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艺术的无双神品————张学友2003《音乐之旅》演唱会之 李香兰
演唱艺术的无双神品
——张学友2003《音乐之旅》演唱会之《李香兰》
文/荞麦花开
《李香兰》那首歌是中日合拍剧《别了，李香兰》（1989）的片尾曲，日文原名“行かないで”，译名《不要走》。“做曲+演唱者”玉置浩二，是被香港歌手们翻唱最多的日本音乐人。
维基百科：李香兰（1920年2月12日－2014年9月7日），出生名山口淑子，第二次成婚后户籍名大鹰淑子，日本人，本籍日本佐贺县杵岛郡北方村（现为佐贺县武雄市北方町），生于中华民国奉天省奉天市北烟台（今辽宁省灯塔市），受过正式西洋声乐教诲，是抒情女高音，擅长美声唱法，是其时极为出名的歌手、片子演员，后担任日本参议院参议员。2005年颁发长文，劝诫辅弼小泉纯一郎不要参拜靖国神社，原因是“那会深深损害中国人的心”。2014年9月7日，因心脏衰竭在家中往世，享年94岁。
《不要走》那首歌单看歌词，能够说无甚文摘。译做中文：
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不断在哭抽泣
但并非因为哀痛
而是触碰着温热的你
而觉得到非常快乐
啊……不要走，不要走
永久永久都不要分开我
啊……不要走，不要走
就留在那吧
曾几何时
我的心已飘到远远的某处
当一切都已成回忆
还不如别往领会
别往领会
啊……不要走，不要走
无论何时都不要分开我
啊……不要走，不要走
就留在那吧
啊……不要走，不要走
永久永久都不要分开我
啊……不要走，不要走
就留在那吧
——假设说日本版是通俗版，那么香港改编版就是文艺版。请看周礼茂填词的《李香兰》：
恼春风 我心因何恼春风
说不出 借酒相送
夜雨冻 雨点透射到照片中
回头似是梦 无法弹动
迷住凝看你 褪色照片中
啊……像花虽未红
如冰虽不冻
却像有无数说话
可惜我听不懂
啊……是杯酒渐浓
或我心实空
何以感震动
照片中 那能够投照片中
盼找到 时间裂痕
夜纵容 告知我难觅你芳踪
回头也是梦 仍似被动
遁藏凝看你 却深印脑中
啊……像花虽未红
如冰虽不冻
却像有无数说话
可惜我听不懂
啊……是杯酒渐浓
或我心实空
何以感震动
啊……像花虽未红
如冰虽不冻
却像有无数说话
可惜我听不懂
啊……是杯酒渐浓
或我心实空
何以感震动
——比照香港改编版与日来源根基版，港版的“文艺”不在用字遣词的华美秾艳，而在构想巧妙，虚拟了一小我往阁空、空留剪影，隔空追想、迷离惝恍的情境，让词做染上了一层几重，迷蒙朦胧的凄美。精巧巧思，不单单是周礼茂的风气，也能够看做是整个香港词坛的风气。
听玉置浩二的原唱，确有一种被密意浓至、凄美绝艳的悲悼覆盖包抄之感——然而那也许是不懂日文？实一看日文的译词，不由大有白水清汤之感。大言一句，玉置浩二的做曲+周礼茂的做词，才实堪称八个字：“凄美迷离，密意绵邈。”
王国维《人世词话》云：“天以百凶成一诗人。”那是说“蚌病成珠”，实正的艺术高文，必需上天玉汝于成，其代价往往是你不肯却又不能不受之艰苦磨练，颠沛困窘。屈原流放，乃吟离骚；老杜乱离，厥有诗史；苏子贬谪，因赋赤壁——上天让人世间有一凄美绝伦的音乐神品《李香兰》，不单单是玉置浩二日版编曲，幸逢周礼茂中文做词，更是因为演唱人是张学友，且不早不晚，是2003年的张学友。
