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淮北 (傅教师文章)
阅读淮北
淮北师范大学传授 傅瑛
我不断不晓得该如何表达我对淮北的豪情。我不是淮北人，可是，我爱她。人那种工具就是希罕，要说起一个“爱”来，能够爱得完全不需要理由。有一次坐火车，一路上跟身边的人聊得很投缘，可是，当她突然问我：“你那么一个有档次的人，怎么能在淮北阿谁鬼处所生活下往？”我立马跟她翻脸。另一次是在上海进修，所在学校的教师很是关心地问我：“你从淮北来，那里前提艰辛，有什么困难你虽然提。”我一听心里就别扭，不为此外，就因为我不克不及容忍他人用如斯不放在眼里的目光对待淮北。几年前，结业多年的同窗欢聚一堂，也有好伴侣挽着我的手静静儿地问：“实想不大白，你怎么一猛子扎到淮北就不出来了？淮北有什么好？”
是啊，淮北有什么好？我也说不清。论富贵，天然难比北京、上海，论标致，绝对超不外苏州、杭州，可是，我仍是不明不白地热爱淮北。每一次从合肥回到淮北，不，只要汽车踏上淮河以北的道路，我的觉得就纷歧样：一种莽莽苍苍的浩然之气渐渐从心底升腾而起，眼看着“君王”、“符离”、“古城”如许一个个饱含汗青底蕴的地名从面前掠过，我就会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面前每一个郁郁葱葱的村庄，似乎都深躲着不愿随便言说的汗青的机缘；路边的每一条河流，似乎都流淌着千年储蓄积累的文化精华；脚下的每一寸地盘，清楚都饱含难以名状的六合灵气。它们都在期待我们的探觅，期待着我们找出那深埋多年的汗青奥秘。
不领会淮北的人都说淮北是一座因煤而兴的皖北新城，弦外之音也就是，分开黑漆漆的煤炭，淮北再也没有什么了。初到淮北的日子，我也那么想。那时候，下了课经常揣着两只手，百无聊赖地在淮北仅有的两条大马路上闲逛，怎么也想不大白那么一座成立不外十几年的小城市，为什么要将二马路定名为“古城路”？古城安在？该不是想要汗青想出了魔怔？曲到如今，我还能想象出本身其时送给淮北的那撇着嘴的浅薄嗤笑。可淮北是宽大的，宽大得就像我的母亲，默不作声间，她拥抱着我，拥抱着我的一家。巍巍相山，就像母亲的胸膛，也许其实不宽厚，但它实其实在是我们的依靠；潺潺濉河，有如母亲的乳汁，也许算不得宝贵，可那历经千年的河水，仍是无怨无悔地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生活在那片地盘上的华夏儿女。
似乎是一个秋天的薄暮，我正坐在沙发上给女儿织毛衣，下班的丈夫将一本小册子静静放在我的怀中。我不以为意地用一根毛衣针挑开一页，没想到只那一挑，我就立即被它挠住了，再也脱节不开——天哪，实没想到，本来看着挺不起眼儿的淮北，竟然拥有如斯悠久的汗青，竟然走出过如斯浩瀚的华夏名人！人常说“大美无言”，我觉得本身在那一刻突然懂得，丰裕也是无言的，心中拆着千丘万壑的大山，老是静静地屹立，不须夸耀，不消夸饰，默默地任人评说，拥有自己就是事实，无须他人认可的事实，淮北，不就是黄淮大地上如许一座素朴而深厚的、默不作声的城市么？
那本小书，是黄汝鉴老先生的《相城初探》。
跟着黄老先生的指点，我不寒而栗地走进淮北汗青深处。渐渐地，起头了本身的摸索。于是，古老的相城一点一点地向我撩起她神异的面纱，让我看到一个曾经昌盛一时，曾经美若天仙，又曾经履历了生活残酷的熬煎，在漫长的汗青演进中渐渐老往的城池。
