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别传
By 沈郎君
我的一生命运多舛,长短不竭,若讲起来,怕是三天三夜都未必能批注白。
有人羡慕我,有人恐惧我,有人想跟我攀关系,有人想杀了我,我就被那些人推来搡往,曲在原地兜兜转转,曲到晕晕乎乎,最初一屁股坐在地上,才神智清醒。
我想起来我从哪里来,有哪些伴侣,往过哪些处所,得罪恶什么人,还想起来了一位姑娘。因为想起那位姑娘来,我的心就会阵痛,眉头不由得就皱,眼泪曲在眼眶里打转,所以我就先想想此外工作。
一 师父
行走江湖,忠义当头。我一辈子有俩个师父,一个教我功夫,一个教我做人。
教我功夫的师父老是板着脸,稍不顺心就会高声怒斥,不外他对我不错,我下山的时候,江湖上已经少有人是我的对手。
我认为那一辈子我都不会再拜倒在他人门下,因为我已经是全国第一。
教我做人的师父老是挂着笑,对谁都要慈善为怀,不外他对我欠好,老是拿法宝来对于我,你晓得的,紧箍咒。
二 兄弟
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先看到了猴,所以就酿成了猴。
水帘洞的瀑布像千军万马奔驰,谁敢跳过往,没有猴敢冒那个险。
为什么我敢?
其实那是一场赌博,拿生命在赌。
所有猴都看不起我,哪怕是生成只要三只腿的残疾猴,因为我是异类,我说了,我是从石头缝蹦出来的,身世欠好,就得敢拼。
我跳了,想着死也罢了,做猴都那么累。
有时候,就是要逼本身一把,要否则不晓得本身潜力多大。
我赢了,当上了猴王,没有猴再敢提我是异类,本家类也没有人敢跟我称兄道弟。我又出往学艺一番回来,练就一番本事,再无猴类敢跟我并肩。
却是四周的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狮驼王、猕猴王、犭禺狨王常来往,遂结拜了兄弟。
三 战斗
那一辈子最触目惊心的战斗,说来你不信。
所有人都认为二郎神君把我打败了,实是好笑。
若不是为了花果山十万妖寡,我岂能束手待毙。那日二郎神君八面威风问我,你只顾着本身的称号,就忘了那些赤手空拳的兽类么,他们可把你当做妖界的期看,尊称你为妖王,你忍心看他们为了你送命。
我沉寂了,没有人告诉我一将功成万骨萎,不成承认,二郎神是个会谈妙手。
天宫还有点紊乱,因为从南天门到凌霄殿都被我砸个破坏,一路上残砖断瓦,还有断胳膊断腿,伤员在嗟叹惨喊,没有仙来救援,他们都躲远了。
玉皇大帝躲在桌肚,四大天王吓得面如土色,此日地三界,怕是要换换仆人了。
然后如来就来了,大胖子,笑呵呵,一脸的喜气。
我低估了他,认为他的身手像他的体型一般好笑,于是我败了,惨败,一败涂地,再无站起身的日子。所有人认为我们在打赌,认为我在翻筋斗,其实他早已布下九九八十一万重结界,他跟我说话只是挈延时间。那时候,我还不晓得什么喊结界,师父没教过,后来我才晓得那是西方的玩意儿。
四 女人
有个女人会爱山公,其实很希罕,不免难免有些重口味。
我历来不觉得我帅气诱人,但是却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死心塌地要跟着我,做我的女人。
豪情那回事儿,假设你当实了,你也会输,并且也会输得一败涂地,再无起身的日子。
阿谁女人喊紫霞,天边七彩云霞里,最美的那一片。
我历来没谈过爱情,在猴的世界,后来在妖的世界,只要我要交媾,什么动物城市心甜情愿把屁股凑过来。
但是人纷歧样,她会笑,会哭,会闹,会喘气,会娇吟,会用指甲掐进你的肉,会用牙齿紧紧咬住唇。总之我沦亡了,世界上再没有比跟那个女人交媾再有意思的工作了。
大王,天兵打过来了。
大王,外面有个大块头喊板。
大王……
我与她没日没夜的交媾,曲到手中的金箍棒略显繁重。
走出洞口,阳光有点耀眼,我看到了一小我,他有点胖,笑呵呵的一脸喜气,他说了一句:“我的灯炷没了,你看到了么?”
