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创造，是周安士对帝君文义的妥帖阐发）篇中所言，皆帝君（＊即文昌帝君，别名梓潼帝君）现身说法，故以‘吾’字发其端。曰‘一十七世’，特将吾身中亘古亘今、生生不坏之物，指示后人也。人惟生不知来，死不知往，便谓形神消亡，无复来生，所以肆行罔忌。帝君深惧此种自误误人，流毒不浅，故以本身之一十七世，晓然正告全国也。帝君既有一十七世，则吾侪皆有一十七世。由是将为善，思及死后之福，必果；将为不善，思及死后之福，必不果（人唯晓得有来春，所以留著来春谷。人若晓得有来生，天然修取来生福）。识得此篇初步语，亦思过半矣。
人读善书，每心粗气浮，不克不及深思默会。即如‘吾’字、‘身’字，未有不蒙笼混看者。若识得‘吾’可为‘身’，‘身’不成为‘吾’，方知‘吾’是仆人，‘身’是客矣。主则旷劫长存，无生无死；客则改形易相，乍往乍来。譬如远行之人，或搭船坐轿，或跃马驱车，种种更变，人无更变。船车轿马，身也；搭船车轿马者，吾也。又如人做戏，或扮帝王，或扮仕宦，或扮乞儿，种种改易，人无改易。帝王仕宦乞儿，身也；扮帝王仕宦乞儿者，吾也。以一身言之，其能视听者，身也；所以视听者，吾也。身唯有存亡，故目至老而渐昏，耳至老而渐塞。吾唯无存亡，故目虽昏，而所以视者不昏；耳虽塞，而所以听者不塞（若做视听即吾，又是认敌为友）。是故大人从其大致，身能为吾用；小人从其小体，吾反被身用也。
既能够十七世，即能够十七劫，即能够无量无边劫；帝君之‘吾’无限，则吾辈之‘吾’亦无限矣。既能够士‘身’，能够医生‘身’，即能够天龙八部、天堂鬼畜‘身’，帝君之‘身’无定，则吾辈之‘身’亦无定矣。且托生既多，则前生父母六亲亦多，帝君宿缘既多，则吾辈宿缘亦多矣。然则‘吾’者，仆人也；‘一十七世’，旦暮也；‘为’者，机缘也；‘士医生’，傀儡也；‘身’者，革囊也，诚难与俗人道也。
宿世后世，犹之昨日来朝，吾生合下自有，并不是佛家造出。譬如五脏六腑，本在病人本身腹中，奈何因其出诸医人之口，竟视为药笼中物乎？人若无有后世，不受轮回，则世间便有几不服事，即圣贤议论，亦有无征不信者矣。且如孔子言仁者寿，力称颜子之仁，而颜反夭矣；极恶盗蹠之不仁，而蹠偏寿矣。君子枉自为君子，小人乐得为小人，何以成其为造物？唯有宿世后世认为销算，然后善有所劝，恶有所惩，天主不受混帐之名，孔子可免无稽之谤。大矣哉！一十七世之说也。
虚无寂灭之学，非吾儒所痛恨乎？既已恨之，不成身自蹈之。今之述佛理以劝世者，必曰：做善得福，做恶得祸；明有因果，幽有鬼神；过去者是前生，将来者为后世。步步据实，试问‘虚无’二字，若何可加？而谤佛者，则以天堂天堂为荒谬，宿世后世为渺茫，谓此身来无动静，往无踪影。静言思之，恰中虚无二字之病。学佛者之言曰：肉躯虽有松弛，实性原无存亡。而谤佛者辄云：无有前生，无复后世。夫曰舍一身复受一身，则是虽寂而不寂，虽灭而不灭也；若其舍一身不复受一身，则是一寂而长寂，一灭而永灭也。平心自揣，试问‘寂灭’二字，事实谁当受之？嗟乎！身若侏儒，而反讥防风氏为短小，亦已过矣。
以刀杀人，不外斩人肉躯；若言无有后世，曲是断人慧命。斩肉躯者，害行一生；断慧命者，杀及世世。故知劝人改恶修善，犹是第二层时间。先须辨明既有今世，必有来生，方是底子切要语。无后世之语，出之凶恶小人，人皆轻而忽之，譬诸投鸩毒于臭食之中，啖者自少，故其为害浅；若出之正人君子，人必尊而信之，譬若置砒霜于膏粱之内，食者必多，故其为害深。苟能侃侃凿凿，唯以救世为心，不做以顺为正之妾妇，则其阴功大矣。
