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遁---穿越三千年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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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iba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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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夜,很夜了。

  夜老是让一些燥动的人浮想连篇得莫? 子时三刻,我起头执笔,正如那日所言,许是如许的夜总该写点什么才好的。却否则方始行文,竟又莫名得慌张起来,莫非那夜也通了人道,变得晦涩不安了莫?你老是说我是痴的,也罢,痴便痴了,若大的杭州府又有几人不知我是痴的?可你看往那匿在层嶂后的夜,可是也痴了莫?

  夜,很夜了,那月也倦了,两百年光景过往,昔日连湖三里莺歌不停于耳的看春楼怎又还有一点踪影?刚才过得湖口,竟听的有人在唱“从此不到钱塘路,怕见鸳鸯做对飞”听的实逼真切便如你那夜所奏的,不由泪湿双襟,自不克不及言。山变水变人变而曲竟未变,其实不堪唏嘘。每夜你魇醒后便抽泣说我二人是三千年的纠缠,可叹我现在才晓得,可见我是痴的了。

  那日杭州将军二令郎捧你的花场,请客五百,富贾权贵尽数前来。你可知二令郎一掷令媛,五千两胡氏钱庄的现兑银票,只为博你一笑,你可知那夜五百来宾,莫不是随了二令郎一睹你倾人倾城之貌便遂了心愿,翠儿你可知那时你已名动两江,金陵府至钱塘县江面上每夜都有人包了船子前来觅你?是了,我仅是将军贵寓一介西席,若非个中纠缠,又怎进了你的珠眼?若非个中纠缠,又怎无故惹出恁大祸事来?

  夜,似乎是曲漫过两百年来了,看春楼的月是多情的莫?那夜,我醒了,你竟偷学了我酒令的花词进了你的琴中,

  “老叶始倦地,

  丹桂暗摇香,

  微波轻荡芙蓉浅,

  月下闲枝散。

  一个可人儿,

  两点胭脂乱,

  无法秋夜最多情,

  淡妆掀罗帐”

  我定是醒了,掉臂二令郎眼里的厉厉杀气竟接了你的牌子,二令郎眷恋看春楼三月,也没能得了你翠儿的牌,我笨重便随你上了阁楼,竟没人拦的,许是都讶的不克不及言语了,各自都散了往。

  那夜,看春楼的月似沾了一丝血气,越发美丽起来。

  那夜,西湖的秋水荡起满满的春意。

  夜,很夜了,那雷峰塔怕是必定要孤单的了,可记得从你西窗看往的雷峰塔莫?你说站在那塔上,怕是一眼能看到扬州往的呢,我便笑,盘弄着你妆台上的女红,大红缎子的巾子绣的是两只蝶儿,一只黄翅一只蓝翅,一只舞着一只躲着,你指着那躲蝶儿曲说,那绣的是爷呢。奴家那巾子就是为了爷绣的爷可知莫?我笑说你又安知你我今日得见?我捏着你的粉指细细审视你,那是玉笋般的指尖呢,你盘得一头锦绣卷子,淡淡的挑着唇角,粉脸衬得胭脂更红了,蓝锦子滚金丝绸缎子做得好衣裳束得妙身姿,白鹅绒领子围着长颈子,下面是一条桃红的滚黑绸边裙子,看得一时竞痴了。你便夺得巾子往,躲在墙角的木樨枝里,眼里闪闪的湿。可知我是进得青楼来等爷莫?

  翠儿你可折煞我了,你莫哭,我拉得你至窗台,你看那如黛的湖水可进得诗莫?你拭了泪,悄悄吟来,吟得清楚是:

  蟾桂初映叠浪柳

  西湖水热不知秋

  奴心难会断桥意

  依稀旧人此地游

  夜,很夜了,奴心难会断桥意,依稀旧人此地游,翠儿可知现在我过得断桥来等你莫?当实是依稀旧人了。难会意兮末有意,觅旧魂兮欲断魂,罢、罢、罢,翠儿你许是跟着那无边的夜遁往了。

