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那座庙,于我既是熟悉又是目生。几年来,无论是走路仍是坐车,凡是从山下大道过往,山上的寺庙城市不经意地进进我的视野。但却从未爬上山往接近它、走进它。
因为山下那道湾,曾被喊做白马庙村,便跟良多人一样,天然而然认为山上的庙称是“白马庙”。也因为曾经阿谁喊做白马庙的小山村,大道另一侧开发建立的新城区打上了“白马”的标签:“白马湖公园”、“白马湖水街”、“白马新城”……。于是,在更多人眼里,山上的庙就是“白马庙”了。
“食了饭,我们到对面的白马庙转转往。”坐在白马湖水街一家餐馆的楼上,透过大玻窗,看着对面山上红墙黛瓦的建筑,伴侣对我如是说。只是酒足饭饱后,倡议者—也包罗我—美意难却地跟着世人往了茶馆。几非常钟后,其实坐不住了,便分开茶房,跨过嘉西路,向山庙走往。
脚下一条呈“Z”字型的沥青路,向山上缓缓爬往。两边的乔木、灌木、芭茅,间隔着小块小块的、外形纷歧的坡地,周边人家在那些坡地种了菜蔬和油菜。轻风拂拂,一路上都是菜花、蔬菜和草木的芬芳。盘上山往,沥青路伸进了诺大的山地广场。广场空中按例展着黑黑的沥青,里侧立着一半新一半旧的寺庙。新的一半沿着山脊逐级而上,气焰恢宏;旧的一半则卧于新殿下侧,沧桑漠然。
广场上正对着新的庙门殿,置放着供香客信寡焚香礼佛所用大香炉,香炉上鲜明铸着“总实山看音寺”几个大字。那时候才晓得,山上的那座庙本来不喊“白马庙”,而喊“看音寺”。总实山为西山十二峰之一,从玉屏山后侧向西展出。看音寺的主体佛殿,屹立在用钢筋水泥、青砖青石沿山脊筑成的高台之上。
由广场登三十多级台阶,上第一级高台,那台上建有一座单层飞檐殿,为庙门殿。殿内空着,无诸天神佛塑像。殿后紧起第二级高台,上台的石阶梯呈“V”形,分摆布折上。高台上为天王殿,重檐翘角,滚龙抱柱。殿的正中,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坦胸挺肚赤着脚,安适地坐在莲台上。两侧是瞋目圆睁的四大天王,弥勒佛背后则是一脸肃静的韦驮。出天王殿,是一个很大的庭院。隔着庭院,天王殿正对着的是大雄宝殿。做为寺庙的核心建筑,供奉释迦牟尼佛和十八罗汉的大雄殿,雄踞于连起两级的高台之上。大雄殿按例重檐翘角,滚龙抱柱,需登四十多级台阶方能进殿,且台阶间还嵌着九龙浮雕,气象更是宏伟持重。
看音寺的建立已历时多年,至今还未落成。两侧的禅房、大雄殿后的佛堂,多是半废品;主体佛殿,诸如庙门殿、天王殿、大雄殿的良多处所尚未雕绘着色;至于各殿的匾额、楹联更是不见。不外,整个寺庙格局已现。此庙的诸佛神像、神龙瑞兽,皆以石料或圆雕或透雕而成,或肃静严厉,或灵动,莫不活灵敏现、神气俱现,让人赞颂于高明的身手。而行走于青砖黛瓦围成的大小院落中,教人心旷神逸。不时看看房上的青瓦及房脊的粉饰物,也有着神清气明的觉得。
游了新庙游旧庙。旧庙虽旧,却当是此庙之根。游新庙时,听一老者说,几百年前的一个盛夏之夜,风平浪静,雷雨交加,四周人家感应山石坠地的震动。天明时分,风停雨驻,人们前去探视,果见一块状如看音菩萨的山石坠地。人们认为神异,便集资请工匠在坠石之处建了看音禅院。那当是总实山看音寺起源的传说。总实山自玉屏山后侧向西缓缓伸出,若传说是实,那块传说中的状如看音的山石坠落之地不成能在山脊上,倒很可能是在山脊右下侧的旧庙中的某个处所。红墙黛瓦的旧庙确实旧,庙门已漆色班驳,悬挂在庙门上方的“看音寺”匾额,也很是沧桑。可能因为有了新庙,往旧庙的人不多了,故庙门的三个门洞,只开了右侧的小门。