吾辈一为墨客，即有墨客习气。闻三世轮回，无论不信；即信，亦不愿出诸口。今悟一十七世之说，出自帝君宝训，可明火执仗告人矣。何则？向惟不知有后世，所以屈指未来，工夫无几；今悟肉躯虽死，实性不亡，可知当身寿算，本来地久天长，是能易短寿为长年者，此一十七世之说也。向惟不知有前生，故见天帝天仙、帝王卿相，不觉自顾细小；今知六道轮回，互为高低，则夫豪贵之途，宿生何者不历，是能等贫贱于富贵者，此一十七世之说也。向惟昧于宿因，故每逢失意，难免怨尤；今悟荣萎得失，皆宿业所招，则虽横逆相加，亦可平稳忍耐，是能消忿怒为和平者，此一十七世之说也。向惟不达祸福，所以无恶不为；今知行善始足庇身，损人适以害己，则暗室屋漏之中，自存战兢惕厉之想，是能化贪残为良善者，此一十七世之说也。向惟不信因果，故见善人得祸、恶人得福，便谓天道难凭；今能参看宿世后世，则知福善祸淫，本是毫发无爽，是能转愚痴为聪明者，此一十七世之说也。识得此言实意味，何劳读尽五车书。 下附征事（二十二则，俱出《文昌化书》）
天赐兴儒
帝君曰：予方游人世，至会稽山阴。见一隐者（即圣父），年五十许，焚香叩天祈嗣。时仲春丙夜，天文焕烂，张宿昭然在上，而隐者适姓张，予于是生焉。然予乡剪发文身，习为夷俗。予既成童，心甚不乐。乃觅冠履，自习礼文（儒服儒冠，自此而始）。表里莫不以予为异。及其久也，从予者十有七八。一日，有耆旧谒予父，口诵唐虞大训数篇（即成王顾命所陈者）。曰：‘中国有使人传此’。予好之，就彼习焉，随口记授无遗。于是愿学者，从而习之，皆以予为师焉。
［按］孔子之生也，以圣母祷之于尼山；帝君之生也，以圣父祈之于苍昊，降生皆非凡矣。然孔子振木铎于周之衰，而展现微言于万世；帝君扬文教于周之盛，而阴操黜陟于千秋，岂非为道差别，同回于治者哉？
补衮和衷
帝君曰：予在周成王时，姓张，名善勋。成王置予于言路。时虽盛明，而忧君忧国，未尝少懈。方王少时，听政于周公，后常怀不服。予恐摆布得乘间也，每以君臣始末祸福几微为戒。而谏草屡焚，人无见者。故公之东征，虽四国蜚语，召公不悦，而卒能保全者，予亦少有力焉。
［按］张氏本黄帝后嗣。帝君降生，在周武王乙巳岁，其后示现，每多姓张。世传二月初三日为圣诞者，行据帝君生于晋武帝太康八年之一世也。若论帝君多生以来，则自元旦以致元旦，何日而非圣诞耶？
惇睦亲族
帝君曰：予在京周十年，久违桑梓。一日，见周公《鸱枭》诗，恻然有感，因告老乞骸。既回里，见族人多贫，遂兴义庄。疲乏者，周急之；疾病者，疗治之；男女长成者，婚嫁之；子弟俊秀者，教养之。闻风者翕然相效，义庄滋广。
［按］时帝君以岐黄之术（＊指医术）济人，司理义庄，皆帝君之子也。
初闻佛理
帝君曰：予在朝时，闻方外之言曰：西方之国（是天竺国，非极乐国），有大圣人（是释迦牟尼佛，非阿弥陀佛），不言而自化，无为而自理，以慈善为主，以便利为门，以斋戒为常，以寂灭为乐，视死生如朝暮，等恩怨如梦觉，无忧喜悲忿之情。盖知浮生不久，而求无生者也。予尝慕之。及辞荣回，道逢隐者，行歌于市，深契于衷。予乃下车拜恳。行歌子仰天而叹，指予以心印，授予以正诀，曰：‘此西方圣人回寂法也。子能念而习之，可度存亡，证无量寿。若得到于彼岸，则可成正觉；如中道而废，犹不失为仙人。’予受教后，尘缘既毕，百虑俱灰。时值仲秋，会集亲友，留颂而逝（颂载《化书》）。