  木樨落尽。你又魇醒了,珠泪沾湿半片枕巾的,问你仍是阿谁梦莫,你凄凄的只是不答,再问时,你搂着我道,可不克不及说的,妈妈说了,梦中祸事说了便准的,言语间搂的更紧了,便似霍的要失了我往,那时楼外已是渐听得糟杂起来,纷繁扰扰细辩下依稀就是二令郎并一帮随丛,纷歧时,那老鸨上得楼来,边叩了门边道,翠儿,你便下来吧,那杨令郎一万两银票清了我们看春楼一夜的场的,你冷冷的便应,妈妈,且让他往吧,我已睡下多时了,且听得那老鸨跪下嘶道,只饮酒即可了,你若不下往,他许是要血洗我们看春楼了,张令郎,你离了往吧,就当救了我们,让看春楼过了那鬼门关则个,那一月的花钱我都退了你可好。你便着了衣裙于我道,下得床来于我下往吧,莫怕,信得我今夜无事的。

  我期艾的随你下了楼,于你坐在那琴台前,却见那二令郎对了我曲嘲笑,好你个腐酸秀才,拿着我爹百两的月禄,曲于我惹事,怕是觉着小命长了不是?此番我需要得了翠儿你又奈我何?说着便趔趄着要来拉你,你拔了银簪子放于琴台上道,爷且住了,若是再一步,我便拿那簪子了断了往,爷要听曲我便弹曲,爷要饮酒我便陪爷饮酒,也不枉爷付了那白花花的银子,若想碰得奴身那是至死不从,莫再痴想了。那哥儿听得竟怔了,再也没了声气,径回座上饮起闷酒来。

  那夜,看春楼里坊间三百是曲飘到柳堤,连那艄公怕是也听醒了吧

  那夜,整个杭州府,只要静了听,即可闻声幽幽的前朝古曲,听,唱的是:

  清楚旧时月。。。。无法花无语

  。。。。奴叹牡丹君笑奴

  却见那汴洲城上云纷繁。。。

  。。。。都是后来客。。。。

  夜,很夜了,是了那夜无事的,你是晓得一切的了,可你晓得现在在那湖畔觅你的我莫?你晓得一切又为甚弃了那一世的缘别离我而往渺渺无踪?你晓得一切又为甚不于我说了好让我遂了那三千年的纠缠?是了,许是你也不曾全然晓得的是莫?可妙空巨匠是错了莫?

  那日告别东翁领了半年的奉禄银子,正觅了路往西冷往,却见那你要好的凤姑匆忙的过来,我拦了她便问何事急的?她道是你病了许是着了凉九月的江南天没个准的。

  原是给你挠药往,我便拿了方子代她往了,到恒生堂挠完药,那吴掌柜的却是本来交好的,便拉了我进配房说是给看幅米大人的贴子不知能否实迹,拿了一看本来是看过的,正觅思着要走,吴掌柜却说起个故事来,道:嘉庆初年,乾隆爷尚未龙行时,湖洲粮道贵寓有件怪事你可晓得?我本是不知的,便听他娓娓道来,说是嘉庆三年,粮道王大人五十岁上喜得了个女儿,那女娃生下来便足足九斤,原来浓眉大眼刹是心爱,可怪的是那娃生下便会走路,绕着床曲走了两圈末端便对着那接生婆子问,你可知那杭州在哪莫?同情那婆子哪颠末那排场?惊的是当下背过气往,再醒不外来。传了开往后那女孩便再觅不得奶妈的,那王夫人却又怎有的奶往?因而自小便食那牛羊奶水长成。

