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虾蟹世界也别致
全兴要往凤翔，就约上我。我们就欣然前去。途中，彩云就打来了德律风，全兴答复说快到了，车已行至距县城不远的一个什么处所。我不知那喊什么地名，就想起了凤翔的名人改改，就笑说大约到了改改阿谁村了。全兴就笑了，说，阿谁村是在城北，咱如今是在城南。我对此一无所知，只是信口乱说，哪里分得清方位。
其实，改改是位诚恳女人，说的是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她卖茶水，因不识字，一杯二分钱。二分钱也不熟悉，有人就给她放了个刚能放进二分硬币的圆孔家具，有人饮了茶，就丢下一个二分硬币。小了，不可，大了，也不要。那事被南来北往的司机传得全省皆知，改改由此便成为一位名人。前几年，有位商人还要以改改注册商标，引发一场议论，天然商人认准的是商机，拿名人做品牌比做告白省事，也含有诚恳经商的意思。工商部分不批准，是因为改改有损处所形象。后来不了了之。不管怎么说，在人们的心目中，改改总与凤翔分不开。如果有人问你，往哪里呀？答复说是凤翔，那人或许就打趣说，你是往改改的家乡么。各人就会相视而笑。凤翔人对此也不多隐讳，那毕竟是事实么。再说，凤翔属古雍州，秦代于此定都二百多年，汗青积淀何行深挚。正象我们的老伴侣鲁旭所说，我们的祖先就是京城人！骄傲之情溢于言表。至于象改改那样的人，相信四处都有，并不是凤翔特产。任何人没必要嘲笑，凤翔人也没必要排挤。想在阿谁文化生活匮乏，人们极度空乏的年代，仍是那位改改，让人们一度充满了欢乐。
一会儿就到了凤翔县城，我俩在东湖路下了车。那天万里无云，阳光朗照。前天又下了场雨，气候还不是太热，空气就非分特别的清新，没有飞扬的尘土，却见天更篮，树更绿，心绪天然欢畅。我俩径曲来到彩云字画店，就见她笑脸满面地迎了出来，一袭黑色长衫，一头披肩长发，就衬出一张绚烂的笑脸。彩云招乎我们先坐下歇歇，然后烟茶招待。她轻声笑说，等你们半天了。我说，千等万等才到来，就差没有长同党。全兴就哧地笑了，差点喷了茶水。说，汽车象飞一样，也没打扰，是你心急的很。彩云就笑说，你罕见一来么。说着就从画案下取出一沓画做来，说，要请你给我的画题写名目呢。全兴就说，拿翰墨来！趁那会儿没人，消消停停地写。彩云展好了毛毡，取来翰墨，又拿来了一只精巧的笔洗，逐个放在全兴的面前。全兴润了毛笔，试了墨色，那才展开画做。是斗方，几只虾在张牙舞爪。再看，下面的仍是虾画。我笑说，彩云画虾画上瘾了。全兴说，较前大有出息。我问，有无齐白石的遗风？全兴没有答复，彩云却说，甭笑话我了。
自从彩云的一幅六尺虾趣图在不久前举办的中国周文化艺术节上荣获三等奖，她就有了自信，之后，她一有空，就进修前人的技法，认实看察，操练运笔，揣摸画虾，几近进了迷。比来，她画了很多，就是不知题啥名堂，写的字却拿不出手。正好全兴要来，她就朝也盼夕也盼，毕竟盼来了深山出太阳。
全兴当然盼她胜利。他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况且，彩云对他敬重得到了崇敬的地步，每次到她那里，彩云就兴致骤增，满面笑脸，轻盈的身影就象花园里款款翩飞的蝴蝶，热情，大方。关于彩云的那点要求，全兴当然会尽心尽力。全兴捉起笔来，先在第一张画上题了“清趣”二字，再落款。那是许多虾画的常用题词，信手掂来，原来还嫌单一的画儿，因有全兴超脱挥洒的行书，一会儿就增色很多。彩云伏身看了，笑说，那字一写上，画儿就活了。我说，书画互相映托，相得益彰么。全兴没有吭气，他做书的时候，全神灌注，往往是物我两忘，说话会分离重视力。之后，他又揭起一幅，仍是虾，却没词了，就对我说，你给想些话。我说，先写句我曾拟的旧话吧。他说，你说。我就说，江河之灵物，水族之侠士。全兴就提笔写了。彩云笑说，虾么，怎么成了侠士了？我也笑说，你看它手持兵器，勇猛向前，不是在抱不平么。全兴说，老田是把虾看成了一位扶弱除暴的侠义勇士了。我说，虾本无侠与不侠，只要做者赋于它一个属性，人们可以认同就好。天然的虾，人们想到的只是食。而艺术的虾，就应赋于它一种品性，一种为人们所承认的品性，它就与人有了联络，在豪情上发作共喊。彩云如有所悟，说，还有那么多说法。全兴说，啥事一到他们那些文人眼里，就浮想联翩。我说，可以让人浮想联翩的画做就是好画做。