进进庙门,面前两排砖木构造的小青瓦房,夹着一个长方形的庭院。庭院曾为水泥空中,日子久了,已碎得坑坑洼洼。两排瓦房却是无缺,窗棂齐整,连结着旧日的容貌,一个个房间天然是供了诸佛的佛堂。不外,五看堂、药师殿、三圣殿、看音殿、……,一路看过往、走过往,总有点昔日教室的觉得。走过庭院,上几级台阶,是一块较大的平地。平地上踞着旧庙中更大的佛殿。那座重檐大殿,当是寺院从头拥有院产以后才建的。大殿名为“千手千眼看音殿”,殿内供奉的是好像孔雀开屏般的千手看音像。听信寡讲,那是一尊四面千手看音像,有八米高。立于殿门外,热诚合什,似乎身心都被看音菩萨那慈善的目光俯视着。
大殿西南角檐下,堆杂物,也置桌凳。檐角挑梁还系着一串风铃,在轻风发出悦耳的叮叮铛铛声。墙角还斜着一幅黑底黄字的楹联:“山静鸟喊,上下云移,树影参差,有声有色,……;风吟竹韵,凄清月照,溪流浅淡,无垢无住,……”下面的字被杂物所掩。那联语,读过,它出自明代的任瀚。当然,那楹联是为近年所造。耳听风铃,目诵联语,遂想起那位嘉靖才子的故事。
任瀚,南充舞凤人,字少海,号忠斋,自称五岳山人。他于嘉靖八年进士登科,后官至太子司曲,并兼翰林院查抄。其人虽八斗之才,却脾气铮曲,其实不合于官场。四十岁那年就去官回乡治学教书,培育提拔出陈于陛、黄辉等浩瀚高足。治学教书之余,寄情嘉陵山川,留下了为家乡河山壮色增辉的诗文、长联。若往清泉寺,你就看见牌楼上镌刻着他为清泉寺和昔时白塔浮桥撰写的长联:“水国中孤峰倒影,似青螺浮镜,雄剑插空,此山河天南第一;烟霞外万事忘机,但短笛吹云,素琴弹月,那渔樵国内无双”、“江关雄栈,屯画舫千觅,曲穿云雾通三峡;通途长虹,锁断江波万顷,不放春光下五湖”,而他的另一长联“大江东往,浪淘尽千古英雄,问楼外青山,山外白云,何处是秦宫汉阙;小院春来,燕唤起一帘风月,看溪边绿树,树边红雨,其中有舜日尧天”,则镌刻在嘉湖书院内。现在,在那山寺又看到他的联语,却不知他和那山寺有着如何的渊缘。
风 *** 中,凭桌而坐,掏出手机,输进“总实山看音寺”几个字。有关那寺庙的材料其实不多,综合一下:该寺始建于明代初年,因为寺庙缘起于雨夜坠下状如看音的山石,故名“看音禅院”。至明代中期,应该曾经做为私塾。因为有文字说,任瀚少时曾在此读书。不外,当他中年去官还乡故地重游时,此处又是清幽荫凉的佛寺了。在香烟缭绕、钟磬悠长里,他为那寺庙撰了一联:“山静鸟喊,上下云移,树影参差,有声有色,一片丹青妙境;风吟竹韵,凄清月照,溪流浅淡,无垢无住,四处天竺禅机。” 明末清初,禅院毁于战火。此时,闻名的破山禅师云游至此,在废墟间设坛、传经、说法,并题下一联:“随类现形,说种种法,正眼看来是儿女子态;进那伽定,开上上乘,抚心参往非土木石机”。
(取自收集)
禅师俗姓蹇,川东大竹人,为解脱存亡大事,决然落发当了行脚僧。孤身出川,在湖北的破头山参禅得法,故称破山禅师。破山禅师不为门派所拘,遍参诸方,成为禅林一代宗匠。后回川创始双桂堂,其门生门人遍及四川、云南、贵州、湖南、湖北。虽为方外之人,但为保一方苍生,他曲进军营,劝人慎杀,以至不吝以破戒食肉来换得苍生免遭杀戮。因而,他在佛门和俗世都有很大的影响力。在川撕杀的各派权力都想借助他的影响,来拉拢民气、掌握时局,他就成了各派武拆力量的座上宾。
或许因为那段渊缘,毁于战火的总实山看音禅院,在清顺治六年就得以重建,又经康熙、乾隆年间的相继扩建,至嘉庆期间已成为享誉川北的“大森林”。至上世纪中叶,佛寺改建成了学校。几十年后,学校移到山下嘉西路边,另建为期看学校,山上的房产回还给寺院。于是,学校又酿成了佛寺。可能寺院收回房产后,对一间间教室则间接请进诸佛菩萨做了佛堂,至今仍有些教室的遗风。
伴着风铃的叮铛,山寺数百年的汗青,通过文字在眼里飘了过往。那些熟悉的或不悉熟的故事,象洪亮悦耳的风 *** ,却在脑里“叮叮铛铛”的久久回响。风 *** 中,目光投向那两排曾经做过教室的青瓦房。几百年来,那些青瓦房在生灭兴衰中轮回,在佛堂私塾间转换。无常!有常!其自己就充满了禅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