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遇乐①
京口北固亭怀古②
【宋】辛弃疾
千古山河，
英雄无觅，
孙仲谋处。③
舞榭歌台，
风流总被、
雨打风吹往。
夕阳草树，
通俗巷陌，
人道寄奴曾住。④
想昔时，
雄姿英才，
气吞万里如虎。⑤
元嘉草草，
封狼居胥，
博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
看中犹记，
烽火扬州路。⑦
可堪回首，
佛狸祠下，
一片神鸦社鼓。⑧
凭谁问，
廉颇老矣，
尚能饭否。
【做者】
1140-1207，字幼安，号稼轩，历城(今山东济南)人。少年是曾聚寡参与耿
京的抗金义兵。渡江南回后，历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淅东抚慰使等职。
一生力主抗金，屡陈恢复大计，因而颇遭当权者之忌，曾持久落职闲居于江西
上饶一带。
宁宗开禧年间，曾知镇江府，不久又被免除。其词与苏轼齐名，多
抒写报国大志和有志不伸的慨叹，豪纵旷达，沉郁悲壮，在南宋爱国词中指导
一代。有《稼轩长短句》、《稼轩词》。
【正文】
①此调别名《动静》。
上下阕，一百○四字，有平韵、仄韵两体。平韵体始见
于柳永《乐章集》，仄韵体则是南宋陈允平所创造。 ②京口:今江苏镇江。
晋蔡谟筑楼北固山上，称北固亭。 ③孙权，字仲谋。建安十三年 (208)孙
权迁都京口。
“舞榭歌台”指孙权故宫。 ④宋武帝刘裕小字寄奴，生于京口，
家境穷困，故云“通俗巷陌”。 ⑤指义熙十二年(416)刘裕督军北伐后秦，
收复洛阳、长安。 ⑥元嘉二十七年(450)，宋文帝刘义隆命王玄谟北伐，
为后魏击败。
封:筑台祭天。汉霍往病逃击匈奴至内蒙西北之狼居胥山，封山
而还。刘义隆尝听王玄谟议论北伐，感应“使人有封狼居胥意”。“北顾涕交
流”，则是他于兵败滑台后写的诗。 ⑦开禧元年(1205)辛弃疾出守京口，
上距绍兴三十二年率寡南回，前后四十三年。
⑧佛狸祠在今江苏六合瓜步山
上。佛狸为北魏太武帝跖跋焘小字。元嘉二十七年，他逃击宋军至长江北岸的
瓜步。 ⑨廉颇是战国时赵国名将，被谗进魏。赵王有意升引，遣使问讯。廉
颇一饭斗米，肉十斤，披甲上马，以示能战。
使者回来谎报赵王说:“与臣坐，
顷之三遗矢(屡次拉屎)矣。”赵王认为老，遂罢。否:音读如“釜“。
【批评】
上片逃念起于京口成立功业的孙权、刘裕。孙权坐镇江东，北响抗衡。刘
裕北伐一战而复青州，再战而复关中，辛弃疾都深为敬慕。
下片“元嘉草草”
数句针对韩侂正在筹谋的北伐动作。冒险轻敌，一定招致失败，成果反让佛
狸饮马长江，血食至今。次年韩侂胄伐金败绩，果为辛弃疾不幸言中。辛弃疾
那年六十六岁了，篇末以廉颇自比，感慨弃置不消。
那首词怀古抚今，以词论
政，是其特色。词中提到几次南北战争，满是几万、几十万人的大战，都不外
用了三四句，或正面展张(雄姿英才)，或背面陪衬(仓皇北顾)，或用切身
履历(烽火扬州路)，或借前代遗迹(佛狸祠)，境域全出而色彩各别，象一
幕幕汗青场景在我们面前轮改变换。
全词情调盘旋起伏。上片驰念孙权，可惜
光阴的流逝，又赞誉功业的不灭。下片回忆汗青创伤和小我处境，热切的等待
又为迫不得已的悲忿。有人认为此词用典太多。但做为怀古词不克不及不涉及浩瀚
史事。
陈廷焯谓其“以浩气行之”，“不嫌其堆垛”。以廉颇自比，那个典就
用得很贴切，既表示了他老当益壮、临阵思战的凌云壮志，又点了然他屡遭谗
毁、投闲置散的现实遭遇，同他的心绪、身份都有一致之处，含义也就愈加深
刻了。
明代杨慎说那首《永遇乐》为稼轩词中第一，殆非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