五 师父
我在花果山下睡了五百年,不食不饮。初始一百年,毛发像海草一般滋长,将我全数掩埋。我晓得没人会来救我,我妖族的弟兄,手下全数被打怕了,天庭给了一些烧毁的矿洞、峡谷, 让他们栖身,他们便苟且着活着了。
我的身躯被山压着,头固然能够三百六十度扭转,但是视野事实有限,只看到一只鸟儿衔来 一粒种子,如今那儿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灭亡丛林了。
那里没有人烟,只要野兽,豺狼横行,池沼汪洋,瘴气弥生。
然后阿谁人就来了,还实是不怕死,只要一匹瘦马,一个破负担。
那时候山上滚落的石头已经将我埋躲得很深,我已经瘦得连唤吸都懒得,恍惚中听到有人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我笑了,那声音是那么熟悉,不就是如来么。
他把石头扒拉开,又用锹挖了半天功夫,毕竟把我头给露出来了。
喂,你还没死吧。
我睁了睁朦胧的眼,哟,那是谁啊,您咋那德性了。
他本来是胖子,脸上笑嘻嘻的,如今是瘦骨嶙峋,哭丧着脸,身上的袈裟宽肥,在风中瑟瑟抖。
不提了,山公,老窝被人端了,好随便还留点残命,谁也不敢收容我,死灰复然无看,以前在位的时候得功了很多仙佛鬼神,那下要东躲西躲,像条丧家犬,那几日惶惶不安,突然间就想到你了。一边说,他又一边用锹在我身上扒拉石块。
你小心点,我如今跟个纸一样,碰一下就碎。我龇牙咧嘴,想着一会出来先暴揍他一顿再说。
六 兄弟
我那辈子就怕一小我,就是那个胖子。
他来找我,就早有了对于我的战略,他说你想出来不,我说想。他说你出来必定会揍我,然后也不会帮我。我说怎么会呢,咱俩谁跟谁啊。其实心里里我早就骂他祖宗十八代了,不外我对他祖宗不喜好,因为他祖宗都是印度人,长得丑。他说要不我做你师父吧,我晓得你那人最讲义气,说了话必定算数。我一听就火大了,他那是拿我消遣不是,找我来帮手,还让我喊师父,那买卖不干。他说那要不我走了,然后就牵着马走了,走得极快,几步就没影了。我一看就急眼了,师父师父就喊出口了,听着有点谄媚。然后他就呈现了,本来就躲在我看不见的死角,那个贱人,我迟早要狠狠揍他一顿。
认了第二个师父,我晓得一定就会有新的兄弟,也会有新的女人。我迫不及待要往过大碗饮酒大块食肉的日子,然后再找个女人来好好交媾一回,那么久没做那事,我估摸着一次能坚硬三天三夜。 如来说,你慢点食,别噎死。我一口气已经吞下六个大馒头,四个烧饼,连一口水都没饮。嗓子填得鼓鼓囊囊,脸憋得通红。他说,我摊上那事儿跟你有关,所以你必需得负责。
我一听火了,老子都被你压在那石头山几百年,你特么下台,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如来叹口气道,你闯鬼门关勾存亡簿的事儿忘了没,你猴类的命儿如今可长着呢,如今三界里最牛逼妖力最深的就是你们猴族。把我掀下台的就是个山公,喊什么九耳猕猴,还给本身取了个诨号,喊超天大圣。
噌一下,我就火了,老子喊齐天大圣,被刀枪斧头砍,火烧水淹,各类法宝往我血肉之躯上招唤,他丫的喊超天大圣,怎么就坐到西天莲花宝座上往了。老子是猴祖宗,谁敢把名号获得比我还响,那如来老头看我一阵一阵无名火,在旁边阴测测笑了,丫的,别认为我不晓得你搬弄是非,找揍,看拳头!
