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重温了一遍《鬼话西游》,可能因为那天看完之后,在宿舍哭得太惨,于是花花也不由得要往看看了。成果却未能使她如愿地哭上一场,原因很简单——她没看懂,而且不是精神层面的“没看懂”,而是连情节也非常迷糊,那大约与阅历无关。其实,看《鬼话西游》无所谓哭与不哭,我想,当我二十年后再来看,可能也很难再“痛哭”一场了。其实,“冲动”是一种幸福的审美才能,正如向远桑所说,当你与审美对象间的间隔足够大时,它才可能是美的,然而,“感同身受”的间隔似乎又近了一些,或许仍是美的,只是大约不称心于审美了罢。
《鬼话西游》的“不行于审美”恰是它更大的美。不管它是悲中做喜、喜中带悲,仍是悲喜交加;不论是站在角色的角度,仍是看寡的全知视角,你总能从此中找到一些“不行于审美”的蛛丝马迹——关于爱与恨,生与死,轮回与静行,成佛与成魔,抱负与现实,生长与责任,命运与抗争……
至尊宝只是一个通俗人,有点怪癖、有点“劣根性”,不仁慈也不险恶,过着其实不丰裕但衣食不愁的小日子,没有万人敬重的声名,只要一帮愚笨但足够忠心的“兄弟”。于他而言,本天职分地做好一个匪贼头子,守着他的“斧头帮”,偶尔掠夺一下来往的行人就是他的人生。可是白晶晶呈现了,突破了平静,他像所有性取向一般的汉子一样爱上了她,没有义无反顾、也没有山盟海誓。后来,白晶晶死了,像人生中所有突如其来的灾难和冲击,无厘头到让你难以承受,你却照旧无厘头地承受了——那就是普通的定义,我们每小我都不想过,却仍然在过着的日子。只是至尊宝不是,他用月光宝盒一次次穿越回往,却老是擦肩而过,最初一次他救到了她,可最初白晶晶仍是被牛魔王杀了。“月光宝盒”就像我们常说的“假设其时”,如今“假设其时”能够成为现实了,然而一切实的就如你所愿吗?实的就能掌控命运吗?牛魔王告诉你:“不”。至尊宝再次穿越却不小心出错,回到了五百年前,他认为本身在五百年前渡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为了白晶晶,所以当他碰着“给它三颗痣”的紫霞,当他拔出紫霞的宝剑,当他心里挂着紫霞的一滴泪,他仍然无动于衷,本能地躲开了阿谁措手不及的吻。因为他认为紫霞只是因,白晶晶才是果,可是他忘记了没有因何来果呢?紫霞不只给了他三颗痣和一滴泪,也教会了他关于爱的种种。曲到他和白晶晶在五百年前相遇,他匆忙要跟她成婚,就像我们老是越接近目标越是心急如焚,想要立即末结过程的痛苦。然而当葡萄告诉他,他昏迷时喊紫霞的名字比喊白晶晶多良多遍;当白晶晶告诉他,他的心里有另一个女孩;当蜘蛛精挖出他的心,看到紫霞留下的泪,他不能不回头往根究那个痛苦的过程。许多人问他是怎么爱上紫霞的,其实葡萄已经答复了“爱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因为理由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我们刚强地坚守着一个目标,往往漠视了那个过程中心里的实在体验和改动,等错过酿成过错,也就是至尊宝那段闻名的典范台词:“曾经有一段真诚的豪情摆在我的面前,可惜我没有爱护保重,比及失往才懊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假设上天再给我一次时机的话,我会对阿谁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假设要在那段豪情上加一个期限,我期看是一万年。”可惜,“假设”永久都只是“假设”,月光宝盒并非全能的,它只是一种遁藏问题的体例,而命运是不容许你遁藏的。牛魔王就是阿谁不成抗的力量,它垂手可得地就能摧毁你生射中最美妙的事物,霎时就能改动你的人生轨迹;它毫无倦怠地追逐着你,不容你辩论,也不给你会谈的时机;你没有时间往诘问为什么,因为它就是那么无厘头;你曾认为它要将你赶尽杀绝,但是他老是给你留一丝活下往的原因和时机,让你只能陆续完成那个游戏,而你其实不晓得起点、也不晓得规则、更不晓得胜败。你独一的办法就是超越它,但那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于是像所有人一样,至尊宝抉择了戴上金箍,换取齐天大圣的力量,往挽救他爱的紫霞和要求他往爱的苍生,但同时意味着他要舍弃那爱的来源。