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题跋：绝世的小品文
【宋】苏轼/文
一、跋退之送李愿序
欧阳文忠公尝谓晋无文章，唯陶渊明回往来一篇罢了，余亦认为唐无文章，唯韩退之送李愿回谷序一篇罢了，生平愿效此做一篇，每执笔辄罢，因自笑曰：不若且放，教退之独步。
陶渊明，孟嘉⑴外孙，做嘉传云，或问：“听妓，丝不如竹，竹亦不如肉，何也？曰：渐近天然。”而今晋书乃云：渐近使之然。则是桑梓同乡少年鄙语，虽至细事，然足见许敬宗等为人。
三、书渊明回往来序
俗传墨客进官库，见钱不识，或怪而问之，生曰：“固知其为钱，但怪其不在纸里中耳。”予偶读渊明回往来辞云：“稚嫩盈室，瓶无储粟。”乃知俗传信而有征，使瓶有储粟，亦甚澈矣！此翁生平只于瓶中见粟也耶？马后宫人，见大练反认为异物，晋惠帝问饥民何不食肉糜，细思之皆一理也。聊为功德者一笑。
五、记徐陵语
徐陵多忘，每不识人，人人以此咎之。曰：“公自难记，若刘曹沈谢辈，虽黑暗摸索，亦合认得。”诚哉是言！
六、书子由超然台赋后
子由之文，词精理确有不及吾，而体气高明，吾所不及，虽各欲以此自勉，而天资所短，末莫能脱，至于此文，则切确高明，殆两得之，尤为宝贵也。
七、书与可超然台赋后
余友文与可，非今世之人也，古之人也。其文非今之文也，古之文也。其为超然辞，意思萧散，不复与外物相关，其远游大人之流乎？
八、书拉杂变
司马长卿做大人赋，武帝览之，飘飘然有凌云之气。近时学者做拉杂变，便自谓长卿，长卿固不汝嗔，但恐览者，渴睡落床，难以凌云耳！
九、记扶引家语
扶引家云：“心不离田，手不离宅。”此云极有理，又云：“实人之心，如珠在渊；世人之心，如瓢在水。”此善喻者。
十、跋子由栖贤堂记后
子由做栖贤堂记，读之便如在堂中，见水石阴沉，草木胶轕，仆当为书之，刻石堂上，且欲与庐山结缘。改日进山，不为生客也。
十一、自评文
吾文如万斛根源，不择地皆可出，在平地滚滚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盘曲，随物赋形，而不成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行于不成行，如是罢了矣。其它虽吾亦不克不及知也。
十二、跋子由老子解后
昨日子由寄老子新解，读之不尽卷，废卷而叹，使战国时有此书，则无商鞅、韩非；使汉初有此书，则孔老为一；晋宋间有此书，则佛老不为二，不料老年见此奇异。
十三、书赠邵道士
身如芭蕉，心如莲花，百节疏通，万窍小巧，来时一，往时八万四千，此意出楞严，世未有知之者也，元符三年九月二十日书赠都峤邵道士。
十四、跋石钟山记后
钱塘东南，皆有水乐洞，泉流空岩中，皆天然宫商，又自灵隐下天竺，而上至上天竺，溪行两山间，巨石磊磊如牛羊，其声如砻然，实若钟声，乃知庄生所谓天籁者，盖无所不在也。建中靖国元年正月三日，自海南还过南安，司法掾吴君示旧所做石钟山记，答信其末。
十五、书孟东野序
元丰四年与马梦得饮酒黄州东禅，醒后颂东野诗云：我亦不笑原宪贫。不觉失笑！东野何缘笑得元宪？遂书以赠梦得，只梦得亦未必笑得东野也。
十六、题孟郊诗
孟东野闻角诗云：似开孤月口，能说落星心。今夜闻崔诚老弹晓角，始觉此诗之妙。
十七、记永叔评孟郊诗
永叔尝云：“孟东野诗，‘鬓边虽有丝，不胜织冷衣，’就使堪织，不得几。”
十八、书渊明羲农往我久诗
余闻江州东林寺，有陶渊明诗集，方欲遣人求之，而李江州忽送一部遗余，字大纸厚，甚可喜也，每体中欠安，辄取读，不外一篇，唯恐读尽后，无以自遣耳。
十九、题渊明诗一做怀古农家诗
陶靖节云：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非古之偶耕植杖者，不克不及道此语，非余之世农，亦不克不及识此语之妙也。
