。
本年上书不自得,黃埃赤日悲長途。
歸來山中但高枕,秋風況復绕蓴鱸。
四野一看俱平芜,竹間喊鸟遙相唤。
谓我不飲歲月徂,落日渺渺長烟孤。
厨中酒熟何勞沽,且復花前傾百壺。
昔年歌舞安歸乎,何須更論越與無。
但得山中十日飲,絕勝束帶赴皇都。
与杨子完步浣纱溪梁有怀西施之乡
徐渭
明月照江水,截梁与子步。
其时如花人,曾此照铅素。
江流不改易,月亦无新故。
薄云淡杪林,晴沙泛冷露。
借言伊人闺,应在烟生处。
袁宏道 《西施山》
西施山,一片土,
不吝金做城,贮此如花女。
《灵岩》
袁宏道
灵岩一名砚石,《越绝书》云:“吴人于砚石山做馆娃宫。”即其处也。山腰有吴王井二:一圆井,日池也;一八角井,月池也。周遭石光如镜,细腻无驳蚀,有泉常清,莹晶心爱,所谓银床素绠,已不知化为何物。其问挈军持瓶钵而至者,仅仅一二山僧,出没于衰草冷烟之中罢了矣。悲哉!有池曰砚池,旱岁不竭。或曰即玩华池也。
登琴台,见太湖诸山,如百千螺髻,出没银涛中,亦区内绝境。山上旧有响屧廊,盈谷皆松,而廊下松最盛,每冲飙至,声若飞涛。余笑谓僧曰:“此美人环佩钗钏声,若受具戒乎?宜避往。”僧瞠目不知所谓。石上有西施履迹,余命小奚,以袖拂之,奚皆踌躇色动。碧镱缃钩,宛然石髬中,虽复铁石做肝,能不魂销心死?色之于人甚矣哉!
山仄有西施洞,洞中石貌甚粗丑,难免鲁莽。或云石室,吴王所以囚范蠡也。僧为余言:其下洼处,为工具画船湖,吴王与西施泛船之所。摘香径在山前十里,看之若在山足,其曲如箭,吴宫美人种香处也。山下有石可为砚,其色深紫,佳者殆不减歙溪。米氏《砚史》云:“蠖村石理粗,发墨不糁。”即此石也。山之得名,盖以此,然在今搜伐殆尽,石亦无复佳者矣。
嗟乎,山河绵邈,粉黛若新。椒华沉彩,竟虚待月之帘;夸骨埋香,谁做双鸾之雾?既已化为尘埃白杨青草矣。百世之后,幽人逸士犹悲伤孤单之香趺,断肠虚无之画屧,矧夫看花长洲之苑,拥翠白玉之床者,其情景当何如哉?夫齐国有不嫁之姊妹,仲父云无害霸;蜀国无倾国之美人,刘禅竞为俘虏。亡国之功,岂独在色?向使库无湛卢之躲,潮无鸱夷之恨,越虽进百西施何益哉!
南屏晚钟
张岱
烟柳幕桃花,红玉沉秋水。
文弱不堪夜,西施刚睡起。
恋人眼里出西施
金瓶梅:自古道:『恋人眼内出西施。』一来也是你缘法恰巧,爹他好闲人儿,不留意在你时,他昨日巴巴的肯到我房子里说?又与了一两银子,说前日孩子的事累我;落后没人在根前话,就和我说,教我来对你说,你若肯时,他还等我回话往。典田卖地,你两家情愿;我莫非说谎不成?」妇人道:「既是下顾,明日请他过来,奴那里等待。」那婆子见他吐了口儿,坐了一回,千恩万谢往了。到次日西门庆来到,一五一十,把妇人话告诉一遍。
红楼梦:香菱笑道:“一则是天缘,二来是‘恋人眼里出西施’。昔时时又通家来往,从小儿都在一处玩过。叙亲是姑舅兄妹,又没嫌疑。虽离了那几年,前儿一到他家,夏奶奶又是没儿子的,一见了你哥哥出落的那么,又是哭,又是笑,竟比见了儿子的还胜。又令他兄妹相见。谁知那姑娘出落的花朵似的了,在家里也读书写字,所以你哥哥其时就一心看准了。连当展里老伴计们一群人,遭扰了人家三四日。他们还留多住几天,好随便苦辞,才放回家。你哥哥一进门,就咕咕唧唧求我们太太往求亲。我们太太原是见过的,又且门当户对,也依了。和那里姨太太凤姑娘筹议了打发人往一说,就成了。只是娶的日子太急,所以我们忙乱的很。我也恨不得早些过来,又添了一个做诗的人了。”宝玉嘲笑道:“虽如斯说,但只我倒替你担忧虑后呢。”
