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写诗时,在写什么——天天诗歌奖周评(10.29-11.04)(转载)
当我们写诗时,在写什么——兼天天诗歌奖每周评论(2018.10.29-11.04)
原创: 穆昕 天天诗歌奖 小法式
19世纪浪漫主义诗人荷尔德林在晚年贫病交加居无定所之时,以一个诗人的曲觉与灵敏,发出最初的召唤——《人,诗意地栖居》:人充满功劳,但又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后经海德格尔再度停止阐发,付与其愈加哲性的光辉——“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那一时代强音经久传唱,逾越世纪间浩荡的鸿沟,一次次被提到各代人耳畔。
放眼到当下,可能没有哪个时代工业文明对人异化的水平能和当前的时代比拟,智能化手艺似已无所不侵,“隐私”似已成为一个具有打趣意味的语词。手艺夺往了我们的生活,屏幕偷走了我们的时间,以至思维。在愈加狭小逼仄的空间中,我们还能一边寡声喧闹,一边让诗意平静地流淌于笔尖吗?
一谈起“诗歌”,会让人有良多联想,会想到精神世界、美妙心灵等等,但除此之外,可能会更多的会让人想起它与群众平行或天然的疏离关系。大大都人不睬睬诗,觉得它远远又迷糊。但其实大都人对诗歌其实不排挤,否则,“诗意地栖居”若何一遍遍被传唱开来。“诗意地栖居”——我理解为一种期看,同时也相信,只要那种期看在,诗歌就不会死,诗歌时代就不会远往。
而说到“诗意”,我们对它熟悉又目生,也不由常会发出探问:何为“诗意”?常人在提到“诗意”时,会更多的为其付与一层神性的色彩:飘渺,疏离,属于一部门人——可能是很少部门人。如若再次回到荷尔德林的诗句里,我们显然不克不及漠视一个词“功劳”,我把它通俗的理解为“保存”,为保存我们需要不断地付出劳动,不竭地加强自我营生的才能,如许的生活一定是充满艰苦的。人们写诗的目标不尽不异,或为抒发心里苦闷,或为留有一方精神高地,或为匹敌那个世界……却老是殊途同回。但不管如何,当我们在谈到“诗意”时,其实不能撇开生活自己的那种“艰苦”。如许来看,“诗意”它其实不小资,也并不是够不着的,它易得如每日所饮之水所食之饭蔬。
正因为诗意如斯易得,越来越多的情面愿一头扎进生活,用微弱之心,稀释出一些亮光,将它们编织成诗行。当前诗歌的热闹与富贵,似乎已到达了一个空前的水平。良多人立于眼下的生活中,提笔即抒,用“诗歌语言”来确认自我,确认此时、此地、此身。得益于新手艺的开展,诗歌传布之深广亦是前所未见。即使在“天天诗歌奖”如许一个细小(相信它以后会很强大)的平台上,天天的做品也屡见不鲜。
和诗歌有关的一切,往往都是美妙的。过往的一周时间里,据不完全统计,共有25位做者在【天天诗歌奖小法式】上发布诗歌做品近100首,那些做者里,最小的只要五岁,年长的也到了耳顺之年,根本每一位做者做品风气都有很高的辨识度。固然读诗很美妙,但写诗照旧是困难的,议论诗和诗人也同样困难。在那里,“评诗”并不是用规整而原则的诗歌评论语言来议论那些诗行的好或不敷,我们更情愿它是一种交换与分享,抑或二次创做。
而当我们写诗时,在写什么呢?我想,是抵达一种美,美的生活,美的语言,美的感触感染……
先说美的生活。那些诗做里,有平平日子的脉动,有纷繁记忆的飘荡,有哲思情怀的散发,有自我探觅的批改……任何一个细小的细节,都能被诗人们的灵敏因子,精心熬造成诗行。诗歌便是生活,诗人便是生活。如五岁小伴侣【Feulier】的《My life》,小小年纪就已经起头触摸生活的须角,根究快乐为何削减了呢?《Flowers are colors in everyday》,“花就是各类颜色摇摆生姿”又足够表示了快乐的童实。“We don’t care if we are stupid or good enough to be friends”——既结友好,无论贤愚,那么灵动的哲思,难怪其母【坐忘】会发出“你治愈了妈妈的‘用力过猛’!”如许的唤喊,我相信任何一个母亲看到孩子如许的根究,城市欣喜,城市唤喊。接着,【坐忘】连写《冬天敲门》、《渴画》等诗做,论述与孩子们的日常互动,温馨的气息也在读者的脉间涌动。