［按］或疑释教自汉明帝时，方传东土，帝君当日，何自而闻方外之言？然历看记载，乃知西周之时，此间已有佛法。周昭王二十六年四月初八，为释迦如来降诞之辰，当时，但见日有重轮，五色祥光，进贯太微，遍照四方，宫殿震动，河井泛溢。王命太史苏由筮之，得干之九五，曰：‘此西方圣人降诞之相。却后千年，教法来此。’王命镌石记之，置南郊祠前（出《周书异记》及《金汤编》）。至穆王时，西极之国有化人来，进水火，贯金石，反山水，移城邑，穆王造中露台以居之（出《列子》）。故山西五台山及末南山、苍颉造书台（在秦地国都南二十里）、檀台山（在唐时玉华宫南）数处，皆有穆王所造佛寺奇迹。而《列子·仲尼篇》亦引孔子之言曰：‘吾闻西方有大圣人焉，不治而稳定，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孔子又有一书，名《三备卜经》，次篇几章，亦言西方圣人事，唐敬宗时，犹见有人引及此书）。又尝考秦缪公时，扶风得一石像，缪公不识，置马厩中。公骤得疾，梦天神谪谴。问诸侍臣，由余答曰：‘臣闻周穆王时，有化人来，云是佛神，穆王信之，于末南山做中露台，高千余尺，址基如今。又于苍颉台，造三会道场。君今所患，得毋此耶？’缪公曰：‘近得一石人，衣冠非今所造，今在马坊，将非此欤？’由余见之，骇曰：‘是矣’（高丽、日本，昔年佛法未至时，土中有祥云涌出，皆掘得阿育王塔）。公迎置净处，像忽放光，缪公认为嗔怒也，宰三牲祭之。时有善神，擎掷远处，公大惧。以问由余，由余曰：‘臣闻佛好沉寂，不进酒肉，敬服物命，如保赤子。君欲祠之，果饼罢了。’公大悦，欲造佛像而无其人。由余曰：‘昔穆王造寺之侧，应有工匠。’遂于苍颉台南村，得一白叟名王安者，年已一百八十，自言曾于三会道场，见人造之，本年老不克不及，于是复于他村购得四人，造一铜像。公喜，于土台上建重阁，高三百尺，以供养之。时号为高四台（出《天人感通记》及《法苑珠林》）。而扬雄、刘向觅觅躲书，往往见有佛经。然则孔子所语，及帝君所闻，有自来矣。惜教未东来，言之略耳。
情动进胎
帝君曰：予既迁化，将往西方，适至洞庭君山，爱其胜境，因少留焉。予时上无君相临造之威，下无骨血系累之念，超然物外，此乐何穷！久之，有二仙童，自天而下，以予为君山主宰，兼洞庭水治。一日见一妇人，年三十余，唤号而来，祭且祝曰：‘良人（＊丈夫）不幸，得功于君（＊君王），窜死南荒，家乡万里，旅榇（＊棺材）难回。痛念堂有二亲，身怀六甲，若山水神灵，察吾良人，以忠获功，怜吾姑嫜（＊姑嫜：婆婆和公公），暮景无依，使得降生一男，以续张氏，纵妾命不保，亦无憾焉。’予在云路中，不堪其悲，涕泗从出（谨按：天人之身，无有涕泗。唯当命末之候，五衰相现，腋下始有微汗耳。帝君既有涕泗，尚在神道中可知）。忽身堕妇怀，懵然无觉。久之，闻人语曰：‘是男，是男。’予开目视之，身在浴盆中，盖已生世矣。
［按］存亡海中，一经耽染，便成出错。苟非大修行人，未有独往独来，不迷实性者。帝君宿生闻道，本欲为西方之行，特以一念恋著山川，遂被洞庭君山粘住。纵意中绝无做山灵河伯之想，不觉已堕血食之神矣。至于心怜张妇之祷，本一片善念，岂料遂为其子。然而情之所注，便堕其怀，迨见身在浴盆，即欲决然跳出，不成得矣。帝君此际犹乃尔，何况茫茫业识人！
不愧孝友
