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文学做品
只凭仗书名就能够不朽
如米兰·昆德拉的
《不克不及承担的生命之轻》
如刘慈欣的
《三体之死神长生》
昨日和妈妈闲聊
论及死
那不是一个随便舌粲莲花的话题
未知生,焉知死?
未知死,焉知生?
两句话都没有阐明什么
死是一个欠好说的大白
但毕竟仍是要说的话题
生命自己不是一个礼品
降生的目标不是被祝愿 而是被差遣
被差遣往繁衍生命 延续物种
什么是礼品?
伊甸园里的日子才是礼品
生活在天主的花园里
无邪无邪的亚当夏娃
不消背负生育的重担
没必要根究人生的难题
一朝被摈除
生命被烙印上原功
负功的生命
何谈祝愿?何谈礼品?
赎功吧 唯有到死的那一天
方能卸下那生命之重
为何唯有死神方能长生?
因为死是对每一个生命的末极关心
聪明的苹果一朝落地
人类的乾坤既已定矣
天主的雷霆之怒里饱含隐忧
悲悯地凝望着人类的命运
人类自做聪明地起头度量一切
拥抱聪明 鄙夷愚笨
体系体例之恶就在于
原则一旦成立 就难容异端
有爱漂亮之好 方有憎丑之恶
有喜轻之便 方有厌重之累
有庆生之念 方有畏死之惧
有祝愿 方有咒骂
有善 方有恶
有圣人 方有悍贼
圣人不死 悍贼不行
始做俑者,其无后乎?
若无后,额手相庆!
如有后,顿足捶胸!
为人师表的孔圣人
其有后矣!有后矣!
孔圣人 渴不饮盗泉之水
因为君子重名
而天主 兵出无名
天主不但是人类的天主
宇宙的天主 不涉仁慈 无关道德
人类喜欢编故事
编出一小我形的天主
给他安放个住所 喊天堂 招待善人
编出个手持镰刀的死神
给他安放个住所 喊天堂 赏罚恶人
假设实有天主——宇宙中的天主
他一定兼管存亡 管辖天堂与天堂
他既是善人的天主 也是恶人的天主
故而,死神长生
故而,大爱无情
(本节不涉宗教,只涉传说
不趟浑水,免得费事)
人文主义
将生命包拆成一份厚礼
自打降生之日起
生命便背负那份厚重
蒲伏在地
礼品越是繁重地将生命压向空中
就留给生命之轻越多的上升空间
那些从土壤里挣扎着站起身
往拥抱生命之轻的人们
越多的强烈热闹拥抱
便越多的丧失他们本身生命的重量
——那份维系他们生命的重量
曲到那重量再也不敷以支持他们
在地表安身
他们毕竟能够从人世蒸发
飘向死神的末极怀抱
从明天起 做个幸福的人
死
是他们期待了太久的伊甸园
识破人类“庆生”的魔术
天然就不惧“畏死”的鬼话
人类本身捉弄本身
然后挣扎在生的痛苦和对死的惧怕里
生命不被祝愿,生命不是礼品
人生是场修行,苦行僧的修行
生活不是坐享云淡风轻
生活是在刀尖上起舞
扭转,鳞伤遍体!
疼啊!生命
灭亡 是对生命的同情
那两个月
孩子父亲的爷爷奶奶
相继离世
说到“死”
孩子说:我不想死
我说:人城市死 妈妈有一天也会死
孩子想了一会儿说:我会想你的
我说:想妈妈的时候 妈妈就在你身边
只是你看不见我
我会躲在云朵后面冲你浅笑
我会躲在星星后面冲你眨眼睛
我会躲在小鸟的身体里唱歌给你听
我会化做一束阳光温热你的身体
我会化做一阵雨露滋养你爱的那朵玫瑰
宝物,记住,有一天妈妈死了
我会化做一切来陪同你
因为身后我不再拥有自我
所以我会比如今更爱你
宝物,记住,有一天妈妈死了
我会化做一切来陪同你
想我的时候 我就在你身边
只是 我不会扮做鬼魂来恫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