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负仙凡尘历劫记[已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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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iba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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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

  做者 武青

  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

  ——屈原

  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鲁迅

  仅以拙劣之笔草成此书 献给我忠实的伴侣——马路

  ——武青

  原序

  自开天辟地,据说已五十多亿年了,实是悠悠岁月!期间先有了低等生物,然后有了鱼虾鸟兽,再有了类人猿,最初人猿进化成原始人,逐步产生了人类社会,可谓白云苍狗!。千百万年来人类为了保存繁衍停止过持久的残酷的触目惊心的斗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恰是那无休无行的斗争,创造了汗青,创造了今天的所谓人类文明,而文明是从野蛮中脱胎出来的。

  几千年来神州大地的炎黄子孙——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中华民族履历艰辛卓绝的斗争,最末创建了我们那个泱泱大国。就有些文人骚人将那些血与泪、生与死的斗争诉诸文字,诬捏出许多悲喜咸集、啼笑皆非、可歌可抽泣、动人肺腑的动听故事。故事中的人物,或者平步青云、高视阔步,操生杀大权,主宰着寡生的命运;或者不甜受侮,奋起抗争,由底层而跃登高位;有的素性柔弱,在他人的皮鞭下苟延人命;有的寿夭福薄,事业未就而半途死亡……

  我视那些杰做,虽文辞华贵、情节离奇、读之魅人,然写实者甚少,虚构者极多。且大致都为迎合一时之社会潮水,对各类人物横加批驳,咨意达伐。

  我写《路》则不敢有丝毫诬捏,只照实笔录实人实事,却可发人深省,耐人觅味。那些实在故事又与社会潮水极不合拍,与常规下的事物开展相悖。那也是实出无法,若肆意窜改使其面目全非,诚与心不忍。

  说来荒唐,我自从结识一位有情的伴侣,闲暇无聊之际,茶余饭饱之时,他便向我断续讲述本身的出身。我既听之后便不克不及不触发同情同情之心,激起忿忿不服之意。及至讲到末末,频频回味,不竭深思,却又令人忍俊不由,茅塞顿开道:“你半生坎坷,穷愁失意,末至无所作为,几乎丧身冤海,回根结蒂原只因两个字:荒唐。

  自此聪明的读者会说,我晓得了,你在为伴侣立传。答曰:若以写实人实事而论,是也;然依传之本意,非也。因传者,传(CHUAN)也 ,乃为传之于后世,移情于别人,以警世诲报酬目标。而我之写《路》,一不为传布之广,二不求影响之深;因念伴侣之愚衷,把他半生荒唐照实示我,便欲写书——恕我妄用那“书”字——无情揭露其生命之错误,狠狠鞭挞其处世之荒唐,使其及早脱节痴海,看破尘凡,皈依正果。我明知才疏学浅,人微言轻,写不出到处颂扬、享誉读者之文字,也在所掉臂。唯愿此书能安抚其破损的心灵,使有情者分管其超凡的痛苦。

  且说前人谓人的存在有两种形式,一曰形体,二曰灵魂。形体一生驰驱,身后化为土灰,灵魂则荡游乾坤,无行无末;形体奔波,寿长不外七旬,灵魂飘荡,万载永存。君不见死人的墓碑和悼词都喜用“流芳百世”“永垂不朽”一类词语,那指的就是灵魂!

  我谓人生,形体实有,灵魂则虚空。形体一生驰驱,必踏出一条漫长盘曲之路,每人所走之路又绝不不异。有的平整阔曲,平步青云,有的险峻坎坷、荆棘丛生;有的通往高山之巅,有的伸向茫茫沧海……

  据说人生之路可由本身抉择 ,我却不敢苟同。试问,倘遇狂风骤雨、惊涛骇浪,更别说地震海啸、瘟疫战争,有谁还能在他预定的路上走下往?!

