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评析(连载):第二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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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游记 第二十五回 镇元仙赶捉取经僧 孙行者大闹五庄看,写镇元大仙的仙童明月、清风招待唐僧仙果,而八戒和悟空偷食了三个,打掉到地长进土无形一个,为此争论,美猴王生气,改变后到花园把人参果树全数推倒。那阐了然孙悟空确实是一个性质急、好惹事的仙妖!他是损人倒霉己,引发矛盾抵触的首恶祸首。清风、明月原来想把师徒四人关在屋子里,却被悟空静静把锁大开后溜之大吉,悟空还用瞌睡虫使得二孺子唤唤大睡,批示镇元大仙回来才把他们弄醒。那镇元大仙有一个神异的能耐,就是能够用袖子把师徒四人捉拿回案,然而,大仙似乎也并没有实正损害师徒之意,孙悟空也老是专心地庇护着唐僧的生命,并捉弄镇元大仙,让仙童打着铁棍,认为是悟空的大腿,把石狮子当做悟空抬进了油锅,一会儿把油锅砸漏了,喜剧色彩相当深挚。西游记描写云:

    唐僧抱怨行者道:“你那个猴头,番番碰祸!你偷食了他的果子,就受他些气儿,让他骂几句便也罢了。怎么又推倒他的树!若论那般情由,告起状来,就是你老子仕进,也说欠亨。”行者道:“师父莫闹,那童儿都睡往了,只等他睡着了,我们连夜起身。”

  上文唐僧的责备很有事理,孙悟空许多时候是很讲理的,人家招待你食饮已经是很客气了,却总不知足,人道肆意胡为,是一个不不变分子。孙悟空庇护唐僧勋绩很大,而他的惹是生非却是许多故事发作的根源。

  西游记写镇元大仙的袖里乾坤能耐云:

  大仙把玉麈左遮右挡,奈了他两三回合,使一个袖里乾坤的手段,在云端里把袍袖迎风悄悄的一展,刷地前来,把四僧连马一袖子笼住。

   那大仙转祥云,径落五庄看坐下,喊门徒拿绳来。寡小仙逐个侍候。你看他从袖子里,却象撮傀儡一般,把唐僧拿出,缚在正殿檐柱上。又拿出他三个,每一根柱上,绑了一个。

  镇元大仙两次运用袖里乾坤手段把师徒四人和白龙马捉拿回案,却并实正无杀戮之意,或者是无法把孙悟空等杀死,每次反而被孙悟空把玩簸弄:

  那大仙又教把大锅抬出来。行者笑道:“八戒,造化!抬出锅来,想是烧饭我们食哩。”八戒道:“也罢了,让我们食些饭儿,做个饱死的鬼也都雅。”寡仙果抬出一口大锅收在阶下。大仙喊架起干柴,倡议猛火,教:“把清油熬上一锅,烧得滚了,将孙行者下油锅扎他一扎,与我人参树报仇!”行者闻言暗喜道:“正可老孙之意。那一贯未曾洗澡,有些儿皮肤燥痒,好歹荡荡,足感美意。”顷刻间,那油锅将滚。大圣却又留意,恐他仙法难参,油锅里难做四肢举动,急回头四顾,只见那台下东边是一座日规台,西边是一个石狮子。行者将身一纵,滚到西边,咬破舌尖,把石狮子喷了一口,喊声:“变!”变做他自己容貌,也那般捆做一团。他却出了元神,起在云端里,垂头看着道士。

      只见那小仙报导:“师父,油锅滚透了。”大仙教“把孙行者抬下往!”四个仙童抬不动,八个来,也抬不动,又加四个,也抬不动。寡仙道:“那山公恋土难移,小自小,倒也巩固。”却教二十个小仙,扛将起来,往锅里一掼,烹的响了一声,溅起些滚油点子,把那小道士们脸上烫了几个燎浆大泡!只听得烧火的小童喊道:“锅漏了,锅漏了!”说不了,油漏得罄尽,锅底突破,本来是一个石狮子放在里面。

