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千三百六十帖 读《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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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破万卷(5360)·《幻影》 

  《幻影》,明代短篇小说集。原题“梦觉道人、西湖浪子辑”。学者多认为那两个名号实为一人, 即钱塘(今杭州)陆云龙。云龙字雨侯,号翠娱阁仆人,明末诸生。据刘求学等人揣度,原书应为十卷四十回,初刊于崇祯年间。今有北京 大学藏书楼躲八卷本,三十回,存二十七回。

  明代万历以来,商品经济有了长足的开展,启蒙主义新思惟也应运而生。经 济与文化生活都相当活泼,映现出新时代的灿艳曙光。但是,恰好就在新时代 闪出微芒之光的汗青阶段,明朝统治却日趋衰亡,毕竟在崇祯末世呈现了大崩 溃,而为满清少数民族政权所代替。《三言》、《二拍》和《幻影》那三部短篇白 话小说集,都刊行于明末。《三言》与《二拍》先出,不时映出新时代的光华, 《幻影》后出,往往露出末世的衰飒气象。从《幻影》中能够看出明代末世经济 凋敝,政治陈旧迂腐,道德沦丧,社会机体在一天天烂下往的种种暗中式微现象。做 者诡计通过那部书挽回颓风,“发人深醒”,以 “补于世”。它的文字量曲粗暴, 好象一本速写图集。

  《幻影》实在地描写了在钱粮、豪强、天灾等各类灾难的袭击下,江南农村 的残缺气象和广阔农人的悲薄命运。第十七回 《八两杀二命,一雷诛七凶》写 天启年间嘉定县农人阮胜一家的惨剧。阮家原有五七亩田,又租人几亩田,“自 己勤谨,早耕晚耘,不辞辛勤”。老婆劳氏贤惠勤奋,“纺得一手好纱,绩得一 手好麻,织得一手胜过绢的好布,每日光梳头,净洗脸,炊煮三餐之外,其实不 肯偷一刻的闲”。夫妇如许节俭辛勤,赡养着一个老母,一家三口,原来还能够 糊口。但“苏淞税粮极重,粮里又似山君一般嚼民”,各类敲诈勒索使阮胜“收 撑不来”,“家事日渐寥落”,母子双双抱病。贤妻为生活所迫,转嫁别人,仅得八两银子。继而乡里几个恶棍又伸出魔爪,将阮胜与其母活活害死。阮胜一家 的悲剧乃是其时千百万农户的一个缩影。其时高利贷抽剥也很残酷。第七回 《生报华萼恩,死谢徐海义》,记一个土财主“在村落广放私债,每年冬底春初,将米借人,糙米一石,蚕罢还熟米一石。四月放蚕帐,熟米一石,冬天还银一两,还要五分钱起利。借银九折五分钱,来借的写他田地房产,到田地房产盘 完了,又写他自己。每年纳帮银,不还便锁在家中吊打,打死了,原写自己只 做义男,不偿命。”借高利贷等于引绳自缚,一旦无力了偿,家产被占,身没为 奴,打死了也不偿命。第十一回 《捐金非有意,得地亦无心》写福州农人收佩 德因贫苦还不起债,被迫出卖老婆,逼得老婆投河自尽。至于贪官暴吏对苍生 危害更大。第二十二回 《躲珠符可护,贪色檄能诛》 以神话和现实相连系的手 法,描绘一条贪淫的蛟龙经常兴云吐雨,扰害处所,“一怒而九年洪水”,“一怒 而坏稼八百里”,成果被天雷打死,人人鼓掌称快。做家通过夏尚书的口,意味 深长地告诫说: “今之仕进的,贪赃不已,干犯灭诛的,那就是个样子!”江南 膏腴富庶地域乃是朝廷财赋的次要来源,统治阶级的经济命脉,而消费力却遭 到严峻的毁坏,一片凋敝气象。做者对此非常关心忧愁,期看统治者赶紧改动政策,委任良吏,轻徭薄赋,救民于水火,他在十六回发出如许的唤吁:“谁进祁冷暑雨箴,剜血补疮诉宸报? 遍选循良布八方,击壤重见雍熙域。”