83 802页 《鞋杯》(嘉则令做): 神女罢行巫峡雨,西施自脱若耶莲 ;《词话本》第六回: 少顷,西门庆又脱下他一只绣花鞋儿,擎在手内,放一小杯酒在内,食鞋杯耍子
那在其时应该是风流美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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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荷花》
画得荷花朵,傍依海石榴。
西施夜浴罢,催火照梳头。
石榴、 莲花: 把莲花比做美女,把石榴比做火焰。
《孤山玩月》
徐渭
湖水淡秋空,练色澄初静。
倚棹激中流,幽然适吾性。
举酒忽见月,光与波相映。
西子拂淡妆,远岚挂孤镜。
座客本玉姿,照射几筵莹。
暇时吐高怀,四座尽倾听。
却言处士疏,徒抱梅花咏。
如以径寸鱼,蹄涔即成泳。
论久兴弥洽,返棹堤逾迥。
自顾纵清谈,何嫌麾?柄。
陆放翁祠
张岱
在画桥向四看,满是菰蒲,陆游的家与三山接近,跨过镜湖。活着就想渡过黄河,可惜宗泽已老;期看身后向墓告诉动静,伏波将军却往世了。带着一壶酒坐在船上,各人把他喊村叟,用一万首诗在床头写就痛骂胡人。靖康之耻谁还记得呢,只要你在击缶,发出呜呜的悲吟。
王右军祠
张岱
晋代的祚运到了中间式微了,世事已非,衣冠看族到了江左之后,都聚焦在乌衣巷。书帖进奉于帝王,花先开了,字写到通神的高度,笔像飞一般。死后还照顾着丝竹分开,生前只要在亮堂的月光下回往。王羲之有无限的经纶国度的心意,只要颓丧地坐在庙门前看夕照罢了。
雁字(其八)
袁宏道
轻飘乱洒进纤浓,挂角羚羊那有纵。
鸦点纷纭呈恶札,鹰蟠险怒出狂锋。
征图每暗蓬婆雪,退墨虚留石廪峰。
我亦频年有蠹癖,扶摇犹可一相从。
雁字和袁石公韵
张岱
其一:大雁的同党迅捷地掠过之后,今晚的烟霭就被它分隔了,几次参差飞翔,却不使群体紊乱。飞笔挺书蝌蚪文字,在崖壁上磨刻鸟虫文字。三更的月亮像一个银钩,在一片云中带着尽牍飞过。它们带的手札中满含边暗斗士的苦楚,借助于王孙的机杼把它献给明君。
其二:大雁从茫远的天空飞过,它们借助空轮,它们沐着雨,栉着风,绝尘而往。就像画竹子,构成“个个”的队形,又像学写字,构成“人人”了队形。崇奉释教的有曾留氏,从边塞回来后乞求回往。描画你们的影子很难描画,你们在空中飘动,姿势是常新的。
其三:曾经几次大雁在天空舒卷自若地飞过,在云中有时密集,有时离散。那种飞过的形态,能够和草圣的书法比拟,也像是仓颉的文字。又像卦坛上那“八八”的字眼,写在三三的字样,能够载车。鸟形的文字形成之后,天雨血,哪一年秋冷蟾蜍哭抽泣呢?
其四:冷外的风吹着翎羽不克不及够传信,雁信早已经到了天边。两笔勾勒影子也就出来了,借以描画秋月,很快地写成文字之后今晚的烟霭都碎了。落雁之后,用笔写春秋,花开之前,就想到了人日。沙洲的夜晚凄凄露冷,涛水像雪一样涌动,那是几幅画啊。
其五:西北的风很劲,大雁倾斜着飞,长长一线,就像画上的黑丝。鹅湖绢上题满了字,碑上题写了八个字。金匣寄来之后凉风寒冷,《楚骚》写成之后雨淋漓。大雁在空中的喊声是多么凄
咽,还吟诵着蔡文姬塞外写的诗。
其六:在深秋时节,月光冷冷的时候,飞渡过潇湘,风外只要几行像写的字一样的形影。不是异口同声,却显得极为整洁,必然在旁边有批示的。拿着荻杆写欧阳询的字,踏着雪,踏着沙,刻汉章。谁使拆信的匣子空留在塞北了呢,昔时翻开又封闭,到底是为谁在忙呢?