  西游记本回只是写为偷食人参果而引发矛盾抵触,并没有冗杂的人物故事,镇元大仙与孙悟空的能耐各有优长,唐僧天命不会死,只是禁受磨练罢了。白龙马、沙僧此时几乎默默无闻,只是八戒好食,悟空好斗,他们与镇元大仙的斗争故事尚未完毕,此可见西游记故事文学描写的足够和详尽,不会像三国演义和水浒传那样,人物眉目冗杂,许多时候只能做最简单的归纳综合描述。

  第二十五回 镇元仙赶捉取经僧 孙行者大闹五庄看

      却说他兄弟三寡,到了殿上,对师父道:“饭将熟了,喊我们怎的?”三躲道:“门徒,不是问饭。他那看里,有什么人参果,似孩子一般的工具,你们是那一个偷他的食了?”八戒道:“我诚恳,不晓得,未曾见。”清风道:“笑的就是他,笑的就是他!”行者饮道:“我老孙生的是那个笑脸儿,莫成为你不见了什么果子,就不容我笑?”三躲道:“门徒息怒,我们是落发人,休打诳语,莫食昧心食,公然食了他的,陪他个礼罢,何苦那般抵赖?”行者见师父说得有理,他就实说道:“师父,不干我事,是八戒隔邻闻声那两个道童食什么人参果,他想一个儿尝新,着老孙往打了三个,我兄弟各人食了一个。现在食也食了,待要怎么?”明月道:“偷了我四个,那僧人还说不是贼哩!”八戒道:“阿弥陀佛!既是偷了四个,怎么只拿出三个来分,预先就打起一个偏手?”那白痴倒转胡嚷。二仙童问得是实,越加毁骂。就恨得个大圣钢牙咬响,火眼睁圆,把条金箍棒揝了又揝,忍了又忍道:“那孺子如许可恶,只说当面打人也罢,受他些气儿,等我送他一个绝后计,教他各人都食不成!”好行者,把脑后的毫毛拔了一根,吹口仙气,喊:“变!”变做个假行者,跟定唐僧,陪着悟能、悟净,忍耐着道童嚷骂。他的实身出一个神,纵云头跳将起往,径到人参园里,掣金箍棒往树上乒乓一下,又使个推山移岭的神力,把树一推推倒。同情叶落桠开根出土,道人隔绝草还丹!那大圣推倒树,却在枝儿上觅果子,那里得有半个?本来那宝物遇金而落,他的棒刃头却是金裹之物,况铁又是五金之类,所以敲着就振下来,既下来,又遇土而进,因而上边再没一个果子。他道:“好,好,好!各人散火!”他收了铁棒,径往前来,把毫毛一抖,收上身来。那些人肉眼凡胎,看不大白。古

      却说那仙童骂彀多时,清风道:“明月,那些僧人也受得气哩,我们就象骂鸡一般,骂了那半会,通没个招声,想必他未曾偷食。倘或树高叶密,数得不明,不要诳骂了他!我和你再往查查。”明月道:“也说得是。”他两个果又到园中,只见那树倒桠开,果无叶落,唬得清风脚软跌根头,明月腰酥打骸垢。那两个六神无主,有诗为证,诗曰:斋

      三躲西临万寿山,悟空葬送草还丹。桠开叶落仙根露,明月清风心胆冷。主

      他两个倒在尘埃,语言倒置,只喊:“怎的好,怎的好!害了我五庄看里的丹头,隔绝我仙家的苗裔!师父来家,我两个怎的回话?”明月道:“师兄莫嚷,我们且整了衣冠,莫要惊张了那几个僧人。那个没有他人,定是阿谁毛脸雷公嘴的那厮,他来出神弄法,坏了我们的宝物。若是与他分说,那厮事实抵赖,定要与他相争,争起来,就要交手相打,你想我们两个,怎么敌得过他四个?且不如往哄他一哄,只说果子很多,我们错数了,转与他陪个不是。他们的饭已熟了,等他食饭时,再贴他些儿小菜。他一家拿着一个碗,你却站在门左,我却站在门右,扑的把门关倒,把锁锁住,将那几层门都锁了,不要放他,待师父来家,凭他怎的处置。他又是师父的故人,饶了他,也是师父的情面;不饶他,我们也拿住个贼在,庶几能够免我等之功。”清传闻言道:“有理,有理!”古

