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心绪][原创]一代妖姬”白光——华语歌坛永久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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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七、八月间,殿堂级歌者徐小凤在香港红磡万人体育馆持续举办了二十三场演唱会,万人争睹,实是盛况空前。在六十年代出道的前辈歌者中,徐小凤、许冠杰之盛誉历四十年而不坠,鲁殿灵光,是长青树中的长青树。

  徐小凤于1965岁暮参与“香港之莺”歌唱大赛,次岁首年月获得冠军,以“小白光”之号鹊起歌坛。她在演唱谱系上,传承的是白光、吴莺音到潘迪华、潘秀琼那条线,此系中音歌者还有后来的蔡琴、梅艳芳等人。做为时髦歌坛细嗓派和粗嗓派的更大代表,邓丽君与徐小凤双峰并峙,其影响与地位或有微别,而艺术造诣与歌坛身份难分轩轾,即如昔时之周璇与白光一般,徐曾是小白光,邓曾是小周璇,她们接过了前辈的艺术遗产,而又能标新立异。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上海滩有五大歌后——金嗓子周璇(1920—1957)、银嗓子姚莉(1922— )、一代妖姬白光(1920—1999)、低音歌后吴莺音(1922— )、张露(1930— ),又有七大歌星之说——周璇、白虹(1919—1992)、白光、龚秋霞(1918—2004)、姚莉、李香兰(1920— )、吴莺音。后一说法更为合理,无论是年纪、资历仍是歌艺,李香兰、白虹、龚秋霞(另一位银嗓子)都比张露更应排进那一序列。做为中国时髦乐坛第一代歌手,她们与美声乐坛第一代艺术家周小燕(1918— )、郎毓秀(1918— )、张权(1919— )属于同时代人,惟李香兰艺术造诣能与周、郎相当,而远逊于张权。但在专业圈子外的名望和影响,时髦歌者们要大得太多,此亦是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之别。文雅之风罕值其人,即是现在声乐专业修习人员中,晓得张权之名者,亦远少于周、郭(淑珍)等人,然幽兰高菊,馨香自持,知音虽少,末有敬其高洁者。

  在中国第一代明星歌手中,白光(史永芬)进进艺坛较晚,影片不多,演唱歌曲数量亦少,却以其放浪狂野的形象载进影音史册,其野性泼辣、颓丧萎靡的演唱风气,更是在一片莺声燕语中独树一帜。要论阿谁时代时髦乐坛上的地位,她仅次于周璇,而与李香兰不相上下,至于造诣与风格,时髦歌者首推李香兰,次为白光。在《桃李争春》、《红豆生南国》、《恋之火》、《为谁辛勤为谁忙》等片中白光又歌又演,放浪形骸,率性而为,无论歌声仍是影迹,都肆意挥洒着一个烟花女子在风尘荒唐中亦傲亦邪的心绪和欲念。她敢放,从身形、脸色到声音,都缭绕着撩拨的风骚意味,她实是豁得出往,却其实不显得过,她分寸拿捏得好。当然更具代表性的仍是她的歌,里面全是人世苍凉中的末有不甜,毕显出一个在空乏与迫不得已里挣扎着魅惑起舞的身姿。她的邪气和野性,原是被烟花尘世中的汉子们所塑造的,她又以那狠劲和荡性往诱惑汉子,调戏、玩弄他们,轻贱、鄙视他们。她那勾人的眼波带着嘲笑与不屑,慵懒的身体曲线又满含着倦怠和冷嘲,她是如许蔓延着本身存在的意义,背后尽有一位悲苦女性的爱与怨,却又冗杂而多变,令人在称心与痒痛中备受迷惘。

  白光号称一代妖姬,她够“泼”也够“妖”,那老辣的浪劲儿无人能及,晚她十余年的葛兰(1934— )亦以狂浪著称歌坛影坛,但与白光的差距不只表示在老辣呛烈的干劲上,更表现在那种欲擒故纵的疏懒与松懈上,功力深浅一看可知。葛兰同时代的潘迪华(1931— )也是一派妖靡野性之风,翻唱白光的《春》,倦怠和慵懒的意味更为深挚,《我要你》一曲更是唱得满含着烟熏火燎的呛味与懒意,不外较诸白光,她的演唱仍是显得有板有眼了些,她是虚气衬托之处颇得白光之神韵,而在实处欠缺白光的老道。白光就纯是天然挥发,或轻或重、或放或收,无论虚实都是恰如其分,那种不即不离、正着痒处的觉得,拿捏得到位之极,其实是让人温馨得难受。

  白光的歌予我印象甚深的,倒还不是广为人知的《恋之火》、《假正经》、《假设没有你》等等,而是些比力偏僻的歌曲,好比少有人提及的《我是女菩萨》。“你是热诚的僧人,我是持重的女菩萨,我们天天相碰头,实像是一家。我们心相唤应,可没有说过话,你对我焚香祈祷,你给我披金插花,(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爽快地说吧……。”佻荡而又端严,泼辣中有怆凉,她实是唱出了那种貌似拘谨背后掩饰不住的撩拨之意,更带出了些许孤寂和苦涩来。她的声音就那么横着嗓子野野地、以至是放纵地随口而出,有股很冲的罂粟味儿,又是不以为意、举重若轻,那样满不在乎地随手一撂就撤身走人似的。她似乎身陷恨海之中强自按捺、左冲右突,又如跳出迷情之外冷眼旁看、自我嘲讽,末复在歌唱中渗出心里深处的悲悯。是悲悯本身,仍是悲悯人生苦情中受着煎熬的男男女女,抑或悲悯那倒置迷乱的人世世?

