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游记]看音寺——中国第一代寺院生不逢辰(九顶塔中华民俗欢乐园纪游四)
与九顶塔的清秀、灵鹫山的灵气和正德碑的贵气比拟, 看音寺看上往更像是一座通俗的山间民宅,青石为基、正面青砖到顶,山墙片石到顶,两个不大的窗户上挡着两块黄底红字“佛”旗。透着纯纯的土头土脑。它没有“歇山式”建筑的宏伟,也没有“庑殿式”建筑的大气,一座小小的“硬山式”建筑仅有“三间房”的面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寺院。然而谁又能晓得,它就是被正德碑尊之:“何以寺为名寺者司也”的看音寺?又有谁可以晓得它在“后修白马,因讬为寺”,成为中国第一代佛家寺院之后的、近两千年的汗青中,又履历过几风风雨雨?
看音寺“因讬为寺”的时代滹沱马雄认为是“后修白马”之时。那一陈说行辞意思明白,没有“史称”“据传”之类的游移,看起来是胸有成竹、写来有据、板上钉钉的工作。马雄又有一个“同修国史官”的身份,那让他的论断看上往愈加像是盖棺论定,应该令人心服。只是被称为寺,和建寺是两个概念,看音寺在被称寺的时候,或许就是如今游人可以看到的那个样子,一间通俗的民房罢了,被称寺之后它的身份大差别了,于是渐渐便会构成规模,实正的寺院也就在其之后呈现了。
正德碑记载“至于唐代宗时,大历年间肇建其刹,及宋、金、辽、元以来迄于大明,圣天子雍熙泰和之世,遍于九垓,[其石(上下构造)]分星布罢了。”
从文中看得出来,滹沱马雄认为看音寺的“肇建”是在“大历年间”。如许的说法,与其后的“嘉靖碑”颇有出进。
如今旅客可以看到的明碑还有一块,它的形造与“正德碑”一样大气尊贵。那是竖在看音寺阶前左侧,比“正德碑”位置靠后的“嘉靖碑”,立于“大明嘉靖四十一年”(公元1562年)距正德八年49年,年代其实不算远。
“嘉靖碑”的《重修九塔看音寺记》撰文是“德府右长史奉政医生前知曲隶实定府赵州事,邑人许邦才”。许邦才是本地人,在撰记之前曾亲临看音寺探询建寺汗青,探询的成果是:“历考寺碑,惟得唐天宝十一年,大历十四年之文为古。然曰重修,则犹非始也,意必建于梁隋之间而无稽据。逮我皇明则有弘治十三年重修九塔看音寺之碑,而寺名有定徵矣。”
许邦才的根据是看音寺碑,目睹为了实,他把看音寺的肇建迷糊到了“梁隋之间”,虽无定论,但是在“唐天宝十一年”即有碑文在“曰重修”,显然就不成能有马雄所谓“大历年间肇建其刹”的事了,不外“大历十四年”却有重修之碑。马雄在陈说“大历年间肇建其刹”的时候,把详细年代给迷糊了,能够看出在年代问题上他不似“因讬为寺”那样必定,因而把“重修”误为“肇建”的可能性比力大。如斯一来就把人陷进在“抉择性相信”的为难境地。虽然为难,可是许邦才是看到了碑文才如是说,因而也只能说马雄在“肇建”问题上是揣度有误的。
“建于梁隋之间而无稽据”是唐碑没有记述看音寺建寺之始仍是记述得语焉不祥?跟着岁月的流逝,许邦才气够看到的唐碑现已失往踪迹,现代人对之已经无迹可夸了。不那在看音寺右侧窗下墙嵌一碑对建寺问题又呈现了新说法。
那一块碑内容特殊,不是“重修记”文也无题跋。开篇就是:“按山东通志所载,省会东南九十里是为柳展。柳展东南五里许有九塔寺在焉。乃唐尉迟敬德所造。”
撰文者是“钦差总督粮储南京户部右侍郎,前奉勅总理粮储提督军务兼巡抚应天等府处所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邑人周继”。那位邑人周继是看了“山东通志”的,所以言之凿凿地认为看音寺由“唐尉迟敬德所造”,年代到了初唐,又是民间门神所造,让人信也不信?不管信也不信,它都让面前的看音寺显露出了汗青的苍桑感和神异感。都阐明面前那个看音寺,它得名与构成的年代十分长远,那是一般寺院所不克不及相比的。
虽然有着第一代官邀天竺沙门摄摩腾和竺法兰曾“诣此”栖身的幸运,有着第一代“因讬为寺”的尊贵,又有着民间门神“唐尉迟敬德所造”的神异,可是看音寺一路从汗青中走来却走得那样坎坷,那样生不逢辰。