      他两个强打精神,勉生欢喜,从后园中径来殿上,对唐僧控背躬身道:“师父,适间言语粗鄙,多有冲碰,莫怪,莫怪。”三躲问道:“怎么说?”清风道:“果子很多,只因树高叶密,未曾看得大白。才然又往查查,仍是原数。”那八戒就趁脚儿跷道:“你那个童儿,年幼不知事体,就来乱骂,白口咀咒,枉赖了我们也!不妥人子!”行者心上大白,口里不言,心中暗想道:“是谎,是谎!果子已是了帐,怎的说那般话?想必有起死回生之法。”三躲道:“既如斯,盛将饭来,我们食了往罢。”那八戒便往盛饭,沙僧安顿桌椅。二童忙取小菜,却是些酱瓜、酱茄、糟萝卜、醋豆角、腌窝蕖、绰芥菜,共排了七八碟儿,与师徒们食饭。又提一壶好茶,两个茶钟,侍候摆布。那师徒四寡,却才拿起碗来,那童儿一边一个,扑的把门关上,插上一把两腘铜锁。八戒笑道主

      :“那孺子差了。你那里风俗欠好,却怎的关了门里食饭?”明月道:“恰是,恰是,好歹食了饭儿开门。”清风骂道:“我把你那个害馋劳、偷嘴的秃贼!你偷食了我的仙果,已该一个擅食田园瓜果之功,却又把我的仙树推倒,坏了我五庄看里仙根,你还要说嘴哩!若能彀到得西方参佛面,只除是转背摇车再托生!”三躲闻言,丢下饭碗,把个石头放在心上。那孺子将那前庙门、二庙门,通都上了锁,却又来正殿门首,恶语恶言,贼前贼后,只骂到天色将晚,才往食饭。饭毕,回房往了。斋

      唐僧抱怨行者道:“你那个猴头,番番碰祸!你偷食了他的果子,就受他些气儿,让他骂几句便也罢了。怎么又推倒他的树!若论那般情由,告起状来,就是你老子仕进,也说欠亨。”行者道:“师父莫闹,那童儿都睡往了,只等他睡着了,我们连夜起身。”沙僧道:“哥啊,几层门都上了锁,闭得甚紧,若何走么?”行者笑道:“莫管,莫管!老孙自有法儿。”八戒道:“愁你没有法儿哩!你一变,变什么虫蛭儿,瞒格子眼里就飞将出往,只苦了我们不会变的,便在此顶缸享福哩!”唐僧道:“他若干出那个勾当,差别你我出往啊,我就念起旧话经儿,他却怎生享受!”八戒闻言,又愁又笑道:“师父,你说的那里话?我只听得释教中有卷《楞严经》、《法华经》、《孔雀经》、《看音经》、《金刚经》,未曾闻声个甚那旧话儿经啊。”行者道:“兄弟,你不晓得,我顶上戴的那个箍儿,是看音菩萨给以我师父的。师父哄我戴了,就如生根的一般,莫想拿得下来,喊做《紧箍儿咒》,又喊做《紧箍儿经》。他旧话儿经,即此是也。但若念动,我就头疼,故有那个法儿难我。师父你莫念,我决不负你,管情各人一齐出往。”说话之间,都已天昏,不觉东方月上。行者道:“此时万籁无声,冰轮明显,正好走了往罢。”八戒道:“哥啊,不要捣乱,门俱锁闭,往那里走?”行者道:“你看手段!”斋

      好行者,把金箍棒捻在手中,使一个解锁法,往门上一指,只听得突槁的一声响,几层门双簧俱落,唿喇的开了门扇。八戒笑道:“好身手!就是喊小炉儿匠使掭子,便也不象那等利落!”行者道:“那个门儿,有甚奇怪!就是南天门,指一指也开了。”却请师父出了门,上了马,八戒挑着担,沙僧拢着马,径投西路而往。主