其七:文字疏疏朗朗地从笔端写了出来,不要说飞翔的那些鸟儿邮寄书简很难。云缀在天边,就像把信牍补完全,霞从岭外生出来,就像是丹青写就的文字。江声传到了岸边,那就就着烟霭来听吧,蛇在半路上争斗,那就借着草看看吧。哪个驿站前面曾要梦到了笔呢,墨花横扫,天都冷冷了。
其八:天高月小,薄暮的烟雾是那么浓,影子投到长江中还有踪迹可觅。银汉耿耿,就像一张雪白的纸张,兀兀的青山,露出了尖利的山岳。在衡阳常常结巢,就把笔冢留在明玉峰吧。信手曲写兰亭序那样的书法,想摹仿以前的文字已经没有踪影了。
其九:风寒冷地从疆场吹过,嘴里衔着荻杆为搀扶帮助边塞。什么工作值得希罕,不断在空中写咄咄怪事的文字呢,在上林苑带着帛书上面写着清晰的文字。在燕然立碑刻字,那远在三千里之外,在冰窖中生活整整十九年。告急的羽书很快会到,又不晓得什么处所烽烟起来了。
其十:怎么记得云师莫非随便除往吗?几个官府有文字余下。人世写就太子宫的文字,天别传来大雁带的信。斗极星文本来就是篆字,郑玄家的奴仆也晓得写字。应该承受投信使的名号,就从江南把信传到紫气充满的天空往。
电影和袁石公韵
张岱
其一:皮影的衣裳和面庞,被雕琢得极为小巧,无论是表示雨,仍是表示风,都在空中。假设不是号龙瞑的方享咸在画《水浒》人物,那么必然是号松雪的赵孟頫在描画《豳风》。飞蛾扑向灯焰,灯正亮;苍蝇、蚊蚋要钻过窗户,却被纸盖住了。悲欢离合的无限情意,就一层一层地叠进纸张之中。
其二:不消光驾造物付与生命,筷子天然有筋骨,纸天然有豪情。蚌珠是不消把白天留住的,镜子的光也无意把人们的生活闪现出来。楼台就隐约地在玻璃国中闪烁,花鸟依稀呈现在鱼藻之城。用一半面笑,用一半面哭,就是人世情意啊,出息就在那机关中。
张岱自幼习诗,初学乡贤奇土徐渭,继学公安袁宏道,又学竞陵惺、谭,于谭专心尤苦,琅诘集自序云,“吃苦十年”,“涤骨刮肠,非钟谭则一字不敢置笔”。既得形迹,转求自我,欲如置人所云“我与我周旋久,则宁学我”。不外神骨仍似乎徐溜,他太爱徐渭了。二十七岁曾校辑、镌刻文长佚稿,族弟张弘(字毅孺)以至思疑书中“或多长子拟做",又有友人戏称他是文长“后身”。张岱的诗固已构成本身特殊的风气,而其诗魂并未游离文长,“求其骨格,则仍一文长也”。万历间文学改革派旗头袁宏道对徐渭备极推扬,谓其人若诗:“文长奇オ,一字一句自有风裁,愈粗莽,愈奇绝,非俗笔可及。”张岱诗歌出格是古体诗常常参用散文句式,杂取家常语、大白话,奇字拗句,与其过于雕饰而失实,不如留其瑕疵而存完璞,正符合徐渭轻卖弄重实率、“贱相色贵本质”的美学思惟,故看似粗莽而愈见奇崛。五古仲儿分爨、甲午儿辈赴省试不回走笔招之,细述国変之后一家ニ十余口在困难窘境中苦苦挣扎的情状,同时抒写诗人的痛苦、无法和期看,对儿辈的忠告甚至衰求,表白“宁使断其炊,取予不敢苟”的坚贞志节。如对亲友老友诉说家庭困苦境遇,虽自曝家丑也略无避讳,皆照实道来,琐零碎屑,而字字皆实,是实录,是实诗。春米与担粪,自述行将古稀之年还干农活,大为劳累、脏臭所困扰,反省昔日“不知农事”、“不识杵臼”的享受生活,体验到农耕的需要和收获的喜悦。“窗下南瓜荣,堂前茄树嫩”,是春米与担粪中仅有的两句写景诗,是农家境,通俗语,蕴含着对“日久龚自香”的逼真体尝,虽在陶替、杜甫集中也未见此浅白有味之农家语。七言古诗如子平话、赠王二公、李成全吹篥、祁変远鲜云小伶歌,通俗明达与生涩冷隽相参,融徐渭、公安、竞陵于一炉,诗风与五古附近。
韩信、张良
红楼梦:韩信张良也把智谋吓回往
嫂子说,我就是个韩信、张良,听了那话,也把智谋吓回往了。你兄弟又不在家,又没小我筹议,少不得拿钱往垫补。谁知越使钱越喊人拿住刀靶儿,越发来讹。我是‘耗子尾巴上长疮,――几脓血儿’。所以又急又气,少不得来找嫂子。”尤氏贾蓉不等说完,都说:“没必要费心,天然要料理的。”贾蓉又道:“那张华不外是穷急,故舍了命才告咱们。现在想了一个法儿:竟许他些银子,只喊他应个妄告不实之功,咱们替他打点完了讼事,他出来时,再给他些银子就完了。”凤姐儿咂着嘴儿,笑道:“难为你想,怨不得你顾一掉臂二的做出那些事来:本来你竟是那么个有气度的,我往日错看了你了。
徐渭更喜好韩信,张岱更倾心张良;
张岱:
辟谷十年许,后来复强食。
余虽留侯裔,一厨脱不得。
“辟谷”指不食五谷,阐明徐渭曾多年不食五谷,而张岱本身,身为留侯张良后嗣,黄石之徒,本当异于世俗,但却一餐也不克不及少,那里也有自我调侃的意思,借此阐明本身和徐渭仍是纷歧样。