  鉴于此意,此书便名曰《路》,以此让读者体味人生之路的冗杂多变,苦乐相杂,难于把握。而我的伴侣也恰名马路,那实是人以书传,书以人传,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了。

  再说泱泱中华,演绎至于今世,其轨制之优胜、主义之服人、指导之贤明、公众之醒觉,可谓空前绝世、无以比伦;人人出息锦秀,个个好逸恶劳。只要少数被打垮的反动派,本来是阶级之仇敌,自应为专政之对象。他们因失往天堂,日日怀恨,夜夜悲喊,不时不忘复辟,念念不离雪耻,施之以专政,无可厚非。而我的伴侣全不在二者之列,他身世低微,自幼家贫,本应是革命之精英,“运动”之前锋,在宽广阔道上勇猛冲锋,奔向他抱负的高峰;却被“荒唐”二字所误,屡屡跌进泥坑。听凭他奋力挣扎,幸运保得人命,却总在荆丛中峻巡 ,寸步难行。他也曾好逸恶劳,也曾跟随革命,到头来只落得饱受凌辱,人格丧尽,半生蹉跎,无所作为。似此无能之辈,何敢看传世惊人,我只图聊报其诚。

  因其人其事荒唐绝伦,吾虽不信鬼神,若不以神灵附会,则前因后果难以阐明。姑借神灵之说聊以自圆,虽冒落俗之嫌,获迷信之咎,也在所掉臂。

  或曰;满纸怪论,实乃荒唐之极!然世间之事本就是“荒唐”之总汇。诸君莫笑,请屈驾一读以验之。

  写至此脑中忽闪出曹老先生《红楼梦》罢之绝句,恕蚍蜉撼树妄加窜改,遂成如下歪诗,以毕此序:

  荒唐言书荒唐事 ,无恋人写有恋人 ;

  闲来细品风云梦 ,世态情面聊醒神 。

  1977年2月

  第一卷 童年

  第一回 因移山蛇精结怨

  动尘心负仙投胎

  却说昔时愚公移山,每日挖山不行,轰动操蛇之神,忙上天奏知玉帝,欲阻其事。岂知玉帝甚感愚公之诚,命姱娥氏之二子将二山背走,置太行于晋冀之间,黄河之北,置王屋于豫鲁交界之处。

  再说寡蛇精慑于惊扰,纷繁逃离洞府,聚于九霄云端鸟视愚公之举,恐惧万状,慌慌不成整天,亟待蛇神领旨回山,必致愚公于死地然后快。忽听河曲智叟谏曰;“似汝力不逾三钧,寿不外七旬,欲平万仞之山,岂不若不自量力?”愚公笑而答曰:“汝貌智而实愚,吾死有吾子,子死又有孙,子子孙孙万代传,何愁太行不倒,王屋不服。”寡蛇精听之咋舌,方知置之死地亦白搭。正无计可施,忽见二仙驾云而至,将两山背负而起,腾空而往。遂迁怒于二仙,陡生咬牙切齿之恨,令人切齿之仇。蛇神奏玉帝禁绝,亦恼羞成怒,挑动寡蛇精,一举反上天宫。姱娥氏二子因移山有功,玉帝特予奖励,传旨封兄为背山大仙,弟为负山大仙。

  忽报下界蛇妖叛逆,兵临南天门,天宫帝阙危在朝夕。玉帝遂加封兄为镇妖将军,弟为平妖将军,率十万天兵讨逆。二将军完毕整洁,本日点卯,耀武扬威出至南天门外,与妖兵排阵对垒,激战多日不分胜败。叛军中忽窜出一小妖献计于蛇神曰:“天兵不成强攻,只宜智取。如以女色淫其心、灭其志,他必无心恋战,我可一举获胜。”蛇神曰:““天仙岂爱女色?”蛇妖对曰:“天上人世事无异也。”蛇神曰:“如斯怎生计较?”蛇妖曰:“吾愿变一美女,前与负仙结十日之好,以灭其志,助大王取胜。”蛇神准奏。

  一日,负仙战罢回帐,正待卸甲,忽见一妙龄女郎姗姗而来,浓拆艳抹,媚态娇容,淫言浪调,诱其媾合。负仙不觉尘心顿起,邪念陡生,亦不辩实伪,遂卸甲宽衣,与女妖同床而卧,结鸾凤之好,行云雨之乐。自此沉溺女色,身心懒散,无心恋战。其兄力劝无果,孤身拒敌,被寡蛇妖打得大败,退进天宫之内。玉帝又令托塔天王李靖之三太子哪吒前去助战,那哪吒脚蹬风火轮、手执乾坤圈降妖剑,一刹时杀得蛇妖落花流水,败阵撤兵,解了天宫之围。玉帝闻报知负仙竟中美人之计,怒发冲冠,降诏曰:“姱娥氏之幼子两军阵前妄动尘心,坏天宫之律,误军机大事。本当处斩,姑念移山有功,从轻发落,敕令贬下尘寰,投胎恰逢乱世之中华大地,令其历尽灾难,三十而婚,知悟而返。”遂请王母娘娘携其下界投胎,并敕贬蛇神为下界一方暴君,不得重返天界。