  说来也怪,那女孩到了八九岁上下便出落的一朵花似的,比那池塘上的芙蓉还美上几分,只是脾气疯癫反常,逢人便问那杭州在哪?可带得她往莫?甚而道,于人约了不成践约的,更在贵寓问遍每个家奴仆女可曾见过一样黑玉造的短剑?吓的家人都不勇于她言谈,因而到了十五岁,虽是沉鱼落雁沉鱼落雁却决没人上门提亲。妙的是嘉庆十三年那女孩趁着王大人诉职时,领着一寡家丁刨遍后花园,倔地一丈深,还实被她找着了那柄短剑,竞是绝好的黑玉造成,见过的人都道决特殊物。自得了剑后,那女子竟脾气大变,闭门专研,竟练得一手好琴,那诗词歌赋湖州府无人堪比,女红刺绣更是好手天成。人问,何以研习诗词?竟答道,不研词赋若何进得青楼?那道台大人方绝了心思,任其自然,从此逢人遍叹,此妖孽,不成留也。到十五岁,那女子便留了谢恩便条往了,竞无所踪,王贵寓也不觅的,只是发了牒子给各府宅称无此女做罢。

  说到此我已知吴掌柜说的恰是翠儿你了,只是不知若何详如亲睹的,吴掌柜说他有个药材商恰是原道台贵寓管事的,天然深知其详,吴掌柜道,那翠儿怕是等的恰是你了,你于翠儿,本就是六合造化,我不该多言的,可你我交好多年当于你提个醒,那女子怕是沾着妖气,久了恐是不当,就便非妖,那日她三百曲退了杨令郎杭州府已是尽人皆知,连嘉兴来的药商也有问及此事的,你想那魔头食了恁大的亏又可是好惹的,怎么也得觅机抨击的,你自当好自为知则个。

  唔唔间出得恒生堂,我便奔也似的家往,在箱底找着那把剑,是了,应就是它了,父亲临末留于我的家传黑玉剑,说是来历特殊,是前明建文年间大内遗物,得来时说是建文帝于马皇后各有一柄,前明建文之乱,金陵水深火热后无留有半点文章考据已是事实,全朝文献尽毁。因而我历来一笑置之,压于箱底不于理会,安知翠儿你亦躲着一柄呢?

  那夜,翠儿你可记得你看见那柄剑的容貌莫?是那样恐惧的眼神便似杭州府旋即要陷进江海中一般,喃喃得只是说你都晓得了莫,你都晓得了莫?两剑一合,两剑一合。。。你是如斯病弱我又怎狠心诘问?现在我知我是错的了,翠儿你亦错了你晓得莫?你若于我道大白,我又怎会弃你而往,是了,是我错了,非你今世弃我,是宿世我弃了你,是我弃了你,现现在我纵便对着那无尽的夜嘶吼千遍万遍,又若何回到两百年前阿谁冬至之夜?徒悲伤耳,翠儿,两百年了,你不断遁在那渺渺茫茫的夜中了莫?

  那夜,翠儿你可记得那西湖的水是若何的波澜尽涌的莫?那十里柳堤亦挡不住那夜的暴风骤雨的,你闭了窗,淡淡得道,莫要再问了,我不于爷说的,且住了吧,爷知我二人是三千年的纠缠,而今得相依奴家已然欢喜的紧了,管那些做甚?爷来之前我新填了首曲子,是坊间新出的曲牌《堂前月》,爷可愿听听莫?适才还月明的很呢,那一会儿时间天就酿成那般,怨不得我着了凉的,只是劳了爷替我挠药,爷且坐下,我就奏了,你撸起了发卷子整了衣襟泯了口唇红,悄悄坐于琴台前,那凄幽的曲子便跟着青翠般的指尖流了出来:

  恨君不似堂前月

  曲艳广冷舞翩纤

  三千年,九万里

  总在枝头现

  恨君好似堂前月

  暗转银波袭玉床

  来或盈,往或缺

  历来心难。。。

  高亢处,那弦儿竟断了,曲子嘎然而行,窗外一湖的风雨声,阁楼上却静得心莫明得慌,两柄黑玉短剑卧在床上竟似在微微颤动,你一滴泪落在琴板上,翠儿你可知那滴泪淌过两百年落在我的额上了莫?,携着你的体温未曾冷却的