张学友唱功雄壮，唱腔华贵，可谓百态横生，尽妙极妍。前人评稼轩长短句，“别开六合，横绝古今”，“大方纵横，有高视阔步之概”——愚见歌手中能当此评者，唯独一张学友乎？张学友歌曲第一神品，窃谓非《李香兰》莫属；张学友为歌手中的皇冠，《李香兰》正如皇冠上的珍珠也。张学友从来有“演唱会胜于CD”之评；就我小我听感而言，我认为91《天天爱你多一些》、93《学与友》、96《音乐无疆界》、2003《音乐之旅》那几台演唱会中，出格以2003《音乐之旅》之《李香兰》为无双神品。
何则？“天以百凶成一诗人。”2003演唱会，就我小我听感而言，是张学友嗓音由“青年”转进“中年”之“转唳”，其嗓音唱腔，由青丁壮之雄厚，更转而进于沧桑老成，在雄壮壮丽之中，带有一种独有的喑呜沙哑之味（可参2010年DUO演唱会之于陈奕迅）——有网友趣话“2003音乐之旅，最差的嗓子成就更好的李香兰”，庶几其意乎。盖“玉置浩二+周礼茂”之《李香兰》，必得张学友2003《音乐之旅》之嗓音唱腔，乃成旷代绝品——玉置浩二原唱，声音唯凄美委婉，而无沧桑悲惨；张学友其他次演唱，声音唯雄厚壮丽，而乏凄绝深邃。一言以蔽，各在一偏。昔人评杜少陵《秋兴八首》之为古今七言律之冠冕，端在以“壮丽语写萧条”——此张学友2003《音乐之旅》之《李香兰》非玉置浩二原唱、也非他本身其他几次演唱所可及者也！
2003《音乐之旅》演唱会是笔者更爱的一版张学友演唱会，买碟沉浸过屡次。在我看来，张学友在那版演唱会中奉献了更好的粤语——《李香兰》；也奉献了更好的国语——《她来听我的演唱会》。而差别于《她来听我的演唱会》的简易——张学友和他的吉他手相对而站，娓娓唱来——《李香兰》在排场安插上专心十足，显见得整个团队也是有意识要把此曲打造为整场演唱会的核心典范高文。
全场寂黑。远远的镜头里，一束白光聚在台上一个女小提琴手身上，一段略微悠扬的小提琴曲缓缓而起，镜头拉近，又拉远，女提琴手面露浅笑，镜头近景中景切换，琴曲不无愉快——此正如乐景写哀，又似欲抑先扬，秋雨之来，先有春阳。
春日迟迟，毕竟寂灭。几点清凉的钢琴声泠泠敲起，又一圆柱光束，从穹顶打下，聚在主台另一端站立拉琴的另一女小提琴手身上，凄美幽婉的小提琴前奏曲《李香兰》正式如抽泣如诉而起……镜头拉近，那一女提琴手体态瘦削，脸容肃凝。假设说先之女提琴手圆脸带笑，正如春阳；那一女提琴手则削颊不笑，好似秋霖。（她死后，主台前方一个双层塔状扭转小台，缓缓升起。此际光线晦暗，部门细心看寡已重视到，张学友站在台顶渐渐升起。）
此消彼长，晦明瓜代。跟着琴声行歇，那边光柱也灭，转台之上，两根穿插光束，聚合打在一袭白色燕尾鱼鳞服的张学友身上。学友幽咽如缕的声音缓缓而起：“恼春风……我心……因何……恼春风……”“恼春风”，起音醇厚，“我心因何恼春风”，一个“恼”，一个“风”，颤音却又丝丝呜咽不停。张学友开初唱得很幽微，声响不大，以颤音游走：“说不出……借酒相送……”配乐也是几点清凉的钢琴声，如冷雨打蕉叶，配合织造一片惝恍迷雾的凄清凉境。
展垫是为了转折。《红楼梦》里贾宝玉做《姽婳将军词》，在“不系明珠系宝刀”那一雄健之句前，缀以秾艳之九句“恒王好武兼好色，遂教美女习骑射；秾歌艳舞不成欢，排阵挽戈为自得。面前不见尘沙起，将军俏影红灯里；叱咤时闻口舌香，霜矛雪剑娇难举。丁香结子芙蓉绦”——不恭地说，玉置浩二原唱便只是一味的“秾艳”（凄婉）；唯张学友，凄婉幽咽之后，陡然拔起，雄健有力，“夜——雨冻，”那一“夜”字，张学友扯起喉咙振起，霸气初露，如大野漫空，墨色四浓，孤狼高嚎，初见伤痛。
