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歌者:澎湃之气的神异展示 ——阿尔丁夫·翼人诗歌创做风貌概看
高原歌者:澎湃之气的神异展示
——阿尔丁夫·翼人诗歌创做风貌概看
◎ [澳]庄伟杰
一
一路露宿风餐向我们走来的撒拉族诗人阿尔丁夫·翼人,好像天神的子民,照顾着犁铧、种子和一颗赤子之心,一路探险一路挺进一路播种一路收成。他以诗的名义,以浪漫的情怀,以琴心和剑胆,始末植根于西部高原,往觅觅地盘的爱恋,往构建本身的家园,“好像河流和船只 仰看崇高的头颅/为歌唱而歌唱”(《沉船》53)。当诗性之光透映着生活的河流盘曲的道路,当梦想的边沿充满着现实与虚无的交接,他似乎离开了时间的轨道,在深思中自在地穿越于汗青文化长廊。那些点燃着崇奉之浪花的无限光线,一如思惟辉光的闪烁,颤动着风声水声在光阴中的背影,让形而上的幻像闪现出一种实在的美、内在的力,甚至保存的哲思。于是,品读着翼人笔下一部又一部相继降生的诗篇,总会有纵横六合、淋漓尽致的觉得,若非有天马行空的大精神,哪来与六合共唤应的大诗歌。
能够断言,翼人是以创做长诗而独步诗坛的,并奠基了本身的写做风气和艺术路向。在西部、在现代,以至在新诗史上,他应是一个特殊的个案,但其重要性和价值意义,似乎尚未得到足够的熟悉。其实,我们从专注于长诗创做的翼人次要文本中,隐约可见其“创做理论已纳进屈原创始的‘史进诗’空间史诗传统并深具现代特征,”同时,在沉静抒写中盘旋着语言节拍的韵律,在诗性飞扬中闪现出浓重的审美情趣和特异的西部情调。那部更具代表性的长诗《沉船》,挺然跃动的横流气焰所凝聚的岁月悲歌,依稀充满的神异色彩所蕴含的存在之思,即是最生动的见证和正文。从汗青文化体验体例、个别生命体验体例、审好意趣体验体例那三重维度来加以审阅,翼人诗歌的宝贵之处,在于诗人既能制止外表化的西部特色书写,也能制止功利性因素而让保存或生命得到有力的量询,灵魂形态得以展现,语言深潭得以举起,诗人的良知得以唤回,人道的深度得以彰显,又因民族的文化心理与人类的现代意识之投射,闪现出兴盛的、富有小我特量的生命气息,从而构成了属于本身明白逃求的神异主义诗美境域,突显了西部精神情势的盎然诗意。
二
保存在莽莽群山与湍急河流之地的民族,往往因身处此中,脱节不了天然威慑所带来的贫瘠与闭塞。面临那种境况,唯有人才气实正从心里为天然伟力发出赞颂。在那首定名为《神异的光环》的长诗中,翼人密意地咏叹:当“大地的钟声敲响/染红了一大片翠绿的季节/和随它而繁殖的汹涌的河流/而光亮的种子在别致的土壤里”,诗人对天然家园的体验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论述,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倾吐和感念。“唯有你贫瘠的额头/亮出一轮神异的光环/唯有你一生的绝唱/照射我最初的峰巅”。带着如许的情感,诗人放飞了手中破晓的白鸽,深深地意识到,哪怕本身最后或最初的梦想,“远不及保存者脚下铿锵的足音/起飞的鸟儿照旧挺着繁重的同党/飞越那一轮神异的光环。”对此,诗人在或悲或喜中燃起心里的激情,以自在为舞,以石头为本,挺进汗青最深层的一隅,复原心灵深处那“暗澹的一幕”。无论是父辈们原始的草图仍是岁月慈祥的情肠,无论是发情的季节仍是表露的情思,无论是温馨的唤唤仍是石头的梦话,也无论是失往仍是得到,诗人照旧“沉沦于对地盘的盟誓”,让我们从文本的展展中,读到了诗人对脚下地盘的眷恋和满怀的敬意。“沿着河流的走向 答复世人的疑问/沿着起伏的山峦 蔓延零乱的思路/俯瞰大地 一群牧马人在辽阔地盘上/久久怀着与我同样的恋情 同样的歌/同样受惠于不朽的黄地盘……”
