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述异之三:踏鳖记

游戏 3年前 阅读:10 评论:0

  踏鳖记

  几乎所有人都冲到老太婆潭往了。像战争片子里的冲锋一样,全村的人在溪滩上奔驰,落日将人的影子投得很长,他们一个个都在逃本身的影子。

  其时我们在上课,窗外沓沓沓脚步声乱响,好多人在溪边草地上吃紧向东奔驰,空气登时兵慌马乱了。我们正惊异着,刘教师一大步蹦到窗口,手悄悄一按,就间接跳出窗子,加进了狂奔的人群,头也不回。那我们也不客气,大笑着跳窗出往,呐喊一声,鼓着腮帮子,在溪滩上猛冲猛打,攻下一个个战壕。

  整个溪滩都嘈杂,远近都是唤唤饮饮叽叽呱呱之声。已经有良多人在老太婆潭,在潭边的浅滩踏步,在没膝的水里打开石头,在齐腰的水里迟缓挪动,在深潭里潜水,在两岸垂头搜索,角角落落都有人在觅觅。

  老太婆潭在村北的路下。很久以前,有个老太婆在路下潭边种了小小一块菜地,有一天她在削草,洪水忽涨,她急匆忙忙渡水回来,人们喊她别下水别下水,可水声太大,她听不见,于是淹死了。那里后来构成了一个潭,不晓得有多深,传闻有两三丈。老六还说水底有漩涡,一个深洞曲通十五里外的曹娥江。

  青头和我跑得一样快,我们铺开脚步奔驰,一路唤吸相喷,互相别着,别得我眼珠都脱出了,仍是只能并排,超不外他。

  快跑到老太婆潭时,我们慢了下来。老太婆潭是我们炎天薄暮洗澡玩水的处所,熟得像自家院子,那时却变得目生。人太多了,岸上的人几乎挤不下水,连刘教师也只能站在岸边。我看到我哥的脑袋浮出水面,他踩着水慎重地东张西看,又一头潜了下往。

  落日投下人们长长的黑色影子,一条条错落在岸上、水里,斜的、弯曲的、折断的,使得人数似乎加了两倍,那场景就假得像戏台。以前只要用蚂蟥粉毒鱼,溪滩上才会有那么多人,但那老是在大朝晨,人分离在整条溪中,不是挤在一个潭里。

  潭底是亮眼沙子,还漫衍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水原来不随便搅浑,却也经不起那么多人乱搅,已经污浊得像发了洪水。日常平凡在路上看下往,能看到一群鲤鱼在水中游,一闪一闪,翻着亮白,啃着附着在石头上的泥。那时候人那么多,鲤鱼们往了哪?我猜都躲在更大的几块石头下瑟瑟发抖,或者从阿谁深洞逃往曹娥江了。

  水里的人,甩动手走来走往,拆着不以为意的样子,脸上大多挂着疲软的笑脸,眼睛却骨碌碌乱转,还互相喊着:

  “有没有找到?”

  “没有没有,怎么会有?没有。”

  “阿汝侬运道有介好?”

  我对青头说:“他们在找屁。”青头也说:“他们在找屁。”我们哈哈大笑。

  找屁的故事是老阿哥讲的。他说,以前有一个小哥,听人说,用屁给菜里施肥,菜长得快。他相信了,一有屁意,就匆忙跑到自家菜地,对着菜放屁,几全国来,菜公然长大了一些。有一天跑到桥上,没忍住屁,放了出来,小哥就跳下桥,在水里摸屁。有人路过,问他在做什么。小哥欠好意思说找屁,就说手表掉了。那人也跳下桥,帮手在水里摸,摸了半天没摸到,就跳上桥走了。小哥急问,你是不是找到了?那人说,找到个屁啊。小哥冲上桥,挠住他说:还我屁来。

  我们笑了一阵,也脱了鞋子,下水转了一圈,又上岸站着看热闹。上只角的角落里,突然水花动乱,哗的钻出了一个脑袋,带出一只手,手举起,握着一条亮闪闪的鳗,有钩刀柄那么粗。是晓丰阿哥。鳗夹在他的中指和无名指食指之间。那是捉鳗捉黄鳝的原则手势,三根手指头,把鳗箍得无法动弹。