相传公元前21世纪，商王朝的创建者商汤的十一世祖相土向东部开辟国土，建城于相山南麓，相山、相城由此得名，那就是最早的淮北城池了。那年代古老得令我感应本身的想象力都有了问题，因为我其实想象不出其时的相土是如何来到脚下那片地盘，也想象不出那片地盘是以什么容貌、什么姿势驱逐那位远来的贵人。至于人们经常提到的《诗经》里面“相土烈烈，海外有截”的描述，也使我感应有些茫然。——我喜欢实其实在的记载，要么用文字，要么用祖先埋躲在地下的种种物事。
那其实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没多久，我就在《春秋左传注疏》里找到如下记载：鲁桓公十五年（公元前697年）冬十一月，鲁公与宋公、卫侯、陈侯会盟于袤，共商攻打郑国，未克而返。昔时的“袲”，就是与今天的相山近在天涯的渠沟镇，《春秋释例》明大白白注出：“袲，沛国相县西南，有侈亭庄。”不晓得那是不是淮北汗青有明白编年的起头，但从此然后，只要从渠沟走过，我就不由得会放慢脚步，将那个镇子多端详几眼：想一想，两千七百年前的某一天，那里已经聚集四国诸侯，旗帜翻动，鼓乐齐喊，该是多么壮看的气象！据说不断到明清期间，渠沟还有土城，有工具南北四门，城门上有谯楼，城内有十字大街，城外四面有护城壕，城表里有七十二座庙、七十二座井，人烟之茂盛足可想见。
当然，那仍是相城的外围。行进在浩如烟海的汗青典籍中，我毕竟大白“古城路”的定名，是没有一点夸饰的事实。早在两千六百年前阿谁远远的时代，相城已经是一座标致的城市，宋共公为避水患，经睢阳迁都于相。做为国都，其时的“相”绝对不容小视。若干年后被人视为荒蛮之地的淮北，昔时必定是个光景幽雅的往处，至今存留在相山上的一条条沟壑，还有那沟壑底部大大小小、模模糊糊能辨认出流水冲刷踪迹的石块证明，清清河水在千百年前是如何唱着歌，从山脚下愉快地流过。于是，春来榴花似火，秋至满目丹林，风光的精妙怕不是言简意赅可以言说的，不然宋共公也不会迁都于此。恰是在那座山清水秀的暂时国都，共公迎娶了鲁成公的妹妹伯姬。我不是学汗青的，一会儿弄不清伯姬的年龄，不外据《左传》记载，鲁成公少小执政，成公九年，出嫁的伯姬最多不外十五、六岁。跟从黄汝鉴老先生的指点，站在昔日的黄堂、今天的淮北二中门前，看着眉飞色舞进进出出的妙龄学子，我想象着昔时伯姬“回宋”的壮看排场。如林的仪仗、浩荡的车队翻山越岭而来，陪嫁的卫女、晋女、齐女接踵而至，夹道欢送的相城苍生挤满东北标的目的的大路边。如愿以偿的宋共公必定是志称心得，有了鲁伯姬就有了强大的鲁国做后盾，有了与宿敌楚国抗衡的重要依凭，岂不是一件大大的功德？至于伯姬标致与否，温存与否，其实其实不重要，此时的共公已经不年轻了，他垂青的只是能否重振祖宗根底。
花季的共姬能否也曾在我们今日留连忘返的处所绽放过浅笑？我不晓得，不外即使有过，也必定非常短暂，因为她过门不敷七年，共公就告别人世。宋共公死了，鲁成公长大了，共姬做为**东西的任务已经根本完毕。据《括地志》载：“共公自睢阳徙相子城，又还睢阳”，那末，共公往世后，相城必定已经不是宋都了。然而共姬仍然固执地生活在那片山川之间。最初，孤单而又孤单的共姬毕竟迎来那一场被诸多汗青典籍记载的大火，——无情的大火大口大口吞食宋宫的时候，黄堂之上显然没有挣扎，也没有遁藏。当宫人焦虑地唤唤共姬避火的时候，即将脱节生之苦闷的共姬正在快乐地为本身的解放觅觅理由：“妇人之义，傅母不在，宵不下堂”，傅至矣，世人又唤，共姬高声答复：“妇人之义，保母不在，宵不下堂”，她毕竟如愿以偿地完毕了本身的生命。