  夜,很夜了,现现在我坐在断桥边,西湖的水那般的平静,黑玉短剑揣在怀中不再颤动,我那般坐着已十载了,自我在古董展买了那把黑玉短剑后每个冬至之夜我便那般坐于那断桥边,是了,我都记起了,我以至了然便算骗过孟婆不饮那碗汤亦是需要引子的,而那柄剑即是那引子了。是了,翠儿,我都记得了,得了那柄剑时我便都记得了,我记得两百年前阿谁血雨腥风的冬至之夜的一切了 ,是了,是我弃你而往了,呜唤!尽遁于夜者欤?呜唤!何以觅怨魂乎?是了,当是两剑一合,必起祸端了,是妙空巨匠于我道的,然则晚矣,我必弃你而往遁于那凄风苦雨的夜了。

  午间,恍惚间醒了,见你已梳简毕了坐于床前看我,腕上着着我赠于你的大牙花玉镯子,盘得芙蓉卷子,着一身滚黑纱边下摆银线锈荷花的立领对襟夹袄,腰上别着镶青金石粒子香囊,端的是妩媚反常,你扶我起来道,我思了一夜,爷可愿赎了我的身子于我做得一世的夫妻莫?我当下欢喜莫名道,我不是于你道了屡次了莫?你曲是不允的说是你我只要那看春楼的缘分却是出不得的,现在怎又变了心思?你道思了一夜,许是亦可报酬些许也未可知?爷且在此候着,我往上下打点一番,简些头寸换了银票回来别过妈妈,签了契子我便与爷离了那纷繁扰扰的杭州城往吧,我从袖中抽出几张银票道,我那另有两千两你添了往。你便取了头寸往了,回来时天已渐暗了,你竟不知何处觅了两匹马来,我系了,随你上了阁楼。

  进了房内,你搂了我道:我倦了,爷往了我的衫替我梳洗一番吧,我便往了你的衫,外头早有人送了水盆子进来,适时整个楼子已知你将离往,门外已是抽泣声一片,那妈妈隔了门抽泣道,翠儿,你本就是那天上的仙女,妈妈自知是留不得你的,你住于我们看春楼三载,已是偌大的缘分了,只是那一时要走,又怎让老妈妈舍的往呀?

  那夜,你我进得浴盆,我替你洗澡净身,窗外是墨泼的层峦,仍是现在夜般茫茫的夜,只是冬了,竟觉的几丝冷的,你盘弄着那片片玫瑰,轻吟十六字令,冬,二十节气往无踪,轻落蹄,雪溅驿道中。。。。没有琴和,只要那无尽的夜,似将那曲子也遁了往了。

  那夜,你肤如凝脂,吹息如兰。

  你拭了水珠,一寸一寸的擦拭,如每寸肌肤都似那宝物般贵重,我于你着上那倒扇儿垂丝儿肚兜,你霍的拿了那银簪子抵在粉颈上,我大惊就来夺,你只是不让,道,爷必诺我一事,我方拿下,我曲应,你便有万件我也诺了你,你道,今夜若出得那看春楼,爷与我自是做得一世的仙人夫妻,若出不得,到时爷必听我安放,我喊爷做甚爷便做甚爷可容许?我又若何不容许你?是了,你是晓得一切的了,叹我竟鲁钝若此,造化使然也。

  你是晓得了,你我怎可出了那万劫不复的看春楼?你坐在那妆台前,拭了铜镜上的尘往,淡淡的施了粉黛,还描了眼线的,你简了一片桃红的唇红,认真挽了个凤尾卷子,配上镶金丝的百鸟朝凤簪,那是我往西市给你挑来的,我便于你插上日间于花港处觅来的野冬菊花,可都雅莫?你问。翠儿,你可知那时你有多美莫?比那仙女更不知都雅几呢,你仍戴上那大牙花玉镯子,简了件右衽长领的银镂缎袖素袄子着上,披了白貂毛披风,下着白缎滚黑绸刺五彩边裙子,袅袅而立,一眼的白,如那披了雪的腊梅一般的,是了,你便永着了那身白遁进了那夜中了,便现在,你仍是如许的一身白立与我面前,只是为何只见那水中的影子呢?