唐僧说:“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当你大白一切之后,天然会回来跟我一路唱那首‘当当当’……”,至尊宝大白了,无爱无欲,天然无所欢,也无所惧,当一小我能够与命运抗衡的时候,他已经成魔,不然又何必戴上紧箍,又何必西天取经?然而,他却做不到,当紫霞穿戴鲜红的嫁衣死在他怀中,紧箍咒起感化了,他动情了。他只晓得变回孙悟空就能够挽救苍生,却不知那苍生中其实不包罗他爱的紫霞。因为还有比命运更大的力量,喊做轮回。佛祖就是轮回的力量,它让你拿起一切,最末也都要你放下,回到最后的一无所有,只是你已不再是最后的你,所有的只剩责任,而且你自愿承担,那就是生长。然而“放下”谈何随便,我认为成熟也极为痛苦。
紫霞只是佛祖座前的一根灯炷,佛祖给了她宝剑告诉她只要与你有缘的人才拔得出。回根到底,是佛祖引了她陷进一段尘缘,她刚强而单纯地相信着一段必定的人缘,却不晓得她的任务只是往种一个因,造一场劫,渡别人成佛,就像西游记里浩瀚大大小小的魔鬼一样。她傻傻地缝着嫁衣,自认为幸福,“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披着金甲圣衣,踏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可惜她“料中了开头,却猜不到那结局”。其实,又何行紫霞猜不到结局,猜到了又怎樣呢,難道能够不愛麼?
对孙悟空来说,那或许只是个梦。他一醒觉来,发现唐僧其实不烦琐,师兄弟相亲相爱,白晶晶和蜘蛛精只是两个盼着丈夫高中的豆腐西施,葡萄三人是洞外的导游,至尊宝是落日武士,紫霞是痴情女子……似乎一切都只是通俗,各自有各自的人生,给人一种“庄周梦蝶”的觉得,然而梦中的离合悲欢却无人晓得,一切因果都与人无关,只要本身往品尝此中的味道,那是不是另一种孤单呢?孙悟空附身在落日武士身上,完成了他“梦中”的许诺:“对阿谁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以及他“梦中”躲闪错过的密意一吻。转身,扛起金箍棒,剥一根香蕉,音乐响起“起头老是末结,没变改,天边的你飘荡白云外,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遁藏命运……”,一切爱恨情仇再与他无关,以后仍然是师徒四人的故事。假设你重视到片头,会发现,那部片子的全称是《鬼话西游——西游记第101回》,也就是说,那只是取经路上的一个灾难,专属于孙悟空的一劫。假设说六小龄童胜利描绘了《西游记》里孙悟空的形象;那么周星驰能够说胜利演繹了孙悟空更深层的心里世界——孤单的、让步的、迫不得已的、介于佛与魔之间不三不四的,“似乎一只狗”。我经常想,唐僧、猪八戒、沙僧、白龙马,他们本就是天上的神佛,因犯错而堕进轮回,西天取经、普渡众生是他们的任务,成佛也天然是他们的回宿,而孙悟空事实是为什么呢?它不外是一只要灵性的山公,生成地养,本就属于人世,七情六欲、贪嗔痴恨是他的本性。就因为他练就了一身能耐,威胁到了天庭的权势巨子就要降服他。做为一只山公,他单纯地相信了。当他发现上当,毕竟对抗起来,然而佛祖其实不理那些,他不是来评判公理的,只要他让步罢了。那么,五指山下的五百年事实是修行,仍是只不外要使一个强者垂头,俯首称臣?让他认可本身逃不出命运的五指山,挫了他的锐气,消了他的戾气,然后施以所谓的“挽救”的慈祥之膏泽,接着就“袈裟加身”,再以紧箍咒保障,总算是坐稳了“囚徒”。然而“成佛”事实不是一只山公的抱负,“普渡众生”似乎也并不是一只山公的初志。
也许会有人说,老兄,你是不是解读过度了。可能是吧。因为导演包罗周星驰在拍片子时并没有那么多阐发与琢磨,他们也曾坦言不晓得为什么一部在香港票房毫无起色、遭人诟病的片子为何会获得大陆市场,以至成为周星驰的典范片子。但我认为一部片子的生命早就在它杀青的那一刻离开了导演、剧本、舞台和演员,而在承受美学的层面上随差别时代,差别地区的看寡的理解获得长生。列位看官眼中想必也有“一千个孙悟空”,可能总有一个是你本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