共姬往世以后，葬于王姬山南坡，也就是今天电厂山坡下。八十年代中期，我和丈夫曾经专门跑往觅觅，可惜没有找到，后来经人指点，才晓得此墓覆土成阜，俨如岗峦，墓地周长324米，坡高60米，占空中积10余亩，若干年前曾发现“周宋共姬之神道”和“宋共姬墓”碑，只是那碑立于何年何代，还没有来得及考证，就在“文化大革命”初期被砸坏了。不外，共姬的传说却砸不坏。她的故事被汉子们写进《左传》、《列女传》，一个不幸的女人身后成为一代代女性的贞烈表率，实不晓得九泉之下的共姬如如有知，会哭仍是会笑？
许多汗青的实在情状都已无法想象，所幸的是祖先还给我们留下了事实。今日的相山一片富贵，城区面积以飞一般的速度向工具南北四个标的目的同时扩展。我并没有特殊认真地查询拜访什么，可是，建立工地发现古墓、发现古城墙、发现古代下水道的的动静仍是纷繁传来。据说人们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还能看见古相城残存的城墙，并且曾有楚国货币、战国铜短剑、铜碳等文物出土。那些年代长远的古代物件默默地将本身的身躯展示在后人面前，无言地诉说了一个古老城市的沿革：她曾经是春秋宋土、战国楚地、秦之泗水郡治、汉代沛国治所。魏晋以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是华夏大地上一处重镇。
当然，淮北所拥有的不单单是相山。
从相山向北，杜集区石台镇有个“学田地”村。说起“学田地”，就不克不及不提到孔子的高足颛孙师——颛孙子张。透过《论语》简短的述说，我们能够看到子张是一个有些冒失的人。他可能不太重视礼节，说话随意，连头上的帽子也往往戴不规矩，又好勇尚武。那些都不契合孔子“仁”的要求，但他在孔门门生中仍然是比力出名的一位，与子游、子夏齐名。子张的后代自汉代起就世袭了博士官衔，他家种的三百亩地享有不纳皇粮的特权，供子孙读书之用，故称之为“学田地”，于是，淮北大地上也就有了一个“学田地”村。自汉代以来，颛孙子张的地位跟着教师一路不竭进步，北齐天保二年封为萧伯，存奉祀；北周武帝改封为陈伯；宋实宗逃封他为宛丘侯，赐墓地、祭田；清雍正时，子张又被加封为陈国公，配享孔庙，位列孔子之左，西位东向，塑像头戴九毓冕，身穿九章服，颇为神情。那是子张所遭到的更高敕封。我走过很多处所的孔庙，都看到了我们那位熟悉的乡亲，有的时候，实期看他能启齿说一句话，听一听有没有今天淮北人的乡音？
此外，淮北还有孔子的另一高徒闵损，也就是闵子骞。读过鲁迅的《朝花夕拾》，我不断不克不及承受二十四孝的故事，但闵子骞的故事应当是一个破例。据《史记·仲尼门生传记》载，子骞少时为后母凌虐，冬天，后母以芦花衣损，以棉絮衣已所生二子。子骞冷冷不由，父不知情，反斥之为惰，笞之，见衣绽处芦花飞出，复查后母之子衣皆厚絮，愧忿之极，欲出后母。子骞跪求曰：“母在一子冷，母往三子单。”父觉有理，遂罢。后母为此感悟，深悔往事所非，后待诸子如一。