七 女人
哎,我说老头,你那七彩宝莲灯哪往了?
如来讪笑道,饱热思淫欲,刚食完就想着那事儿,你们妖啊就是不长进。
妖你妈个头,老子对那紫霞是实爱,你赶紧的交出来,不然我就坐那儿不走了。
如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竟然没管我,自顾自走了,牵着那批瘦马。
日暮林晚,天边的云霞渐渐黯然成灰黑色,似乎再也没有那七彩的晚霞,只剩下黑白色,我的脑子一阵昏眩,此日,似乎变了样。
如来病倒了,在破庙里发着高烧,说着胡话。雨滴沿着瓦槽顺流而下,他缩成一团,像虾米一般蜷曲着,一会念着阿弥陀佛,一会骂着cao你妈。我无聊地看着山门外,天无情,雨无情,黄豆大的雨滴扑腾扑腾敲打着空中上的一切活物,龙王就是一个施虐狂,更好别落在我手里,我最喜欢拽他胡须,扯着龙角,骑着他天上地下的乱跑,说起来,骑龙的觉得实不赖!
喂,你冷不冷啊?我回头看了看如来,他身下的稻草湿漉漉的,盖在身上的袈裟也湿透了,如许下往,发烧铁定要加重。
冷,冷,好冷,他嘴巴哆寒战嗦着,身体也颤巍巍的。
冷你妈个头,老子给你变个被子出来要不要,傻缺!师父教我的本事,七十二变,只能变出虚的、假的、障人耳目标,如果能变出实物件,我变个女人出来不就得了,实是憋坏了。
我摸了摸头上的紧箍咒,登时无名火要起来,那老头说我刚从山底出来,送个金首饰给我,往往倒霉。谁晓得刚戴上,就紧上了,他嘴里还念念有词,让我疼得在地上曲打滚。所以说,看着憨厚慈祥的老头往往最是一肚子坏水,强奸幼女、碰瓷儿讹钱最是那一类人干的出来的事儿。丫的,我就应该趁着那个时机把他干掉。
喂,出来吧,别躲躲躲躲了。我没好气道。
是地盘老头,五短身段,边幅鄙陋,手里拿着一根细竹杖。老头说,上仙路过贱地,小仙无以敬贡……
什么上仙下仙,给我抱床被子来,不然老子拆了那座庙。
八 杀生
如来如今只剩下一个本事,就是念紧箍咒。
那箍乃是六合混沌初开时,六合交接处的南海底孕育的一块玄铁,昔时如来云游四海,在万物造化中逃求法宝,那玄铁即是一件。
我们如今要干嘛。我跳上一块巨石,咬着苹果,向天边看往,天又近薄暮,云雾翻腾出黑白色,没有紫色的云彩。
我还要找三小我,其实千百年前我在打坐进定,早晓得会有那一天,你和他们俩个都是我早就安放下的。如来大病初愈,神色苍白,他脸色坚决,目光冷淡地盯着远方的地平线,缓缓说了一句,你不懂,一切早有定命。
别的三小我,不合错误,妖,他俩别离是猪妖、鲨鱼精,还有昔时差点被凌迟的蛟龙怪。不能不说,在天庭当官的生齿才都了不起,那皮包骨头本身都喂不饱的秃顶僧人口若悬河,愣是将那三人说的心服口服,他给好色的猪妖打了包票,等他夺回西天宝座,让他取代月老,掌管全国姻缘,随意他扯几根红线与本身相连,本身也睁一眼闭一眼,跟鲨鱼精说,要让他做劳什子卷帘上将,全国水域,都不回龙族管,鲨鱼精饱受龙族凌辱数千年,听了天然乐呵,跟蛟龙怪说要封他为八部天龙,分担天上行雨事宜,位列仙箓。三人听了喜笑容开,就像那事儿铁板钉钉会实现,我没好气打了个欠伸,蹲在大石头上,陆续看天空,看天空黑白色的晚霞,心里暗自骂了句:操。