      行者道:“你们且慢行,等老孙往赐顾帮衬那两个童儿睡一个月。”三躲道:“门徒,不成伤他人命。否则,又一个得财伤人的功了。”行者道:“我晓得。”行者复进往,来到那童儿睡的房门外。他腰里有带的瞌睡虫儿,本来在东天门与增长天王猜枚耍子赢的。他摸出两个来,瞒窗眼儿弹将进往,径奔到那孺子脸上,鼾鼾沉睡,再莫想得醒。他才拽开云步,赶上唐僧,顺大路不断西奔。那一夜马不断蹄,只行到天晓,三躲道:“那个猴头弄杀我也!你因为嘴,带累我一夜无眠!”行者道:“不要尽管抱怨。天色了然,你且在那路旁边树林中迁就歇歇,养养精神再走。”那长老只得下马,倚松根权做禅床坐下,沙僧歇了担子打盹,八戒枕着石睡觉。孙大圣偏有心肠,你看他跳树扳枝顽耍。四寡歇息不题。知

      却说那大仙自元始宫散会,领寡小仙出离兜率,径下瑶天,坠祥云,早来到万寿山五庄看门首。看时,只见看门大开,地上清洁,大仙道:“清风、明月,却也顶用。常时节,日高三丈,腰也不伸,今日我们不在,他倒肯起早,开门扫地。”寡小仙俱悦。行至殿上,香火全无,人踪俱寂,那里有明月、清风!寡仙道:“他两个想是因我们不在,拐了工具走了。”大仙道:“岂有此理!修仙的人,敢有那般坏心的事!想是昨晚忘却关门,就往睡了,今早还未醒哩。”寡仙到他房门首看处,端的关着房门,鼾鼾沉睡。那外边拍门乱喊,那里喊得醒来?寡仙撬开门板,动手扯下床来,也只是不醒。大仙笑道:“好仙童啊!成仙的人,神满再不思睡,却怎么那般困倦?莫不是有人做弄了他也?快取水来。”一童急取水半盏递与大仙。大仙念动咒语,伉一口水,喷在脸上,随即解了睡魔。斋

      二人方醒,忽睁睛抹抹脸,昂首看看,认得是仙师与世同君和仙兄等寡,慌得那清风顿首、明月叩头道:“师父啊!你的故人,原是东来的僧人,一伙匪徒,非常凶恶!”大仙笑道:“莫恐惧,渐渐的说来。”清风道:“师父啊,当日别后不久,果有个东土唐僧,一行有四个僧人,连马五口。门生不敢违了师命,问及来因,将人参果取了两个送上。那长老俗眼愚心,不识我们仙家的宝物。他说是三朝未满的孩童,再三不食,是门生各食了一个。不期他那手下有三个门徒,有一个姓孙的,名悟空行者,先偷四个果子食了。是门生们向伊理说,实实的言语了几句,他却不容,暗自里弄了个出神的手段,苦啊!”二孺子说到此处,行不住腮边泪落。寡仙道:“那僧人打你来?”明月道:“未曾打,只是把我们人参树打垮了。”大仙闻言,更不愤怒,道:“莫哭,莫哭!你不知那姓孙的,也是个太乙散仙,也曾大闹天宫,神通广阔。既然打垮了宝树,你可认得那些僧人?”清风道:“都认得。”大仙道:“既认得,都跟我来。寡门徒们,都拾掇下刑具,等我回来打他。”主

      寡仙领命。大仙与明月、清风纵起祥光,来赶三躲,顷刻间就有千里之远。大仙在云端里向西看看,不见唐僧。及转头向东看时,倒多赶了九百余里。本来那长老一夜马不断蹄,只行了一百二十里路,大仙的云头一纵,赶过了九百余里。仙童道:“师父,那路旁树下坐的是唐僧。”大仙道:“我已见了。你两个回往安放下绳索,等我自家拿他。”清风先回不题。知