  明末,纪纲废弛,吏治松弛,陈旧迂腐风气愈演愈烈。一个普及存在、相当严峻的病症,就是各级仕宦大都贪墨,弄权纳贿,以致法造大坏,权要机器遭到铜臭严峻的锈蚀。《幻影》第二回披露说:“只是近来官府糊涂的多,有钱的即可使钱,外边觅一个名色上,里边或是书吏,或是门子,贴肉揌,买了问官。” 有钱即可买通官府,不受法令的约束造裁,因而凶恶之徒得以逍远法外,仁慈之民反遭虐待杀戮。第六回 《冰心还独抱,恶计枉施教》写市侩汪涵宇同墨寡妇私通,又欲并吞其媳唐贵梅,反告贵梅泼悍,凌虐婆婆。“县官是个掌印通判,姓毛,极是糊涂,又且手长”,明知汪是诬告,因受了银子,便动用刑具强逼贵梅招供,贵梅在狱中备受侮辱,成果自缢而死,以明清白无辜。明末封建权要统治日趋陈旧迂腐的另一表征,就是中心与处所,上级与下级,行政机关与监察机 关,官官相护,层层勾结,狼狈为奸,朋比为奸,构成许许多多毒瘤,深进骨髓,无法切除。压卷之做《窃篆心虽巧,完璧计尤神》对此有淋漓尽致的描述。那篇小说以无锡县衙门子张继良的起家史为线索,上挂下联,将封建衙门的各类丑恶污秽来了个兜底翻。张继良本是卖菜小贩之子,一个微不敷道的人物,自从混进县衙门做了门子以后,招权纳贿,毫无所惧,“凌轹一县的人”,人称“拆屋斧头”,“杀人刽子”,仿佛成了“张知县”。张继良所以能失势,除了因为他长得美丽,擅长迎逢谋求之外,还因为封建衙门是繁殖那类投契家、爆发户的极好温床,上至县令、巡抚,下至下层吏卒,都为其人出头冒尖创造了各类有利前提。下面的 “书吏、皂甲极会钻”,都要凑趣那位县太爷的近侍、腹心。“有那烧冷灶的,未曾有事觅他,先来相处他,请酒送礼,只捡小官喜欢的香囊、 扇子、汗巾之类送来,结识他做个靠山。有那临渴掘井的,要做那件,大块塞来,要他撺掇。皂甲要买牌讨差,书吏要讨承行,渐渐都来丛他。”浩瀚吏卒为了本身的利益,千方百计高攀张继良,就象一条条藤蔓紧紧地缠住一棵怪树,使它不至倾倒。上面的何知县、陈巡抚则是张继良的保护伞。何知县特殊喜欢张继良如许柔媚的人,各式放纵偏护。有人向他透露张继良的犯警行为,他矢口承认,“没如许事”,还赞扬张继良“极小心,极能事”,反而认为责备张继良的 议论别有专心,是“怪他”,“谤他”。握有监察科举大权的巡按陈某也“极好男 风”,一见继良,“似得了个奇宝”。探得张继良偷盗了他的官印,也假拆糊涂,不予追查,“亲爱得他紧,不愿动他”,还要带他进京,“觅个好缺与他”。与张继良别离时,“批赏好些银两”,“依依不舍”。张继良上有靠山,下有根底,在衙门中如鱼得水,虽然无恶不作,却末能逍远法外。陈巡抚与何知县,一个是 监察大员,一个是处所长官,二者关系也非常微妙。他们有嫌隙,有矛盾,互相挠住对方的隐私罅隙做为挟持对方的手段,表演了一场明枪暗箭的闹剧,但很快言回于好。因为二人事实臭味相投,底子利益一致,假设关系弄僵了,捅出漏子,对两边都倒霉,仍是以和为贵。陈巡抚说:“他若不害我,我也断不害他。”何知县也尽量不使矛盾激化,他晓得,“两个一争就破脸,欠好拾掇。”陈巡抚奉朝命特地来到常州府,要察看审录无锡县事,起头颇有点声势,象要动实格,后来便消声匿迹,回京往了。劣迹昭著的何知县照旧做他的知县,竟然 以 “贤达廉介”闻于朝廷。那篇小说挠住无锡县那个典型,循着张继良起家的线索,深入显示出明末各级仕宦已经普及堕落,又互相掩藏偏护,以致各类病 症日益严峻而病入膏肓。

