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娥可悔偷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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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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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时候,记得有一年我的房间里挂着一本古诗配画的挂历。有一张是杜牧的《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牵牛织女星。

  画面上湛蓝的夜空几乎占了全幅,举着扇子扑流萤的宫女则是个极小的小人儿。不知是记忆有误仍是怎的,整本挂历似乎以蓝色居多。还有就是李商隐的那首《常娥》。那首诗全无李商隐常有的隐晦,似乎几岁的孩子也能懂,不就是说偷食仙药而奔月的常娥很孤单么。我喜欢最初一句“碧海彼苍夜夜心”七个字的音节,喜欢画面清冷幽暗的色彩,还有漠漠生冷的月和星,于是,到了此张就不再往下翻了,就让时间停在那一月——当然只是挂历的时间。

  实懂了它么?

  良多年后的今天,翻开电视机,正有一期节目做的是研究讲授古典诗词的叶嘉莹。她说起年轻困窘时的一段履历。初随丈夫到台湾,丈夫以通共嫌疑被挠了起来。她和女儿借居在丈夫姐姐家,其实就是晚上在人家走廊搭地展。她为生计谋到教职,驰驱于公车路途上时,以少年时就熟悉的诗词安抚本身。某一刹那,她突然领略到《常娥》的寓意。那不恰是高处不堪冷么。一小我的境域超出跨越常人,天然会收成更多的孤单。

  没有想到她是如许一小我。那个纳兰性德的后嗣,十三岁日本侵华战争打乱了她的少女平静生活。抗战中父亲随公司南迁,十七岁失往母亲的她和弟弟相依为命。

  没有想到她是如许一小我。年轻高雅的闺秀,为了那位后来在国民政府海军任职的青年执拗的求婚,懵懵懂懂嫁给了他,不久又随他辗转台湾,还曾经因他获功而进狱。

  没有想到她是如许一小我。数年后在哈佛大学、在哥伦比亚大学教书的她,有时下战书5点钟假设她还没到家,丈夫的德律风就会打到她办公室:“你怎么还不回来烧饭?”她只能说:“对不起,我立即回。”因为她没有时间打骂、阐明。她要工做,还要承担家庭的责任,因为丈夫出狱后不断没工做。他们还有两个女儿。后来,她侄子对叶嘉莹的列传做者说:“我不晓得舅妈有那么大学问,那么了不得;在我们眼里,她就是洗衣做饭的一个妇人。”

  没有想到她是如许一小我。当大女儿车祸往世时,她不愿人前落泪,只关起门来为孩子写诗。

  叶嘉莹以传布古典诗词为事业核心,更本身创造诗词。无故就想起那些古代的女诗人。

  好比,薛涛。姿容美艳,聪敏明慧,8岁能诗,洞晓音律,多才多艺,声名倾动一时。薛本是官宦女,父亲身后,流寓蜀中,不能不以歌伎而兼清客的身份出进幕府。最初离开乐籍,浣花溪畔,孤单过活,末老于此。固然世间轻薄之人派给薛涛许多风流故事,但是,天分偏高的她似乎从未钟情。要不,她怎么写出如许的《春看词》:

  花开差别赏,

  花落差别悲。

  欲问相思处,

  花开花落时。

  风花日将老,

  佳期犹渺渺。

  不结齐心人,

  空结齐心草。

  好比,鱼玄机。她和薛涛的早期履历如斯类似。士人之女,早慧神童。父亲离世,她就成了妓女,所谓女冠。在风流文人的吹嘘中,她艳名四播。她也有男儿般的理想,只是身为女儿身:

  云峰满月放春睛,

  历历银钩指下生;

  自恨罗衣掩诗句,

  举头空羡榜中名。

  也许她不外是那么说说,气气那些才调稍逊的士子吧,哪里就实的要出仕呢。但她实是太猛烈。成果是,二十六岁的她竟然因嫉恨中杀了梅香而受死。回头再看她那两句诗,实喊人恨恨不已。她说得如斯曲白:

  易求无价宝,罕见有心郎。

  比起薛、鱼,墨淑实还算好些,没必要以姿色才思换取衣食。可是,在“女子无才即是德”的情况里,她也只能郁郁寡欢了。也许,她的丈夫其实不像传说中那般“村恶”,那般庸俗不胜,但他必然不是像赵明诚之于李清照的知音即是了。没奈何,她闲愁万端地“自责”:

  闷无消遣只看诗,

  又见诗中话分别。

  添得情怀转萧索,

  始知机灵不如痴。

  说来,李清照确实比他们都幸运些。夫妇意趣相投,她过了一段议论学问、鉴赏艺术的充满乐趣的闺房生活。她又是个极要强的人,说的话比汉子还狠:

  生当做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愿过江东。

  如许一小我儿,对本身的诗词要求高,对他人也一样,她的《词论》满不把那些声名显要的男性做家放在眼里,以致招致良多责备。她是个锋利的人,锋利的女人,固然她一点儿不欠缺柔情。

  如许锋利,当赵明诚先她而往时,她不能不起头叹气:

  现在枯槁,

  风鬟雾鬓,

  怕见夜间出往。

  不如向帘儿底下,

  听人笑语。

  再往后,再往后,国对头恨,她一狠心赴水而往。

  过往了,过往了,她们的愁绪愤懑都早已过往,只要诗还在,还有像叶嘉莹如许的后来的诗人来持续她们,同时,在某种意义上,超越她们。

  是啊,叶嘉莹在全世界范畴讲学,传布她亲爱的古典诗词。她已经79岁了,她又一次次启程。她最喜欢的竟是如许一首老歌:

  我是一生流落,

  万里孤行,

  就是如许上路……

  她上路,上路。

  当她再给世人讲述那首《常娥》时,她到底会不会懊悔“偷”了“妙药”呢?

  云母屏风烛影深,

  长河渐落晓星沉。

  常娥应悔偷妙药,

  碧海彼苍夜夜心。

  2003年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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