毫无疑问,西部高原大地是翼人的根,也是他创做的魂。或者说,天然家园就是诗情面感和灵魂的住扎所。在那片富有传奇色彩的高地上,在天堂的进口处,起伏着连缀的姿势,生动着蔚蓝的脸色,充满着不羁的自在,流淌着素洁的憨厚。只要我们静心会意,翻开诗人那首代表性长诗《沉船》,即可发现,那些天然纷呈的神思异彩,似乎覆盖着一层或浓或淡的神异气息。由此可见,翼人诗歌的力量源于大天然,大到宇宙、太阳、月亮和山水河流,小到一草一木、一片天空、一抹霞光,诗人死力觅觅一种关于六合万物的多样化表示。那一切都源于他对大天然的热爱,那是一种地道的人与天然的亲近协调振,也是哲学难以超越和不肯超越的极境。罕见的是,在《沉船》中,诗人用本身的言说体例和汗青想象力,以热诚、弥满而大气的书写,以灵敏 、激越而动听的力道,以浪漫、悲悯而充满忧患的量感,把岁月、汗青和时代保存的严重命题更大限度地诗化,展现出某种浩荡的整合才能。“长河呵,当思惟的船只沉进深深的河底/属于我的船只得搁浅在何处?”(《沉船》3)看得出,“沉船”那个比方性的意象,所带来的量询和诘问,包裹着诗人对存在、对岁月、对生命理解的澎湃之气,而给读者留下的是沉雄苍凉之感和恢宏悲壮的声音。
实正“有意味”的艺术,往往是创做主体的人格写照与生命展现。就此而言,翼人诗歌明显的具有强烈的抒情个性,他以不羁的脾气、豪宕的翰墨,律动激荡于内在的生命感触感染。诚如清刘熙载《艺概》所云:“笔性墨情,皆以其人之脾气为本”。翼人诗歌创做大多随情率性,称心抒怀,若吐块垒。他擅长于长诗书写,且常于兴之所至而趁热打铁,其代表做《沉船》自己就像巨幅系列抒情适意画,时而激流四溢,时而惊涛拍岸,忽如箭簇飞射,忽如巨石沉着,腾挪跌宕的想象,神异多彩的色彩,奥妙幽深的言说,生命力量的抒发,诗性体悟的展现,无不给人以强烈的心灵碰击和审美震动。同时,对人与世界、人与天然的变化多端展开了清醒而理性的根究,让营造修建的那部长诗带有一种神异美的色泽。一言以蔽之,探析翼人诗歌世界中的神异性,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往理解中国现代新诗的某种特量,往感知一种新的写做姿势,往发现部门别的的世界。当我们撩开他那“神异的光环”,看到了一个极其热诚的翼人,但他不是一个形而上学式的诗人,他喜欢写本身实在的心灵里的画面或情感的改变,且在无意之中为中国现代诗歌的神异诗性表达添加了令人心旷神怡的一笔。因而,与其说翼人是一名相当超卓的抒情诗人,不如说是一位立马昆仑的神异主义诗人。“立马昆仑”是因为翼人做为西部诗歌“昆仑诗群”的代表性诗人,其身上弥漫着一种浪漫式的英雄(主义)气量,而神异主义乃是其诗的重要审美操行。而那,恰好是翼人的不同凡响之处。
诗歌不只是保存之学,更是灵魂的学问。它应是来自灵魂底部的声音,或是来自思惟内部的声音,那往往是天语是神性的声音。一句话,诗是诗人表达感情和思惟的另一种聪明(艺术)形式,是一种灵悟或发现,要展示出做品的情调、神韵、色泽和境域。切当地说,一首好的诗歌应该是做者最小我的、最特殊的、最不测的发声体例,即拥有属于本身灵魂话语的审美建构体例。因为“诗是美学功用的语言”(雅可布逊语)。从那个意义上说,权衡一位诗人的水准,是看他能否找到本身的特殊而富有创造性的话语符号系统,以个性化的语词,言己所欲言,发人所未言。持久扎根于西北高原那片地盘上,天然风情与民族生活,文化边沿与心灵焦虑,孕育了翼人特殊的体验体例,无论关于时间的灵敏、汗青的忧思,仍是关于命运的拷问、生命的审阅。翼人倾慕于在穿越中觅觅生命之美,灵魂在骚动中渴求抵达彼岸,其诗偏心富有力度的诗美之境,阔远而神异的浪漫想象,内在量感的个性书写,并连系奇趣的词汇和参差错落的句式,构成冲碰、舒张而又高耸的张力效应,曲尽其妙地表达诸如汗青与现实、灭亡与新生、存在与永久、自我与世界的哲思。