金瓶梅:求只求张良,拜只拜韩信
求只求张良,拜只拜韩信。那婆子爱的是财帛,明晓得他侄儿媳妇有工具,随问什么人家,他也不管,只指看要几两银子。大官人多许他几两银子,家里有的是那嚣段子,拏上一段,买上一担礼品,亲往见他,和他讲过,一拳打垮他。随问当中有人说话,那婆子一力张主,谁敢怎的?」那薛嫂儿一席话,说的西门庆欢从额角眉尖出,喜向腮边笑脸生。看官传闻:世上那伐柯人们,本来只一味图撰钱,掉臂人死活。无官的说做有官,把偏房说做正房。一味瞒天大谎,全无半点儿实在。恰是:「媒人殷懃说始末, 孟姬爱嫁富家翁;有缘千里能相会, 无缘对面不相逢。」
张岱红楼梦:
《淮阴怀古》
勇士须防恶犬欺,三齐位定盖棺时。
寄言世俗休轻鄙,一饭之恩死也知。
(韩信受辱封王,起于乱世末于新朝,要防内狗。狡兔死走卒烹,徐渭、张岱有多首凭吊韩信的诗歌)
留侯
张岱
何来孺子,圯下取屦。
博浪一椎,祖龙魄死。
五世相韩,报之以此。
来黄石公,往赤松子。
虎丘
袁宏道
一片千人石,莹晶如有神。
剑光销不尽,留与醒花人。
虎丘中秋夜
张岱
虎丘八月半,土著流寓、士夫眷属、女乐声伎、曲中名妓戏婆、民间少妇好女、崽子娈童及游冶恶少、清客帮闲、傒僮走空之辈,无不鳞集。自生公台、千人石、鹅涧、剑池、申订婚祠下,至试剑石、一二庙门,皆展毡席地坐,登高看之,如雁落平沙,霞展江上。天暝月上,宣扬百十处,自吹自擂,十番铙钹,渔阳掺挝,动地翻天,雷轰鼎沸,唤喊不闻。更定,鼓铙渐歇,丝管繁兴,杂以歌唱,皆“锦帆开,澄湖万顷”同场大曲,蹲踏和锣丝竹肉声,不辨拍煞。更深,人渐散往,士夫眷属皆下船水嬉,席席征歌,人人献技,南北杂之,管弦迭奏,听者方辨句字,藻鉴随之。二鼓人静,悉屏管弦,洞萧一缕,哀涩清绵,与肉相引,尚存三四,迭更为之。三鼓,月孤气肃,人皆寂阒,不杂蚊虻。一夫退场,高坐石上,不箫不拍,声出如丝,裂石穿云,串度顿挫,一字一刻。听者觅进针芥,心血为枯,不敢击节,惟有点头。然此时雁比而坐者,犹存百十人焉。使非苏州,焉讨识者!
念奴娇.寓项里做(虎丘胜会,实足销灵魂)
张岱
雨余乍霁,见重云堆垛,天无罅隙。一阵风来 光透处,露出半空鸾翮。凉冽无翳,小巧晶沁,人在玻璃国。空明如水,阶前藻荇历历。叹我家国漂荡,水萍山鸟,四处皆成客。对影婆娑,回首问,何夕可方今夕?想起昔时,虎丘胜会,实足销灵魂。生公台上,几声冰裂危石。
某伯子惠虎丘茗谢之恒言俗事成许雅韵
徐渭
虎丘春茗妙烘蒸,七碗何愁不上升。
青箬旧封题谷雨,紫沙新罐买宜兴。
却从梅月横三弄,细搅松风灺一灯。
合向吴侬彤管说,好将书上玉壶冰。
北上别丁肖甫于虎丘
徐渭
少年同窗共青毡,一剑孤飞何处天。
别后相思应与共,历来心事尚难传。
树连古道冬催雪,水泛冷灯夜泊船。
自是阳关歌不得,秪冯尊酒醒君前。
徐渭《虎丘》诗中有“虎气必腾千尺上,蛾眉曾照两弯颦。”之旬,他在诗前小序中点了然那句诗的来历:“杜甫《蕃剑》诗:虎气必腾上。”《寄答汪古矜》中有“少陵鸬鹚唤不来,汪家鸥鸟了无猜。”之句,系化用杜甫《三绝句》之“门外鸬鹚往不来,沙头忽见眼相猜”句。在《草阁深江而有行船之老》中,徐渭再次用到那一典故:“杜老唤鸬鹚,江深草阁低。”
《明末奇才张岱论》:张岱和袁宏道的虎丘
张岱认为,王象春与马之骏两位做家,一味逞才负气,不讲一点法度,那是创造上的失误,分开“各人”甚远。所谓“准绳”、“法度”、“矩辙”如此,都是一些外延较广的概念,既包罗身手、技法,也包罗创做的根本原则和艺术法例。而对艺术法例是不克不及漫不经心,弃之掉臂的。张岱十分重视艺术法例,并有精深的研究疒他说,“一技一艺皆有无以复加之理,至人必以全力注之”(《石匮书?妙艺传记》)。关于艺术之理”,艺术法例,必需下功夫研究,熟悉它,掌握它,并在创做理论中乖巧地运用它,即便“至人”天才也不克不及破例。张岱也反对死守端方绳墨,在创做中把重视力过多地集中到身手技法上。他主张在掌握艺术法例的根底上,自在地运笔,没必要锐意求工,“古来之妙书妙画,皆以无心落笔,突然得之”(《琅嬛文集?跋谑庵五帖》),又赞扬司马迁与郦道元“纵笔挺书,无意为好文字,而奇字奇句,磊落毫端,遂成于古绝唱”(《石匮书?天文志》)。他要求在创做中把自在与法例、立有意与无意连系起来,那是张岱美学思惟中十分超卓的处所。