  道德沦丧、世风松弛是明季一大社会问题。其发作有着深入的经济与文化根源,同统治阶级表里交困、陈旧迂腐无能、疏导乏术也有关系。明代末叶,阶级 矛盾和民族矛盾都激化了,统治阶级又是那么陈旧迂腐,再加上纪纲教化废弛,伦理道德沦丧,社会次序愈加紊乱。有识之士都深表忧愁,《幻影》做者也是此中之一,他在此书序言中指出:“全国之乱,皆从贪生好利、背君亲、负德义所至, 幻化如斯,焉有兵不讧于内,而刃不横于外者乎?”他期看时人关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伴侣之理道,宜认得实”,而于“贵贱穷达、酒色财运之情景, 须看得幻”。那也是他的小说《幻影》得名的出处,寓意之所在。《幻影》非常 重视道德问题,出格重视对招致道德松弛的两个毒瘤——财与色——的剖解与 责备。做者认为,良多功责都是由贪财引起的,是受了钱神的播弄,货币拜物 教的侵蚀。他在小说中揭露了种种贪财而生的功责现象: 有报酬了钱竟割断骨 肉至亲关系,发作殴斗,以致闹出人命讼事 (第二回 《令媛苦不容易,一死乐伸 冤》); 有报酬了钱将常日老友骗到偏僻之处,夺了他的银子,又伤他的人命 (第十六回《见白镪失义,因雀引明冤》);有报酬了钱丧尽天良地将遭水灾灾难 的妇女打落水中,攫得其箱笼财物。如斯等等,所在多有。做者通过人物之口, 愤然报复当日浇薄世风: “当今之世, 惟钱罢了。”“现在论甚天理? 有钱者主, 无钱者死!” ( 《第二回》) 对所谓 “色”,人的性欲,做者并下象为道学那样一 概加以否认,他必定人的一般安康的性要求性生活,而责备使人丧失人道而堕 落为兽性,陷进功责渊薮的淫欲。《幻影》有许多篇什是描写淫欲祸患的,如第 六回 《冰心还独抱,恶计枉教施》 中,徽州商人汪洋勾搭上了墨寡妇,还要霸 占墨的媳妇唐贵梅,设想谗谄她,逼得她上吊他杀; 第九回 《淫妇情可诛,侠 士心当宥》 中,董文之妻邓氏经常与耿埴私通,对诚恳巴交的丈夫越来越看不 上眼,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屡起暗害之心; 第二十八回 《修斋邀紫绶,说法骗 红裙》 中,奸人巨猾混进僧徒之中,披着袈裟,以宗教迷信活动蛊惑奸淫良家 妇女。做者对那些用暴力和欺诈手段,摧残别人,以称心小我淫欲的功责行为, 予以无情的鞭笞。在小说中,奸夫淫妇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都遭到严厉的惩 罚。做者谆谆告诫世人: “人一为色欲沉迷,便不暇致详,便为人捉弄。”“他财 莫要,他马莫骑。” (第二十六回 《院里花空忆,湖头计更奸》) 《幻影》 不只鞭 挞 “贪淫奸宄”之徒,也彰扬 “忠孝侠烈”之事。如第三回中的陆容,第十回 中的王冕,第十一回中的林茂,第二十五回中的墨玉,都是具有高尚道德操行 的人物。他们临财不惑,见色不迷,扶危济困,急人之难,最初都有好报。第 十二回是一篇在思惟和艺术上到达相当高度的做品,塑造了三位崇高之士的形 象,表现了做者的人生哲学和道德抱负。做者从差别角度,表示了那三人特殊 的履历和性格。秦凤仪初为平民,后成进士,因忤内阁权臣贬为县丞,转升扬 州知府。小说着重描写他不负友人之托,千里护送一个标致的少女,而“纤毫 不染” 的故事,表示一个正在逃求功名的士子笃于友情、连结操守的操行。窦 主事始为官宦,后与大僚不合,又与时乖忤,遂愤而去官,表示一个在朝官绅 刚正不阿、爱才惜才、不以势利易交的精神。石不磷是一位在野的奇士,他 “有胆气”,“多至诚”,重然诺,厌弃陈腔滥调,鄙视“铜臭小儿”,“不愿学那些假 山人、假骚人,一味奴颜婢膝,捧那臭腿,呵大卵胞,求荐书东走西奔,钻管 家如兄似弟”,颇具古豪侠之风。秦凤仪、窦主事、石不磷代表科举出仕、仕而 复退、末生不仕的三种贤士,表现做者抱负中的交友处世之道,出处行躲的准 则。