初一振起，旋即收回。“雨点透射到照片中”一句，又复幽咽：“回头似是梦 无法弹动 迷住凝看你 褪色照片中”最初一个“中……”音，读者重视，学友是闭了口，鼻翼一抽，嗡嗡嗡的以鼻音收（那点与后边差别，先提到那儿）。
然后是飞腾部门（副歌部门）第一次：“啊……像花虽未红 如冰虽不冻 却像有无数说话 可惜我听不懂 啊……是怀酒渐浓 或我心实空 何以感震动”
——那个“啊……”字，陡一进耳，实是听得人心旌神摇，见尽了“友情歌”哭腔之境域，一派滚滚白浪迎头滚来，从头到脚浇了灵魂，恍然若失之间，醇厚震动的颤音转为略带嘶哑的苍凉拉音，消失在空茫之中，却又余音袅袅……
“像花虽未红”、“如冰虽不冻”之“虽”，嗓子捏扁，微微一抽，如山溪流经孔隙，化汩汩而为涓涓……
“却像有无数说话 可惜我听不懂”，那个“懂”音，又一变而为粗暴，如泉出山林，涌进大荒；又如对爱人的哀思伤怀（周礼茂的做词，能够把“李香兰”虚涵化，视为“张香兰”、“陈香兰”皆无不成，就是寡妇空对遗照，悲悼一缕芳魂），痛不自禁之处，一变而为大恸长嗥！——那个改变之拿捏，更凸出表示在第二遍飞腾部门的“如冰虽不冻”的“虽”、“不”二音那里，才听“虽”呜咽涓流，立闻“不”奔涌大荒！那种阴阳刚柔的改变瓜代，使得学友的歌充满了张力。
再听第二段：“照片中，那能够投照片中”，一“照”字，音声深颤，益加如抽泣如诉。“盼找到，时间裂痕”，那个“找”音，学友唱得出格伤怀，把那个字的宽大音域唱开了，充满了找而不得、欲哭无泪的痛感。“夜纵容，告知我难觅你芳踪”，那个“夜”音，陡然又一把扯起来，如悲伤欲绝的寡妇奔到大野荒原，嘶吼着一任长风劈面，墨雨淋浇，扫荡伤痕累累的心灵。
接着就是小飞腾：“回头也是梦 仍似被动 遁藏凝看你 仍深印脑中。”——学友唱歌有个特征，就是歌曲飞腾部门降临之前那几句，他能给你先整出个小飞腾来，把展垫功夫做足。好比《爱你痛到不知痛》（那首我认为是学友粤语歌里独一能接近（不敢说匹敌）《李香兰》的又一神做）飞腾前，“不想想起偏更记起 假拆高兴心更悲”，尾音一隐一隐的，有欲放还收之意，明显是为飞腾的“扬”先来个“抑”；紧接着“辗转翻侧因为你起 愿你不是你”，前面唱得还较为温和，待到最初一个“你”就扯开嗓子拉起，拉到高处，到最末端，却可缓缓然沉着地回落下来（学友高音特色之一），如高提缰绳缓放马步，显得收放自若，对调子的把握实已达炉火纯青的境域。此若百金战马，注坡蓦涧，如履平地。非大才高手，孰能办此！
那首《李香兰》里，细品第二遍飞腾前的展垫“回头也是梦 仍似被动 遁藏凝看你 仍深印脑中”那四句：“回头也似梦”那“也”，粤语发“ya”的音，学友又是扯开喉咙拉开，其收得细放得粗实是跌宕多姿，开阖动乱令人叹为听行。“仍似被动”、“遁藏凝看你”两句尾音，跟着乐器的陡然激荡，学友一下把嗓子压住，胸腔振起，嗓音突显浑厚，令听者陡然觉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那种凝重。“仍似被动”之“动”，“遁藏凝看你”之“你”，在重低音的震颤下收尾，偏还又拿出张学友看家能耐，微微回落，再盘旋二三，听者心里震荡得更凶猛了。至“仍深印脑中”，最初一个“中”字，学友就长挈起来。演唱会现场，看他双眼紧闭，带着肉痛哀惋而又些些激情的觉得，来驱逐歌里即将到来的飞腾（坊间所谓“友式哭腔”~）；此时，其颤音颤动之速，已不成辨……