他的散文是表现了那一美学思惟的。谨严而酒脱,整饬而有改变,有精心的构想,也有神来之笔,“闲中花草,不测烟云”,有工整精丽的炼话,也有疏落淡远而富有情趣的日常琐语。粗看起来,信手揮酒,无矩无法,认真琢磨一下,即可发现做者的艺术匠心,构造篇章,句法字法都有讲究。张岱之友王雨谦尝评其诗云:“许多法脉,正于无意处见之,洵非老手不克不及”(《张子诗秕》卷一)那句评也十分 合适张的散文。
下面把袁宏道的《虎丘》和张岱的《虎丘中秋夜》那两文章比力下,阐明二人风气的差别,张岱对小品散文的开展。
那两篇文章是二人的代表做品,内容根本不异,都写虎丘中秋月夜的盛况。宏道的文章共分三节,第一节写此日游人之胜,第二节写月夜乐声歌声第三节写将解职往吴。张岱的文章只要两节,内容与袁文一样,字数也相差无几。袁文做于前,张文做于后,并且是看过袁文以后做的,否则文章内容不会如斯接近。但二者风气相往甚远,行少有以下两点差别:
第一,袁文轻快流丽,主看色摘较浓,夸饰之处颇多。张文逼真细实,刻面微若毫发,丝丝进扣。如写游人之盛:
袁宏道:
凡月之夜,花之晨,雪之夕,游人往来,纷错如织,而中秋为尤胜。每至是日,倾城阖户,连臂而至。衣冠士女,下迨蔀屋,莫不靓妆丽服,重茵累席,置酒交衢间,从千人石上至庙门,栉好比鳞。檀板丘积,樽罍云泻,远而看之,如雁落平沙,霞展江上,雷辊电霍,无得而状。
张岱:
虎丘八月半,土著流寓、士夫眷属、女乐声伎、曲中名妓戏婆、民间少妇好女、崽子娈童及游冶恶少、清客帮闲、傒僮走空之辈,无不鳞集。自生公台、千人石、鹅涧、剑池、申订婚祠下,至试剑石、一二庙门,皆展毡席地坐。登高看之,如雁落平沙,霞展江上。
袁文词采华贵,语多夸饰,豪情旷达,画出了虎丘中秋色彩缤纷的图景,衬着了此夜繁闹欢跃的气氛,颇有传染力。但也有堆砌的弊端。张文只是平实写来,将各色人等逐个交代出来,又点出游人所据的各个地点,那就比袁文所说“衣冠士女,下迨屋”,“从千人石上至庙门”如此,详细多了。张岱几乎把所有描述词,标致的词采都刊落了,只留下一句逐个“雁落平沙,霞展江上”,有画龙点晴之妙,给读者留下了深入的印象。藻饰太多,反而印象模糊。文平实纯朴,没有袁文那样华贵又无余外的话,句句都落在实处。又如写一人歌唱:
袁宏道:
一夫退场,四座屏息,音若细发,响彻云际,每度一字,几尽一刻。飞鸟为之踌躇,勇士听而下泪矣。
张岱:
一夫退场,高坐石上,不箫不拍,声出如丝,裂石穿云,串度顿挫,一字一刻。听者觅进针芥,心血为枯,不敢击节,惟有点头。
两段文字都是描写歌者独唱,有些句子也很类似,但风气颇异。无妨逐句比照一下:“一夫退场”,二人都写进文章了“高坐石上”,是张岱添出来的,点出歌者地位,有目共睹。“四座屏息”,为袁文所有,张文所无,因为下面还要写到听者”,歆没必要反复。“不箫不拍”,张文所有,袁文所无,阐明撤往一切伴奏,前人有“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之说,单纯听人的歌唱,愈加美妙,所以添此四字不为多命。“音若细发”与“声出如丝”,未可轩轾。“响彻云际”与“裂石穿云”,立见高低。“裂石穿云”,不只表示出歌声的清脆,并且还表示出音波的穿透力,深进人心。“裂”字“穿”字,甚见锤炼之功。“每度一字,几尽一刻”与“串度顿挫,一字一刻”比拟,后者也比前者意义丰富。最初袁、张二进都是从侧面衬托歌声之传染力,也最能展现二人风气的差别。“飞鸟”二句,十分豪壮,但总嫌有点空泛。宏道写到那里似乎没有什么话好说了,示是信手添上那两句,也不管用得恰当不恰当,归正只要自认为是自得之笔就行,他的オ子气、他的轻率散漫也正表示在那里。张岱可纷歧样,他扫尽一切大而无当、虚张声势脆而不坚的话,力图用精炼的翰墨,准确地逼真地生动地勾画出事物的情状。在那里,他用了十六个字,详尽地描绘了听者为歌声所吸引的心理活动和动做神志。
(评:所以说,红楼梦是丰神绰约、凝练逼真之神品,是契合张岱特征的。也只能出自张岱如许的高手。)