帝君曰：予皇考姓张，讳无忌，事周厉王，为保氏（＊官名）。时王耻闻过失，至于监谤。怒皇考谏诤，窜死番阳。时予尚幼，从母黄氏，迎丧，回葬河朔。十岁就外学，名予曰忠嗣，逃先志也。既冠，王父平子，字予曰仲。母氏慈祥明辨，笃于教训（帝君自言母氏日诵看经，晚年无疾坐化。益信此时已有佛法）。值宣王即位，诏先朝臣子，死于非辜者，咸录其后。予禀母命，诣京师，登肺石以自明。有诏复皇考官，谥曰‘献’。仍以予为保氏。予先有兄允思，不幸早世，母氏痛之，遂以次子楙阳承其后，以慰母心。王母赵氏末，王父觅亦不起。予以孙承子，服斩衰三年，哀毁闻于中外。时以孝友称予字而不名。
［按］此即《诗》所谓张仲孝友也。帝君母夫人乃前日祷于君山之妇。未为母之时，帝君受其拜；既为母子后，彼复受帝君拜矣。然事实谁当拜，谁不妥拜？是故看于儒，然后知五伦之方；通乎释，然后知五伦之圆。
殛罚淫神
帝君曰：予既为诸山之王（在周朝末年），凡所部山水，水旱丰凶，妖祥功过，皆得治之。青黎山神，高鱼生，悦部民孙涤女，拘其魂而乱之（能够拘其魂而乱之，亦可拘其魂而功之矣。然则所谓锉烧舂磨，且无所施之说，岂非儿童之见？）。为邻封白池龙神所察。予觇（＊窥视）之，与女俱讯。既伏其辜，回其魂，女乃苏。鞭鱼生（＊高鱼生）背三百，黜之。而山下有故孝子吴宜肩，尝为父刺血写《棱伽经》（＊《楞伽经》）四卷（看此，则扬雄、刘向，所谓尝见佛经之说，益有据矣）。寿末三年，未有所受。予为保奏以代之，帝报曰可。自是大小之神，咸知敬畏。
［按］六天皆有欲念，但天福愈重，则欲事愈轻耳。山水之神，大致功福各半者多，悦女拘魂，理所有也。
降嗣赤帝
帝君曰：予见秦任酷法，视民如草芥，乃飞章奏帝，愿以化身，援全国于涂炭之中，跻（＊到达）斯民于和乐之地。奈何帝命，以予为赤帝子之后。玉音可畏，予不敢抗。俄有九天监生大神，逼予受生。于云霄间，下视人世，见火秦之后，宫阙鼎新，汉帝方与戚姬晤语。监生谓予曰：‘此即赤帝子也。’予纵目间，为监生所挤（此即中阴身矣，帝君特未知耳）。堕于帝侧戚姬之怀（常人托生，必见父母会合。若是男胎，于父生嗔，于母生爱；若是女胎，反此。至于南洲生三洲，三洲生南洲，人世生天上，天上生人世，善道生恶道，恶道生善道，各有形相，详载《躲经》，不克不及俱述）。恍然而觉。帝以予神骨类似，行为非凡，甚钟爱予。晚年欲以予为太子，既不果。帝万岁后，卒为吕氏所杀。予母之死，尤被酷毒（须知张良四皓，宿生亦必有怨）。予深怨之，每思为率然（大蛇名）之相，尽吞诸吕然后已也（后果化蛇，可见一切唯心造矣）。
［按］予初读佛书，见怨亲公允，及怨从亲起之说，心窃讶之。迨静看事理轮回，乃知此种议论，非出生避世圣人不克不及道也。就戚夫人言，未有不以吕后为仇，高祖为恩者。然吕后之恨戚姬，皆由高祖之宠眷。迨宠眷渐深，至于欲易太子，而吕后之隐恨，遂不成复解矣。向使高祖当日，以等闲待之，不至若此宠眷，则戚夫人被祸，夫何至于此极也。然则吕后固戚之仇，而高祖亦岂得遂为恩耶？噫！此即怨从亲起之说也（即此即是格物之学）。夫怨也，而从亲起，即欲不做公允看，不成得已。
邛池化龙