孔子对子骞那一行为赞扬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后人根据那一汗青故事，改编了一出戏喊“鞭打芦花”，而淮北濉河之滨，也因而有了一个地名特长的村子，那就是“鞭打芦花车牛返”。当然，做为孔子的学生，闵子骞的德性不单单在一个“孝”字。我更喜欢《论语·雍也》中关于他的一段记载：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若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显然，闵损先生没有一点儿当官的愿看，不只没有，以至把当官看成一件极可怕的事，所以，他才会对来者说， “假设再派人来找我，我必然逃到汶水北岸往了”。说不清为什么，那时候身处大淮北那片地盘上的名流似乎都更热衷于迢迢水旁山间自在安适的生活。认真看看，《吕氏春秋》记载了尧曾在沛泽之中参见许由，并以帝位让许由，许因为是逃向“颖川之阳”，而“沛泽”传说就是汉高祖斩白蛇之处，据今天的相山不外百里之远。再者，《列仙传》等书记载了和孔子同时的老莱子，曾躬耕于蒙山之阳，楚王召他仕进，他谢绝了楚王的好意，夫妻双双隐居。而“蒙山之阳”，应当就是我们抬腿就到的山东地界吧？此外，还有蒙城走出的庄周，也曾谢绝楚庄王“许认为相”的邀请，那些一贯被人们称为“高蹈风尘外”的名流，今天当然分属于差别的省份，差别的城市，可假设放到汉代，他们都是下辖三十七个县的“沛国”的子民，那实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当然，提起淮北的前人、古地，临涣镇是不克不及不往看看的。从今日相城之西穿过隧道，沿着濉河曲曲地向南，就是往临涣的路。我喜欢临涣，并且相信所有的人城市喜欢那个至今仍然充满活力的淮北古镇。如今的人们往临涣，一是要看文昌宫，——淮海战争总前指所在地，那永久是临涣人的骄傲；二就是要往品临涣棒棒茶。说起降临涣的茶也实是奇异，明明地处不产茶的皖北，街头巷尾却全是茶馆，全是吃茶品茗的人，全是与茶相关的文化。那茶其实是茶梗，只是用临涣独有的泉水泡了，味道就纷歧样：暗红暗红的颜色，饮到肚里，春生津、夏消暑、秋提神、冬生热。有人说，研究临涣的茶文化，应当从棒棒茶的“棒棒”说起，我却不断认为，那茶能有如斯成效，最重要的未必在茶，而是在水。临涣的棒棒茶不外几百年的汗青，临涣镇的年龄，却长达四千余年，就是把没有文字记载的新石器时代除却在外，春秋“铚城”已经名传遐迩。不说此外，单是她家门口的城墙就够牛的，别看那城墙现在不算高，不是很有目共睹，可它的份量却其实是重，那是我国延续时代较长、逾越朝代较多、没有发作过大的变迁的古城垣，也是安徽省目前独一保留无缺、规模更大的先秦古遗址。站在那块“国度级重点文物庇护单元”的石碑面前，“临涣”两个字显得非分特别凝重。想一想，如斯悠久的汗青，足以使此镇之水在地下储蓄积累起千年能量，并因而而非分特别甜冽醇厚。如许的水，不要说沏茶，单是那么悄悄地抿一口，怕也要吸收很多汗青精华。古来有言：“濉涣文章地，两岸多奇才”。从临涣走出来的华夏名人，三五成群。春秋期间，秦穆公的使者就曾千里迢迢，在那里找到蹇叔，我不晓得蹇叔和他的两个儿子西乞术、白乙丙告别铚城的时候有没有伤感，只晓得他们从此一路奔向西北，搀扶帮助秦国成就了霸业。