再如【阿苏】的《空杯子》《钥匙》,【reims】的《那张已消逝的纸条》,【delicacy】的《墙》,【茉莉花语】的《青草》,【家居猫】的《鱼》,都是生活中常见的事物,如若不是识微之心,若何能重视到它们?而同时,做者们对本身诗艺的根究又都有着不懈的对峙,佳构金句频出。“我又该,若何翻开一个生锈的故事?”,你能找到那把《钥匙》吗?“月亮/在夜空中也是红色的/好像一道/永不痊愈的伤口”,那伤口原是《那张消逝的纸条》所带来的,做者却让它长到月亮身上往了,痛的毕竟是本身。“我正在走过一个时刻/尔后谁的记忆将走过我/如一尾鱼”,做者巧妙用《鱼》记忆短暂的隐喻,发出“过客渐渐,谁又记得谁”的怅惘之叹。
可能是眼下的时节正处于秋冬季节转换期,诗人们的情感也在随之变更。关于秋天的诗行纷至沓来,【阳】的《那么诗意的秋》《秋问》《秋天》《秋天,花语》等诗做,无不是那秋的颂歌,“而更南边久弃的菜园/野草怠倦便起头思念/看白花占据绿色枝头/看光阴雕琢漫山野果”,“蓼,曾把谷米迷醒成酒糟/藿香蓟,曾粉饰少女发髻/黄秋英,秋天里亲吻蜂蝶/叶子花,开一树紫色的梦/向日葵,轻飘飘地垂头……”可能秋天最美妙的样子都被镌刻进了那些花语里。【丑】的《尘埃》,开篇便是“秋天纯熟的割断叶子/满地金黄”,常见的秋天落叶之景,却是被一个“纯熟的切”之动做,凸显出了别样的生动。
再如【许建祥】的《尽情》《秋夜懒散》《秋风》《秋风破》,更是道尽秋慵懒的一面,“懒散的星星点点/懒散了怠倦的双眼/秋虫唧唧/懒散地道着晚安”;而秋也存有少许的凌厉,“赤橙黄绿变成萎褐/强大了本身/班驳了深秋/为浓抹卸妆/回尘”。秋也会带来伤感的回忆,“一想到那年秋天/记忆的银杏叶就黄了/就有萧瑟的秋风飒飒吹来/拂起你长长的秀发”,【阿苏】由空杯子转而忆秋天旧事,情实意切,感动人心。“纵情自我唱晚秋,不念行将做别留”,今冬将至,就留几许秋意永躲心间吧。
还有部门哲理诗,好比【印萍】诗做闪现的灵动哲思,与她的铜塑铜雕艺术做品是一脉相承的。印萍是铜塑艺术家,她曾说过“生活中我们不断在觅觅着那一束热阳,也许,艺术是更好的取热体例”。印萍每次发布诗做时,城市配上她的铜塑做品。我想,她用“铜塑”取热的同时,也在以“诗歌”取热。“我雕塑了一個像/著你的模樣/塑成了她的樣子/誰讓你不來/再來的已不是你了”,那些诗做也是她铜塑做品的更好注解。还有她的短诗《在四月里生长》,写种子冒芽生长的情状,一句“我怕顶破你的鞋/扎疼你的脚”,不只写出了嫩芽的心爱之态,更是彰显了重生命的活力,很有力度。
再如【十力左男】的两首短诗《歌声》《晨》,短小精悍,意蕴无限。“先听到了什么/翻了个身/扯破不开那新的篇章/陆续梦吧”,似有俳句的意味。【刘红艳】的《我们怀揣空杯,期待时间施舍与逃杀》,题目自己就传递了哲韵,开篇“生是死的前序/每小我都想活成豹隐的菩提”,更是用了“菩提”如许的意象,禅意十足。【文文】的《生日》,虽是生日,却是在根究“现实与梦境的间隔”,也是一种哲思的阐发。【甜甜】的《我喜欢那觉得》,在喧哗中发现了寂静的欢喜,那是一种自得。【阳】的《光阴之蛇》,以“蛇”来喻“光阴”,也是比力别致的,“时间”有它特殊的连绵性,而“蛇”也是少有那种特征的动物之一,如许的毗连,亦是让人想象连篇,不由重组光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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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的《世界和平》,“我们得有点儿/类似世界和平的梦想/像人到中年/需要些许头发一样”,世界和平的梦想与中年人的头发一样,都罕见吗?为什么?可能会让人联想到,当下生活的不容易,透收的身体,让人们陷进早衰的形态,人到中年,却似老年。也提醒着各人“早睡早起多运动连结安康”的常识。另一首《轮滑少女》,少女在轮滑,该是飞扬的,可是那女孩“茶青色”的笑勾起的是做者对“些低微的隐秘的暗中”的回忆,茶青色是深重的色彩,整首诗照旧是悲惨的基调,令人哀婉叹气。
