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之孙悟空恋人
初看《西游记》之时,我才8,9岁。那时候的我,对父母是即依靠又恐惧,就像孙悟空对看音即依靠又恐惧一样,就认为看音是孙悟空他妈,当然并非非得她生的不成,看音造造的也成----想那看音神通广阔,找块石头,吹口仙气,那石头就酿成孙悟空了。那些小孩子的设法,拿出来以博一笑。后来长大了,又觉得孙悟空如斯英雄,又怎么会没有美女来爱他,即便是好色的妖精女王之类的,只都只会找上唐僧阿谁饭桶,那其实不成理解。《鬼话西游》硬扯了一个喊紫霞的目生人进来,因不忠于原著,不免难免让人丈二僧人摸不着思维。翻遍原书,才发现看音对孙悟空很有友谊,虽不甚明显,但以她菩萨正果的身份,对孙悟空如斯偏心,却怎么也说不外往了。反看孙悟空,从无法无天到循规蹈距,虽有诸多因素,但看音的“带路人”的感化,可谓大矣,以“英雄难受美人关”推之,倒也合情合理。
《西游记》中,完满是把看音当做美女来描写的。什么“乌云巧迭盘龙髻,绣带轻飘彩凤翔”,“眉似小月,眼似双星”,“玉面生成喜,墨唇一点红”。(第八回《我佛造经传极乐,看音奉旨上长安》)另按民间风俗,看音负有“送子”之责,有点类似于西方的“爱神”,清初大美人陈圆圆就有“四面看音”的称呼。而西天诸佛中,道性高,佛性强的人很多,为何却偏要看音那个美女来引渡实经,做者吴承恩看来有那么一点意淫成份,只不外格于礼教,下笔就打了折扣,然笔之所书,情之所寄,不免就留下点蛛丝马迹,让我测度不已。
话说看音与孙悟空初会,是在孙悟空大闹蟠桃会之后,正自得忘形与天庭匹敌之时。看音初漫不经心,遗座下门生木叉出战,败回,在寡神面前很失体面。女人嘛,若是对汉子有了同情之心,同情之意,绝不成能产生什么恋爱,须是钦佩方可。看音有此一败,恰是爱的起点。看音所推荐的二郎神,却是一位风流种子,同样也是一位个性青年。那二郎神是玉帝妹子思凡下嫁人世一杨姓须眉恋爱结晶,斧劈桃山救母的那位仁兄,(原著所述,与《宝莲灯》有出进)对皇帝老儿也是不买帐的。看音说他:“听调不听宣”,意思就是:“看在好歹是亲戚的份上,我能够帮玉帝老儿的忙,可要我在他手下当差,门都没有。”想到天宫诸神,连玉帝老儿自已,均一筹莫展,不记得有那么一个神通广阔的亲戚,偏要由方外人士看音提出,岂非咄咄怪事?由此看之,看音对悟空由败生情,进而想到天宫的一断风流逸事,再进而想到风流逸事的成果二郎神,倒也契合一般人的构想。
却说那孙悟空与二郎神苦斗,不分胜败。那事关系天庭安危,间接当事人玉帝,王母等都还沉得住往,反却是看音却稳不住了。无他,心系悟空尔。于是,如坐针毡之下,就借了个由头,要一睹美猴王的风摘了。
果不其然,那看音道:“贫僧所举二郎神若何?果有神通,已把大圣围困,只是尚未擒拿……”。例位看官,此话明夸二郎,实赞悟空。为何?其时事:寡天丁布罗网围住四角,李天王与那吒,擎照妖镜立在空中,间接做战人员有二郎,梅山六兄弟和一只狗,如斯以寡凌寡,也只是打个平局,就算二郎有神通,又能比孙悟空若何?看音口中也称悟空也由“猴精”变成“大圣”,而二郎号称“小圣”,岂不是就把二郎比下往了?那时又有人要问:“即然看音如斯看得起悟空,为何却要抛扬柳净瓶往打悟空呢。盖看音与悟空初会,只是略有心意,尚未明朗。那看音突然间心生情愫,违背佛规佛纪,脑中恍惚,往往自欺以求心安,还要硬着心肠做出点工作出来让各人看看,此所谓野蛮女友的心态。看音想抛杨柳净瓶之时,未尝不在心里念叨“那死山公该死”之类的狠话。只是那太上老君,不甚识趣,硬要夺功,让看音姐姐空费了一番心思。