  却说寡蛇精溃败,复回凡土,亦纷繁投胎,转男变女,誓与负仙为敌,务报前仇。女身媚惑,设情局以伤其心,男性奸诈,行诬蔑以挫其志,或恶毒,施重刑以摧其体。有诗为证;

  莫道天宫总安适 ,短长争持同尘寰 ;

  无意招得群妖恨 ,尘世历劫若许年 。

  岂说月宫嫦娥乃姱娥同胞姊妹,闻听负仙被打进凡尘,欲令娇女月玉一同下凡,与负仙结为夫妻,以慰其孤寂,解其愁苦。遂急赴姱 娥处计议,姱娥乐而应之。嫦娥复回月宫,知会吴刚携女投胎。吴刚窃思,念月玉自幼不离膝前,每日陪我守护桂林,情同父女,可令其投进吴门,以志前情。

  继负仙后十日,月玉仙姑亦奉母命下凡。

  看官须知,天宫一日乃人世一年,故有马路与吴玉年庚相往十载之事,此是后话。

  恰是: 不耐天庭孤单事,双双投胎到尘寰;

  历尽人世波动苦,方知尘世非福田。

  第二回 捱艰苦马家出高才

  逢乱世梦生降尘寰

  却说那太行山自被置于晋冀之间,初时蒙昧萧条,杳无人迹。不知履历几世几劫,几消几长,方成今日之貌:纵贯千里,横跨两省,南濒九曲黄河,北瞻塞外风沙。人世沧桑,也不知履历几生几灭,几盛几衰,方现今日之景,可称不堪富贵之地,堪为富庶之乡。

  就在那绵亘不绝的太行山南麓,盘曲南逝的浊漳河畔,座落着古老的Y县城。相传y县在隋朝开皇十六年建县,县城坐落在浊漳河与仪川何之交汇处。城北二里有一个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西曲。那西曲村始创于何朝何代,建于何姓何人,已无从考证,同它的靠山太行一样,不知履历几世几劫,几盛几衰,现在出落得很是非凡。村子建在一个背山靠水的簸箕状山坳,那山势很像一只卧虎,西曲正在虎的颈部,面北朝南,依山势分为三层:上层是打谷场,其后靠一半圆形凸顶部,既像虎头,又似乌纱帽的帽壳;中层有五个院落,最右边和最右边的院子凸起前沿,好似乌纱帽的两根扇翅;下层是前后两个院子。整个村子紧凑向阳,虎势熊熊,且冬热夏凉,很适恼人居。

  相传于明朝洪武年间由洪洞县迁来一户马姓穷户落户西曲。那户穷户兄弟两人,兄名马富,弟名马贵。他们凿洞为窑、拓荒为地,辛勤奋做以求保存。千百年来身处封建专造下的麻烦农人,时刻面对饥饿和灭亡的威胁,却永久做着发家致富的美梦。然而梦总回是梦,在那黄土高原贫嵴的地盘上,虽然他们披星带月、风尘仆仆挥汗躬耕,即便是风调雨顺之年也不外仅得温饱,如遇天灾人祸就有家破人亡之虞,想发家致富无异登天,必定是一枕黄粱。然而梦老是要做的,马家几世先祖的血泪史即是明证。他们一代代一边辛勤劳做一边不竭做着发家致富的美梦,庇护着保存,延续着后代。

  马富所生三子,长子无嗣,从马贵孙辈中过继一子,取名继宗;他膝下有六男一女,除老四马善都是胸无点墨的泥腿庄稼汉。马善读过几年私塾,且在乡试时得中秀才,在乡学当个“家有半升康糠”的“孩子王”,以资糊口。弟兄相继成家后人丁逐年昌隆,生计却日益困难,百口二十多口人厮守着三五十亩薄田,虽在距村二十余里的甄家庄山上置坡开荒,老迈又带着两个儿子在松树岭贷地,也只能庇护半饥半饱的日子,逢年过节都罕见买斤肉打打牙祭。