在嘉靖人许邦才的撰文里,已经笔录了它在大唐时代“天宝十一年”(公元753年),“大历十四年”(公元779年)有过两次重修,七百年之后,到了大明正德八年(公元1513年),滹沱马雄撰文《重修看音寺记》的时候,笔录了那里在24年前的“大明弘治己酉”年(公元1489年)未修之前的情景是:“风雨剥蚀,几为榛莾。重重岩麓,数数倾颓,□兵火之剩也。”马雄记述的是24年前的情景,那很难让人相信他描写的是亲眼所见,最多只是亲耳所听。但正德碑碑阴题记的看音寺僧寡框架图最顶端的五言律诗之下正中赫赫刻有“开山第一代住持自和”却大白无误地告诉我们,那里在“大明弘治己酉”重修之前已经没了僧人。可见虽然“风雨剥蚀,几为榛莾。重重岩麓,数数倾颓,□兵火之剩也。”纷歧定是滹沱马雄的亲眼所见,但那却其实是其时的事实。
“大明弘治己酉”是弘治二年,看音寺罹祸的原因是“兵火”,那是唐、五代十国历宋迄于大明之间数百年间分分合合、杀伐征战的汗青历程中大都寺院的配合履历,原也层见迭出。有谁可以想到,那汗青悠久、系出名门的看音寺,除了承受兵火之外还有一个离奇履历全国很难找出第二个来。那就是被卖掉。
笔录那件事的,就是阿谁“钦差总督粮储南京户部右侍郎”周继的“立石”。
那块没有款额的“立石”不是“重修记”之类的铭文,由立石者一人又撰文,一人书丹,为的只是把事务笔录下来传给后人。那个事务就是“僧人卖寺”。
刻石原文为:“按山东通志所载,省会东南九十里是为柳展。柳展东南五里许有九塔寺在焉。乃唐尉迟敬德所造。殿前柏树亦公手植者。自唐历宋迄我明兴千有二百馀岁矣。传说风闻势豪之家甜心图之以做寿器。不侫徃徃目覩剪伐寺看柏树,其恶报捷於影响,欲保全而末由也。万历二十六年十二月内,本寺僧人元焕率徒将山场房屋树株田土等项立券卖于不侫,知我者或以不伐保全此柏为言不知者,或以常情议之,大约动物年久,其神自灵,抑不侫有所感化而然耶?亦灵柏所托以保全耶?周氏子孙世世守之母替云。万历二十七年二月十五日,钦差总督粮储南京户部右侍郎前奉勅总理粮储提督军务兼巡抚应天等府处所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邑人周继立石。”
邑人周继立石的目标显然是为了明示“周氏子孙”,要求他们“世世守之母替。”“母”字应当是通“毋”,抑或是“毋”错为“母”。
僧人不守了,要周氏子孙守。“万历二十六年十二月内”,“僧人元焕”提出卖寺要求,“万历二十七年二月十五日”起头立石,时间履历了近两个月,阐明交易胜利了。而僧人卖寺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庇护不了寺前的两株老柏树了。有“势豪之家甜心图之以做寿器”。
那件史其实导游和本地人的口中都能听到,不外情节让人听着似乎总有演绎的成份在里面。说“锯柏之人晕倒了”,说“柏树的锯口在流血”总之树没再锯下往,“寿器”也没做成,有说把“树芯抽往做了天花板”。
从“万历二十七年二月十五日”(公元1599年)到如今,又履历了500多年,寺前的两株古柏照旧郁郁芊芊、枝繁叶茂,寺左则的古柏能够看到接近根部的处所还有整洁的豁口,里面散落着萎黄的柏叶。让本地三十明年的青年说起来,“我们小时候经常钻里面爬上树顶呢。”
已经开锯了而没有再锯下往,阐明其时确有让锯树人停手的不测发作,但果实就是民间传说的原因吗?石碑对此只说“不侫徃徃目覩剪伐寺看柏树,其恶报捷於影响,”说恶报很快,却不说那“恶报”是怎么回事,它在印证着民间的传说,听着却让人匪夷所思。不管游人信也不信,石碑的记载和民间的传说指向了一处,阐明大明万历年间,由尉迟敬德手植的那两株古柏确曾履历过一场灾难,所幸的是僧人把寺卖了,卖给了其时的钦差大人,于是看音寺的古柏更没人敢碰了,看音寺和古柏便由周氏子孙庇护了下来。
像如许总带着灵异色彩的事不只发作在明代,按在泊车场的老柿树下乘凉的中年本地人的说法,到了现代也曾呈现过。
工作发作在1977年间,文物部分为了避免文物被盗,想要将九顶塔内的石佛移往四门塔文管所。石佛被套上了绞链往外绞,成果绞了半天,石佛仅仅挪动了一点位置便再也不动了,无论想尽什么样的办法,用多鼎力量石佛老是纹丝不动。干活的人没了办法,请不出来只好再请回往,于是又筹办往里绞,却没想到没费什么劲石佛就回了原位。让干活的人大感骇怪。
我问讲故事的人:“你怎么晓得的?”