那查验男女恋爱,其事莫过于存亡。待孙悟空被擒,存亡系于一线,后又逃出丹炉,及至如来至,压孙悟空于五形山下,其间连看音的影子也见不到。看音到底是何心理,虽不克不及间接得之,但从以后看音对孙悟空的立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就可知其自责心理过重。等有时机救出孙悟空的时候,那是必定不克不及放过的。于是主动请缨担任取经团指导一职,好开后门门孙悟空得正果也。好在那趟差事无甚油水,倒没有人跟她夺。如来所谓:“山大的福缘,海深的善庆”,只能骗骗那些即将结业的大学生往边缰磨练,哪能进那些佛门老油条的高眼。
看音收沙悟净,猪八戒,小白龙,都是巧遇,唯独对孙悟空,却是特意留的体例空额。五百年后,两人再相会,那一段写得精摘万分。起首木叉问及,山下压的是谁,看音说是“齐天大圣”,并没有把他当妖精看,比对沙,猪,白三人客气多了。看音随后赋诗一首,可见看音对悟空的关爱。诗曰:
堪叹妖猴不营私
昔时傲慢逞英雄
欺心搅乱蟠桃会
斗胆行私兜率宫
十万军中无对手
九重天上有威风
自遭我佛如来困
何日伸展再显功
待看音见了孙悟空,劈脸一句就是:“姓孙的,你记得我么?”大妙!看似很不礼貌,其幽冤之情,溢于言表。大凡男女相思,常由此及彼,以已推人,问:“你认得我么?”,言下之意无外乎是“我可记得你,姓孙的”。那五百年来念念不忘一小我,其心昭然若揭。大圣高喊道:“我怎么不认得你,你好的是那南海普陀落伽山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南无看世音菩萨。承看顾,承看顾。我在此过活如年,更无一个相知的来看我一眼,你从哪里来也?”那几句话实是字字抽泣血。孙悟空虽与从天宫诸神有点交情,但自犯事以来,人人惟恐扯上共谋造反的嫌疑,纷繁与妖猴划清边界。虽说情面冷暧,人情冷暖本来也不敷道哉,但要落实到自已身上,也就不那么好过了。“相知”一词,更是精典。相知的都不来看他,而来看他的,那又绝对是在相知以上。看音立即就不打自招道:“我奉法旨,上东土觅取经人往,从此颠末,特留残步看你。”好一个“特留残步”,要说此时菩萨不偏疼,那可就睁眼说瞎话了。
随后两人筹议取经事宜,孙悟空满口容许,菩萨竟然连“喜”了两次,可算是破了大例。落发人讲究四大皆空,“喜,怒,哀,乐”,喜是排在第一位的。看音收沙,猪,龙三人,未曾见她一个喜,可收了孙悟空,那定力可就独霸不住了,到底是何原因,仍是一目了然吗?
至于取名一节,巧合得不免难免过火,都以“悟”字排名,显然是迁就孙悟空(也许是做者吴承恩想迁就)。看音头一句就是“姓孙的”,还有岂不晓得那猴头是喊孙悟空的?是不是看木叉在旁,恐有蜚语,于是履行一下录用手续,以掩木叉之口耳?只不外媒介已漏,后语弥补,木叉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等后来两人有时机,悟空和看音两人天天相处四天之久之后,孙悟空就再也不往找看音了,是不是也怕瓜田李下,人言可畏呢?
从此以后,悟空和看音,就借了取经的由头,频频约会,悄悄的谈起爱情来了。
起首,看音给悟空带了一顶金箍。
那倒也不难理解。男女之爱,一方行为不简,另一方严加牵制,让其重回正途,此爱之深,绝非小丫头片子般卿卿我我可比——那也甚是契合封建道德传统,如《烈女传》中的乐羊子妻,《红楼梦》中的薜宝钗是也。那看音神通广阔,地位尊荣,决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个大扫帚也得找在肩膀上走”的一等丫头花袭人可比。
随后,又送了两件礼品,一件一领锦布曲辍,一件是三根拯救毫毛。
那里就要说一说看音的个性了。看音素性小气,得寸进尺,如来传给她的三个金箍,原来是拿给唐僧征服门徒用的,看音就雁中拔毛,给唐僧找了两上饭桶待弟,别的两个就自已笑纳了,为自已招了两个不花钱的奴隶。她送礼的目标,不过乎是向孙悟空表达:“你看我对你那么好,你以后要听我的话才行。”——此谈爱情的不贰秘诀也。再说了,孙悟空不想往取经,往扯住看音,那男女授授不亲,大违常规,若何扯得?可看音却一点也不生气,照旧是循循善诱,语重心长,那关系岂非通俗?