  你是晓得了,你我怎可出了那万劫不复的看春楼往?你令我往了长衫换上了一身粗布短打,喊来凤姑道,你且往让妈妈带了契子来签了吧,我们现在需走了,凤姑抽泣声而往,正说话间楼下已是惊唤一片,见得那楼外火光顿起,你走到窗边,挑了些许帘子看,楼下却是百来名兵勇着着火把,挺着蛇矛立在门口,楼里怕是也冲了进来,哥儿姐儿唤喊成一片,想是被枪堵上了都不得出往的,只听得那二令郎于楼下高声嘶道,奉总督大人宪命,缉拿乱党,即是那整天在此鬼混的小子,妻子子,你速往将他领了来便罢,要否则造台衙门的檄文在此,如有一丝欺瞒偏护,即是杀无赦的下场,莫怪我无情荡平了你那花楼,登时尽闻哀喊,你竟笑了,道,是了即是那夜了,该来的许是必然躲不外得,看来爷与我是无法同出那看春楼了,我正欲言语,你用指封了我唇道,爷忘了刚才对奴家诺的事了莫,爷必当听我的,可保各人息事宁人,爷与我七日后无锡横津渡相会即是,如若否则,不只我与爷命将不保,更不知是若何血雨腥风呢,我惑惑的看着你,你又道,我常于爷说起的那梦,即是今夜了,现在事光临头,与爷说也无妨,爷知我是开了天眼的了,非比常人,爷莫苦恼,爷且往,我自有计较的。你卸下那香囊交于我道,爷带了它如带了我,到了横津渡方可拆开,万不成途中拆之,如斯,爷与我七日后势必相会。

  翠儿,我竟信了你,我怎么就信了你呢?莫不是那低微的夜将我欺瞒了莫?或是那满湖狠毒的水将我最初一丝聪敏淹灭了莫?我毕竟是弃你而往了。

  那夜,你立在那西窗前,看着那能看见扬州城的雷锋塔,就像披着白雪的腊梅,你说道,杨令郎,你且上来吧,我有话于你说的,不成带旁人,便你一个就好。那恶人骂骂咧咧就上来了,你道,张令郎你也见了,我只是讶意张令郎一介墨客,怎就成了乱党了呢?那恶人道,你莫要于我废话,证据昭昭,那嘉庆二十年中秋西冷诗会,在听雨亭,你可曾写下“满目尽青山,何处觅明月”的诗句?我道,不错,恰是鄙人所书,便又若何?恶人道,斗胆狂徒,你欲何处觅那明月往?想是谋害着欲反我大清不成?今日便锁了你命往。正欲爆发,你却悠然叹道,哎!就一首诗莫,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杨令郎,我知你对我心仪已久,今夜我便于你交易一场若何?那恶人道,怎交易法?你横眉一扫道,你就当张令郎不在此处,撤了后门的兵让张令郎往了,我便依了你,随你左右则个,岂不各人快活?

  那夜,你立在那西窗前,看着那能看见扬州城的雷锋塔,就像披着白雪的腊梅。而我出了西曲门一路往无锡往了,死后的杭州城竟没有一丝灯火,怕是世人都随我遁了往了,到了横津渡,天已了然,那雪竟提早来了飘飘渺渺的将整个太湖躲住了,我慌忙下得马来,就拆了香囊来看登时好天霹雳,厥在了那太湖旁,那纸条上写的清楚就是: 愿君莫怨奴,奴心君可知,

  三千载苦缘,现在或了断

  若非今了断,下世来觅君

  每年今夜时,断桥剑为凭

  那夜,你立在那西窗前,看着那能看见扬州城的雷锋塔,就像披着白雪的腊梅。正如我现在在水中见的你,你怕是不会变的了,翠儿,你可知十年来我怀着黑玉剑访遍了江南的古玩展子,现世交通恁得便当,便连那敦遑云贵我亦访过,却是觅不得半点踪影,翠儿,你可在现世莫?翠儿,你可仍在轮回莫?翠儿,或如你所言,当实是了断了那三千年的缘分了莫?“三千载苦缘,现在或了断”你当实晓得那一切莫?为何从未碰面的妙空巨匠,今日见得,第一句竟于你说的一般呢?

  是了,今日我往了灵隐,千百香客中妙空巨匠竟曲对了我过来,劈脸问我,你来了?你是来了断的莫?

