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世：加拿大落矶山雪线行迹
从风物滋润的温哥华驱车东行八百公里，我的小卡车渐渐走上落矶山脉，见一条宝蓝色的河流跳荡而来。路头一转，山口豁然，就进进班芙国度公园的地界了。落矶山脉是北美大陆的分水岭，南北纵贯数千公里，其北段伸进加拿大，地势峭奇，层峰壁立，常年冰川培育着珠玉样的串串湖泊，更有莽林幽深，野兽遨游，是世界上出名的天然胜地。
大约一万年前，地球上比来一次冰河期完毕，曾普遍笼盖北美大陆的冰层向高山退守，留下了四处可见的冰川地貌：方宽的U形谷地，薄峭的山岳，浩荡的堆砾。其实，冰川退缩的过程到如今还没完毕。参考19世纪末的照片，可看出一百年间落矶山的诸多冰川又缩短了三分之一。
加拿大落矶山上有好几个国度公园，紧紧聚在一路，其实是一个地域做了行政划分，此中的班芙公园是加拿大的第一个国度公园，成立于1885年。园内有两条次要公路穿过，其他处所人迹难至，有的开放景点要在林间小径步行数小时才气抵达。为了削减人对天然生态的骚乱，一些原先开放的地域到90年代后期反而大面积封闭了。
不外，通往十峰谷深处的那条简易公路算是一个破例。也许因为那里的砾石湖太标致，甚至那条路非修不成。黄昏时分，我的五十铃小卡车贸然从一簇杂林后冲出来，天空象是用幻灯机突然映出一列雪峰，我不自禁喊出“天哪”，在陡崖边疯狂地泊车，抄起相机奔上坡往夺拍雪峰挈曳的夕照长云；陆续前行，才发现佳景还在后面。砾石湖是山谷里一堆浩荡砾石把溪水壅塞而构成的。砾堆约有三十米高。读一读科普阐明牌，地量学家们对那堆砾石的来历讲解纷歧，有的说是旁边山岩崩落的，有的说是上游某处山体垮塌后，被下滑的冰川载运至此，冰川熔化后即落地安家。那种科普阐明牌读起来饶有兴味，在游览区四处可见，图文兼具，通俗而有趣地介绍天然汗青常识，使游人可随时比照景物，俯仰看察之间有所心得。我读罢科普阐明牌，盘旋登上砾堆。魔幻湖水的对面依次排开十座雪峰。多年游历间屡屡有过的一种觉得再次呈现，那是对天然的崇拜跪拜，气度被时间的穿透力镇慑。
在北美洲汗青上，落矶山以西的地域被欧洲殖民者称为“最初的边陲”，是十九世纪中叶以后才开发的。曲到二十世纪初，那段落矶山仍是隔断东部和西部交往的险阻，冬季酷冷，雪崩频频，连土著生齿也不多。其时欧洲外相商受利益差遣，力求打通落矶山的关口，留下了很多传奇故事，有些地名和阿谁时代有关，好比尥蹶子马山口，就是纪念一个被本身的马踢伤胸膛的不利蛋。还有的天然探险家把生命的荣耀留在山里，如1930年代的一位女爬山家，曾以一天一座的速度，持续登上路易丝湖四周的十几座雪峰。
路易丝湖是班芙国度公园最闻名于世的处所。它如一面仙镜，很安乐、很顾影自怜地躲在一丛雪峰的怀抱里，阳光下的湖水蓝得让人眼睛错焦。远端的维多利亚冰川雄壮而姿仪万千，据说极具瑞士风情，倍受好莱坞喜爱。
蓝色是冰川湖的特征，成因是冰川下滑过程中把山岩刮碾成粉末，带进湖中反射阳光，就产生了标致的蓝色。落矶山的湖其实不都是冰川湖，灰色地泉湖和蓝色冰川湖比肩相邻，两者区别一看可知。我在阿萨巴斯卡冰川与一群白叟同乘一辆游览车，全车加起来足有4000岁。随车导游问：“你们晓得冰川湖为什么是蓝色的？” 满车人齐声快乐答复：“岩石粉末！”显然，他们已在此外景点获得那一常识。科普工做做得如斯轻松而有效，其实令人感佩。
野生动物是落矶山的一大天然资本。灰熊、野山羊、狼、鹿等自在游荡，公路边就有鹿群目中无人地食草和休憩，没人打扰它们。通告牌提醒旅客，喂野生动物是违法的，一是避免动物伤人，二是让动物在严格的天然情况里连结保存能耐。通告牌说：“你爱那些动物，就不要喂它们。”
假设说路易丝湖是加拿大落矶山的一个美极眩目标黑点，那么冰原公路是一条神摘飞扬的飘带。它贴着分水岭一箭北射，长230公里，从路易丝湖通向昔时的外相商业重镇嘉士珀，沿途可赏识连串冰川，每个转弯都展开全新的画卷。80年前，那段路仍是泥泞小道，运送给养的马车要挣扎两个礼拜才气走完，而今天驾车奔驰只需要两个半小时。
但我在冰原公路上花了两天时间。骑跨分水岭的一系列冰原，厚达数百米，发育出诸多冰川。冰川融水别离流进承平洋、大西洋、北冰洋三个水系。此中的哥伦比亚冰原面积达300多平方公里，是一个重要看光点，夏日客流涌涌。特造的冰川游览车有浩荡的轮子，能够逾越冰隙，把客人运上阿萨巴斯卡冰川的外表。脚下的冰层是千百年前的雪花积压而成的，从深不成测处反射上来蓝黑色。时空的错位和对接，可令有心人大发思古之幽情。
更使我进迷的是站在公路边，面临冰川近在天涯从绝岩间挂下，透过镜头细察冰川断面的叠挫纹理，感触感染天然的任意创做。我攀上一个游人稀寥的山岗，迎着冰谷吹来的猎猎凉风，用看远镜跟随远足探险者。那些人身背行囊，颠末只长半边枝干的树，踏上沟纹遍及的冰川，向远而又远的冰崖下一个小窝棚迈进。在巨岭、冰河、高天风云的布景下，他们的踽踽背影那么细小，但又那么勇敢。
此时如火如荼，野花就在脚边劲放。
我很难离往。一个生活在现代都会为了一切而煞费苦心的人，能有时机从远远的天上冰川回头检阅本身的生活，幸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