帝君曰：予自罹（＊遭遇）吕祸后，思报宿愤，掉臂过去修积。虽诸吕身后，冥间备受苦楚，孽尚未清，然此时已共生于东海之滨，邛池邑矣。邑令吕牟，吕后之后身也。予母夫人亦生于彼，复为戚氏。以前生享福过分，故至此贫悴，所嫁张子，老而乏嗣，以芟刈为业。一日至野外，自伤无子，抽泣而祷天。乃相与割臂出血，沥石凹中，且祝曰：‘若此石下有动物生焉，亦遗体也。’予方感母氏心，不觉神识已经托彼。明日揭石视之，血化为蛇，金色寸长，余所为也。母收养逾年，顶上生角，腹下生足，能改变，天天欲雨，予为助之。身既长大，腹量宽廓，见羊豕犬马，辄食之。邑令有良马，吕产后身也，予拘而噬焉。令遂逮予父母进狱，限三日不得予，功之以死。次日，予化儒生，谒令解之。令曰：‘张老夫妇，家养妖蛇，食人六畜久矣，今又食吾马。吾欲为民除害，而不愿放出，是彼自为妖也，势必戮之。’予曰：‘物命相偿，宿业所致。君欲为畜杀人，可乎？’令叱予使退。予曰：‘君面有暮气，宜善自爱。’语毕，予隐形不现。摆布皆认为妖。予乃奏天称怨，陈宿世母子无辜，死于诸吕，今欲报之。词上而未报，乃不堪其愤，遂改变风雨，唤吸云雾，复借海水，灌注城邑，周四十里皆陷，予乃身载父母而出焉。时孝宣之世，今所谓陷河者，是也。
［按］帝君虽以累世孝友，积功励行，然事实是人天小果，未修出生避世大法。是以一生帝王家，突然立脚不住。幸得后来遭遇释迦，末成解脱耳。否则，怨怨相报，正无已时。所以菩萨苟欲救度寡生，必得先乘般若之船，然后可进存亡之海也。
遇佛得度
帝君曰：予以吕后怨怼奏帝，未报而擅行之，虽一时称心，然气平即悔。翌日玉音荐降，以海神晁闳，劾予擅用海水，陷溺布衣五百余户，以口计之，二千余命，除予前身仇怼，八十几人外，余俱夭枉。帝命赐谴，以予为邛池龙，羁囚积水之下。比年旱虐，水复为泥，身既广阔，无穴可容，烈日上临，表里热恼，八万四千诸鳞甲中，各生小虫，咂啮不已，含蓄困苦，不计春秋（天堂一日夜，人世五百年）。一日晨凉，天光忽开，五色祥云，浮空而过，中有瑞相，绀发螺旋，金容月莹，现诸妙相，希有光亮。山灵河伯，万圣稽首，欢喜赞颂，声动六合。复有天香，缭绕四合，天花纷堕，堕处生春。予乃耳目聪明，鼻看通彻，心清口润，声音发扬，仰首哀号，乞垂救度。诸圣咸谓予曰：‘此西方大圣正觉世尊释迦文佛也（大丈夫当如斯矣）。今以教法，时髦东土，汝既遭逢，宿业可脱。’予乃踊身进天光中，具陈往昔报应之理。世尊曰：‘善哉！帝子。汝于历来，孝家忠国，做大饶益，特以人我之相，肆兴摧残。汝今复有怨亲之想，与嗔恚愚痴之念否？’予闻至理，心地开通，无人无我，诸念顿息。自顾其身，随念消亡（功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功亦亡。功亡心灭两俱空，是则名为实忏悔），复为须眉，得灌顶智，予回依焉。
［按］龙有胎、卵、湿、化四种，其间苦乐相往，不啻天渊。所以娑竭罗龙王云：‘龙趣之中，或有享福如天神者，或有受苦如天堂者，或有等于人畜饿鬼者，各随宿业受报。’昔世尊与无量菩萨说法，有一盲龙居热水中，遍身鳞甲内，为小虫所唼（咬）食，号唤看救。又有无量饿龙，泪下如雨，各问前生人缘。佛为逐个启发，令其受三回五戒，然后诸龙得脱苦趣（详《大集经·济龙品》）。信乎！佛为三界巨匠，四生慈父，光之所烛，能使盲视聋闻，跛行哑语也。帝君往昔，因闻歌有感，遂至下车投拜，则聪明灵根，植之者良厚。宜其面睹慈容，顿捐宿业也。
幽明交理
帝君曰：予以先世有善政，天算甫尽，即生于顺帝永和间，所谓张孝仲者，即予也。盖犹不忘其故称也。虽未登显仕，然蒙天主旨，俾予日应世务，夜治幽冥。常人隐微之事，予皆知而籍之，以致灵鬼邪祟，无不预焉。
［按］太仓有人，曾见役于冥。每至丙夜，举体僵冷，冥司授以一牌一杖。牌上皆列所拘人姓名，杖一进手，顷刻穿山进海，将所拘人负杖头，虽至几十，其轻如羽。一至天明，便与平人无异，心甚厌之，百计莫逃。有僧劝以落发，受菩萨戒。从之，然后其役遂绝。