  晓丰阿哥游回来,脚踏着潭底站曲了,赤着膊,只穿一条短裤,渐渐从水里走上岸。他捡草拟地上的衬衣挂在肩上,笑嘻嘻地吸着口水,高高举着鳗,给所有人看。阳光照在鳗鱼上,银光细细碎碎的闪,他就像举着一条白绸带,自得地说:“嗬唷嗬唷,夜饭的碗头有了。”

  “啧啧,那收鳗很补的,食了能够活一百二十岁。”岸上看热闹的老阿哥说。

  “他们在找鳗啊。”我说。本来那么多人挤在潭里,不是找屁。

  “那么大一收鳗!老太婆潭怎么会有那么大鳗?”青头说。

  “可能潭里还有大鳗,”我说,“他们都不走,那是还有大鳗。”

  “什么大鳗,”老六突然我们在背后大笑,“啊哟笑死了,你们还不晓得呢,哈哈哈哈,还认为是找鳗呢——鳗又算什么?底子没人看得上!哈哈哈。”

  我们不睬老六。鳗是很补的,日常平凡捉到筷子粗的鳗,也当宝物了。他竟说看不上大鳗,可见是疯了。

  岸上看热闹的女人纷繁围上来,都说晓丰阿哥运道好,发了大财了,那收鳗如果卖到大城S,说不定能够换十辆自行车,并且不消票。阿七奶奶也来了,她说她早就晓得晓丰是有福分的。

  潭里有些人也不找鳖了,上岸围着晓丰阿哥,女人们就给挤出了圈外。没多久,她们又围上了玉珠婶婶和维娟,听两人讲故事。她们不竭惊啧叹惋。从她们的咋唤中,我总算听大白了:各人不是在找鳗,是在找一只大鳖。

  半小时前,长脚阿光背着一张犁,从溪边走过,远远看见一只浩荡的鳖,趴在老太婆潭边的浅滩上,他扔下犁冲过往捉鳖。那鳖太大了,差不多有两尺宽,他伸开手挠住两边,却端不动,急中变笨,两脚踏在了鳖上。那只鳖就往深水逃跑,长脚阿光站不稳,噼嗒一跤摔倒,湿淋淋的爬起来一看,鳖已不见了。

  其时也没什么人,就玉珠婶婶和维娟在洗工具,可动静就是传开了。

  潭又不大,也不算深,人那么多,将老太婆潭翻个底朝天也不难,那么大一只鳖,能到逃哪里往?

  只要有新的听寡,玉珠婶婶和维娟就又重讲一遍,一点不嫌烦。渐渐的此外女人也起头讲述填补,似乎她们也看见了。

  先是看见长脚阿光扔下犁奔驰,她们一站起来,就看到了那只大鳖,像一顶小斗笠趴在沙岸上,她们惊得尖喊。

  我心想,玉珠婶婶那么老的女人,像小姑娘一样尖喊,有点希罕的。

  “比小斗笠还大,”玉珠婶婶张开手比画,想了想,又张大了半尺,“你说,鳖怎么能长得那么大?”

  “阿光哥也是没法子了,怎么捉捉呢?他两只脚都踏了上往,那鳖一爬,还能不摔倒啊?”维娟说,“他那么高的个子,霹雷隆摔下,噼嗒一声,墙倒了一样——我和玉珠婶笑着腰都曲不起来。”

  “一跤跌得阿弥陀佛则个,”玉珠婶婶说,“上将军骑马,长脚光踏鳖。”

  “谁捉到了,往大城S卖掉,够他一家一辈子食着不尽了。”老阿哥说。

  各人都附和他的话。小鳖固然偶尔能捉到,那么大的鳖,永古没传闻过,恐怕实的能换一架飞机。老阿哥还说,恐怕只要山里才有那种大鳖,山里处所大,人迹少,够它长大。

  “不外山里的蛇,也会改变成鳖的样子,”他说,“要在堂前挂一夜,假设仍是鳖,那是实鳖,假设是假鳖,它就酿成蛇了。”

  青头偷偷嗤一声笑,拉着我又下水往。在人缝里挤了一遍,鳖毛都没看到一根,却是碰着了建山和洪海。洪海的头发是湿的,眼睛也红了,他也钻过了水底。水中有几块石头,看着很像鳖,老是惊得我心怦怦乱跳。上游水清,我们坐在急流里洗了个澡。

  老阿哥和阿七奶奶正在争着说话。他们讲的是统一个常识:

  大的鳖是有的。大的鳖,故白叟说,大的鳖不要割了脖子放了血,就间接放锅里煮,要剖开肚子,看看有没有鳖宝。鳖宝传闻过吧?就是一个三寸高的小小人,有眉毛胡须,家里养着他,就发大财了。

  说到后来,两人有了不合。阿七奶奶认为,鳖长到那么大,又有了鳖宝,那是它修炼千年了,那是上天容许它修练成仙,所以不克不及挠鳖,挠了鳖要发洪水沉没村子。老阿哥认为,既然鳖宝能够让人发家,那么挠鳖是上天容许的,仍是奖励的。他们都很有事理的样子,谁也不平谁。

  青头说:“建山他奶奶,怎么也像老阿哥一样,胡扯八扯的讲假故事。”

  “他们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我说。

  阿七奶奶突然坐地大哭唤喊:“不要烦扰鳖仙了啊啊啊,祸祟要来了啊啊啊,挠了鳖要犯天打的啊啊啊。”她每一句话挈得长长的,像哭丧一样。不知老阿哥哪句话冒犯了她,她撒野了。

  我和青头忙走过往看她哭。不知谁喊道:“建山,还不把你奶奶扶回家往。”建山容许着跑过来扶奶奶。

  晓丰阿哥已经放下举鳗的手,我估量他已经举了十二个小时了。他想用空着的手和建山一路搀阿七奶奶,发现手上有很多泥沙,说:“等我一下。”走到水边往洗手。

  癞头庆云从村里蹭蹭蹭跑出来,嘴里唤饮着:“啊,我不晓得吗,有没有?我刚听到,有没有?没人跟我说么!有没有找到?”那么喊了几声,已跑到了水边。玉珠婶婶说:“啊呀,数到哉!他怎么也有S道不灵的时候。”

  那时晓丰阿哥洗过手站起,给癞头庆云碰了一跌,噼啦啦一声仰天摔倒,世人大笑。等他再从水里爬起,他手上的鳗已经不见了。

  “你炸弹投胎的啊?”晓丰阿哥说,一边在水里乱摸乱找,“那下好了,我的鳗逃走了,你怎么赔我?”

  “什么鳗不鳗的?谁看见了?”庆云说。

  晓丰阿哥曲起腰,瞪着眼睛,走到庆云身边:“你再说一遍。”

  “我实没看到……”庆云说。

  阿七奶奶也不哭喊了,说:“你怎么说话的,那里几百只眼睛都看见了,是你碰倒他,把他的鳗碰没了。”

  我在青头耳边静静问:“你说晓丰阿哥打得过癞头庆云吗?”

  青头高声说:“癞头庆云!”

  庆云捡起一块斗大的石头扔了过来,石头在地上乱蹦,溅出好多碎片,还有一串惊唤声。我和青头吓得逃出三米远。他对着我们白了白眼,然后他就哗哗哗冲进水里,溅起一长串水花,游到潭的另一边,潜下水往,一会儿就从水里冒了出来,嚷嚷道:“没有,没有,没看到。”

  “他那是不管晓丰的鳗了吗。”玉珠婶婶说。

  “他怎么会管他人。”阿七奶奶低声说,“倒很会小孩子耍脾性。”

  我回过神,问青头:“你怎么会高声喊他癞头庆云?”

  “不是你喊我喊的吗?”

  那个青头,听错了我的话,差点闯祸。我又想,如果找到了那只一世食着不尽的大鳖,那些人会不会打得脑袋开花?癞头庆云必然打得最狠,所以必然会惹起公愤,给打成一堆烂泥起不来。

  晓丰阿哥站在岸边**。我看他快要哭出来了。良多人一边安抚他,一边下水往,说捉回那条鳗必然还给他。但并没有人找到鳗。

  太阳落山了,天色渐渐暗下来,陆续有人分开。女人喊着孩子的名字,喊他们回家食饭。阿七奶奶又挪着小脚走出村来,挈着长音喊:“建山,建山,回家食饭往哉,再过一阵子,河水鬼要出来哉!”