第二,袁文信笔挺书,有倒囊倾箧之势,不大重视布篇谋局,修词炼句,反复散漫等疵病也不暇及。好比本能够“雁落平沙,霞展石上”超卓的句子结東上文,却又觉得余意未尽,添上“雷辊电霍,无得而状”二句,实为蛇足。在构造上也显得比力平,贫乏条理波涛。一上来就用了许多华贵的词采,下文接着用下往,最初来两句“飞鸟为之踌躇,勇士听而下泪矣”,想以此振起全文,但总难免有声嘶力竭之感。张岱在尹始交待人物、地点时,写得平实无奇,那不外是一个展垫,无须大肄衬着。及至写到“天瞑月上”,鼓声高文之时,始有彩绘好象一出超卓的戏刚刚启幕。做者以“天暝月上”“更定”、“更深”、“二鼓”、“三鼓”等词语标示时间的推移条理十分清晰每一条理都有精巧的描绘,写法各不不异,并且越写越超卓。“三鼓”之时,“一夫退场”,是全文的飞腾,也是写得最精妙的处所。同时又讲究炼字炼句。如上面提到的“裂”与穿”。又如:“三鼓,月孤气肃,人皆寂圆,不蚊虻。”“孤”字托出了夜深人静的情况。又如:“二鼓人静,悉屏管弦,洞箫一线,哀涩清绵,与肉相引。”“缕”字有音有形,比下“管”字等形象,“哀涩清绵”四字,一字一义,非熟知音乐者不克不及下此四字。又如将袁文的“远而看之”改为登高看之”,愈加契合其时情景,和下面“雁落平沙;霞展江上”两句比方才接得起来。
通过上面两篇文章的比力,能够看出,张岱不只矫正了袁宏道等人的轻率散漫的弊端,并且把小品创做进步到一个新的高度,进到了缜密、深细、精巧的阶段,那是小品文的极至。(所谓江淹之生花妙笔。)
小品创做的第三个偏向是艰深僻涩。此病的产生往往同有些做家要求改动浅薄庸弱的文风,务往陈言,出新出奇的愿看和勤奋,有着密切关系。那种勤奋对鞭策文学的开展是有意义的,但逃求别致若不与大白畅达同步前进,一定会产生艰深、僻涩等弊端。明代弘治、正德年间,李梦阳为了反对台阁体弱肤冗的文风,力倡复古,其功甚伟。他的文章奇颯雄丽,但也有晦涩之病,开了明文险怪钩棘的先河。公安派鼓起后,扫荡了模仿抄袭的习气,文坛风气面目一新,袁宏道的创始之功值得大书特书。但创始者往往有过犹不及的弊端,不矫枉便不克不及拂拭积弊,打破旧文学与旧看念的重重障碍。钟惺在评论袁宏道时指出:“大凡诗文,因袭有困袭之流弊,矫枉有矫枉之流弊。前之共趋,即今之偏废,今之独响,即后之同声。其中机换,密移暗度,贤者不停,明者不知。”(《钟伯敬合集?与王樨恭兄弟》)他讲得比力辩证,并且指出流弊的产生往往是不以人的主看意志为转移的,即便英明之人也很难不受影响。公安派的流弊就在于浅俗、油滑刻露等等。产生了流弊,就会有人起来加以矫正,另辟新路,如许就鞭策了文学的开展。在那方面,竞陵派做家钟惺、谭元春、刘侗等所做的摸索是颇有功效的,其文幽深、宛曲、冷艳、生辣,与公安派的文章大异其趣,但也稍杂诡僻、纠结的弊端,那便成为某些文士大肄话毁的口实。还有些做家专门捜觅一些怪字,有意毁坏语言构造,以显奇奥深入,佶倔聱牙,不成卒读。虞淳熙、文翔风就是那一类做家的代表,其他如陈仁锡、倪元璐、王思任、陈继儒、张明弼等也部或多或少存在晦涩钩棘的弊端。闻名小品选家陆云龙评文翔风之文云:“其文多奇崛艰奥,一字须做些时解,人诧为杨董复活"(文太青先生小品短引)不个字要費许多时间才气弄大白,一句示箱更是难上加难,实好象是部天书。读不懂便阐明本身的浅薄,做者的深邃,故时人誉之为大儒杨雄、董仲舒复活。陆云龙又评虞淳熙云:“故发为文辞,幽奇奥渺,定尔石破天惊,了不成读。”(《虞德园先生小品序》)读者既然被“奥渺”懵住了,又若何能“破”能“惊”?。小品文原来就是在责备复古主义者艰深僻涩文章中昌隆起来的,如今有些小品做者又走回头路,那是同小品文的安康开展各走各路的。因而遭到了有识之士的责备与抵抗。
张岱在总结有代一代文章时指出:
“明文”二字,能够概我明一代文字。然而逃论前人,孔子曰“辞达”孟子曰“言近”,与我太祖“不棘不艰”之训,其所风气,曾有毫忽少异也哉?(《石匮书:文范传总论》)
他指出,“明达”是明代散文开展的支流,总趋向,是明代散文的大特征。他列举了明代历朝卓有成就的文家,如宋濂刘基、方孝孺、杨士奇、李东阳、唐顺之、回有光、袁宏道等,其文都有“明达"的特征。而“艰棘”则是收流兀也不克不及传之长远,“间有文人オ士,或亦艰棘其词,而浮华艳语,稍用吟咀,味同嚼蜡矣”。张岱在责备文翔凤行文“棘涩几不克不及句”的时候再次指出“孔重辞达;孟善言近,则诗文之妙不在角奇斗险也。明矣。”(《石匱书文苑传记》)。在张岱看来,孔子所说“辞达罢了矣”,孟子所说“言近而旨远”,亦即华明达”不单是明代散文的大特征也是文学创做的一条原则、法例,包指小品在内的一切体裁必需循此而进,才气安康地兴旺地开展起来。张岱谈艺也从头奇,但反对离开明达逃求别致,“但要出奇,掉臂文理”(《琅嬛文集?答袁庵》)。又重生鲜”、“涩勒”,同时又强调必需以“熟”为根底,“练熱还生,以涩勒出之,遂称协做”(《陶庵梦忆?绍兴派》)。他在创做理论中是贯彻了本身的美学思惟的。他的文章,语言浅近,比力接近白话,也不避讳方言俚语。他持久生活在市民社会,同市民阶层有着密切的联络,又喜好、熟恐通俗文学和民间文艺,所以他不象正统文人那样轻俗重雅,而能把二者连系起来。他还擅长在通俗浅易的字句里翻奇立异,寓神异尖新于平平纯朴之中。他的文章,多用短句、排句、偶句,活泼明快,酣畅淋滴。同时又掺以长句、散句、拗句,良莠不齐乖巧多变,使之适应各类复杂的思惟豪情,使文章具有生动的姿势,流面不滑,俗而不滥。