——重点还没完。最初一句“仍深印脑中”最末一音“中……”，看官须知，必需比照我们上文所析“褪色照片中”最初一音“中……”，读者重视，“褪色照片中”最初一音“中……”，学友是闭了口，鼻翼一抽，嗡嗡嗡的以鼻音收；“仍深印脑中”最末一音“中……”，学友先是仍是嗡嗡鼻音，到中段，一变而为张大口扯开喉咙长长拉音，如幽咽山泉一变而为长风巨浪！端的不得了！学友的演唱如老派戏曲名家，一板一眼非但精绝，站远了看，其整体规划，萎润浓淡，素雅秾艳，也自有谨严章法，暗澹运营，莫不令人啧啧叹赏，品尝不尽啊。
……那首歌里，演唱过程中，学友中、高、低音运用转换自若，在深深悲悼、无限密意之外，他唱出了不尽的况味，浑厚、苍凉、沧桑、轮回、豪放、劲厉、粗暴、呜咽、心碎、跌宕、抽抽泣、缓流……跟着演唱的历程和歌手情感的改变而天然转换，难于逐个细表，笔者已然词穷。实的感激张学友先生，给我们演绎出了如许美妙的音乐。
按：上文说学友在那首《李香兰》里，“中、高、低音运用转换自若”——另有一意，便是那首歌自己中、高、低三音都有，调子综合，根底宏阔，为演唱者全方位发扬演唱艺术供给了一个更好不外的动身平台。学友的嗓音是高中低通食，低音如《假设那都不算爱》之醇厚低徊，中音如《情网》之明朗轻快，高音部门就更令人迷醒了，他有本事在极高的音段，仍能把嗓子拉得浑厚盘旋，如《一生一火花》之数段高音。他在高音部门的颤音与非颤音，能够随心所欲安适转换，颤音的快慢轻重还能够安适掌握。他运用颤音，能够鼻头一收，声声洞箫就嗡嗡嗡的出来了；能够聚气成线，一丝一丝一缕一缕拉得幽咽如泉；胸腔音出格是他无人可比的特色，他把底气吐足，胸腔嗓子鼻头一齐共振，那醇厚的颤音能够令听者四肢百骸跟着悄悄颤动，如泡温泉，温馨到骨子里。他若要扯开嗓子，那一股气劲就从肺腑顷刻间一片拉来，苍凉强劲，却是干而不涩，令听者有草原纵马，披襟带风的快感，却无丝丝被扯破的尖利之感（那种音唱欠好就易呈现那种问题，俺在KTV测验考试了屡次，每次都唱破，刹羽而回）。——叹为听行！
整首歌前一二段唱完之后，演唱会现场掌声四起。然而学友除了微微侧腰似是以做示不测，并没有愉快语声回应。他双手握筒，竖于身前，微微颔首，闭目调息，显是全身心沉浸在歌曲整体感伤的气氛里了。也显见得他对那首歌的垂青。要全身心投进奉献一曲只可有一、不成有二之绝世神做。掌声之中，又响起了一段箫管，空空吹出，吹得人心里也空空的。钢琴不断在伴奏，箫管消了，两位女提琴手的小提琴声还在……最初一齐抖擞，迎来学友无与伦比的歌声，对飞腾部门做最初一遍的演绎……
最初一遍演绎飞腾，学友起头变调了（飞腾变调是优良歌手必具的手段，差别的是有的变调曲直中已有，有的变调则是现场发扬，学友那里的变调属于后者，那是现场演唱中歌手情感的开展颠簸在歌声里天然而然的反映，可遇不成求），“啊……像花虽未红 如冰虽不冻 却像有无数说话 可惜我听不懂……”——那段飞腾部门，前番唱第一二遍时，是忧伤哀惋的情感居多，但听来隐约觉得学友之余力还未尽，有亢龙有悔之意。唱此第三遍之时，是痛不堪痛，痛就是痛，痛得已有点不耐烦忧伤哀惋戚戚切切了，就在足以穿骨透髓的长长的拉音中加进了苍凉沧桑的恣肆澎湃，好像孤狼，不，狼王，不，受伤的狼王，在田野中哀思的仰天长嗥，劲厉高亢的嗥喊在月下的茫茫田野上如疾风盘游走不休，老是在劲厉强壮中夹有毫不掩饰的抽抽泣（“或我心实空”那个“心”字，唱得人陡然心碎。