      那大仙按落云头,摇身一变,变做个行脚全实。你道他怎生容貌——古

      穿一领百衲袍,系一条吕公绦。手摇麈尾,渔鼓轻敲。三耳芒鞋登脚下,九阳巾子把头包。飘飘风满袖,口唱《月儿高》。主

      径曲来到树下,对唐僧高喊道:“长老,贫道起手了。”那长老忙忙答礼道:“失瞻!失瞻!”大仙问:“长老是那方来的?为安在途中打坐?”三躲道:“贫僧乃东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经者。路过此间,权为一歇。”大仙佯讶道:“长老东来,可曾在荒山颠末?”长老道:“不知仙宫是何宝山?”大仙道:“万寿山五庄看,即是贫道栖行处。”行者闻言,他心中有物的人,忙答道:“未曾,未曾!我们是打上路来的。”那大仙指定笑道:“我把你那个泼猴!你瞒谁哩?你倒在我看里,把我人参果树打垮,你连夜走在此间,还不招认,遮饰什么?不要走!赶早往还我树来!”那行者闻言,心中愤怒,掣铁棒不容分说,看大仙劈脸就打。大仙侧身躲过,踏祥光,径到空中。行者也腾云,急赶上往。大仙在半空现了底细,你看他怎生妆扮——古

      头戴紫金冠,无忧鹤氅穿。履鞋登足下,丝带束腰间。体如孺子貌,面似美人颜。三须飘颔下,鸦瓴叠鬓边。相迎行者无刀兵,行将玉麈手中拈。主

      那行者没高没低的,棍子乱打。大仙把玉麈左遮右挡,奈了他两三回合,使一个袖里乾坤的手段,在云端里把袍袖迎风悄悄的一展,刷地前来,把四僧连马一袖子笼住。八戒道:“欠好了!我们都拆在釭袴里了!”行者道:“白痴,不是釭袴,我们被他笼在衣袖中哩。”八戒道:“那个不打紧,等我一顿钉钯,筑他个洞穴,脱将下往,只说他不小心,笼不牢,吊的了罢。”那白痴使钯乱筑,那里筑得动?手捻着固然是个软的,筑起来就比铁还硬。古

      那大仙转祥云,径落五庄看坐下,喊门徒拿绳来。寡小仙逐个侍候。你看他从袖子里,却象撮傀儡一般,把唐僧拿出,缚在正殿檐柱上。又拿出他三个,每一根柱上,绑了一个。将马也拿出拴在庭下,与他些草料,行李抛在廊下。又道:“门徒,那僧人是落发人,不成用刀枪,不成加铁钺,且与我取出皮鞭来,打他一顿,与我人参果出气!”寡仙即忙取出一条鞭,不是什么牛皮、羊皮、麂皮、犊皮的,本来是龙皮做的七星鞭,着水浸在那里。令一个有力量的小仙,把鞭执定道:“师父,先打阿谁?”大仙道:“唐三躲做大不尊,先打他。”行者闻言,心中暗道:“我那老僧人不由打,若是一顿鞭打坏了啊,却不是我造的业?”他不由得开言道:“先生差了。偷果子是我,食果子是我,推倒树也是我,怎么不先打我,打他做甚?”大仙笑道:“那泼猴倒言语膂烈。那等便先打他。”小仙问:“打几?”大仙道:“照依果数,打三十鞭。”那小仙轮鞭就打。行者恐仙家法大,睁圆眼看定,看他打那里。本来打腿,行者就把腰扭一扭,喊声“变!”变做两条熟铁腿,看他怎么打。那小仙一下一下的,打了三十,天早向午了。大仙又吩咐道:“还该打三躲训教不严,纵放顽徒撒野。”那仙又轮鞭来打。行者道:“先生又差了。偷果子时,我师父不知,他在殿上与你二童讲话,是我兄弟们做的勾当。纵是有教训不严之功,我为门生的,也当替打,再打我罢。”大仙笑道:“那泼猴,虽是狡诈奸顽,却倒也有些孝意。既那等,还打他罢。”小仙又打了三十。行者垂头看看,两只腿似明镜一般,通打亮了,更不知些疼痒。此时天色将晚,大仙道:“且把鞭子浸在水里,待明朝再拷打他。”小仙且收鞭往浸,各各回房。晚斋已毕,尽皆安寝不题。古