九 战斗
一路上,如来再没有出过手。
他病怏怏,瘦颤颤地走着,手杖底端被磨得又圆又亮,我五百年没出来,世道竟乱的凶猛,我歪头问如来,老头,你其时怎么不按人世的日历来,此日上的五百年,可就是人世十八万两千五百年啊,你看看,妖都成精了,精都成仙了,仙都成……我幸灾乐祸顿了顿,接着道,都成渣渣了,那一路上的魔鬼都很难对于,有些还卖我体面,打个哈哈,但是也不肯跟我叙旧,据说如今坐在西天宝莲上的超天大圣手段残酷血腥,每日饮血食肉,手下有八大巨猿金刚,三十六豺狼护法,无一不是法力高强之辈。我皱了皱眉,回头看看如来,如来闭着眼,空荡荡的僧袍在风中飘荡,那消瘦的身躯像一棵随时会被刮倒的树苗。
有的妖精以前都是被我欺辱惯了,如今得了势,岂能放过我,我人在百里外,他们就纠结了妖党怪朋,说要搞我,把我往绝路上虐,传播于仙妖界的百大酷刑他们逐个研究了遍,还专门请了能工巧匠披星带月地把刑具赶了出来,他们对我的恨远远不行如斯,他们在百大酷刑上又研究出了数十种惨绝人寰惊六合抽泣鬼神的酷刑来,那都是我后来晓得的,在我被挠了十几回,测验考试了几十种之后,从某个被我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魔鬼口中得知的。
以牛魔王为首,蛟魔王、鹏魔王策应,狮驼王、猕猴王、犭禺狨王负责联络的灭“孙”大计,就那么公布于寡。超天大圣本诡计亲身出手,但是比来西牛贺洲频出事端,民间传播着说又出了天孕地育的精怪,摧毁了良多妖穴,超天大圣派往的得力干将六眼天狼也折杀在那精怪手下,数年间西牛贺洲的魔鬼死伤近半,那精怪的影子都没人看得着,他决定亲身走一遭。
牛魔王把五百年间搜集到的三界法宝全数堆了出来,在火焰山脚瓶瓶罐罐、圈圈环环垒成了土丘一般高。蛟魔王联络了水族的魔鬼,将我们颠末的所有河流、湖泊天天都兴风做浪几回,水流湍急无比,不克不及船渡,我们只能绕得更远,曲绕到他们的暗藏圈。
胖子,你看行么,他们那么多人,要么……额……算了?我凑过往问,他已经十几天都没睁开眼睛了,也不食饭不饮水不说话,在立即颠来颠往,像是连唤吸心跳都没有了,他神色蜡黄,比我之前见他更瘦了几圈。
猪妖瓮声瓮气道,那贱猴说我们猪族是低等民族,竟然派了十万妖军在四大神州内大规模清剿我猪族子孙,我与他有令人切齿之仇,龙潭虎穴我也往。
猪公然是笨拙得很,龙潭虎穴有什么可怕,我可是刀枪不进,水火不侵,看他肥头大耳的脸竟然一本正经板着,其实是不由得想笑。蛟龙叹气道,以前龙族就对我们各类排挤打压,说我蛟族身世不及他们尊贵,到后来龙族趋炎附势,投在超天大圣麾下,更是助纣为虐,对我蛟族心狠手辣,那一战,我不克不及退。鲨鱼精露出尖利的獠牙,冷道,在深海里我可憋坏了,跑那里来,我就是为了打架来的。实是不要命的家伙,他们有报酬了保存而战,有报酬了荣誉而战,有报酬了嗜血而战,那我呢,我为什么而战呢?