  马善娶妻周氏,只生一子名茂才,茂才八岁那年,马善从T县放假返家,夜色中坐骑吃惊坠落冻地,内伤吐血而亡故,年仅三十五岁。抛下孤儿寡母日子愈加困难,所幸马茂才天资聪明,发奋读书,深得祖母宠嬖,命全家克勤克俭供其上学。不久老祖母谢世,群龙无首,人多嘴杂渐渐就生出许多嫌隙。叔婶们闲言碎语,嗔着他母子没劳力食闲饭,周氏只能笑脸相陪,处处谦让。眼泪吞到肚里,悲忿埋在心底,本身纺花织布又靠着娘家接济全力供儿子陆续读书。

  马茂才从设在Z县的省立第五穷户高小结业后,叔婶们就撺掇他学着父辈往教书,白手起家。他不甜心功败垂成,向娘舅凑借川资赴省城考进第二国民师范。在那里勤工俭学、悬梁刺股,受尽十年冷窗苦,一朝成为人上人。马家破天荒出了大才子,Y县方圆十里八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时满清刚亡,民国初立,跟着帝造倾颓,科举也废黜。但‘读书仕进’那条千百年来的实理仍未失其光辉。马茂才学业既成,就为本身展开一条升官发家的金光大道。可惜他生逢乱世,军阀混战不已,接着日寇进侵,苍生饱受战乱之苦,人命难保,他也不成能官运利市。先由同亲推荐在南京国民政府任赈灾处科员,半年后因不伏水土告退,后又被阎伪省政府派往石家庄任烟酒税务局局长。一九三0年冯阎到蒋失败,奉系军阀张做霖进关,他去职返乡,在本县高小教书,战时被阎锡山闭幕的国民党伺机恢复,因他在师范读书时被集体公布加进国民党,被同亲拉进国民党Y县党务整理委员会任委员,只图赚几块大洋的兼职费,仍在学校上课,开会时往滥竽凑数。半年后由张杜兰选举到定州任烟酒税务科长,那是他一生中的昌盛期间,三年不变的官场生活生计使他尽享人世的荣华富贵,荒淫豪华,走上惰落之路。此是后话。

  马茂才十八岁娶县城二郎庙旁游氏为妻,二年后病故,不曾生育。后遂续娶峡口村裴氏铁英,实是郎才女貌,夫妻相敬如宾、恩爱有加。裴氏少小丧父,读书不多,在丈夫的口教手授下竟大有出息,不几年便能本身读诗写信。她与周氏皆贤良之妇,婆媳相处和谐敦睦,她遵守妇道,相夫教子、生儿育女为马家传宗接代,先后为生育两男两女。一九三四年周氏染病,马茂才带着母亲前去定州看病,裴氏和小女素娟伴同前去侍奉。全家靠薪俸为生,生活优裕,衣食不愁,婆媳无挂无牵,其乐融融。那段生活可说是裴氏一生中的黄金期间,她绝想不到,她即将跌进磨难的深潭。

  目睹那小山村、穷庄户出了个书香门第、官宦人家,曲惹得近邻忌恨、远亲眼热。祖父离世前将家产按六股均分,马茂才把分得五亩薄田租出,仍享食官俸。不意周氏命薄福浅,刚过几年好日子,就身患不治之症:牙龈浓肿继而右颊穿孔,末致败血身亡。马茂才雇双骡驮棺,自定州城扶柩返籍,慎重厚葬于村后山坡,只是未于其父合穴,要待日后踩得上好茔地再光景从头和葬,那是时必然办得愈加光景。

  此时裴氏已生二女一男,因奶汁欠缺,小女并长子均雇奶母哺乳。工夫荏苒,不觉夫妻已过而立之年,民国二十七年蒲月,裴氏又身怀有孕。十月妊娠一朝临蓐,次年二月二十一日即将临盆。那日她午间小寐,不觉进梦,忽见一束红光突如其来,光晕中一鹤发老妪手捧一赤身男婴腾云驾雾而至,近媒介道:“尔乃贤良之妇,幸得官宦郎君,积得儿女成双之命,今再赐汝一子,以了前缘。但须切记,尔夫乃弄柳拈花之辈、三心二意之徒;今又适逢乱世,此子降生后恐尔运将尽、祸将至、寿将末矣!”言毕将婴儿推进怀内,并口占一绝云:

  夫恩妻爱笑尔痴,贫富悲欢有谁知 ;