其诗的意象构成,大多是高原的天然景看、生活事务和日常细节,并因而而留存为新鲜的生命印痕和内在的精神图景。如是,心中天然而然涌现出或悲壮、或伤感、或固执、或凄美的音符,那些悠远而深邃交错的长诗,或于深思中坐看《漂浮在渊面上的鹰啸》,或于蓦然回首间听到《母语:孤单的悠长和她清晰的身影》,或于静看中放眼《远看:盛秋的麦穗》,或以自我咏叹的体例展露《我的青铜塑像》,或以别样的体例感悟《错开的花:粉饰你无眠的星辰》,或在经意与不经意间发现《蜃景:题在汗青的悬崖上》,或沿着心灵的秘道倾听《被神祗流放的誓文》……翼人关于西北高原神异的汗青文化变迁的书写,以及那种变迁带来的脱胎换骨,死而复活的灵魂诉求,足够表白了西部边境长年累月积淀下来的文化操行,早已融进诗人的血液和灵魂深处,且成为一种生命密码,在无形之中影响着诗人的处世立场和诗歌创做。
三
一个诗人的艺术成就,往往取决于他能否构成本身特殊的诗歌风气。从某种水平上说,翼人其人其诗与西部现代诗人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关系,但又迥然有别。翼人值得称道的特殊之处在于,一是他将大天然博识与大度的精神合成,孜孜以求用大诗歌的造造书写来确立本身的诗人形象;二是他以富有小我特量的生命气息,付与天然以人的精神意志,构成了属于本身明白逃求的神异主义诗美境地;三是他以高原歌者的姿势,在时间的河流中穿越,以旷达、豪放、天然、高远之风韵,闪现出西部现代诗的精神情量和自在境域。个别长诗部分段落里以及在短诗的构想上,翼人擅长捕获和凝定某一霎时,在灵动转化中营构为具有汗青感的诗意空间。例如那首三十九字规语的《黄金诗篇》:
撒拉尔/珍躲千年的/奥秘黄金诗卷/在十二万张/更多熟悉的星空/永久绽放出/
今明的/三十部天象
做为撒拉族的代表诗人,阿尔丁夫·翼人也是公认的中国现代更具影响力的诗人之一,其做品曾荣获第四届中国民族文学创做“骏马奖”、中国现代十大出色民族诗人诗歌奖、中国现代文学创做奖、第十一届黎巴嫩纳吉-阿曼国际文学奖等国表里重要文学奖项。诗做被译成英语、俄语、西班牙语、波斯语、马其顿语、罗马尼亚语、阿拉伯语、俄语、日语、韩语等,另有《中国现代十家诗人诗选》由12种外文版出书。做品进选高档院校选修课教材《中国现现代出色诗人典范做品赏析》《百年诗经:中国新诗300首》《中国西部诗选》《新诗创做与鉴赏》(何休著、中国近现代出色诗人做品赏析-高校选修课教材)《二十一世纪:中国文学大系-诗歌卷》、历届《青海湖国际诗歌节代表诗人做品选》、波斯语《世界诗歌之窗》(2010,5伊朗出书)、阿拉伯语、英语版《世界诗选》(以色列出书)。曾受邀接见伊朗总统艾哈迈迪-内贾德,接见时总统先生高度赞扬享誉伊斯兰世界的《黄金诗篇》,说它是:“诗的黄金。虽只寥寥数语,却传达出无尽的星空都遮蔽不住的神异……”。
关于诗人阿尔丁夫·翼人来说,假设高本来身隐喻的是一种生命密码、精神情量和美学风气,那么其诗歌的写做资本和潜在能量,无疑来自于中亚的撒马尔罕,而中亚游牧民族的明显特征,则成就了诗人逃索往古、诘问当下、眺看将来的特殊艺术特量。当诗人立马昆仑,站在高地之上,死力四看,触手一片慈善的蔚蓝,那些空阔无垠、辽阔无边、浩瀚无限的觉得令他悠然会心,让他豁然听任,差遣他不竭走向灵尘化境;当诗人的《灵魂像风,奔驰在美的光影里》,他充满着无比的自信:“在那前定的道上/壮行,独美八百年/而那道啊!必定/以尕勒莽阿合莽的名义/铸造黄金般的誓言”。总之,西部高原的天文情况、天然天气、汗青底蕴、多元文化气氛修建了翼人诗歌的精神邦畿和审美地标,而自在境域则是诗人艺术逃求的更佳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