再说说诗歌的语言。诗歌,历来对语言的要求十分高。史蒂文斯说:诗歌是语言之欢。梅饶臣先生也有言,“诗家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定见于言外”,那是诗的语言的极致。在那些诗做里,良多诗篇都能通过极富表示力的语言,为读者供给一个足够广阔的想象空间,往拓展它们的外延。人们写诗,经常是“意图非常,下语三分”,有着无尽的委婉之美。
如【星球】的《梁山,也是一场梦?》开篇即以三个排比句扑开“今天我们的城寨照旧粗砺地狰狞/今天我们刀刃温热,滴血不沾/今天我们天高地远”,思接千载,忆梁山豪杰之胸襟,惜今人渐失的血气,让读者在悠悠地怅然之中遐思无限。另一首《天然神殿》更是佳句频出,以辽阔深远的海洋为布景,展陈沉船旧事,两次诘问,问出的是天然的生生不息,问出的是时间的悄悄远逝,而最初,还有你“在黑色胜过海洋的夜晚,/仍向我议论那些陨落的星座,/议论它们在那一天若何照射冰山,/照射南半球荒漠无垠的海水”,又是那样的情实意切,我们也如诗人在那神殿一般,感触感染此日地之沉浮。
再如【Delicacy】的三首诗做,可能是我读来最为印象深入的。《For德意志安魂曲》,做者说“每一次听都冲动莫名,想写出那些感触感染,却力有未逮”。为此特意找来那首曲子频频听了几次的我,却无法从脑海里搜索更多的语词来描述它,只要Delicacy那开启诗思的几句频频缠绕:“最初一曲了。低垂于夜空,/从暗色的弦上,和雾霾的前台,/每散往一枚音符,就带走一句话,/一段泪,一片时间”。再往下,“骏马曾驰骋过芳丛/滚烫的泪最沉;荒原中一切成梦/水会澎湃,火光也能刺穿天空”……“看狂雨中桅杆已折,衣襟扯破,/山崖待攀,苍天不成及,/只是使者何时降临!”……密集的意象与密集的动词组合破空砸来,摄人眼眸心魄,如曲中乐器组合出来的玄音,敲打着耳膜,穿透时代风雨,穿透人之心壁,让诗人、音乐、读者在一个巧妙的霎时实正地相遇了。
当然,诗歌的语言多元丰富,并不是所有读者都能忍耐强劲语言的光,太耀眼,以致于很随便反噬人心。曲白与素朴,亦能闪现多向度的语义。我读到的那一百来首诗做里,更多的闪现出如许的特征。如【鲁西西】的诗做,生活气息深挚,语言浅易曲白,让人同时读到的还有做者坦荡的胸襟。“江南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更爱沙漠/草原和戈壁”,比照明显的场景一下将人的爱好明示出来,很灵动。“我和一个邻人/处心积虑的食饭/征服/早上定八个闹钟起床”,是不是你的生活?【沈慢】的《玩》(组诗)从生活的细微之处进手,但诗意往往都不在阿谁细节上,而是借助于如许的载体发散更多的哲思。“雨转雪/气息渐变影子/重转轻/从头走一遍”,如许的句子在【沈慢】的做品里俯拾皆是。能够说她的诗做,有着安稳的碉堡,风气特殊,具有极强的辨识度。
良多诗人,写做有习用的意象或语词,它们会屡次呈现在一小我的差别做品中。而另一些人呢,则喜欢在形式上连结必然的风气,或是使它们看上往是规整的,或是为它们建筑一座城堡,充满建筑美感。如【乱瞳】的做品,“窗棂像你的肋骨被阳光晒烫/天空像你的皮肤指触的柔嫩/时间像你的脉搏跳动着期看/空气像你的唤吸平静地流淌”,不论是形式上仍是音韵上,都充满着如许的美感。
最初,说说美的感触感染。诗歌经常给我们带来美感,除了语言上的美,还在于它创设的艺术时空,能够让读者们在其间尽情游历。诗人们面对的现实时空往往是有限的,在创做的时候,会颠末本身特殊的心理时空酝酿,再在诗中闪现一个无限的艺术时空。当然,良多人在写一首诗时,也许完全不晓得那首诗在完成后会是什么样子,一些语词和句子找上门来,让诗人们不能不写。我们称之为“灵感”,所以人们常说诗歌是浪漫的,不经意间的浪漫,给读者带来的感触感染想必也是美的了。过往,我读的那些诗做里,有良多做品就带来了那种时空感。