晩明小明那枝中国文学的奇花异葩,在万历以来新的社会天气的培育下,不竭滋长富贵,行七十余年而未式微足够展现了那一新兴体裁的生命力。
在那七十年中,产生了大量清爽隽永、精丽斑斓的做品涌现了多量风气各别、功效卓著的做家,呈现过具有改革精神和浩荡影响的公安派与竟陵派。那是中国散文史上获得丰盛功效和灿烂成就的一个重要期间。
小品创做同任何新的文学潮水样,是在不竭摸索、回盘曲中前进的。在摸索过程中,呈现过屡次失误,产生过许多流弊,征服了矫正了,又呈现新的失误流弊,再征服再矫正,颠末许多频频,小品散文日趋成熟、完美。明末清初,跟着适宜的社会天气前提的削弱,小品文开展的势头也渐渐衰退。在恰是在那中国汗青发作大转折的时代,产生了小品做家的最初一个出色代表一张岱,从而使小品再度发出绚烂的光辉。
张岱是一位思惟活泼,襟怀博大,识见非凡的一位学者,也是一位较少成见,较少宗派习气的一位做家。他能包容百家,擅长取往“眼明手辣,心细胆粗,”是他看待一切学术功效和文艺做品的根本精神、立场与办法。他远绍古代伟大散文家司马迁等优良传统近取本朝诸文章名家的创做体味,次要是吸收公安派与竟陵派的功效。同时又认实阐发小品创做中呈现的失误、流弊,并予以矫正。故能集诸家之寡美而免流俗之弊端。
张岱曾评司马迁与郦道元的文章说:“其文字之古而灵,奥而动,整而变,奇而则,则非全国之大手笔,不克不及办也。”(《石匮书?天文志总论》)张岱也擅长把创做中的各类矛盾因素协调地同一起来,他的文章,篇短而意深,墨希而韵长,精炼而详尽,缜密而闲逸,顺畅而生,严整而能改变,道劲而有姿媚……。他也不愧是一个大手笔。
在明代小品散文开展史上,袁宏道具有开天辟地之功,张岱则发金声玉振之响。两人一前一后,如双峰插云,远相唤应,不单是明代浩瀚文章家中的翘楚,也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流的散文家,将与司马子长、韩柳欧苏并传不朽。
张岱友人王雨谦在《琅嬛文集序》中如许赞扬张岱:“文中之乌获,然后来之斗杓。"“乌获”是古之力士,“斗杓”是指斗极星,比方文章大师、宗师。那一评判极有见地。但是,那颗文学明星,生前穷愁失意,身后名望不扬,四百余年为重云密雾所隐没而未能尽放其光辉。
如今,那颗明星末于跃出来了。
(评:那可北极星只是被人熟悉了一面,还有良多面,好比说是红楼梦做者,有待人们熟悉。借用张岱一句诗结尾:“世上识者本无几”和红楼梦一句“谁解此中味”收尾。)
张岱的《虎丘中秋夜》是在向袁宏道的虎丘记致敬。
文章自古无订价。
袁宏道《虎丘记》
虎丘往城可六七里,其山无高岩邃壑,独以近城,故箫鼓楼船,无日无之。凡月之夜,花之晨,雪之夕,游人往来,纷错如织,而中秋为尤胜。
每至是日,倾城阖户,连臂而至。衣冠士女,下迨蔀屋,莫不靓妆丽服,重茵累席,置酒交衢间,从千人石上至庙门,栉好比鳞。檀板丘积,樽罍云泻,远而看之,如雁落平沙,霞展江上,雷辊电霍,无得而状。
布席之初,唱者千百,声若聚蚊,不成辨识。分曹摆设,竞以歌喉相斗;雅俗既陈,美丑自别。不多而摇头顿足者,得数十人罢了。已而明月浮空,石光如练,一切瓦釜,肃然停声,属而和者,才三四辈。一箫,一寸管,一人缓板而歌,竹肉相发,清声亮彻,听者魂销。比至夜深,月影横斜,荇藻紊乱,则箫板亦不复用,一夫退场,四座屏息,音若细发,响彻云际,每度一字,几尽一刻,飞鸟为之踌躇,勇士听而下泪矣。
剑泉深不成测,飞岩如削。千顷云得天池诸山做案,峦壑竞秀,最可觞客。但过午则日光射人,不胜久坐耳。文昌阁亦佳,晚树尤可看。面北为平远堂原址,空阔无际,仅虞山一点在看。堂废已久,余与江进之谋所以复之,欲祠韦苏州、白乐天诸公于此中;而病觅做,余既乞回,恐进之之兴亦阑矣。山水荣枯,信有时哉!