流矢集体
帝君曰：予以善功世修，渐复神职，而命债未偿者，犹不吾置。复活于河朔（经云：前生身骨，过于须弥山。所饮母乳，多于大海水）。从邓艾伐蜀时，予为行军司马，劝艾从间道出，省锋镝之祸。迨其深进，遇诸葛瞻。许以封王琅琊。瞻不听。至于交绥，瞻之中坚，予所当也，流矢遍集予体，瞻方就擒。予欲营救之，而予已创甚矣，盖向者邛池未偿之报也。
［按］《楞严经》中，言杀业之报，即便经于微尘劫，相食相诛，好像转轮，互为高低。然则邛池之报，尚属瞬息间事耳，遂谓从此帐清无欠，恐犹未也。
隶掌桂籍
帝君曰：天主以予累世为儒，锐意坟典，命予掌天曹桂籍。凡士之乡举里选，大比造科，服色禄秩，封赠奏予，甚至二府进退，皆隶掌也。
［按］世俗若闻有人将为试官，则谋求者多方结纳，虽昏夜乞哀，弗恤也。然彼试官者，只操一方之柄，不克不及揽全国之权；行管一任之中，不克不及及三年之外。且典司小试者，不克不及参乡会之权；执掌科名者，不克不及任铨选之务。即或黜陟由我，而亦有时不效。趋奉盖若斯之难也。乃有一试官焉，至公至明，不病不老，不往任父（母）丧，不摘择门第，没必要费财帛，没必要仰人情。自县试以致廷对，由典史以致台衡，无不经其进退予夺。而谋求者，反不委心结纳，投其所好，可谓明智乎哉！投其所好奈何？曰：仰学帝君罢了矣，畅通宝训罢了矣。
当来证果
帝君曰：予从释教，顿超不贰秘诀，居清冷宝山，仍司民疾苦。时蜀患水灾，人多飘荡，又苦疫疠痼瘵痈疽之疾。予化里人，为做篙师，拯合溺者数千人。又化太医生，亲为诊候，全活甚寡。会鹫峰古佛，为予授记：‘汝于下世，当得做佛，号安泰不动地，游戏三昧定慧王菩萨，释迦梵证如来’（知帝君未来必成佛，则吾辈未来，亦必成佛矣）。
［按］鹫峰古佛者，即灵鹫山释迦如来也。释迦为如今贤劫千佛中第四尊佛，而曰古者，以其既进涅槃也。安泰不动圣号，乃帝君未来成佛之称，正不知尚当履历若干恒沙劫，供养承事若干佛，然后得证此位也。岂曰现今即具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坐菩提树而成正觉哉？帝君位次，尚在玉帝之下，夫以玉帝而看菩萨，犹远之又远，况帝君之于佛乎？若云现今即证斯果，则欲尊帝君而适以诬帝君矣。
附答问五则
［问］轮回之说，现所固有，但出诸释典，孔子未尝明言耳。［答］理之所在，便当信受，何论释典，何论儒书。必待孔子之言而信，则孔子一生言语，得传于后者，无几矣（一部《论语》，不外一万二千七百字，孔子所言者，行八千五百零三字）。若因记载所无，便为儒者所弗道。则六经（＊汉以后指儒家的六部经书，《诗》、《书》、《礼》、《乐》、《易》、《春秋》）四子（＊指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书中，孔子从无一言道及本身父母，将身为儒者，亦不妥谈及本身之亲耶？况‘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之说，便是轮回之理。《中庸》论诚，不曰物之始末，而曰物之末始；《周易》六十四卦，不末之以既济，而末之以未济，皆寓轮回无限之意。其不克不及如释典之详明者，只因进世圣人，不克不及洞见过往将来，及天上全国之事耳。《中庸》明明说，‘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何足为病？桃李虽遇春始花，然萌芽初伏，即在叶未黄落之时；热气虽遇春始见，然一阳初动，已在冬至凝冷之候。世间万事皆然，何独于人而疑之（此亦格物之学）。