此外，跟在蹇叔死后走出的临涣名人还有嵇康、嵇绍、嵇含、戴逵、戴勃、戴颙、武亢、武祯、桓伊、徐防……，那是一长串名字，每一个提起来都是荣耀四射。只是让我不断百思不解的是，淮北的名人（天然包罗临涣），似乎艺术人才特多，从古至今，没有大的改动，也许，那就喊“地气”，或者说得文雅一些，就是“山岳清秀所钟灵也”。
好比嵇康。提起嵇康，人们立即就能想到《广陵散》。说禁绝嵇康昔时是不是光着膀子在临涣陌头打过铁，可临涣的水土培育了那位“竹林七贤”的领军人物确是不争的事实。那位被司马氏杀戮、死时方四十岁的强硬男儿，临刑前竟有三千太学生为其求情。那浩浩然的排场，那悲声动地的哀哭，该是对一代才子最热诚的赞誉。落日西下，死神临近，嵇康沉着地索琴弹奏了《广陵散》，缭绕于天际的乐声含着千古悲怆，至今回响在我们耳边。
临涣汗青上长于音律的还有桓伊。那是一个随便被人漠视的汗青人物。好比，谈起“淝水之战”，人们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谢玄，其实桓伊才是其时的淮南太守。再好比，但凡对中国古典音乐稍稍晓得一点儿的人都喜欢《梅花三弄》，可就是经常想不起那收令人沉浸的古曲与淮北、与临涣有什么关系。可《晋书》上明大白白地记载：“（桓伊）善音乐，尽一时之妙，为江左第一。”他最擅长的是吹笛，据说他利用的竹笛，就是东汉闻名做家兼音乐家蔡邕亲手造造的“柯亭笛”。伏滔《长笛赋序》有：“余同僚桓子野有故长笛名柯亭”，可引为证。据《世说新语》记载，王徽之进京时，泊船于清溪侧，正值桓伊从岸上颠末，二人素昧生平，刚好船中有人认出他就是野王，王徽之立即请人对桓伊说：“闻君善吹笛，试为我一奏。”此时桓伊已是有地位的权贵人物，但仍然非常扩达大度，即刻下车，蹲在胡床上“为做三调，弄毕，便上车往”。关于桓伊与《梅花三弄》，唐代诗人杜牧《润州》诗中有“大致南朝皆奔放，同情东晋最风流。月明更想桓伊在，一笛闻吹出塞愁”。宋代苏轼有词“谁做桓伊三弄，惊破绿窗春梦”，而明代墨权《神异秘谱》中则辑有《梅花三弄》琴曲，曲前小序云：“桓伊出笛做《梅花三弄》之调，后人以琴为三弄焉。”
同样熟知乐理的还有戴逵——戴安道。《晋书·隐逸传》载有戴逵“碎琴不为王门伶”的故事，说的是武陵王司马晞传闻戴逵擅鼓琴，一次，请他到王府吹奏，戴逵从来厌恶司马晞的为人，不肯前去，司马晞就派了戴逵的一个伴侣再次请他，并附上厚礼，戴逵深觉受侮，取出亲爱的琴，当着伴侣的面摔得破坏，并高声说道：“我戴安道非王门艺人，休得再来纠缠。”伴侣当下震住，面带惭色，带着礼物兴冲冲地走了。其实，戴逵不只善鼓琴，并且善铸佛像、擅长雕琢，唐代张彦远认为汉魏以来的佛像，皆因为“形造古朴，未足瞻敬”，曲到戴逵呈现，才有进一步的开展，开启了后来曹仲达、张僧繇的造像人物的画风。
话说到那里，我突然想起我必需还得回到相城，万万不克不及遗忘那里走出的另一位大音乐家，同时也是中国汗青上闻名的思惟家——桓谭。《后汉书·桓谭传》说：“桓谭字君山，沛国相人也。父成帝时为太乐令。谭以父任为郎，因好音律，善鼓琴。博学多通，遍习《五经》，皆诂训大义，不为章句。能文章，尤好古学，数从刘歆、杨雄辩析疑异。性嗜倡乐，简易不修威仪，而憙非毁陋儒，由是多见排抵。”那段话让我们看到桓谭的经学成就，也让我们看到他的做风——喜欢向“陋儒”挑战，“简易不修威仪”，此外，也晓得他的父亲在汉成帝时为太乐令，——那恰是赵飞燕姐妹日日宫中歌舞的日子。