二十、题渊明咏二疏诗
此渊明咏二疏也，渊明未尝出，二疏出而知返，其志一也，，或以谓既出而返，如从病得愈，其味胜于初不病，此或者倒置见耳。
二十一、题温庭筠湖阴曲后
原丰五年，轼谪居黄州，芜湖东承天院僧蕴相，因通曲郎刘君谊，以书靖于轼，愿书此词而刻于石认为湖阴故事，而鄂州太守陈君瀚，为致其书，且助之请。七年六月二十三日船过芜湖，乃书以遗湘，使刻之，汝州团练副使员外蜀苏轼书。
二十二、书李白集
今太白集中，有回来乎，笑矣乎，及赠怀素草书数诗，决非太白所做，盖唐末五代间，贯修齐巳辈诗也。余旧在富阳，见国清院太白诗九近，过澎泽唐兴院，又见太白诗，亦非是。良由太白豪俊，语不甚释，集中往往有暂时卒然之句，故使妄庸敢尔。若杜子美世，岂复有伪撰者耶？
二十三、书退之诗
韩退之游青龙寺诗，末篇言赤色，莫晓其故，尝见小说，郑虞寓青龙寺，贫无纸，取柿叶学书，九月柿叶赤而实红，退之诗乃谓此也。
二十四、记退之抛青春句
韩退之诗曰：百年未满不得死，且可勤买抛青春。国史补云：酒有郢之富春，乌程之若下春，荥阳之土窟春，富平之石洞春，剑南之烧春，杜子美亦云：闻道云安麴米春，才倾一盏便醺人。近世裴鉶做传奇，记裴航事，亦有酒名松醪春，乃知唐人名酒多以春，则抛青春亦必酒名也。
二十五、书子美云安诗
“两边山木合，整天子规啼。”此老杜云安县诗也。非亲到其处，不知此诗之工。
二十六、书子美黄四娘诗
“黄四娘家花满奚，千花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不时舞，安适娇莺恰好啼。”东坡云：此诗虽不甚佳，能够见子美清狂野逸之态，故仆喜书之，昔齐鲁有大臣，史失其名，黄四娘独何人哉，而托此诗以不朽，能够使览者一笑。
二十七、书柳子厚诗
仆自东武适文登，并海行数日，道旁诸峰，实若剑鋩，颂柳子厚诗，知海山多尔耶。子厚云：“海上尖峰若剑鋩，秋来处处割人肠，若为化做身千亿，遍上锋峰头看故土。” 又，柳子厚诗云：“雀喊楚山静。”又云：“隐忧倦长夜。”东坡曰：子厚此诗，远出灵运上。又，诗必要有为而做，用事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猎奇务新，乃诗之病。柳子厚晚年诗极似陶渊明，知诗之病也。
二十八、评韩柳诗
柳子厚诗在陶渊明下韦苏州上，退之豪宕奇险则过之，而温丽靖深则不及，所贵乎萎淡者，谓其外萎而中膏，似淡而实美，渊明子厚之流是也，若中边皆萎淡，亦何足道？佛云：“如人食蜜，中边皆甜。”人食五味，知其甜苦者皆是，能别离此中边者，百无一二也。
二十九、书常建诗
常建云：“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欧阳公极爱重，认为不成及，此语诚可人意，然于公何足道？岂非厌饫刍豢，深思螺蛤耶？
三十、书薛能茶诗
唐人煎茶用姜，故薛能诗云：“盐损添常戒，姜宜着更夸。”拠此则又有用盐者矣，近世有用二物者，辄大笑之，然茶之中等者，用姜煎信佳也，盐则不成。
三十一、书渊明酧刘柴桑诗
自农历秋，毒热七八日不解，炮灼理极，意谓不复有清冷时，今日忽凄风微雨，遂御夹衣，顾念兹岁，屈指可尽，澎泽云：“今我不为乐，知有明年否？”
此言实可为惕然也。
三十二、书唐太宗诗
唐太宗做诗至多，亦有徐庾风气而世不传，独于初学记不时载之。
三十三、自记吴兴诗
仆为吴兴，有游飞英寺诗云：“微雨行还做，小窗幽更妍，盆上不见日，草木自苍然。”非至吴越，不见此景也。
三十四、题子明诗后并鲁曲跋
吾兄子明旧能饮酒，酒至二十蕉叶，乃稍醒。与之同游者，眉之蟇颐山看佚老道士，歌讴而饮，方是时，其毫气逸韵，讵知田地之大，秋毫之小耶？不见十五年，乃以刑名改事，著闻于蜀，非复昔日之子明也，侄安节自蜀来云：子明饮酒不外三焦叶，吾少年看见酒盏而醒，今亦能三焦叶矣，然旧学消亡，夙心扫地，枵然为世之废料矣！乃知二者有得必有丧，未有两获者也。老道士，盖子瞻之从叔苏慎言也，本年有孙汝楫登进士弟，东坡自云三焦叶，亦是醒中语，余与东坡饮一人家，不克不及一大觥，醒眠矣，鲁曲题。
