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论场·周末聊一会儿

□吕志雄

周末聊一会儿，古今家国是儿。各人好！兔年新春到，咱们来聊一聊春节，设想办一场诗歌晚会，听听历代诗人的吟唱。

新年到,新年到，

穿新衣,戴新帽；

舞龙灯,踩高跷；

迎财神，乐淘淘。

咦，那谁家小孩儿，捷足先登唱起了童谣，寡诗人正要撵他下往，词人吴文英施施然上得台来，说道，虽是童谣，却也道出春节真理，那就是热闹，且听俺吟唱——

九陌头，正软尘润酥，雪销残溜。禊赏祇园，花艳云阴笼昼。层梯峭空麝散，拥凌波、萦翠袖。叹年端、连环转，烂遨游人如绣。

吴文英把元日仕女游佛寺写透了，踏雪尘不扬，花艳云未往，世人衣锦绣，上楼台，走出新年无限春光。李世民听了，不觉皱起眉头，嫌弃那词还有南朝浮艳纤巧的遗风，龙骧虎步，跃上台来，引吭高歌——

冷辞往冬雪，热带进春风。

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李世民要开一代诗风，安身一宵之上，驰心千载之下，写出辞旧迎新大气象。然而，杜甫却鄙人面嘀咕，生年不满百，长怀千岁忧，岂能只说阶馥梅素、盘花烛红？旁边有人推一下杜甫，杜甫怯怯上得台来，吟道——

守岁阿戎家,椒盘已颂花。

盍簪喧枥马,列炬散林鸦。

还未等杜甫念完，世人低声密语，议论起来，有人说，老杜把春节伴侣聚会写得热闹，可灯炬亮堂却落在林鸦上，末是不不祥；有人说，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何况过年就是要驱逐“年”那个怪兽，春节原来就含有斗争精神，自该有清醒的意识……

杜甫的聚会诗，引起孟浩然共喊，走上台来吟道——

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

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

世人都赞颂，一贯恬淡的老孟何以有了如斯豪情？画烛换了又换，酒筵彻夜不散，妙的是旧曲唱梅花，风骨决然，新正敬柏酒，期看在前。

戴复古笑了，老孟事实山林待久了，虽挠住辞旧迎新主旋律，可说得太委婉，听我的——

拂拭草屋涤尘嚣，一炷清香拜九霄。

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

生盆火烈轰喊竹，守岁筵开听颂椒。

野客预知农事好，三冬瑞雪未全消。

王安石听了摇摇头，叹道，毕竟是江湖诗人，少了堂皇气象，不是盛世元音，看我的——

爆仗声中一岁除，春风送热进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世人都喊好，陆游要为学生戴复古行侠仗义，说道，固然气象森严，却少了新岁只争天天的严重，听我的——

冬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史青道，那只是忙碌，没有写出时间的紧迫，听我的——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

冷随一夜往，春逐五更来。

气色空中改，容颜私下回。

光景人不觉，已著后园梅。

刘克庄笑了，仍是写外相，春来嘘枯吹生，激发人人奋进，看我的——

菱照无情难讳老，杏梢做意已撩春。

卧闻儿女夸翁健，诗句年光一样新。

于谦刚从边陲来，带一身冷霜，凛然而立，说道，你们仍是没写出春节的精气神，那是一种坚守，一种期看，随口吟道——

寄语天边客，轻冷底用愁。

春风来不远，只在屋东头。

范成大笑呵呵走上台来，笑道，春节辞旧迎新，自带欢乐，奈何越说越冷峭，看江南孺子卖痴呆，透着热闹——

元旦深宵人不睡，厌禳钝滞迎新岁，

小儿唤喊走长街，云有痴呆召人买。

二物于人谁独无？就中吴侬仍有余，

巷南巷北卖不得，相逢大笑相嘲弄。

栎翁块坐重帘下，独要买添令问价，

儿云翁买不须钱，奉赊痴呆千百年。

本来宋时吴中有一风俗，新年小孩沿街喊卖痴呆，就可变得伶俐伶俐，诗中范成大问价愿买，小孩笑道，不要钱，送你千百年的痴呆。世人听了那诗先是大笑，后再深思，不觉泪流，千百年来，咱中国人不就是上一代愿牺牲一切为下一代过得更好吗？！

世人正笑中含泪、泪中盈笑，平民徐凤木昂然上台，高声念道——

岁除一夕争千古，莫做通俗旅夜看。

是呀，旧岁一夕过，精神万古存。春节辞旧迎新，含着咱中国人乐看向上、连结清醒，只争天天、矢志斗争，勤奋勇猛、甜于奉献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