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五年(1178)春二月,陆游自蜀东回,秋初抵武昌。那首词即是做于船行武昌之时。 上阕写行程及风光。“回梦寄吴樯,水驿江程往路长。”写本身坐在回吴的船上,虽颠末许多水 陆路程行了很久,但前路尚远。陆游在蜀曾做《秋思》,已有“吴樯楚柁动回思,陇月巴云空复情”之 句,动身离蜀的《叙州》诗,又有“楚柁吴樯又远游,浣花行乐梦西州”之句。
屡言“吴樯”,那里是指 回吴的船。愁出息的缥渺,寄回梦于吴樯,表白回心似箭,期看船行顺利敏捷^全词妙在“寄梦”一 事,措词别致,富有想象力,与李白之“我寄愁心与明月”千篇一律。“想见芳洲初系缆,夕阳,烟树参 差认武昌。”“想见”,是指临近武昌时的想象。
做者想象在薄暮落日中抵达武昌,系缆洲边,定能见 到漫山遍野的烟树参差起伏的气象。一“认”字,便见是旧地重游,能够比照辨认。那三句,写景既 美,又切武昌情状;用笔贴实凝练,却又乖巧而富情韵。 下阕抒情。“愁鬓点新霜,曾是朝衣染御香。”上句词人自叹年事已高,下句逃思本身曾为朝官, 然而离朝已久。
此次东回,是奉孝宗的召命,念旧思今,一样是出息未卜,心里颇不是滋味。下面三 句,也是想象之辞。 做客思乡,本是常情,晋王赞诗:“情面怀旧乡,客鸟思故林。”唐李商隐诗:“人生岂得长无谓,怀 古思乡共白头。”放翁在蜀地时也做过思乡之诗,如《久客天边忆故园》《故山空有梦魂回》等。
那时 还乡途中,突然想起:“重到故土交旧少,凄凉,却恐异乡胜故土。”意境别致。此意境颇似《得舍弟消 息》诗:“乱后谁回得?异乡胜故土。”但杜甫却讲故土战乱无法回往,不如异乡暂得安身,针关于已 然之事。陆游说的是久别回乡,旧交多已灭亡离散,怕比客地还要引起更大的孤单和伤感,是对未 来之事的顾忌。
语句不异,旨趣却差别,“却恐”二字,可见并不是只是沿袭。那未必等于黄庭坚所说 的“脱胎换骨”,而更可能是来自生活感触感染的不约而合。如斯亲乡情切之感,颇为矛盾,所以陆游到 家之后,有时实有“孤鹤回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 “又岂料现在余此身”(《泌园春》)之叹,有时又 有“营营端为谁”“不回端的痴”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