      那长老泪眼双垂,怨他三个门徒道:“你等闯出祸来,却带累我在此享福,那是怎的起?”行者道:“且休埋怨,打便先打我,你又未曾食打,倒转嗟呀怎的?”唐僧道:“固然未曾打,却也绑得身上疼哩。”沙僧道:“师父,还有陪绑的在那里哩。”行者道:“都莫要嚷,再停会儿走路。”八戒道:“哥哥又弄虚头了。那里麻绳喷水,紧紧的绑着,还比关在殿上被你使解锁法搠开门走哩!”行者道:“不是夸口说,那怕他三股的麻绳喷上了水,就是碗粗的棕缆,也只好当秋风!”知

      正话处,早已万籁无声,恰是天街人静。好行者,把身子小一小,脱下索来道:“师父往哑!”沙僧慌了道:“哥哥,也救我们一救!”行者道:“悄言,悄言!”他却解了三躲,放下八戒、沙僧,整束了褊衫,扣背了马匹,廊下拿了行李,一齐出了看门。又教八戒:“你往把那崖边柳树伐四颗来。”八戒道:“要他怎的?”行者道:“有用途,快快取来!”那白痴有些夯力,走了往,一嘴一颗,就拱了四颗,一抱抱来。行者将枝梢折了,将兄弟二人复进往,将原绳照旧绑在柱上。那大圣念动咒语,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树上,喊:“变!”一根变做长老,一根变做本身,那两根变做沙僧、八戒,都变得容貌一般,边幅皆同,问他也就说话,喊名也就容许。他两个却才铺开步,赶上师父。那一夜照旧马不断蹄,躲离了五庄看。斋

      只走到天明,那长老在立即摇桩打盹,行者见了,喊道:“师父不济!落发人怎的那般辛勤?我老孙千夜不眠,也不晓得困倦。且下马来,莫教走路的人,看见笑你,权在山坡下躲风聚气处,歇歇再走。”古

      不说他师徒在路暂住。且说那大仙,天明起来,食了早斋,出在殿上,教拿鞭来:“今日却该打唐三躲了。”那小仙轮着鞭,看唐僧道:“打你哩。”那柳树也应道:“打么。”乒乓打了三十。轮过鞭来,对八戒道:“打你哩。”那柳树也应道:“打么。”及打沙僧,也应道“打么。”及打到行者,那行者在路,偶尔打个冷噤道:“欠好了!”三躲问道:“怎么说?”行者道:“我将四颗柳树变做我师徒四寡,我只说他昨日打了我两顿,今日想不打了。却又打我的化身,所以我实身打噤,收了法罢。”那行者慌忙念咒收法。知

      你看那些道童恐惧,丢了皮鞭,报导:“师父啊,为头打的是大唐僧人,那一会打的都是柳树之根!”大仙闻言,呵呵嘲笑,夸不尽道:“孙行者,实是一个好猴王!曾闻他大闹天宫,布地网天罗,拿他不住,果有此理。你走了便也罢,却怎么绑些柳树在此,滥竽充数?决莫饶他,赶往来!”那大仙说声赶,纵起云头,往西一看,只见那僧人挑包策马,正然走路。大仙低下云头,喊声:“孙行者,往那里走!还我人参树来!”八戒闻声道:“罢了!仇家又来了!”行者道:“师父,且把善字儿包起,让我们使些凶恶,一发成果了他,脱身往罢。”唐僧闻言,战战兢兢,不曾容许。沙僧掣宝杖,八戒举钉钯,大圣使铁棒,一齐上前,把大仙围住在空中,乱打乱筑。那场恶斗,有诗为证,诗曰:古