“友情歌”独有“哭腔”之三昧，尽在中矣~），末端总不忘收一个尾音，或是腔调从鼻腔外沉到嗓子底，如第一个“啊……”字，末端一收，缓缓的有似沉着不迫；或是本已收了音，还要拼着余气往外绕三绕，拗着劲儿就是要跟老天喊个板，如“可惜我听不懂……”最初阿谁“懂……”，有似长江三叠浪最初一排余浪，本已跌得没有劲儿了，偏还要迎着风头再叠一个出来，那架势竟是比前浪还要高……听到那，我难免心意激荡、眼眶潮湿了——那还要绕三绕的尾音、还要叠一叠的余浪，于我们那些乱世人，感伤百年世事不堪悲的庸碌凡夫，便非分特别觉得抖擞；于我那般骨子深处有孙大圣“强者为尊应让我，英雄至此敢抢先”特殊情面结的常人，便益加觉自得思特殊，在一场雨打风吹之中，在一片哀怨凄惋之末，陡然冒出那么一声声儿苍凉的豪放，在沧桑轮回各处落红里我看到了永久不老的青春的张扬，是一曲老艳的悲歌里横空打来的一根金箍棒，管他玉帝与佛祖，五百年后俺老孙还要大闹天宫！
——全曲最初一句，“何以感……震……动……”，最初“感……震……动……”三音报酬拉出间隔，字字幽咽，不停如缕，末端一“动”音，更是如东坡赤壁赋，“舞幽壑之潜蛟，抽泣孤船之嫠妇”。其凄美绝伦，幽咽不停，绕梁三日，犹有余音，殆非言语能尽。叹为听行！
我听他的李香兰，2003音乐之旅
实的感应，那一刻
天主亲吻了张学友的嗓子
2005年10月7日初做于南京
2016年12月25日改写于成都
【附】我和那曲《李香兰》
我起头听李香兰的时候，仍是听MP3，还不是看DVD现场。那是江东门雨雪飘飘的冷夜，一小我缩在被窝里，学友如抽泣如诉的声音从耳塞里传来，透过耳膜缓缓沁进内心，继而扩散到四肢百骸、全身每一颗细胞，那种觉得，是说不出的受用，似乎身心被熔化在温泉里，又如骨骸被熔化在炉灶中，又是熨贴无比又是耳目灼热，恍然文明在心里绝了迹，万物齐了存亡，白云苍狗几世轮回不外好景不常樱花一树，末难免落红如雨簌簌坠地，竟有无从殉情却一意殉情的激动。那不是灵魂出壳的觉得，而是灵魂在皮郛表里缠绕不往，欲往还休……
那段时间听那歌听得上了瘾，每晚写做或看书之时，必把它放出耳边。那时正在复习大唐双龙传，最喜子陵和妃媗、青璇、婠婠的情节，读到大唐最初一卷第63卷，触目而来尽是淡淡的忧伤，那哀怨有似亘古不移一般。书中写来，玉鹤庵绵绵雨粉漫天而下，子陵陪青璇为母亲碧秀心守灵，石之轩悲歌一曲“大风卷兮，林木为摧，意苦若死，招憩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往，苦为雄才。勇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漏雨苍苔。空潭沥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实。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歌声怠倦嘶哑、情深悲慨，仿似一生飘荡，孤单卖艺于陌头的歌者，又若浪迹天边无有下落的浪子，历经千山万水，心疲力累的回到最初回宿之地，唱出忏情的悲歌，而岁月已涤尽他曾一度拥有的光辉。而其萧条悲壮，又仿若旅者在荒漠穷山恶水，失往一切期看后，如蚕吐丝般献上命运末结的悲曲。触目行行字，来耳片片声，看着子陵的怅然，青璇的清泪，邪王的断肠，听着学友凄清凉美的李香兰，实是人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