三十五、题王巩六诗
仆文章虽不逮冯衍，而大方大节，乃不愧此翁，衍逢世祖英睿好士，而独不遇流浪摈逐，与仆类似，而衍妻悍妒甚，仆少此一事，故诗有胜敬通之句。
三十六、书黄鲁曲诗后
每见鲁曲诗文，未尝不停倒，然此卷语妙，殆非悠悠者所识，能绝倒者，已是可人。元佑元年八月二十二日与定国子由同看。又，读鲁曲到诗，如见鲁仲连李太白，不敢复论鄙事，虽若不适用，不为无补于世也。
三十七、记董传善论诗
故人董传善论诗，予尝云：杜子美诗难免有凡语，已知仙客意相亲，更觉良工心独苦，岂特殊语耶？传笑曰：此句殆为君发，常人意图深处，人罕能识，此所认为独苦，岂独画哉？
三十八、书参寥论杜诗
参寥子言老杜诗云：“楚江巫峡半云雨，清簟疏帘看弈棋。”此句可画，但恐画不就尔。仆言公禅人，亦复爱此绮语耶？寥云：“辟如不事口腹人，见江珧柱，岂免一朵颐哉？”
三十九、记少游论诗
秦少游言：“人才各有分限，杜子美诗冠古今，而无韵者殆不成读，曾子固以文名全国，而有韵者辄不工，此未易以理推之也。”
四十、题李伯祥诗
昝山老道士李伯祥好为诗，诗格亦不甚高，往往做奇语，如夜过修竹寺，醒打老衲门之句，皆心爱也，余幼时尝见余，叹曰：“此郎君贵人也。“不知其何以知之。
四十一、记白鹤看诗
昔游忠州白鹤看，壁上高绝处有小诗，不知何人题也，诗云：“仙人未必皆仙往，还在人世人不知，手把白髦从两鹿，相逢聊问姓名谁？”
四十二、题张子野诗集后
张子野诗笔老妙，歌词乃其余波耳。华州西溪云：“浮萍破处见山影，愁侣鳏鱼知夜永，懒同蝴蝶为春忙。若此之类，皆能够逃配前人，而世俗但称其歌词。昔周肪画人物皆进神品，而世人但知有周肪士女，盖所谓未见好德如好色者欤？元袥五年四月二十一日。
四十三、记里舍联句
幼时里人程建用杨咨舍门生由会学舍中，大雨联句六言，程云：“庭松偃仰如醒。”杨即云：“夏雨凄凉似秋。”余云：“有客高吟拥鼻。”子由云：“无人共食馒头。”坐皆绝倒。今四十余年矣。
四十四、题梅圣俞诗后
驿使前时走马回，北人初识越人梅，清香莫把酴醚比，只欠溪头月下杯。梅梅丈长身秀眉，大耳红颜，饮酒过百盏，辄正坐高拱，此其醒也。吾虽后代，犹及与之用旋，览其亲书诗，如见其抵掌谈笑也。
四十五、书昙秀诗
予在广陵，与晁无咎昙秀道人同船。送客山光寺，客往，予醒卧船中，昙秀做诗云，“扁船乘兴到山光，古寺临流胜气躲。羞愧南风知我意，吹将草木做天香。”予和云：“闲里清游借隙光，醒时实境发天躲，梦回舍得吹来句，十里南风草木香。“予昔对欧阳文忠公诵文与可诗云：“美人却扇坐，羞落林下花。”公云：“此非与可诗。世间元有此句，与可拾得耳。”后三年秀来惠州见余，偶记此事。
四十六、书迈诗
儿子迈幼时尝做林禽诗云：“熟颗无风时自脱，半腮迎日斗先红。”于等辈中亦号有思致者。仅已老，无他技，但亦时出新句也，尝做酸枣尉，有诗云：“叶虽流水回何处，牛带冷鸦过别村。”亦可喜也。
四十七、跋黔安居士渔父词
鲁曲做此词，清新妍丽，问其自得处，自言以水光山色，替却玉肌花儿，此乃实得渔父家风也，然才出新妇矶，又进女儿浦，此渔父无，乃大澜浪乎。
四十八、书罗浮五色雀诗
罗浮有五色雀，以绛羽为长，馀皆从之工具，俗云有贵人进山则出，余安道有诗云：“多谢珍禽不随俗，谪官犹做贵人看。”余过南华亦见之，海南人则谓之凤凰。云久旱而见则雨，涝则反是，及诵儋耳，亦尝集于城南所居，余今日游进士黎威家，又集庭下，锵然和喊，回翔久之，余举酒属之，汝若为余来者，当再集也，已而公然。
四十七、书摹本兰亭后