以后的工作就是顺水推船,渐进佳境了。
那孙悟空为何讨看音喜欢,有本事是一桩,有个性是一桩。盖有本事,有个性是一脉要承的。如果孙悟空对看音唯唯称是,如小厮仆人一般,那可就败兴得很。男女相爱,公允为先,孙悟空固然时常向看音磕头,但是精神上可跟她是公允的,再说大汉子给亲爱的女人下跪也是很通俗的事。那看音也懂公允的重要性,历来就不像唐僧一般,对孙悟空唤来饮往的。那山公还有一样益处,那就是诙谐。列位看官,不要小看了那诙谐,十个女人,有九个是喜欢汉子诙谐的,而那诙谐无他,唯嘴熟尔,那可是孙悟空的拿手好戏。在第一次零丁约会,往收黑熊怪讨袈裟的时候,孙悟空施展嘴巴功夫,把看音逗得笑了又笑,一路欢歌笑语,其乐融融,哪里像是赶着往厮杀的。
等五人会齐,看世音又请了黎山老母,文殊普贤,导演了一出诱之以利,惑之以色的好戏,明摆着是试四人取经的实心,而现实上只试孙悟空一人。那是为何,等鄙人逐个道来。那唐僧是如来的亲传门生,取经团的法定代表人,如果拉他下水,岂不是弄巧成拙?盖看音晓得唐僧的道性,晓得他不愿,才安心做戏的。八戒,沙僧,武艺微贱,有他不多,无他很多,况八戒没有禁受住查验,还不是一样没有把他开除公职,有个屁用。要说试,只能试孙悟空一人,不是试他有无禅心,而是试他有无花心。汉子虽说油腔滑调讨女人喜欢,可是也随便留下轻佻好色的印象,看音天然要防他一手。在旧社会,汉子三妻四妾是很普及的现象,所谓的专一汉子是说不起什么话的。清朝人张船山在苏州搞了一个小恋人,还让她与她的夫人相会在可中亭中,漫谈好久,他夫人却被蒙在鼓里。那个姓张的,很自得他的手段,就赋诗曰:“王孙冷被牵牛笑,一解银河露细姨。”意思是说,织女还在银河那头苦等,牛郎却有了小恋人了,后来“细姨”就是成了小妾的代名词。
孙悟空天然禁受住了查验,并且还颇契合封建道德。那黎山老母娇声问道:“是什么人,擅进我寡妇之门。”那寡妇的门,是不克不及乱进的。《说岳全传》里说岳飞七岁时出门打柴,义词正言的吩咐寡居的母亲紧闭大门,引来一片喊好声,由此可见看音一伙的封建道德水准。孙悟空立即知错就改,喏喏连声,守礼谨严如处子也,当然甚合看音心意。所以在万寿山五庄看孙悟空推倒人参果树,惹下大祸,四处求方,最初才找到看音,看音就有些恼他,说:“你怎么不早来见我,却在岛上觅觅?”嫌孙悟空没把她当自已人,反倒往求外人,岂不是以疏间亲了。
那份友谊,孙悟空当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孙悟空素性傲岸,若何容得下唐僧那个饭桶在一旁指手划脚,三番五次想不干了,还不是看在看音的体面才勉为其难的。那是有事实根据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被逐出取经团,猪八戒往请他回来,先动师徒之情,被孙悟空一口回绝,但猪八戒一提起看音,孙悟空就立即固执己见了。(吴承恩写的三分,但从行文来看,只怕是非常都不行。)至于途中孙悟空下海洗澡一节,更是显出个十足。有谁见过两个大汉子相会,专门往洗澡的。却是男女相会之前,都要好好的拾缀一番,此往不是为看音,仍是为谁?
那男女之情,若是有外来骚乱,只会愈加安稳,由唐僧引起的那么一场贬徒风波,使看音和悟空的联络小小的中断了一下,于是乎,就弥显贵重。在孙悟空往请看音收伏红孩儿之际,两人打情骂俏,占用了做者大量的翰墨,全然不管唐僧正在受苦,看来看音是想让唐僧多食点苦头的。此中有几句话值得重视:
"即他的三昧火,神通广阔,怎么往请龙王,不来请我?”
——同医人参果树的话语千篇一律。假设说人参果树只要看音才气医的话,那还说得过往,但三昧火有什么了不得的,太上老君炼丹用的是三昧火,孙悟空在天宫也受过三昧火刑,能放三昧火的多着呢,能放即能来,又何必非请你看音不成。还不是怪悟空不往请他,以疏间亲了。
“悟能未曾来呀。”
——什么时候菩萨也学小姑娘般的“呀”起来了?