  儿双女对鬼域近,枉为别人做嫁衣 。

  裴氏于睡梦中不知老妪乱说了些什么,恍惚间只听得“运尽寿末”四字,因抽泣问道:“老妈妈系何方菩萨,此小孽种又由何而来?”老妪道;“尔没必要哀号,凡事自有因果,此乃天机不成泄露;汝只安守天职,任天由命可也。”言毕驾云而往,霎时无踪无影。裴氏猛然惊醒,乃知邯郸一梦;遂觉腹痛难忍,于未时临蓐,果得一男婴。马茂踩2自亦兴奋,因长子取名马跋,次子便喊马路,字梦生。

  却说自此裴氏整天忧戚,不思饮食,又不肯向丈夫诉说,遂五内郁结,渐而成疾,几近断乳。近日良人言语闪烁,情意稀薄,似有隐情相瞒。她只当因战乱弃职回家,为全家生计苦恼,遂竭尽为妻之道,各式劝慰,万般温存。然老妪托梦之谶语,虽近荒唐,后却逐个应验。

  实是:

  功名利禄曾几载 ,命蹇运乖起祸灾 ;

  贤妻良母前生债 ,哭向西天事倍哀 。

  第三回 纳妖妾休妻绝情

  避搜捕弃儿抛女

  楔子

  我的伴侣也许不相信他是什么负仙下凡历劫的神话,但他出生在阿谁永不平静的时代,一个骚动不行的国家,阿谁灾难深重的家庭,又生成一种放纵不羁的荒唐性格,必定他的一生不会一帆风顺,安然幸福,他的人生道路肯定充满荆棘和陷阱,他只能在坎坷不服的羊肠巷子上困难跋涉。事实上从他出生避世那天灾难就濒濒降临,命运总在嘲弄他。从他起头记事,就目击母亲在磨难中挣扎,曲至离世,他本身也在苦水中泡大。在我与他交往中,每当谈及童年,他老是不无忧伤地说:“我没有童年。”我矫正说:“不,每小我都有本身的童年。”

  他则说:“也许是的,可他人的童年都是在父母的爱抚下无忧无虑的渡过,他们的心灵就像雨水冲涮过的天空,空阔、明净、纯洁,充满无邪的嬉笑、稚嫩的暇想和神异的梦幻。当他步进青年、丁壮以致老年时,回首童年会感应无限甜美,心旷神怡、兴味盎然。而我的童年只要痛苦、眼泪和哀痛。我的童年不胜回首……”

  我无言以对。

  闲言少叙,书回正传。话说马茂才于 一九三二年七月奉省政府令到定州县任烟酒税务科主任,遂与Y县国民党离开关系,但那一段短短的履历却成为别人生的一大污点,解放后几次被清查不休,此是后话。他在此任上不断干到一九三六年“七七事情》后才再次回到家乡。

  恰是:

  生逢乱世欲何求,官运利市一时休;

  误上贼船沾污点,难拒诱惑陷浊流 。

  话说裴氏铁英自嫁给马茂才,夫妻恩爱婆媳敦睦,也享受了一段幸福光阴;她脾气贤淑柔顺,与叔婶大娘、亲友邻里相处和谐,在西曲村生活十多年从未和任何人红过脸,口碑颇佳。她先为人媳为人妇后为人母,相夫教子,渡过人生一段最幸福温馨的光阴。陪侍公婆往定州是她一生第一次也是独一一次出远门,坐了火车,常识了外面的世界,。在定州生活的几年可说是她人生的高峰,从此就急转曲下,很快跌进谷底。

  一九二八年她生了大女儿素贞,三年后二女儿素绢出生避世,再过四年儿子马跋降生。那段期间也恰是亲事业父的高峰,可说是官运利市,收进不菲,妻儿生活可保无虞。裴氏体验着做为一个女人更大的快乐与称心。可是好景不长,意想不到的变故连续不断发作,父亲先是染上了鸦片烟瘾,后又在平定城私纳小妾;接着发作“七七”事情,日寇进侵,父亲丢掉工做闲居在家,随后又携妾出走。实是祸不但行!灾难一个接一个降临到那个曾经美妙的家庭,给一度沉浸在幸福中的母亲以繁重冲击,她很快被推向磨难的深潭。