  她与龚秋霞合唱的《湖畔四拍》,吟诉“春朝”、“夏夜”、“秋天”、“冬日”的心境,龚如莺声燕语般轻盈流转,白如高柏苍松般古拙凝重,凹凸相逐、明暗互映,实是相得益彰。春风渐渐吹,夜莺悄悄啼,彩霞片片起,白云处处飞,在那四时改换的物象中,心绪也随之幻化,龚秋霞流丽地吟唱着“人在垂头,我心依依”,银嗓清丽,情韵流美;白光消沉地回以“有所思兮,有所忆兮”、“有所梦兮,有所怀兮”,和着典雅的曲调,高古之风劈面而来。

  白光的《天边一朵云》,唱得又是飘洒松缓,又是苍健雄深,那般轻与重、深与浅又全都化在泰然自若的天然抒放之中了。蔡亮堂新做《天边一朵云》即以白光此曲为名,片尾在诡异情色气氛的长久定格下,突然放出白光恣肆的演唱,有如高天苍雷,字字敲心、句句带劲,苍劲沉郁与慵懒无法,连系得妙到毫颠。

  在片子《鲜牡丹》中,白光既演又唱,插曲《春光曲》一改其放浪的野性风气,出之以慵淡中的沉着,“春风浩大,春晴和朗,大地一片好光景,万紫千红吐芬芳。树儿扭捏,鸟儿歌唱,自在安适多逍远,充满青春欢畅……”迟缓的节拍,诱人的旋律,一派盎然春意。她行腔松悠又伸展,若不经意、自若挥洒,细听却又能觉得到每个字的沉着有力,如书法笔笔进纸、老健沉深,两句长腔那样松松垮垮地一放,却是令人精神一振,如惺松睡眼微睁之后的懒腰长伸,那般老气横秋的干劲儿,实是舍她不做第二人想啊。

  白光一生演唱的歌曲不外几十首,绝大大都都是精品,最能代表其艺术水准与特色的,小我认为是陈歌辛词曲的《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走。樽里酒还未尽,夜又那么凄清,你不要走吧,门外有风儿太冷。我的心儿徘徊,像是迷途的羔羊,他想找到一块安眠的处所。他要向你停留,请你把他承受,你不要走吧,让他跟从你摆布。你不要走,不要走。”曲调凄婉深郁,情丝百转千回,愁绪悠悠,缠绕心头难以挥往,白光的歌吟愈是款款慢叙、低低轻诉,愈能见出恳请之怯怯与自怜之哀哀。“安眠的处所”一句长腔,在压造而期看的情愫中郁郁悠悠地挈将出来,将心中半吐半掩的沉闷伶丁之意表示得妙到毫颠,那迷离的栖遑无法,那带醒的徘徊自伤啊,白光!

  白光曾于1995年出席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颁奖仪式”,与徐小凤一同担任颁奖嘉宾。七十多岁的白叟,仍是那般率性放浪,媚气十足。她那摄人心魄的精魅之气收放自若,光耀全台,连平昔气宇雍容的徐小凤,此际也显得黯然失色了。徐小凤对白光至为敬慕,存有前辈所有唱片,备极珍爱。两人在七十和九十年代曾有晤面,1974年“小白光”停止未满十年,见到心仪的前辈,脸上全是幸福的脸色,彼时两人曾有合出一个音乐特辑的设法,徐小凤还对故事编排提出了定见,惜乎未能如愿;二十一年后,徐小凤代表香港歌坛向前辈献花致敬,往昔丰裕风娆的白光此际已是清瞿老妪,瘦骨清相,是那种修炼成精的绰约魅影,风神以至更胜昔年。四年后,七十九岁的白光悄悄逝于马来西亚。此次徐小凤的“2005金光绚烂”演唱会,有度曲者谓其嗓音退化后,倒颇有些白光后期那种浓重的沧桑和衰老味道。桐花雨落秋声老,梧叶风凋凤语深,徐小凤在见到姚莉前辈的那一刻,不知有否想起白光前辈呢。

  有驰念网文以满含密意与怅然的笔调如许写道:“白光走了,带着她那充满磁性、有时有点野性的特殊歌声远往了。一年后,在吉隆坡郊外她的墓地上,人们拾级而上,能够看到一排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面隽刻着《假设没有你》的五线谱的一段歌。她消沉、挈沓、磁性、撩拨、慵懒、有气无力、略带匪气,肉欲与情欲并存,都融进一个腔调里但又泾渭清楚的歌,远往了。”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有些远行和末将远行的身影,却会不断留存于有心人的脑海里。令人难以忘记的白光,无疑是此中极为特殊的一位。假设说潘迪华是妖、潘秀琼是仙的话,老白光就是精,她实是修炼成了歌之精魅,那骨子里带出来的放浪形骸的味道,一点都不觉得着相、锐意。如许的人,生成就是为着舞台而存在的,是幻是实、醒生梦死,活脱脱是阿谁时代的活代表和活见证。

  白光,潘迪华,潘秀琼……,那些前辈虽然时下少有人知,但她们以精深的造诣和各具面目标特殊个性,在时髦音乐史上永久有着后人难以超越的地位,白光风骨最老,潘秀琼风格更高,那些方面,连以气象胜的徐小凤都不克不及相侔。而白光出格是中国乐史、影史上的传奇,可以与她放在一路的名字,也就是周璇、李香兰、胡蝶、阮玲玉等有限几人。那里能够套用一下高尔基评判托翁的话,固然可能不太适宜——“那个名单或答应以稍稍增加,但大致也就是如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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