  回家食过晚饭,我想,如果那只大鳖觉察人都走了,它会不会又爬出来?也许它正拿着扇子,在溪滩上纳凉,向它的儿孙讪笑人类的愚笨——我只是在石头边上幽了一幽,他们就谁都看不见我,盲眼一样。

  我溜落发门,摸黑走到村边,隔着竹林,远远看见老太婆潭那儿飞满了萤火虫,我心里打了个突。那是手电筒和火把,人们公然不死心,还在找鳖。

  如许乌黑的夜里,那一个方圆只要几十米的老太婆潭,漂浮着几十朵光,幽远诡异,极慢地挪动,交织着挪动,那么多光点排得错错落落的,似乎张成了一顶发亮的大网,遮掩着一个奥秘。我似乎呈现了幻觉。定了定神,回家也用竹筒做了个火把,跑到溪边。

  没有人高声说话,都嗡嗡哦哦地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一收收火把和手电筒的亮光太密切了,挤压得人发不出高声。我看到几个外村人也举了火把,还和我们村的人说笑。我有些担忧外村人捉走大鳖。

  建山和青头也在了。建山拿着木头火把,缚着一团棉花,他说是浸了油的。青头的灯笼很希罕,一条小竹棒,顶端系了一条细铁丝,挂着一个粗铁丝编的小笼,蝈蝈笼那样的,小笼里烧着木块,发出圆圆的一团光。

  我们三人一聚集,就生出了方案。大鳖活了那么久,阐明它的聪明已经很高,老太婆潭闹得排山倒海,它必定早就躲开了。那它是往下流躲呢仍是往上游躲?当然下流,能够借流水的力道逃得更远。

  那么就到下流觅觅。那段溪流宽而浅,我们用三个样子差别的灯笼照着,并排着渡水到对岸,往下走几步,再照回来,就像耘田一样。我们渐渐挪步,静静说话,生怕惊着了鳖。往返照了几趟,只看到几条木头木脑的鱼,并没有见到鳖。以前用火把照夜鱼,照到傻鱼浮在水中,我们会悄悄捉住,蛮兴奋的,能捉到十多条鱼,就不但是凑碗头,仍是一道好菜。但如今我们已看不上鱼。我们有大鳖要捉。

  青头惊唤一声,灯笼掉进水中灭了。我正要讪笑他,他低声说:“快,快给我照一下。”声音急促兴奋。我将火把移到他面前,只见他脚下一大个黑乎乎的工具,伏在溪水中。

  给青头找到了!大鳖给青头找到了!

  我脚底心都妒嫉得发痒了,身子软轻,吸了一口气,说:“青头,小心些啊,他们说鳖伏着,肚子吸住了地,气力会变得很大。要不要喊大人过来?”

  “不消,我能够的。”青头说。弯下腰,唤吸吹到水面漾起微波,双手插进水中,渐渐挨近,接近大鳖的两边,突然一把挠住……没有挠住,大鳖突然间就散开了,散成一蓬浑黑,漾了开来,双手端了一个空。

  “呸!懊糟!不是鳖,是一堆牛粪!”青头划了几下水洗手。

  “一堆牛粪,呸。”我皱着鼻子说。

  建山也说:“一堆牛粪,呸。”

  我心里有三分失看,三分高兴,三分可惜,一分不知是什么。青头逃了两步,逃上灯笼捞起。灯笼湿了,点不着了。我说:“你和我们在一路,没有灯笼也没关系的。”适才他差点成为最威风的人物,一转眼酿成跟屁虫,需要借我的火把光。我有些自得。

  也许我们鄙人游的火光,提醒了在老太婆潭的那帮大人,他们也散了开来,一些火把飘忽着往上游挪动,一些火把往下流奔来,还夺过了头,到了我们的下流。不到非常钟,火把已经散得乱七八糟,黑夜将每个火把都掐得小了。

  那实是个梦幻般的夜。如果那时候爬到山顶,能够看到曲曲折折断断续续的一长串火把,溪水成了溪火。如果躺在溪滩边的草地上,看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再看看溪中的星星,那就似乎六合人类都在演一场大戏给我看。

  不外渐渐的脚趾发麻,手指头起皱皮,脖子酸痛,我在水里泡厌倦了。我们早已过了桥洞,快到西山了。我曲起腰,发现火把们又渐渐往老太婆潭集中,远远的鬼灯笼一样。我们此时在溪对岸,与惯常所见的角度大纷歧样,似乎黑乎乎的山川都变了形。

  我说:“恐怕那只鳖,走不到那么远。”

  青头和建山也曲起身子张看。我们谁都没说话,赶紧往回走。他俩必然和我一样,想起了阿七奶奶的话,“河水鬼要出来了。”从山脚下的大路走着,看对岸我们的村像是目生的村,老太婆潭窝着一个个火把,也变形了。火把很稀少,留下找鳖的人不多了。