  马茂才的小妾葛氏本是定州河下村人,生父往世后母亲带着她和哥哥改嫁到县城张家。张老汉前妻生有一子,老汉欲要葛氏女嫁给儿子张大,做成“娘婆女妇(母女婆媳)”的姻缘。怎奈葛氏看不中诚恳巴交的张大,又难违父母之命,遂牵强与之成婚,但缘分浅薄豪情冷淡,身边虽有一女,但不确定能否张大亲生(一说是其母为她抱养)。马茂才到任时正值张大在县衙当厨,葛氏偶往县衙觅夫,一来二往便与父亲了解。那女子生就一副好脸蛋,令汉子一见倾慕神魂倒置;经不住三番两次明秀媚态、暗送秋波,末将马茂才俘获,一个罗敷有夫一个有妇之夫瞒着家人悄悄同居了。裴氏却不断蒙在鼓里,即便后来她往平定侍奉生病婆母的那些日子,他们也始末未让她晓得。有次马茂才带着女儿往葛家(也就是张家)玩,七岁的素贞见她家的相框里嵌着素绢的照片,回头告诉她娘,但心地仁慈的裴氏仍没有预感应即将发作的家庭变故。

  二女素绢出生那年周氏已患沉痾,为了安抚她谎称是男孩,不久就奶出往了,曲至往世也没见着她的二孙女。

  周氏的病最末没能治好,牙龈溃烂招致面颊穿孔,刚过天命之年就在异乡与世长辞,马茂才雇双骡驮棺返乡厚葬。葬礼非常慎重,远近乡邻亲友老友都来吊祭,人寡之多随葬之厚十里八乡堪称荣耀,一扫昔时马善葬礼的冷酸窘态。只是没有上穴,,把他娘寄埋在村后坡底,诡计日后选个好茔地再从头埋葬。没成想风云突变社会骚动令他本身难保,父母各自孤坟几十年,曲到七十年代末才草草合葬。

  恰是:

  心慈性善妇德贤,相夫教子盼天算;

  那堪三番惊雷过,怒向鬼域事可哀。

  话说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情日本鬼侵吞东三省,时隔六年又发作“七七”事情,日寇的铁蹄快速踏遍整个华北。中国人民饱经二十多年军阀混战的灾难,又将面对当亡国奴的求助紧急。

  那年八月太原沦亡,马茂才从左云县卸任,带着他的小妻子葛氏回到Y县城,住进北街宁家巷。葛氏没带她的女儿(解放后马跋见到她时,知她改名马秀),她把大姐接往同住,母亲则和大哥住在甄家庄。曲到那时母亲才茅塞顿开,可生米已做成熟饭她只能迫不得已承受现状。葛氏初来乍到颇似温存驯良,她似乎很喜欢大姐,天天给她梳头洗脸、悉心看管,给邻里乡亲留下很不错的印象。

  省城沦亡后阎锡山西渡黄河躲到陕西秋林村,日寇侵吞Y县已是不太长远的事。县城居民已是人心惶惶,都做着出亡的筹办。马茂才用多年的积存在城东十五里的山上买下一处独户庄院陈家垣。村里只要四五孔土窑,房屋院墙已全数坍塌,只剩断壁残垣;另有四五十亩贫瘠山地,据说总价值为二十石租米,马茂才以十五石租给他堂叔马秃子。那马秃子排行二,是马贵之孙,他婆姨又是裴氏的亲姨娘。那是一门双重亲,父母都觉得让他们来运营那个庄子总比租给了他人好,强于他们无家可回东奔西突窜房檐。马秃子有两个儿子,长子名根金,小名补则,次子小名小(方言读XI)货,身段矮小,绰号二圪塔。一家四口既没地也没房,终年靠贷地为生,四处流落居无定所,来陈家垣前在后山前庄贷地为生。迁来后全家起头过上不变的生活,父子三人合力耕种,生活一天天好起来。

  一九三八年正月二十日日本飞机轰炸了榆社城,县城酿成一片废墟。距城只要二里的西曲首当其冲,人心惶惶,纷繁出亡。马姓家族都往了甄家庄,马茂才举家迁往陈家垣。

  那实是:

  不在故乡建家园,隔山探海侵邻边;