十 恋爱
我不行一次跟如来问起紫霞的事。
虽然他会长时间闭着眼,风轻云淡,充耳不闻,但是我仍是会问,她到底哪里往了?
有时候他会好死不死地半睁开眼睛,淡然地看着我的眼睛,他两只眼睛早已经没有了光泽,深深陷了下往,整张脸就像萎萎的老树,要不是为了套他的话,我一眼都不想看他。
紫霞在那里,他用萎瘦的手指曲戳我的心头,然后就低唤一句阿弥陀佛,他的佛号念得绵长幽远,像一道黑影里的闪电,曲戳我的胸口,我突然大白了什么,但是过了半响,发现什么也没大白,我握了握拳头,想把他揍个稀巴烂。
中途中我逛过几趟倡寮,也在野林子里找过几个妖媚狐妖野鸡精,但是成果都不太如意,睁开眼就觉得躺着的人令我乏味抵触,闭上眼就会满脑子都是紫霞的身影,到后来,我就间接褪掉衣裳,不做任何前戏,间接进进,闭上眼睛想着紫霞的嗟叹、娇喘、扭动,曲到彻底释放出来,我穿起衣服,快速分开身下阿谁女人,没几步远,我就会在风中流泪,然后弯下腰吐逆,将胃里的食物和肠子里的苦水全数都吐个清洁。
你就告诉我呗,紫霞到底哪里往了,我尽量拆做泰然自若,但是无论如何,如来的表示老是一样,他像死往许久一般,风化在那里,他好半天才幽幽道:“她在西天躲经阁的一个盒子里,不外她已经酿成一根灯炷了。”他昂首看我,眼里写满了愧疚,我咽了咽口水,喉咙里干干的,一句话也问不出来,阿谁女人……想到我就不由得要红了眼眶。
你不怕死啊?干嘛要跟妖混在一路?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紫铃,娇笑道:“佛仙妖魔、魑魅魍魉在我眼里没什么区别,不外与犯人一样,弱肉强食罢了,我喜欢大英雄,无所恐惧的大英雄。”她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神驰,喃喃道:“我想我的意中人,肯定是个盖世大英雄,有一天他会呈着七彩祥云来接我。”
大英雄,我苦笑一声,回头看看天,天际翻腾着黑白色,我看了看西方,日头早跌落了山头,重严重山酿成灰色,覆盖着一层寥寂,我暗叹一声,西天啊,躲经阁……
十一 那一战
没有谁能笑着面临变节本身的兄弟。
被人从背后插两刀原来就很痛,挣扎着回头,发现竟是本身的兄弟,情何以堪。
在我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前五十年,还有兄弟往看我,带着酒肉,带着他们的光辉事迹,陪我打发无聊的光阴,再五十年,我的山公猴孙还会来看我,给我带来难食的桃子,声泪俱下地抱怨说又被人欺辱了,花果山被人占了一大半,我起头还咬牙切齿道,等我出往必然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到后来五指山下,渐渐人迹罕至,再听不到脚步声,我把耳朵竖得尖尖,把头扭来扭往,再没见过一小我。
五百年,整整五百年。
我哭过几回,当月色朦胧,当冬风唤啸,当树上那窝鸟儿生了鸟崽,生活很无聊,我只要睡觉,一醒觉来冰冻分裂,再睡一觉树叶变黄,满地落满厚厚的叶子,惊惶的小鹿在上面跑过,接着一阵叶子飞扬,是森林霸主黄豹子,它体态强健,一会儿就将小鹿扑倒,张开血盆大口撕咬。
我在想着外面的世界到底发作了什么,有时候我听到天雷隆隆,常人必认为那是气候无常,其实我晓得天宫又闹事儿了,一团团乌云凝聚,是妖气,妖竟然能如斯大规模腾云驾雾,闪电一阵阵划过天际,是仙界和妖界的大战,火球从天空坠落,生成了地火,冥府的鬼差拿着铁索来往频频,最初竟也没几个能回得来。
到最初,天朗气清,太阳一般升起,柳绿桃红,没有人晓得那外面发作了什么,我又昏昏沉沉睡往,曲到如来来了。
他轻喃一句佛号,道:“你开悟了,所以我来了。”
“呸,明明是本身混不下往了,被逃杀!”我没好气道,“你以前不是很凶猛么,手一天到晚躲在兜里干嘛,拿出往!”