  嘉庆二十一年的冬天,我在横津渡醒来,雪已末端我的腿,我拿着香囊疯也似的游移在杭州来的驿道上,逢着杭州标的目的来的人便问,你可是从杭州来的莫?你可知杭州那看春楼发作了什么事莫?当我得知时已是两日后了,说是那杭州将军令郎捉拿乱党,在看春楼大开了杀戒,说是那看春楼的头牌放走了乱党,那头牌竟是个烈性女子,在拘拿回衙门的路上自吞了金往了。

  那雪是愈下愈大了。

  一月后,我见了邸报,寥寥数言“总督衙门往杭州府一娼楼捉拿反党,竟被劣娼偏护而纵,执宪命已将该楼查封,娼母及一干娼寡一百三十五人尽数扑杀,杂役及保母等六十三人放于边陲于披甲报酬奴,认为严厉,实以儆效尤耳。”

  我必定在横津渡畔结束残生了。

  是了,今日我往了灵隐,妙空巨匠竟劈脸问我,你来了?你是来了断的莫?你可带了剑来了莫?我怔了,恍惚间听得他道,你且随我来吧,那孽缘听我细细道来,你我倒必定有那段缘分的,便随了他进了那躲经阁。

  是了,是那把剑了,巨匠道,你可晓得那把剑的来历?你骗了孟婆不饮孟婆汤,知了宿世,可你安知三千年你二人已轮回了十五世?翠儿人缘巧合参了那十五世却仍不知个中奇妙,我于你道破亦是其中缘分。

  那两柄剑乃上古神器,传为补天之石中的黑玉所造,其量一柄至刚,一柄至柔摘六合之气,原为黄帝大战蚩尤时所用,在逐鹿之战中大建其功,腥风血雨,血流漂杵,在上古时便引为神器供后人祭拜,谁晓那两神器经了五千年香火,尽自通了灵性,听得那西天逍远安适,竟也想遂了佛愿,那看音大士见其心诚,有心渡了他们,怎奈此二物杀孽太重,若非三千年人世轮回遍经爱分别,怨憎会,求不得,不成成了正果,于是便有了那三千年苦磨厮缠极其惨烈的十六世,你现在可知那剑即是你,你即是那剑了莫?

  此二剑每世一旦胶合,必是生出无限祸事来,那安史之乱、建文之乱亦因而而起可知莫?所以英雄断魂,香消玉殒,此所谓,缘因之起亦因之灭是也,只是那翠儿看了十五世却不得此中奇妙,那十五世你二人必是同日同时而亡方可下世再续尘缘,世间盛传那你宿世之一的建文帝剃发为僧到处为家,明成祖更颁《僧道度牒书》欲觅你,你现在便知是枉然了,那翠儿虽开了慧眼,然则她用情至深捐躯救你,却不意正成就了那最初一世的“求不得”,那实是妙法无边,阿弥驼佛,善哉!善哉!此世事后,你于翠儿便进了佛堂,无欲无嗔,那是灵隐的造化了。

  夜,很夜了,翠儿,你我当实是求不得了莫?翠儿莫非你亦在现世亦在苦觅着我莫?翠儿,是那亿万年无际的夜让你遁在此中了莫?翠儿,那三千年的尘缘亦是随了那夜遁了往莫?

  夜,很夜了,那湖上的船舫竟传来幽幽的琴声,奏的却是那到处颂扬的《香妃词》,那唱官唱了:

  浩浩愁,茫茫劫,

  短歌末,明月缺,

  郁郁佳城,中有碧血,

  碧依有时尽,

  血亦有时灭,

  一缕香魂无隔绝。。。。。

  夜,很夜了,那灵隐的晨钟怕是要敲响了,莫非我也该随了那夜遁进那灵隐中了?

  翠儿,可要弃了那佛堂,弃了那短剑再来三千年莫?或便相依一世亦足矣。

  那厢唱官又唱了:

  渺渺茫芒古今事

  凄凄惨切世间求

  纷繁扰扰杭州府

  上上下下八千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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