“我干着活呢。就发作在我面前,你说神不神?那佛有灵气,它不想走你就请不动。”
有灵气的古柏,有灵气的九顶塔石佛改动不了的是看音寺被卖的命运。寺卖了,僧人元焕率徒又往哪里?邑人周继不提,我们便无法晓得成果,但是想象一下其时情景,元焕等人的凄怆之情数百年之后照旧让人难免唏嘘。实不晓得该说是看音寺的幸事呢?仍是该说那是看音寺的不幸?
那种两难抉择以后还有。问到看音寺,不管是泊车场的看车人仍是老柿树下乘凉的人说起来都是“重梁画栋的,柱子那么(盆一样)粗,画着龙,可都雅了。墙上还有壁画,十八罗汉什么的。起根就如许。我们阿谁时候在旁边的屋里上学,寺里都不敢进往。”
本地人描述的仍是六十年代的事。墙上的十八罗汉壁画滹沱马雄在他的《重修看音寺记》里提到过:“毘卢形看音像,韦驮尊天,坚宇地神,十八罗汉。”没法揣度的是本地人所看到的十八罗汉是不是明朝弘治年间所绘。不外如今游人看到的寺内已经没了绘有龙的“重梁画栋”,北侧墙上的壁画也已经荡然无存,仅仅西壁之上残存少许也因为墙壁内凸而愈加残缺,行将湮灭。
问起“那重梁画栋哪往了?”都说“被拆了,七七年才修的。”拆下的工具乘凉人说“都朽了,不克不及用了。” 看车人说“都拿家往了。”让人长短莫辨。一致的说法是房屋四墙没有动,仍是原样,墙上的壁画因为漏水被水冲了往。
看着看音寺,听着看车人和乘凉人的述说,让人又一次苍茫了,又不晓得七七年的此次维修对看音寺来说是幸事呢?仍是不幸。
“好客山东”更大的特征就是人热情,在泊车场上探听一下“看音寺”,可以听到的内容太多了。我听到被文物部分运走的看音寺的石狮子、石柱础、莲花柱顶石、刻着凤凰图案的石基、石碑,还有曾经的塔林和碑,山坡另一头已经湮灭日久、只剩下一口井的“皇姑庵”。
图龙的柱、刻凤的石,还有“皇姑庵”。把那些四分五裂的内容拼集在一路,让看音寺的身份陡然之间有了“皇家”色彩。
“那里原来就是皇家寺院。要不九顶塔的门洞为什么修那么高呢?就是为了不让通俗人进往拜佛。只要皇家贵胄才气进得往。”
看音寺女工做人员的话我信也不信?莫非滹沱马雄所谓“何以寺为名寺者司也。”的意思里还包罗如许一个原因?“皇家”所在地离那里的物理间隔如斯远远,又若何钦定到那里来的?
不管看音寺是不是皇家寺院,它曾经灿烂过。滹沱马雄写到了它的灿烂:“伽蓝堂成,祖师殿就。钟鼓楼、金庙门皆备。金碧争光,玉墨兢彩,香鼎供器,面目一新。”如今还有一些大石柱础和莲花柱顶被放弃在墙角,让游人在凭吊之余能够想见昔日看音寺的昌盛。只是所有那一切都成了昙花一现。在更多的岁月里,它便显得生不逢辰。浮华之后回于平平,最末以至可能回于湮灭便成了看音寺甚或大都事物的宿命。明代嘉靖碑撰文、邑人许邦才的《重修九塔看音寺记》中提到:“寺僧了谦者,一时恻然而叹曰‘物无常新、功贵有继。不有名胜,寺何由兴?不有缮辑,兴焉可久?’”许邦才提到的“了谦”在正德碑阴的框架图里也有其名,位在“了蕴”之右第三,只是和了谦不是一个师傅。他的长叹在四百五十年之后听起来,照旧雷喊般轰响。
被锯了一个豁口的古柏,背后是一断离奇的传说
屋檐下的石柱是早年建筑的写照
同样遗留下的石柱础
莲花柱顶
残缺的古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