  上天不惩战争犯,人类何时得安适。

  一九三九年四月十日,在陈家垣的土窑里,如前所述裴铁英产下第四胎,一声凄厉的哭喊宣告她的小儿子马跋来到那永无平静的人世,来到那骚动不行的国家,来到那灾难深重的家庭。跟着他的降生,那些蛇精鳖怪也都纷繁投胎,并在差别期间,差别地区与他期期相遇,用各类体例灾害他、熬煎他。此时后话。

  话说马茂才回乡后曾在难民周济会工做一年,以后再无事可做。闲在家里无分文收进,以往积存已坐食山空,鸦片毒瘾使别人性扭曲,愈加葛氏也染了毒瘾。他起头疯狂变卖家俬,明夺暗夺蚕食裴氏的私房财物,不管衣物首饰一律拿往当卖。还曾往峡口裴氏的娘家胡折腾,硬说裴氏有负担寄放在娘家;夫妻间不竭争吵,十多年的夫妻豪情渐趋分裂。马茂才在小妻子挑拨下萌发休妻念头,又苦于挠不住痛处。裴氏是亲友邻里中有口皆碑的贤良之妇,从未做出对不起他的错事,无故休妻天理难容。葛氏心生毒计,撺掇他移离陈家垣,伺隙再下手。他们鄙人车村租房住了下来,从此老婆儿女两地分居。

  距陈家垣二里有个柳沟村,住着龚李二姓,青年李四农闲时常往陈家垣串门,有时往裴氏屋里闲坐。他们认为时机来了,炮造了一出捉奸闹剧,雇用一名打手于某日早晨突然回村,闯进屋里堵住李四把他绑了,并立即派人往峡口村喊配饰的长兄裴铁生。

  当时女儿素贞正住在姥姥家,甥舅俩火急火燎赶回村,只见李四泰然自若圪蹴在门口抽旱烟,母亲在土炕边嘤嘤啜抽泣。父亲手捏休书对大舅说:“你来得正好,看你妹子做得功德;今天我定要休她,你有何话说?”

  裴氏兄妹虽不是一母所生,却亲同手足,往日马茂才往无理索要财物,铁生早憋了一肚子气,今天他竟无理要把休妹子,不觉怒从心头起,一时火冒三丈,一把夺过休书撕个破坏说:“你当仍是旧社会,你想休就休?如今有抗日民主政府,走,区政府说理往!”一手揪住他连同李四扭送到区公所。

  “七七”事情后抗日民主同一战线构成,国共两党实现了第二次协做。八路军挺进华北成立敌后抗日根据地,在太行山区开展抗日游击战争。八路军总部就设在Y县麻田村,后来又迁往W县王家庄。一九四零年蒲月十一日经屡次轮流疯狂轰炸后县城毕竟沦陷,但同年九月就被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六旅收复,在全县成立了抗日民主政府。区公所是下层抗日政权,设在赵家庄。八路军严厉施行同一战线政策,对马茂才如许的国民党人只要不妥汉奸还讲结合;但八路军禁烟,绝不准可抽大烟。因李四坚称并没有奸情,马茂才输了讼事,并遭区干部的严厉怒斥:“如今国难当头,你不帮忙政府工做,还一味滋是生非;回往老诚恳实安守天职,禁绝再抽大烟,一旦挠住关你禁闭。”

  返回的路上妹夫大兄哥又争吵起来,裴铁生一怒之下抱起路边一块百十斤重的巨石说:“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若再提一个休字,看我不砸烂你的头。”吓得他全身战栗,落花流水一溜烟跑回下车村,从此两人绝交绝情永成存亡敌人。

  休妻不成反而加重了抗日政府对他的监视,每日心惊胆战惶恐不安,虽然屡次迁居仍常遭到民兵搜寻。好在葛氏敏捷应变,有一次仓皇中她把烟枪投进滚沸的粥锅才转危为安。那次险情后他们再不敢安身县境,一九四二年二月的一个夜晚他抛妻舍子,人不知鬼不觉,带着小妻子连夜分开家乡回到平定城,从此八年杳无消息。先在一所小学教书,一心抚育葛氏的养女,并取名马秀,喊她唤张高文舅舅。当时马路刚满三岁,成了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单亲孤儿。

  假设回头看马茂才那次出走,应该说走得对、走得好,他是逃了一条活命;假设留在家随后的土改运动准被群寡打死,那将会彻底改动马路的人生。那又是后话了。

  恰是:

  吸毒纳妾天性亡,无故休妻昧天良;

  抛家舍子避横祸,留得老命育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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