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春天过往大半。路边的香樟树不约而同地开满了花。它们曾经鲜红、绯红、绛红的娇嫩的叶子酿成了浅绿、碧绿、深绿。那些跟碎米似的小黄花就隐约在那些绿傍边。偶尔掉落和香气浮动在黄昏的浮尘中,微微地呛人,不晓得是尘土仍是花香仍是本身神颠末敏。
如许的光阴有点陈旧叙事的味道。 于是想到了一个很密意的词语:缅怀。可是,那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时候会想起一些光阴的片段,跟散落一地的碎玻璃似的,晶晶地闪亮着。隔着一小块玻璃也是看见满眼的绿色,绿得晶亮的,是树叶子反射着的阳光。我们在公交车上,忘记了要往哪里,也许是往看一场片子,也许是往小西湖的时候,也许是出往逛街,归正车子在波动着,窗外的光景起起伏伏地往撤退退却往,绿色的树叶和树叶上跳跃的阳光也一路地撤退退却 ,车前面走着穿红色衣服,蓝色衣服、白色衣服的人也逐个被落在后头往了。 来不及看他们的面目面貌。
司机专注地开车,除了策动机的轰轰响,车子里好平静。 前坐的一个汉子在打瞌睡。头耷拉在肩上,晃来晃往,跟死了一样。他的头发黑乎乎,油亮亮的,他必然是有些时间没洗头发了,藐小的白色的头皮屑黏在发丝上,晃来晃往有的就曾在靠椅上了。靠椅上套的那白棉布罩酿成黄色,头靠的处所有一块经年累月的黑污。
那时我一心一意地在看察。我很喜欢看察那些细微的生活,很有趣。那让我有了一种存在感,觉得四周不是虚空。那些细节记忆犹新,清晰得就像是我在看一场无声的片子。可是,你在哪里?你应该在我身边的某一个处所,你笑,你说话,你叹气,我沉寂着聆听你。我看察着你脸上微妙的脸色,你笑的时候眼睛有点眯起,那样会在眼角漾起一些藐小的褶子,褶子的尾端往发鬓里延伸,似乎快乐暗藏进你的发丝。我在心里说,那是好的。可是,你叹气的时候也是笑着的,笑脸只在你的嘴角上,泫然欲落。我在心里说,看,你不高兴了。那些我不断记得。
我看见你照旧在笑啊,你的笑脸里明丽得没有一丝忧愁的意思。
车窗的玻璃将你的脸画了一道道的血口子,鲜红的血从你的脸上盘曲而下,跟一条藐小而狠毒的蛇一样。我不知怎么阻遏它们噬 咬你 。我只要拉着你的手。可是你说“罢休”,“快罢休啊,我没办法出来,你往找人来救我吧!”我试着将你拽出来,可是你的腿被压住了。
空气中充满着浓重的汽油味,司机的头伸出车外,奄奄一息。我和他们出来了,你和他们还困在车里。玻璃碎了一地。我们往找人啊,你不断笑着说没事的,没事的,你快往找人吧,快点跑啊。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痛。我想你会出来的。
可是汽油味好浓啊,我跑出十几步了,就闻声爆炸声。
——假设不往缅怀,那样你还在我身边,我看见你眼角的笑纹,蔓延进鬓脚。你的叹气还在,你的温度还在,你实的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