又是一幅虾画，全兴就看着我，看我又做何想。我看看那些虾们，是在一个清沏平静地六合里，固然长须利爪，但相处极为敦睦，就说，张牙舞爪也协调。全兴说，你那一说，把看似不协调的工具也弄得协调了。他提笔写了。又展开了一幅虾图。是幅三只虾紧相聚首的构图。我就说，三友聚，清趣奇。全兴写时，却写成了“山有居”。我说，本是三位伴侣相聚，如今成了山中有住所。《菜根潭》有句话说，交市人不若交山友。山友垂青的是友情，而不是功利。全兴说，就是。他又在后边接了句，三友聚，情更浓。我笑说，你总想找三位情投意和的伴侣，往山中小居。他说，伴侣能山居，如在诗画中。多么快乐！我说，过一贯，咱就往快乐一回。他说，行！又是一幅两虾图，我说，就题牵手。彩云就笑了，说，牵手！全兴说，跟人一样。我说，相濡以沫，互相搀扶。那情那义，不使人冲动么。全兴说，确实。他又写在画上的空白处。再后边，我拟了：此处无水胜有水，不是故人胜故人；龙城飞将今犹在，雄姿英才虾犹勇； 又有几幅长幅虾画，我就说，虾本求生，何来清趣。若觉有趣，实乃人意。那是针对那些在虾画上题些清趣两字而说的。对一幅六尺竖幅群虾图，构图与她获奖的那幅附近。那次，彩云筹办参赛，就特地来到全兴处，请他给虾画题词，全兴就打来德律风，要我拟些话语，因没有看做品，就查了网上关于虾的生活习气的材料，写了段话发到全兴的手机上：“江河湖海皆有虾。虽无蛟龙之威猛，又无游鱼之灵动，体虽细小貌似迟笨，然性执又韧也。春向渤海游，披荆斩浪义无反顾，不达目标绝不罢休。实乃江湖之灵物，水族之勇士也。”后来，我在全兴兄处看到了那幅画，觉得却是另一情景了，那些群虾，相聚于一隅，从那画面的空白处，就能想象那是一处海不扬波的河湾或是湖水的一角，虾们正如一个家庭，在那里安然平静平静的生活。或是有一天，它们的一员从外回来了，全家人就都聚在一路，共祝安然团聚，享受着嫡亲之乐。于是，我就另拟一首诗：“幽幽垂柳湾，朗朗一重天。融融兹居者，世世乐相安。”全兴看了，说，比及下一回吧。那个下一回毕竟等来了。我几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渐渐想起了那几句话，就写在纸上，让全兴题在彩云的群虾图上。
全兴兄刚一搁笔，彩云又取出几幅画来，展开一看，尽是活乖巧现的螃蟹。全兴扑哧就笑了。说，我看老田咋说那！我一会儿犯了难。记得齐白石有幅螃蟹画，大约是说，抗日战争期间，北平伪警司令、大间谍头子宣铁吾过生日，强行邀请齐白石赴宴做画。 齐白石本就痛恨那位做威做福的家伙，就想能有个时机，剌他一下。他牵强来到宴会上，略为根究，展纸挥洒，就画出一只水墨螃蟹。世人赞不停口，宣铁吾喜形于色。不意，齐白石笔锋悄悄一挥，在画上题了一行字：“横行到几时”，后书“铁吾将军”.
那事固然很快从脑海中崩出，以恶人比螃蟹，对螃蟹含有贬意。再说，如今如再步齐白石的后尘，拿螃蟹往鞭笞犯警分子，也无可厚非。但做为粉饰画做，似不合适。彩云的螃蟹画得肥硕而又收敛，我应赋于新意才行。想了又想，就说，横行为觅一捷径。有人问什么意思？我说，生活的道路万万条，螃蟹横行只是觅觅最合适它的那一条。全兴说，就是，虾有虾道，蟹有蟹径。彩云轻声说，确实是那个事理。又一幅螃蟹图，我说，固然奋爪横行，却能独辟门路。全兴做注说，走他人不走的路。全兴说着就写了。再一幅，我说，不与别人争六合，只求一隅能相安。全兴说，好！与世无争。那是咱们那些人的根本设法。又一幅蟹画，我就说，不在曲中取，只在曲中求。彩云就笑了，说。你把螃蟹跟人比拟了。我说，我不懂画画，但我想，不管画山画水画鸟画花画人物画动物，都饱含了画家的思惟豪情。借景借物，抒情畅意。纯客看的画做，便是再毕俏，那也只是一件物品，放到现代，数码拍照就很好了，画他做什么！假设给很好的画做赋于一个意义，一个品性，一种具有冲击力的豪情色彩，那就是实正的艺术了。全兴说，啥事都要喊那些人说哩。我说，一幅好画，若有一句超卓的题词，配上一幅好书法，那做品就有了亮色，就具有画龙点晴之妙。彩云说，我今天的那些画，就纷歧般了。我得好好保管。全兴说，我走时还要带几幅呀。彩云笑眯眯地说，能行么。只要你能看得上。我就取了几幅，说，回往给苍勤一幅，咱容许人家的不克不及食言。全兴说，能行。
彩云兴奋得满面生辉，把那些题好词的画做，逐个张贴在店内悬挂驰名人字画的玻璃上，认真赏识。她说，我要选些好的，想参与画展。王教师！田教师，你俩给我顾问一下，看那些画的好。我便自我开涮说，我是啥啥做啥啥，不懂个稀稠。你喊艺术家王全兴帮你选。我刚说的那些，都是在关公门前抡大刀呢。彩云你不要喊我把你领到到歧途上往了。彩云说，哪里！全兴只是笑。我也不管，就拿出相机，对那些画儿逐个摄影。全兴就在彩云的画中选了两幅，说，那几幅不错。彩云说，我也就觉得那两幅还能拿出手。那你给我与题上字。全兴就题了词，落了款。彩云又说，我不克不及老喊你题词啊。全兴说，你就练字啊。彩云说，我也试来，其实不可。你得教教我。全兴笑说，行么。我说，教你画画，再教你写字，双重教师啊！彩云说，就是么。我笨么。全兴说，只要你肯学，没有学不会的活。我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全兴说，就是。彩云说，说话算数啊。
回家的路上，全兴兄说，你今儿的思维咋那么灵敏？我说，我也说不来。有时痴钝的很，特殊是午后，饮点酒，就想睡，脑子一片空白。今天，可能与气候，与心绪有关吧。全兴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