外寄所托，改做因寄，于今所欣，改做向之，岂不哀哉，改做痛哉，良可悲，改做悲夫，有感于斯文，改做斯文，凡涂两字，改六字，注四字，曾不知老之将至，误做僧，已为陈迹，误做以，亦由今之视昔，误做由。旧说此文字有重者，皆构别体，而之字最多，今此之字颇有同者，又尝见一本比此本微加楷，疑此草拟也，然放旷自得不及此本远矣，子由自河朔持回，宝月巨匠唯简请此本，令左绵僧意祖摹刻于石。治平四年九月十五日。
四十八、题兰亭记
实本已进昭陵，世徒见此罢了，然此本最善，日月愈远，此本当复缺坏，则后生所见，愈微愈疏矣。
四十九、题逸少帖
逸少为王述所困，自誓往官，超然于事物之外，尝自言吾当卒以乐死，然欲一游岷岭。勤勤如斯，而至死不果，乃知山川游放之乐，自是人生难必之事，况乎市朝眷恋之徒，而出山林独往之言，故已疏矣。
五十、题遗教经
仆尝件欧阳文忠公云：“遗教经，非逸少笔。”以其言看之，信若不妄，然自逸少在时，小儿乱实，自不解辩，况数百年后传刻之余，而欲必其实伪难矣。顾笔划静稳，自可为师法。
五十一、题笔阵图王晋卿所躲
翰墨之际，托于有形，有形则有弊，苟不至于无，而自乐于一时，聊寓其心，忘忧晚岁，则犹贤于博弈也，固然不假外物而有守于内者，圣贤之高致也，惟颜子得之。
五十二、题二王书
笔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笔秃千管，墨磨万锭，不做张芝做索靖。
五十三、题晋人帖
唐太宗构晋人书，自二王以下仅千轴。《兰亭》以玉匣葬昭陵，世无复见。其余皆在秘府，至武后时，为张易之兄弟所窃，后遂漂泊人世，在王涯、赵延赏家。涯败为军人所劫，剥往金玉轴而弃其书。余尝见于李都尉玮处，见晋人数帖，皆有小印“涯”字，意其为王氏物也。有谢尚、谢鲲、王衍等帖，皆奇。而夷甫独超然如群鹤耸翅，欲飞而末起也。
五十四、题萧子云书
萧子云尝答敕云：“臣昔不克不及赏拔，随时所贵，规模型敬，多历年所，年二十六著晋史，至二王传记，欲做论草隶，言不尽意，遂不克不及成，略指论飞白一事罢了，十许年乃见敕旨论书一卷商略笔法，洞彻字体，始变子敬，全范元常，逮迩以来，自觉功进，又见齐史本传，今旁边法帖十卷中，有卫夫人与一僧书，班班取子云此文，其伪妄无疑也。又有王逸少帖者，其辞曰：“爽鸠习而扬武，伯赵喊而戒晨，时能够出宿饯行，能够登高临远。”此乃张说送贾至文，又好笑
五十五、拟二王书
梁武帝使殷铁石临右军书，而此帖有与铁石共书语，恐非二王书，字亦不甚工，览者可细辩也。
五十六、题逸少帖
此卷有永足下还来一帖，其后有不具释智永白，而云逸少书，余看其语，云谨此代申，唐末以来，乃有此语，而书至不工，乃流俗伪造，永禅师书耳。又：逸少谓此郡难治，云吾何故舍逸而就劳，当是为怀祖所查察耳。又：兰亭乐毅东方先生三帖皆妙绝，虽摹写屡传，犹有昔人用笔意思，比之遗教经则有间矣。
五十七、题子敬书
子敬虽无过人事业，然谢安欲使书宫榜，竟不敢发口，其气节高逸，有足佳者，此一卷尤心爱。
五十八、题卫夫人书
卫夫人书既不工，语意陋俗，而云奉敕，敕字从力，馆字从舍，皆流俗所为耳。
五十九、题山公启事
此卷有山公启事，使人爱玩，尤不与他书比，然吾尝怪山公荐阮咸之清正寡欲，咸之所为，可谓否则者矣，意以谓心迹不相关，此最晋人之病也。
六十、题萧子云书
唐太宗评萧子云书云：“行行如迂春蚓，字字若绾秋蛇。”今看其遗迹，信虚得名耳。
六十一、跋庾征西帖
吴道子始见张僧繇画，曰：“浪得名耳”。已而坐卧其下，三日不克不及往。庾征西初不平逸少，有家鸡野鹜之论，后乃认为伯英再生。今不逮子敬远甚，正可比羊欣耳。
六十二、题法帖
宰相安和，殷生无恙，宰相当是简文帝，殷生即浩也耶？又：杜庭之书，为世所贵重，乃不编进何也？
按：东坡题跋，着墨不多，而意趣自远。于方寸之间见文章之妙，可谓是绝世的小品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