  走到老太婆潭的上方,我的火把熄灭了。我们就蹲在大路边上往下看,就像看戏。十多个不死心的大人细细摸索着,似乎耕过了一遍的田,又耕一遍,又耕一遍,一遍一遍一遍荒唐地耕,停不下来了。火光照亮他们的脸,看上往有些狞恶。癞头庆云蹲在潭边大石头下,用长长的网兜柄戳着水底。那也能戳到大鳖?我想,最多戳个河水鬼。

  青头挪到石沿上,一耸身跳了下往,哗啦啦水花飞溅,很快又浮上水面,喊道:“晓奇,建山,下来啊,哈哈,下来啊。”

  建山摇摇头,低声对我说:“我不下往,我夜里出来,我奶奶都要打我了,夜里再跳水,会给她打死。”

  我听出他那是在求恳我,喊我也别跳水,陪着他,让他看上往不那么胆怯。可我心里痒痒的,不由得也跳下,唤噜噜沉到水底,向上一蹿,也浮出水面,仰头向路上喊:“建山,下来啊,哈哈,下来啊。”

  癞头庆云被我们一搅,火大了,骂道:“不要吵不要吵,小鬼头,吵什么呢!”

  我和青头怕他又砸石头,吓得游到岸边,绕过大石头,从一个陡坡往上爬,挠着小灌木和青草,攀着石头。我挠到一块乌石头,触手有些湿冷,还没用力就给挠下了,拿近了一看,本来是一只鳖。

  “我捉到鳖了。”我说,爬到路上,将鳖举在面前,晃来晃往。

  “骗人——咦,是实的,”青头说,“建山快来看,晓奇捉到鳖了。”

  “晓奇捉到鳖了,晓奇捉到鳖了!”他俩朝老太婆潭大喊。

  癞头庆云在路下又骂道:“还要吵还要吵还要吵!那么夜了,还不回家往!”

  “实的实的,实的捉到鳖了,骗你不是人。”青头说。

  他和建山矢语宣誓,就有人上路来看,发现只是一只小鳖,都笑了,笑得我有些难为情,似乎捉到的是乌龟,不克不及算鳖似的。一会儿路上聚起了十多个火把,围着我取笑一通,又走了。癞头庆云最初爬上来,从我手里取过鳖,翻过来翻过往看了几遍,说:“哈哈,哈哈,好大的鳖,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路下,阿谁坡上。”我说。我有点担忧他拿走鳖不还给我。

  “不是水里?”

  “不是。”

  癞头庆云歪着头想了想,将鳖放到我手中,说:“你回家后,先不要吵醒你爸爸妈妈,也不要用水养着,你将鳖吊在堂前,挂到天亮,再看看。那时候没有酿成长虫,就是实的鳖了。”

  我应承了,心里疑迷惘惑的。癞头庆云神志出奇和气,说话离奇,似乎包躲着严重隐秘,我便不敢问为什么要挂鳖到天亮。

  回到家,我用细麻绳将鳖团团缚住,又找出一只塑料丝网兜,络住鳖,满有把握,才挂在扎钩上。它在空中一晃一荡,我看了一会儿,就昏昏思睡,回房间往了。

  我被我妈的高声说话吵醒。天已大亮,我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跳下床跑到堂前。鳖还挂在那儿。妈妈拿着一把扫帚,想打又不敢打的样子。

  “那是你弄来的?怎么弄了那工具到家里来?”妈妈黑着脸问我。

  “是我挠到的鳖。”我说,走近了一看,挂的已经不是鳖了,是一条短尾巴蝮蛇。

  我哇的哭着坐倒在地。“谁把我的鳖换掉了?谁把我的鳖换掉了?”我喊道。我昨夜忙碌了一夜才夺到的勋绩,全都没有了。

标签:蝮蛇出装
版权声明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木答案立场。

网友评论

本站会员尊享VIP特权,现在就加入我们吧!登录注册
登录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
若未跳转,可点击这里刷新重试
未知错误
注册
用户名
密码(至少8位)
确认密码
邮箱(请填写常用邮箱)
验证码
若未跳转,可点击这里刷新重试
未知错误
找回密码
用户名
邮箱
※ 重置链接将发送到邮箱
若未跳转,可点击这里刷新重试
未知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