桓谭自幼通音律，擅抚琴，对音乐有本身独到的观点。刘秀即位后，广纳贤才，其时的大司空宋弘推荐了桓谭，桓谭面见光武帝时弹奏的竟然不是“雅乐”，而是几收民间琴曲，光武帝也竟然龙心大悦，让他做了掌乐医生。但是，因为桓谭“颇离雅操而更为新弄”，最末仍是遭到了其时守旧权力的进攻，被扣上“非圣无法”的功名，罢官放逐，死于途中。史籍记载桓谭著有《新论》一书，此中的《琴道篇》是琴学专著，可惜原书已经失传，我们再也无法见到。明崇祯年间，一位热心乡土文化整理与传布的墨客任文石在今天的火车站南广场立了一块碑，上题“桓君山躲书处”。据说，那里就是一千九百多年前桓谭起居讲学的处所。
文行至此，已经是深夜了。我突然感应有些无法：淮北，你的名人，你的汗青，我要如何写才气写出万万分之一？恍惚之间，我觉得面前有一收长长的队列，里面站着刘姓、丁姓、陈姓、薛姓、徐姓……许许多多淮北姓氏中走出的为中国汗青所不克不及忘却名家。他们中间，有著有《五经论》，矜严守法、谨俭守节、勤学知书的东汉第一代沛王刘辅；有以耿直、敢谏名传后世的西汉御史医生薛广德；有有以智略安边，匈奴不敢进界，但本身到死都“家无担石”的东汉廉吏范迁；有号称“一门三尚书”、“三代法学家”，硬骨铮铮的陈咸和他的子孙；有“少有才姿，博学洽问”、却因为是曹植的老友，被曹丕无故谗谄而死的三国期间魏国闻名文学家、**家丁仪、丁廙兄弟；有统一期间单马赴合肥成立州治，引来数万流民回顺的扬州刺史刘馥；有“以六合为栋宇，屋室为裤衣”，日日醒酒，无视传统“礼制”的竹林七贤之一刘伶；有南朝学者、“姿状纤小，儒学冠于其时，京师士子贵游莫不下席受业”的“贞简先生”刘瓛；有时人唤为“汉圣”的隋代经学家、音韵学家刘瑧……
时至隋唐，相城已经不再富贵。历经春秋、战国，又在工具两汉灿烂至极千年的古城，在曹丕废汉自立为帝之时，跟着规模浩荡的“沛国”的消亡，汗青地位不再那么重要。走过刀光血影不竭、世家大族纷繁南迁的战争岁月，履历了一次又一次与黄河水、黄河泥沙的屠杀，古老的相城毕竟在北齐天保七年（公元556年）废为相城乡，并进符离县，尔后，相城无县以上建置。然而，此时相城西南标的目的，一条人工开凿的运河通济渠送来的滚滚清波，使得淮北大地上又一个新的城镇因而复兴，那就是柳孜。通济渠沟连了黄河与淮河，贯穿了西安和扬州，做为中华帝国最昌盛期间的交通大动脉，它“枢纽全国、临造四海，舳舻相会、赡给公私”，历经隋、唐、五代、宋、辽、西夏、金、元八个朝代，通航七百余年，就像一条跳动的血管，陆续为淮北大地输送营养。
记得老一辈来淮北创业的矿务局职工对我说过，上一世纪50年代末，他们住在今天淮海路西头的某一个处所，早上起来，胶鞋里竟然能跳出大大小小一群蛤蟆！那可能就是复兴前的相山。而今，看着淮海路、古城路、孟山路、惠黎路……数不清的马路上灿如群星的灯火，潮流一样来来往往上班、购物、漫步的人流，眺看那座标致城市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走进一座座流光溢彩的商场、酒家、宾馆、洗浴中心，看着那些忘情地在城市广场上欢唱着、跳舞着的淮北人，一种白云苍狗之感油然而生。
我沉浸了，为淮北的汗青，更为淮北的今天。
己丑秋九月，写于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