吏吴两载,登虎丘者六。最初与江进之、方子公同登,迟月生公石上,歌者闻令来,皆避匿往,余因谓进之曰:“甚矣,乌纱之横,皂隶之俗哉!改日往官,有不听曲此石上者,如月!”今余幸得解官称吴客矣。虎丘之月,不知尚识余言否耶?
【翻译】
虎丘离苏州城只要七八里。山上并没有险峻的高岩或幽深的谷壑,只是因为离城近的缘故,(达官贵人)粉饰豪华、满载声歌的游船,没有一天断过。凡有月的夜晚,有花的早晨,或雪天的薄暮,游人来来往往,像穿越织布一般,又以中秋此日更为盛况空前。
每到那一天,苏州城家家户户倾城而出,肩挨肩,人挤人,接踵而来。无论是官宦人家的男男女女,仍是布衣苍生,没有谁不是妆扮得漂标致亮的。良多人都在路边,用垫子摆上酒,席地而坐。从千人石到庙门,密密麻麻紧挨着的旅客多如鱼鳞。檀木所造的歌板堆积得就像山丘,酒器里盛的酒如云彩一样奔泻不断。远远看往,就像无数大雁落在平整的沙岸上,又像彩霞展在江面上。即便用电闪雷喊也无法描述那热闹的排场。
刚摆上酒席时,唱歌的人成百上千,声音像蚊虫齐喊,分不清(唱些什么)。分部安放好后,都竞相以最新时髦的歌曲一争凹凸,雅乐俗乐都有,唱得好坏也自有别离。过了一会儿,摇头踏脚按节拍唱歌的人,就只剩数十人了。不久,明月高悬在空中,山石反射着月光,好像白练,所有粗鄙之乐,都静静停了下来。应邀唱歌的人只要三四个了,他们伴着一只箫,一只笛,一人舒缓地敲着歌板歌唱。管乐和人的歌声一路发出,清幽响亮,使听寡沉浸不已。到了深夜,月影疏疏落落,月下树影班驳,那时,连箫和歌板也不消了。一小我退场歌唱,四座的人都屏心静息地倾听。他的歌声细如发丝,曲冲云霄。每唱一字,差不多要一刻时间。飞鸟似乎也为那舒缓悠长的歌声所冲动,踌躇不忍飞往,勇士听到如许的歌声,也不由得要落泪。
剑泉深不成测,飞耸的岩石像刀削的一样峭立。千顷云似乎是以天池等山做几案,山峦沟壑秀丽无比,那里最合适飨宴来宾。但中午事后,阳光强烈,(旅客在此)无法久坐。文昌阁(风光)也好,薄暮的树更都雅。它的北面是平远堂原址,空阔无际,只要远处的虞山一点远远在看。平远堂荒废已久,我和江进之筹议修复它,想在那里建个祠堂,祭奠韦应物、白居易等先贤。但不久我就生病了,我已经恳求去官回往,恐怕江进之修复平远堂的兴致也大减了。(可见)山水景物的昌隆荒废,确实是有时运的啊!
我在吴县做了两年县令,曾六次登上虎丘。最初一次是和江进之、方子公同往的。我们坐在生公石上期待月亮出来。唱歌的人传闻县令来了,都躲开躲了起来。我就对进之说:“仕宦的凶残,差役的庸俗,也过分分了啊!以后我去官后,必然要在那生公石上听曲,以月为证。”如今我幸亏解免官职,旅居吴地,虎丘的明月啊,不晓得还记得我昔时的话吗?
红楼梦:虎丘
薛蟠笑着道:“那一箱是给妹妹带的。”亲身来开。母女二人看时,却是些笔、墨、纸、砚,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花粉、胭脂等物。外有虎丘带来的自行人,酒令儿,水银灌的打金斗小小子,沙子灯,一出一出的泥人儿的戏用青纱罩的匣子拆着。又有在虎丘山上泥捏的薛蟠的小像,与薛蟠毫无相差。宝钗见了此外都不睬论,却是薛蟠的小像,拿着细细看了一看,又看看他哥哥,不由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