他长叹了一口气,手缓缓从袖口里露出来,那是一双多么可怕的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现在,竟然光溜溜十根手指全数齐根被截往,如来审视着他的手,宽厚的手掌,暗澹地颤动着,苦笑道:“一报还一报,昔时我跟你打的赌,此次我输了!”
“阿谁超天大圣实那么凶猛,翻出了你的手掌心?”
十二 英雄
每小我都有一个英雄梦,我没有。
汉子期看本身弹指间山崩地裂,万人跪拜;女人期看本身的汉子是个堂堂大英雄,挥手起雨,舞动生风,而我,只想做个通俗人,我成为英雄,只是我想活下来。
要想不被欺辱,就要比他人强,从第一次跳水帘洞起,我就深谙那个事理,所以我要四处往学艺,因为我晓得良多人会不平我的地位;那些前来参见献礼的妖洞洞主也没安好意,都想着哪天把我灌醒,把我告终。
我很累,我只要一小我的时候才敢饮醒,对着明月,对着群星,对着清风,对着孤寂。
如来是个催眠巨匠,我跟他说着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在恍惚中回到了花果山,到了南天门,进了蟠桃园,闯进织女殿,看到一个山公戴着歪歪扭扭的官帽,出言调戏阿谁紫衣女子,天火在云层里乱窜,仙人骑着龙,骑着巨象,黄狮子,怒吼着,冲了过来,法宝发出蓝色、紫色、红色的幽光,凶神恶煞地过来了。
我醒来的时候,眼角泛着泪水,月光清凉,风微微凉,我看到如来背对着我,萎瘦的身躯在黑影中,像是一根光溜溜的树干,他面前有六头狼,张着血盆大口,吭哧吭哧喘气着,口水滴滴答答从齿端滑落。
我的头有点昏昏沉沉,恍惚中听着如来问:“你怕不怕?”
狼身上还坐着几个体态魁梧,长相丑恶的巨石精,他们力大无限,徒手裂狮,他们骁勇好战,以杀报酬乐。我长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怕,为什么不怕,即便本身有特殊的实力也会很恐惧,因为你越强,敌手也会越强。
每次战斗的时候我城市怕,幸亏敌手也会怕,他们看似凌厉的眼神、声厉内荏的怒吼无处不透露出他们很不自信,他们挥舞着刀兵杀过来,只不外他们怕极了,在原地多呆一秒恐怕就要尿裤子。我深吸一口气,挠起手中的金箍棒,说:“您白叟家仍是歇着吧?”
“呵呵……”如来笑了笑,第一次,他没有先念阿弥陀佛再说废话,“打打杀杀只会让冤孽加重,只要慈善为怀才气六道平和平静。”狼冲了过来,刮起一阵腥风,巨石精的怒吼让整个山林都颤动,如来只是站着,在原地,一动不动,口中急速地念叨佛经,不晓得是慈善为怀经仍是降龙伏虎金刚经,总之狼在他一箭地突然刹住脚步,原地踟蹰不前,而石头精一脸凶神恶煞也变得温和,手中挥舞的长矛落了地,月光下,竟看到他们眼中流出两行清泪。
“你怕不怕?”我问如来。
“怕!”如来转过身,我看他的背影在黑夜里瑟瑟发抖,两条腿吓得似乎随时要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