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黄粱,歌如黄粱(进选天边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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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促的岁末,实如张爱玲说的:“繁弦急管转进急管哀弦”,往岁尾,走了林振强和梅艳芳,现在,先是深秋的梁弘志,接着到初冬的黄霑,逐个弦断管息。

  梁弘志享年44岁。生命不长,但在台湾歌坛却资格够老,因为他成名早、享誉久:仍是个大学生的1980年,一出手就是典范之做《好似你的温存》,唱红了同样刚刚走进歌坛的蔡琴,至今仍是时髦歌曲的一座顶峰。

  那首歌颇有种举重若轻的气派。词、曲似乎很简单:“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裂的脸。难以启齿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那不是件随便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抽泣。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往。到现在年复一年,我不克不及停行驰念,驰念你,驰念畴前。但愿那海风再起,只为那浪花的手,好似你的温存。”因为词的浅白、旋律的易上口,它传唱广远;然而,即便早已成为卡拉OK里的滥俗之调,却未曾磨损其素质。常常细听,或者情不自禁地哼出,总有一股难以填补的难过,越过岁月渐渐漫过来,淡淡的,却也是咯人的,让人沉吟不能自制。

  并且,它不单单是写情,更写出了一份人生与人世的怆然。曾见有人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裂的脸”那两句,来描述王朔小说根柢里的苍凉虚无及读那些小说的唏嘘感触感染,足生一叹。

  能写出如许举重若轻、久磨不损、回味深邃的做品,实乃天纵之才子。

  据估量,梁弘志一生创做约500多首歌曲,傍边不乏那类既平易通俗、时髦到烂熟而又始末耐人觅味的佳做,如《请跟我来》(苏芮)、《驿动的心》(姜育恒)、《读你》(蔡琴)等,确实像春天三月,“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另一些不那么热门的,也以傍边的情面世情之深意,博得很多贴心者共喊。好比我很喜欢他为两个粤语巨星写的几首国语歌:

  《半梦半醒之间》(谭咏麟):“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们忘了还有明天,忘了保留一点时间哦,好让那种觉得永久”。

  《像我如许的伴侣》(谭咏麟):“风雨的陌头,招牌可以挂多久;爱过的老歌,你能记得的有几首……记得最初还有,像我如许的伴侣。”

  《通明的你》(张国荣):“什么时候最合适想你,什么时候最应该离往……还来不及回忆,却发现我不外,只是拥抱通明的你”。

  它们不如谭、张拿手的粤语歌红火,却传递出另一种幽微情味,梁弘志发掘了甚而提拔了歌者的风格。

  而最让我欣喜的,则是他为郑怡写的《想飞》(本篇所举梁弘志做品,皆其兼做词曲)。

  却说在我心陷精神深潭的1989年秋天,一个同样处于瓦解过程中的“战友”,抄给我一组台湾时髦歌词。几首李宗盛,和另一首不晓得做者、歌者的《想飞》:

  “……秋天的心合适单独体味,秋天的我想飞。我要展翅飞翔,越过高山和海洋,带着我的以往,找个处所埋躲忧伤。眼看恋爱就要凋落,你我不应如许错过,秋天的心合适单独体味,秋天的我想飞。”

  在那绚烂而又迷惘的黑色之秋,如许的文句是我们配合的心事,后来又成为我单独的驰念。十年之后,我和几个老友合编《今词选》,那首歌我天然要选进,却说巧不巧的:协做者周生竟然在冷摊搜得郑怡的磁带,毕竟为我找到了其出处;但又因磁带太旧,没法让我一听。

  后来,与阿谁流落异乡的伴侣联络上,相互说起一些往日细节。其已忘记了曾用“像个孩子似的”字迹抄来歌词一事,但说要帮我往找那首《想飞》;我则忘记了,那时我竟然送往过一盒蔡琴,并且,盒带仍在那位多年来不竭迁移的伴侣手边,不曾散失。……岁月如流中,从头晓得如是种种,在各自无声的旧歌里,我惟有默默感念。