［问］释教之来，始于东汉，故轮回之说，多在汉后，唐虞三代时，未之前闻也。［答］噫！可谓枉读前人书矣。且而不闻鲧殛羽渊，其神化为黄熊乎（出《史记正义》，熊音乃平声）？不闻卫康叔，见梦于襄公之妾乎（出《史记》）？不闻齐襄公所见大豕，从者认为令郎彭生乎（出《左传》）？不闻杜伯现形，挟墨弓彤矢，以射周宣王乎（出《墨子传》）？不闻狐突遇太子于下国，白叟报魏颗以结草乎？不闻二竖居晋侯膏肓之际，即向所杀之赵同赵括乎（俱《左传》）？不闻吴王杀公孙圣于胥山，太宰三唤之而三应乎（出《法苑珠林》）？不闻越军祭伍子胥，杯动酒尽乎（出《吴俗传》）？若是者，试问在汉明帝前，抑在汉明帝后乎？吴季子曰：‘骨血复回于土，命也。若魂气，则无不之也。’此言能够悟已。
［问］忠臣孝子，自当千古不磨。帝君七十余化，固无足疑。至庸夫俗子，一死之后，灵魂散矣，何在旷劫长存？［答］形有大小灵愚，性无大小灵愚。若一为庸夫，遂尔磨灭，则帝君邛池方化时，不外寸许小蛇耳，散莫易散于此，今日何以复有帝君？
［问］历看记载，信知三世之必有，但近见墨子《小学》，谓死者形既朽灭，神亦飘散，是以生疑耳。［答］《小学》所引范文正公（＊范仲淹）语，谓独享富贵而不恤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于地下。此亦墨子之言乎？客曰：‘亦墨子之言也’。答：‘然则既已形灭神散，更有谁人羞见祖宗耶？且祖宗亦已散灭，谁复见此不恤宗族之人耶？前后所言，底细矛盾（此段文义，本于空谷巨匠《尚曲编》）。夫啖果者先除其核，食肉者务往其骨。子读《小学》，何乃偏取其骨而食之，取其核而啖之乎？且尧舜周孔，儒宗之山斗（＊泰山斗极）也。然在《虞书》，则曰：“祖考来格。”周通知布告三王曰：“予仁若考，能事鬼神。”孔子则抚琴而晤文王，梦寐而亲姬旦，明明皆以前报酬不散灭也。谓先儒之言当信，则尧舜周孔愈当信。若谓尧舜周孔不敷信，何有于先儒？况人死果若散灭，则先儒虽贤，今日亦在散灭之数。春秋二祭，能够不设，若现今尚行春秋二祭，则散灭之说，为后人者先不崇奉矣，又何以服全国后世乎？孟子读《武成》尚行取二三策，何况《小学》？’
［问］神明不灭，还复受生。既闻命矣。若谓以人化兽，以兽为人，吾不信也。［答］形随心变，一念慈祥，人天侪伍。一念凶恶，鬼畜胚胎。善恶既互为而不纯，则 *** 亦迭化而不恒。若云人定为人，兽定为兽，则初分 *** 时，不亦偏萎之甚乎？
有人问一僧云：‘人之体何以曲行，兽之身何以横走？’僧曰：‘人之宿世心曲，故今世之身亦曲；兽之宿世心横，故今世之身亦横。’夫心曲心横，顷刻变异，其形则为报酬兽，岂非倒置无常者乎？又人唯有惭有愧，故人则有衣；兽唯无惭无愧，故兽独无衣。又人唯有福，故随冬夏而递更裘葛；兽因无福，故历冷暑而行此羽毛。又人于前生，常发善语、慈和语、利益语、诚恳语、尊信三宝语，故今世随心所发，口中能历历道之；兽于宿世，常做恶语、妄言、讦人隐密语、斗构长短语、秽语、谤佛谤法语、不信因果语，故今世有口无言，纵饥渴垂毙，而不克不及索食，白刃刺心而不容置辩（此亦格物之学）。
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