  《幻影》在艺术上显得比力粗拙,欠缺提炼和精雕细刻,语言也不敷顺畅精 炼,做者有时站出来空发议论,停止笼统的道德说教,把小说的补世救俗的教 化感化看得太简单太曲捷了。但有些篇章写得相当超卓,艺术上仍有很多可取 之处。

  《幻影》持续了古典小说擅长运用细节描绘人物的艺术办法,一些藐小琐碎 的工作颠末做者精心巧妙的安放,便生出许多波涛,盘旋跌宕,惹人进胜。第 十二回 《坐怀能稳定,秉正自毋偏》写秦凤仪受友人之托,送一个年轻美貌的 女子至临清一节,自首至尾,盘曲有致,情趣横生。其始,石不磷以送美妾之 事相托,秦凤仪面有难色,“做不得声”,“恐生嫌疑”。石不磷见他处事不曲爽, 变色道: “此女就是贤弟用了,不外百金,怎么游移!”凤仪“要推不克不及”,只得 牵强承受了。工作很简单,叙来却有顿挫,秦之重于友情,石之爽曲豪宕,寥 寥数笔,跃然纸上。下面写到船行高邮湖一节更是超卓。先插进“露筋娘娘”被 蚊子叮咬折腾致死的传说,以见本地蚊子的可怕,“高邮湖,蚊子大如鹅”。继 叙其时情景,“正值七月,气候一晚,船外飞得如雾,响得似雷,船里边磕头碰 脑都是”,而船上只要秦凤仪备一顶帐子。如许一叙,秦凤仪喊少女进帐同宿便 合情合理了,天然而然地表示了他的人道精神,并引起愈加盘曲微妙的矛盾冲 突。先是家僮认为秦凤仪行为一定有亏:“我家主今日也有些熬不外了,那女子 落了靛缸,也脱不得白了!”继而小妾之夫窦主事表达思疑和不快: “那等一个 美丽后生,又没家眷,又千余里路,月余日子,你保得他两个没事么?”按常情 常理揆之,秦凤仪与小妾必然发作苟且之事了,但事实没有。颠末多层展垫,多 次抑笔,毕竟疑云尽散,本相毕露,窦主事对秦凤仪的为人钦佩之至:“全国有 如许人! 似我老窦,见了那女子,也就不克不及禁持,他却月余竟不动念,实是圣人了!”至此,秦凤仪的高尚形象忽如出泥之珠,脱沙之金,愈益光芒耀眼。那段小插曲,只要一二千字,翰墨简量,但叙事盘曲有致,有云影月色掩映之趣, 且能画出人物微妙的心理活动。此是 《幻影》 细节描写胜利之处。