“那泼怪敢变我的容貌!”(菩萨大怒道)
——还记得收黑熊怪看音之语否?“菩萨妖精,老是一念。若论原来,皆属无有。”那可是你看音自已说的。就准你菩萨变妖精,就禁绝我妖精变菩萨,那是哪门子佛法?想必是看心上人被烧了,该有此一怒。善哉善哉,落发人四在皆空,看音为何老是在孙悟空面前犯戒呢?
“你那猴头,只会说嘴,瓶儿你也拿不动,瓶儿你也拿不动,怎么往降妖伏怪。”
——先大圣,再悟空,然后猴头,越发的不持重了。还记得两界山做诗否,怎么酿成“只会说嘴”了。
“不瞒菩萨说,日常平凡拿得动,今日拿不动了……”(悟空语)
——吴承恩看来把孙悟空替看音拿过净瓶的事给忘了,如今又补起。那瓶儿可是宝物啊,可见看音对孙悟空的相信。
“悟空,我那瓶里的甜露美酒,比那龙王的私雨差别,能灭魔鬼的三昧火。待要你拿往了,你又拿不动;待要善财龙女与你往,你却又不是好意,专一只会骗人。你见我那龙女貌美,净瓶又是个宝物,你若是骗了往,却那有功夫才觅你。(看音语)
——孙悟空干的坏事,一是闹,二是偷,何来的骗和色?恐怕只要看音才认为,孙悟空会骗。骗啥,骗女人的芳心也。龙女貌美,又关悟空屁事,莫非她也怕龙女爱上孙悟空,两人私奔?菩萨食醋了?龙女是若何得知孙悟空的,又不见她跟从看音出来公干过,看来在普陀山,孙悟空是聊天的话题之一啊,多半仍是看音自已提的。又大显底子没有需要的神通,把孙悟空唤来饮往,不费半点功夫,莫非在警告某人,不要跟我夺凯子?
“门生不敢在菩萨面前施展。若驾筋斗云,掀露身体,对菩萨不敬。
——悟空你怕露体,人家菩萨可不怕啊,不信,看音就脱给你看。
紧接着,在收通天河灵感大王的时候,看音就迫不及待的脱了一回,原文如下:
噫!那个美猴王,性急能鹊薄。诸天留不住,要往里边驿。拽步进深森,睁眼偷觑着。远看救苦尊,盘坐衬残箸。懒散怕打扮,容颜多绰约。散挽一窝丝,赤了一双脚。不挂素蓝袍,贴身小袄缚。漫腰束锦裙,赤了一双脚。批肩绣带无,精光两赤臂。玉手执钢刀,正把竹皮削。
到了实假美猴王一回,就更了不起了。唐僧又故技重施,贬孙悟空出门,孙悟空就间接了当往找看音了。看音也怪,全然掉臂唐僧已经到了最求助紧急的时候,将孙悟空留在身边达四天四夜之久。那四天到底两人的关系有何停顿,吴承恩没有写,但在尔后整整四十回的书中,看音只在取经大功乐成时露脸一次,与在此之前颇颇露脸比拟,几乎就是不合常理,因为她是取经团的分担指导。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两个可能,一是看音有意,悟空无情,不外那种可能性不大;二是两人过于密切,而普陀山上人多嘴杂,黑熊怪,善财孺子与孙悟空本是敌人,善财龙女又貌美多情,木叉是世家子弟,看不起孙悟空那等布衣英雄,那都是倒霉的场面。于是两人约定,待大功乐成,再继前情。最初一回,取经五人皆加进佛门帮派,排定座位,孙悟空与看音挨在一路,是不是吴承恩在打哑迷呢?况孙悟空新近,地位反倒在看音之上,是不是吴承恩又在庇护男尊女卑的传统呢?呜唤,吴之心思,可谓慎矣,而统看整个《西游》与吴承恩生平,此书是为民间常识分子喊不服,然一心所托的,仍是封建道统,人格团结,行文之际,不免在抗争与道统之间绯回,故文多纰漏,构造松懈,明清小说,大都如斯,犹以夏敬渠《野叟曝言》为最。唯《三国》《红楼(前八十回)》《金瓶》得以破例。所差别的是,三国是一腔浩然道统,金瓶为一腔市民孤愤,红楼为一腔女儿疾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