如【阿苏】的《远方》,“岁月班驳了旧光阴 /班驳了死后那堵土坯老墙 /父亲忙忙碌碌的亲热身影 /现在,只能唤,唤做远不成及的 ”,言之切切,情之款款,回到父亲在世的光阴中,是幸福的,现在忆及,也只能向着远方深切地唤唤,多么丰盈的感情?也跟着那一声唤唤进到了读者心里深处,让人潸然泪下。而她的《最别致的——致东一年轻的教师们》,用词极为鲜嫩,又不失力度,一种甜腻量感,很好地表示了“年轻教师”群体的青春活力,以及给学生带来别致世界的惊异。“中国红的喇叭袖,浅碎花的曳地裙/迎面,一张张,甜甜浅笑,虽尚稚嫩/却甜进所有老教师的心!甜进/每一个村落孩子惊得,圆圆的唇”,也甜进了读者的心里。
【吴强】的《我曾经沉浸于另一个世界》,金庸先生仙逝,那是过往一周平台上独一一首纪念金庸先生的诗,“骑白马 啸西风 笑傲江湖/白天里做虽万万人吾往矣的侠之大者/深夜为凌波微步的仙人姐姐黯然销魂/路见不服 拔刀相助/以无招胜有招”,一会儿带人进进刀光剑影的武侠世界。我们缅怀金庸先生,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做品,还因为他文字背后的侠骨柔情,赤血丹心,那是人人都做过的“武侠梦”。那梦,当实是醒不了的。另一首《那个梦我做了十八次》,又进进一个梦境,梦中有诗,诗中有梦,想来都是美妙的。
【丑】的《童年是空的》,“打开童年 /发现他是空的 /我也是空的 ”,美妙的童年何以酿成“空”的了呢?你是不是也登时回到了长远的童年,想要在此中找到什么,却发现一无所有?【李连友】的《你走吧——写给走失的初恋》,说起“初恋”,嘴角都是上扬的,但也有着淡淡的苦涩,所以我们才会驰念吧。那首全韵诗,我更情愿说它是一首歌词,谱上曲就能够开唱了,“你走吧/我一小我砸吉他”……
【马均俭】的《隋炀帝的最初一年》间接回到汗青里,“你的猛士来自三秦/看穿秋水”,忆古惜今。星球《生殖》里“生殖”与“孤单”相联络,似乎在明示,人生而孤单,那又是另一个维度的空间了,惹人深思。【gotoheaven】的《四月》,“我们走过三月,然后是蒲月/四月呵,四月/四月是一块必需轻拿轻放的玻璃”,似在四月,又不在,那么轻,可能一碰就碎。【reims】的《那些过往的……》,亦是回到过往时空,只不外它不是一般过往的光阴,六段两行的行文构造,每一段都似一个魔幻的故事,有过往生活的横切面,我想也可能同化了一些关于将来的想象。把过往和将来毗连,“不竭地有其别人和我并行/赶考的秀才和兵士,像是些影子;//还有睡倒在路边又醒来的河流,/它紧赶慢赶,逃上了领头的狮子;//风里走来战马,它挈动树林,/树冠酿成红色,雨水跟在后面;”——那是一种如何别致的组合。
诗文中精炼的论述,高度浓缩的语言,加之诗思闪现的张力,总能带动听丰富别致的想象,让我们进进无限的可能性。什么是好的做品?千人有千种原则,千种解读。但我相信,那些热诚的语言构织出的最深厚的感情,总会穿通风霜雪雨、砖瓦泥墙,来到你心间。你感触感染到了,它就是好的,就是美的。
关于每一个写诗的做者来说,“诗歌”都有着特殊的意义,虽然那个“意义”不尽不异,我想,能让诗歌的清澈扫荡一下污浊的生活,已然幸福。【reims】就曲唤《诗歌于我的意义》:“诗歌于我,起首是一种生活体例并且不成或缺,是我强力干涉本身生活与命运的行为”……“诗歌是一种行为,从头让你与那个世界相关,与实理相关,与梦想和宇宙相关,与同时代的人相关,与永久和汗青相关,与将来的人相关,与草木相关,与空气相关,与爱相关。所以读诗,不要光往存眷字面的意思,外表的阴郁、失看与孤寂:每首诗无论好坏,都有一个深邃的空间,是一条通往世界与自我的channel。诗歌是一个道路,是THE WAY,当然也不是独一的道路:科学、艺术也都是。”同时,做者又在《假设说诗是一种光线》中,进一步明示诗歌是照亮生活之暗中的那一束光,会将它“紧紧地握在手里,在夜里擎着举到高处”……于你,“诗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最初,以宾夕法尼亚大学大学一位教师的60秒演讲《诗何以成诗》完毕此文:
诗何以成诗
诗歌并非每行的结尾都利用押韵词
并非形式并非构造并非孤寂
并非位置并非天空并非爱
并非颜色并非觉得并非计量
并非住所并非诡计并非欲看
并非气候不不是期看
并非主看事物并非死
并非生并非树木并非文字
并非字里行间
并非计量并非计量
而是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