  再后来,到本年,我本身买到了郑怡的《时髦岁月—巨匠之旅》,那才听到十多年来熟稔于纸上的《想飞》。有人评判说:郑怡该专辑所唱很多梁弘志做品最是动听;我却感应,《想飞》远没有凭歌词的想像好,远没有那些笔迹动听。——也许旧日的好,只合留在回忆中吧。

  但那也足以使梁弘志在我私心中愈加密切了。除了郑怡、蔡琴,还有那首《半梦半醒之间》,更早的一段故事里,我曾在深夜校园的比肩而行中悄悄唱过。那是多么纯实的少年日子,后来才大白那其实是一首哀婉的歌,我们在半梦半醒之间像花开般一会儿开到尽致的标致,竟实如歌中所唱,忘了还有明天,忘了保留一点时间让那种觉得永久……

  磨灭了,那浪花的手。温存的梁弘志,温存的往变乱人,都好好地往了。然而海风再起时,总有那青春证物般的歌声,年复一年地,在深心处响起。

  梁弘志除了音乐创做,还主持节目、本身唱歌、开唱片公司。而黄霑的才调横溢更犹有过之,告白、著作、编剧、节目主持等等,皆有不俗功效。他们都是艺擅多门的才子,当然,次要成就仍是在时髦歌曲上,分居台、港歌坛的宗师级地位。不外,两人更多的是差别,以至能够说是两类人生的极端:梁弘志后期淡出娱乐圈潜心于宗教事业,黄霑则始末在尘凡声色中乐此不疲,自安于“不文”;梁弘志内敛沉静,黄霑狂放风流(他从更低意义到更高意义都当得起“风流”二字)。详细到歌曲创做,梁弘志是深,黄霑是广。

  黄霑的做品有说1000多首、有说2000多首,而比起数量,更令人注目的是其间的纵横跨度。

  第一个是“纵”的时间跨度。上世纪六十年代默默耕作,七十年代为温拿乐队、郑少秋、罗文等老牌歌手写出《今天我十分孤单》、《轮流转》、《狮子山下》等名做,不断到本年初仍为梁汉文做《情常在》一曲,正如林夕为后者写的词,其影响在数十年间“余音未破”。

  第二个是“横”的内容、空间跨度。

  他写有《焚心以火》等等焚心之做:《今天我十分孤单》的顾影自怜,“苦闷似影长随”;《让一切随风》的“事未过往,就已失踪”,“各类空乏冷冷冷,吹起吹刮风里梦”,“记忆中突然又痛”;《心债》的“明明用尽了勤奋,明明事事都不计,为甚浪漫般痴心,都等于枉费”;《情比雨丝》的“情如丝、风似剪,情难舍、意难断”……

  但也有苦尽甜来的《昔时情》;欢悦的《爱在心内热》、《夜来香》;豪气的《沧海一声笑》、《男儿当自强》;扩达的《始末会行运》:“顺缘顺理,嘻哈半生”。

  而最罕见的,则是他能融汇那正负两方面情感,提拔到一个苍莽烟水的境域。像他本身最称心的《两忘烟水里》,“塞外约,枕畔诗,心中也留几醒”,转而“献尽爱,竟是哀,风中化成唏嘘句”,但毕竟“往日意,今日痴,他朝两忘烟水里”。又如《奔向将来日子》,“无谓问我一生的事……无谓问我悲伤的事……一心一意奔向那将来日子”,怆然之中仍要向前。还有“浪奔、浪流”的《上海滩》,“当一切轮回、当一切轮流”的《轮流转》,“幻化才是永久”的《家变》等等,让人在统一首歌里历尽悲喜,最初竟有豁然参悟之感。如许大开大合的手法,是我所赏识的。