  《幻影》中的人物形象带有类型化的倾向,善恶邪正划分得十分明显,但也 有些做品已经重视到人物性格的冗杂性。如第九回 《淫妇情可诛,侠士心当 宥》 中的耿埴,就是一个具有多重性格的人物。他是锦衣卫里的一名小校,风 流倜傥,聪明机灵,“心儿灵,眼儿快,惯会拿贼”。但他又是一个色鬼。自与 董文之妻邓氏勾搭上以后,经常与她调情、私通,公务也懒得办了,到锦衣卫 转一圈,“便到董文家来”。强烈的性欲激动使他越出传统的伦理标准,往蛊惑 一个罗敷有夫,但尚未抹往良心。在与邓氏私通时,他黑暗察觉到董文是一个 仁慈诚恳的人,敬服老婆,体谅老婆,视为心腹。而邓氏却无情无义,肆意做 贱丈夫,几次要“设一计儿了了他”。耿埴遭到良心的训斥,非但没有受邓氏的 挑唆,合谋暗杀董文,反而同情董文,抱怨姘妇,并悄悄自责:“怎奸了他老婆, 又害他?”倒转来劝邓氏好生看待丈夫,“要他夫妻敦睦”。但邓氏“毫不知悔”, 耿埴怪她心肠太暴虐,“一时恼起”,便杀了邓氏。此事“人都不觉”,官府断定 董文家担水仆人白大“强奸杀人”,押赴刑场,将要问斩。耿埴颠末猛烈的思惟 斗争,挺身自首,“情愿认功典刑”,并求释放白大。于是案情大白,耿埴的形 象再一次升华。耿埴的形象已脱节了单一化的形式,而是一个具有特殊性冗杂 性的人物。他是一个“惜玉怜香的情郎”,又是一个“杀人不斩眼的侠士”; 他 体内有兴旺的性欲,心中又有强烈的正义感;他办公务、捉偷儿十分精明能干, “心儿灵,眼儿快”,但又为女色所迷,干了与罗敷有夫私通的蠢事;他鄙委,又 高尚。在他身上,灵与肉、善与恶、刚与柔等对立因素是有机地揉合在一路的, 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耿埴的情妇邓氏在做品中是做为“不义的淫妇” 来处置的,但也写出她婚姻的不幸,逃求性爱的合理性。邓氏“生得苗条身段, 瓜子脸庞,柳叶眉,樱桃口,光秃秃一双眼睛,曲条条一个鼻子,手如玉笋乍 茁新穿,脚似金莲飞来窄瓣,说不得似飞燕轻盈,玉环丰腻,却也有八九分人 物”。那丽人偏偏嫁给比她年长十多岁的丑汉子董文,“他生得秃颈,黄须,声 哑,身小”。董文“做人极好,不诈人钱”,对老婆也非常体谅,“日间遇着在家, 移汤送水,做茶烧饭,晚间便往展床叠被,扇枕捶腰”,极其阿谀,只求讨老婆 “一个欢喜脸儿”。但是他却不懂男女之间的欢爱,那方面似有先天的缺陷,唯 一的喜好是饮酒,“每晚定要在外边噇几碗酒,回家糊糊涂涂,一觉曲睡到天 亮”。老婆经常撩拨他,想逗起他的情欲,他老是推辞躲闪。邓氏心有难言的苦 衷,只要在回娘家时向两个姐姐倾吐。大姐很同情她:“那等苦了妹儿,岂不蹉 跎了少年的快活?”又劝她不如黑暗自招一个辅佐做为姘头。邓氏倒也无邪,不 知个中道道: “怎么招的来?姐,没奈何,你替妹妹招一个!”二姐笑道: “姐招 姐自要,有的让你?诚恳说,教与你标题问题,你自往做罢!”那三个女人的奥秘议 论,赤条条地提出了性生活的要求,那是对旧礼教的鄙视,对不合理的封建婚 姻的抗争。邓氏也实的往做姐姐教与她的“标题问题”了,留意觅个意中人,“只是 临近不多几家,有几个后生,都是担葱卖茶,不成人的;家里一个担水的老白, 年纪有四十明年,不胜做养”。可见邓氏还不是一个只图称心性欲而饥不择食的 荡妇,她也有美妙的逃求,要抉择一个与本身相当的男儿。刚好与年轻美丽、风 流倜傥的耿埴相逢相遇,便投进他的怀抱,缠绵不舍。她唯恐失掉耿埴,要 “图个长久快乐”,而对丈夫越来越看不顺眼,“碍手碍脚”,各式做践侮辱他,甚 至动了谋杀的念头,成果本身反惨死于所欢之手。她是封建婚姻的受害者,又 是心地暴虐的害人者; 她很不幸,又功有应得; 她可恨,又同情。做者不是简 单地表示她的淫邪,将她写成一个绝对可恶的淫妇,而是着重描述产生那种性 格的动因,显示人道的冗杂性。在晚明世情小说中,有很多人物形象不再是由 善恶两极形式捏造而成的单一体,而是以人道的冗杂成分塑造出来的混合物。那 是中国小说史的一猛进取。《幻影》 中唯此篇最能表现那一成就。

  评:钱粮豪强与天灾,各类灾难相继来;江南农村残缺象,农人命运实哀痛。

  阮胜勤谨迟早耕,老婆织布可绢赛。母子双双都抱病, 八两银子将妻卖。

  村里恶棍伸魔爪,母子活活被戕害。福州农人收佩德,贫苦被迫高利贷。

  出卖老婆往还债,投河自尽妻无法。贪官暴吏更狠毒,兴风做浪苍生害。

  “谁进祁冷暑雨箴,剜血补疮诉宸报? 遍选循良布八方,击壤重见雍熙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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