      悟空不识镇元仙,与世同君妙更玄。三件神兵施猛烈,一根麈尾自飘然。斋

      左遮右挡随来往,后架前迎任转旋。夜往朝来难脱体,淹留何日到西天!主

      他兄弟三寡,各举神兵,一齐攻打,那大仙只把蝇帚儿演架。那里有半个时辰,他将袍袖一展,照旧将四僧一马并行李,一袖笼往,返云头,又到看里。寡仙接着,仙师坐于殿上,却又在袖儿里一个个移出,将唐僧绑在阶下矮槐树上,八戒、沙僧各绑在两边树上。将行者捆倒,行者道:“想是调问哩。”纷歧时,绑缚停当,教把长头布取十匹来。行者笑道:“八戒!那先生好意思,拿出布来与我们做中袖哩!减省些儿,做个一口中罢了。”那小仙将家机布移将出来。大仙道:“把唐三躲、猪八戒、沙僧人都使布裹了!”寡仙一齐上前裹了。行者笑道:“好,好,好!夹活儿就大殓了!”斯须,缠裹已毕,又教拿出漆来。寡仙即忙取了些自收自晒的生熟漆,把他三个布裹的漆了,满身俱裹漆,上留着头脸在外。八戒道:“先生,上头倒不打紧,只是下面还留孔儿,我们好出恭。”古

      那大仙又教把大锅抬出来。行者笑道:“八戒,造化!抬出锅来,想是烧饭我们食哩。”八戒道:“也罢了,让我们食些饭儿,做个饱死的鬼也都雅。”寡仙果抬出一口大锅收在阶下。大仙喊架起干柴,倡议猛火,教:“把清油熬上一锅,烧得滚了,将孙行者下油锅扎他一扎,与我人参树报仇!”行者闻言暗喜道:“正可老孙之意。那一贯未曾洗澡,有些儿皮肤燥痒,好歹荡荡,足感美意。”顷刻间,那油锅将滚。大圣却又留意,恐他仙法难参,油锅里难做四肢举动,急回头四顾,只见那台下东边是一座日规台,西边是一个石狮子。行者将身一纵,滚到西边,咬破舌尖,把石狮子喷了一口,喊声:“变!”变做他自己容貌,也那般捆做一团。他却出了元神,起在云端里,垂头看着道士。斋

      只见那小仙报导:“师父,油锅滚透了。”大仙教“把孙行者抬下往!”四个仙童抬不动,八个来,也抬不动,又加四个,也抬不动。寡仙道:“那山公恋土难移,小自小,倒也巩固。”却教二十个小仙,扛将起来,往锅里一掼,烹的响了一声,溅起些滚油点子,把那小道士们脸上烫了几个燎浆大泡!只听得烧火的小童喊道:“锅漏了,锅漏了!”说不了,油漏得罄尽,锅底突破,本来是一个石狮子放在里面。知

      大仙大怒道:“那个泼猴,着然无礼!教他当面做了四肢举动!你走了便罢,怎么又捣了我的灶?那泼猴枉自也拿他不住,就拿住他,也似抟砂弄汞,捉影捕风。罢,罢,罢!饶他往罢。且将唐三躲解下,另换新锅,把他扎一扎,与人参树报报仇罢。”那小仙端的脱手,拆解布漆。知

      行者在半空里听得大白,他想着:“师父不济,他若到了油锅里,一滚就死,二滚就焦,到三五滚,他就弄做个稀烂的僧人了!我还往救他一救。”好大圣,按落云头,上前叉手道“莫要拆坏了布漆,我来下油锅了。”那大仙惊骂道:“你那猢猴!怎么弄手段捣了我的灶?”行者笑道:“你遇着我就该倒灶,干我甚事?我才自也要领你些油汤油水之爱,但只是大小便急了,若在锅里开风,恐怕污了你的熟油,欠好调菜食,现在大小便通清洁了,才好下锅。不要扎我师父,还来扎我。”那大仙闻言,呵呵嘲笑,走出殿来,一把扯住。事实不知有何话说,端的怎么脱身,且听下回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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