  风气上,则同样纵横驰骋。既有史诗般的武侠影视歌曲,也有灯红酒绿的斑斓小调,还有“主旋律”之做:上至《我的中国心》等,下至堪称香港“港歌”的《狮子山下》(后来罗大佑的《东方之珠》也算得上“港歌”,但事实是台湾人写的国语歌曲,不如“同船且共济”、“抱负一路往逃”的《狮子山下》,令香港人至今有同声同气之感)。

  他又能同时写曲。如许词曲佳做有锥心的《忘记他》,“忘记他,等于……遗失了本身”、“历来只要她,能够令我赏识本身”,让邓丽君在八十年代初用粤语歌翻开香港市场;《旧梦不须记》,让雷安娜至今还能被我们记得;《明星》,让叶德娴诉尽星光间的沧桑苍凉;又让叶倩文沉浸于《晚风》中,以致乞求《破晓不要来》;让吕方道出《通俗人》心声;让张国荣缠绵于《倩女幽魂》;让临退出江湖前的许冠杰以《沧海一声笑》留下“一襟晚照”(“沧海一声笑,滚滚两岸潮……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为《笑傲江湖》写的那首主题曲,可谓不做第二人想)。

  当然,再怎么鬼马多才,我们仍可找到他最凸起的特征,那就是以文言畅通领悟白话。如为当今香港词坛“一哥”林夕激赏、我也是二十多年都难忘的《万水千山纵横》:“豪气吞吐风雷,饮下霜杯雪盏”、“谁贴心醒墨颜,磨灭烟雨间”,以及上面举到的《两忘烟水里》、《沧海一声笑》等。如许的文白混用、使古意传唱于时髦歌曲,来自于黄霑的古文功底,当那种旧日文化气氛已随时代流失,相信如斯才思也弦断难续了。

  如许说来,黄霑的词有点“古”,事实上,他也自认“过时”。但在属于他的八十年代过往后,其做品却照旧传唱不停。如关淑仪翻唱过《忘记他》,张国荣和梁朝伟(加张曼玉)都翻唱过《明星》,各各带出不附和味,阐明黄霑做品的内涵,可供多样发掘和演绎。黄耀明则先是在1997年的《人山人海》专辑里翻唱过《轮流转》、《怒潮》、《勇猛的中国人》,本年又在《明日之歌》专辑里翻唱过《风云》、《富翁》、《上海滩》、《奔向将来日子》、《狮子山下》。——诚如黄耀明后一专辑的企图(也代表良多香港人的心绪),是通过那些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香港电视歌曲,重温本身“小时候”和香港人的过程;黄霑之被记住,就因为他的做品做到了那一点,让我们在“海山竟多幻化”的岁月中唤醒尘封记忆。他确实写下了“不朽香江名句”,成为香港时髦文化甚至社会开展的某种标记物。

  《明日之歌》翻唱的都是黄霑多年更佳同伴、做曲家顾嘉辉的做品。记得大碟推出时,曾人问黄耀明,为什么不集中翻唱一下“辉黄”的另一半;黄耀明答,确有那么想过,也应该如许请安的,留待下次时机吧。

  然而转眼,风流人散,黄霑走完了他的64年人生,灿烂顿成缺口,请安变成吊唁。

  一个月之内,从梁弘志到黄霑,台湾、香港相继失往了两面时髦音乐的旗号,堪给人“邯郸之梦”之感。然而,他们都是达看的人啊,梁弘志最初是宁静地回回天堂,黄霑之子及其老友倪匡则不约而同都期看人们更记住黄霑的笑声、不要为他哀痛,所以,对阿谁成语故事无妨有欣慰的曲解——

  在他们,急促得黄粱尚未炊熟的一生却历尽缤纷姿彩,足矣;在我们,则于梦醒之后仍能品尝他们留下的甘旨黄粱,幸焉。唇齿之间,歌留长远、香留长远。

  2004年11月24日至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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