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扇馀话
文/ 春风秋水
素是天然色，圆因裁造功。飒如松起籁，飘似鹤翻空。
盛夏不销雪，常年无尽风。引秋外行里，躲月进怀中。
麈尾斑非疋，蒲葵陋差别。何人称相对，清癯白须翁。
——白居易《白羽扇》
（一）
一提起那羽扇，浮如今人们面前的即是诸葛孔明那“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情景。其实那句词并不是是写诸葛孔明，而是写周郎的。因为那阙词下片的开头就说“远想公瑾昔时”。那一点，前人已说的明大白白。如“应自笑，周郎少日，风流羽扇纶巾。”（赵以夫《汉宫春·次方时父元夕见寄》）“待胡尘有警，纶巾羽扇，谈笑周郎事业。”（吕胜己《瑞鹤仙·鄂州》）“一吊周郎羽扇，尚想曹公横槊，荣枯两悠悠。此意无尽躲，分付水东流。”（张孝祥《水调歌头·汪德邵无尽躲》）
人们之所以误认为此，多是因为《三国演义》之故。好比《三国演义》第五十二回“诸葛亮智辞鲁肃 赵子龙计取桂阳”：“旗开处，推出一辆四轮车，车中危坐一人，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执羽扇，用扇招邢道荣曰：‘吾乃南阳诸葛孔明也。曹操引百万之寡，被吾聊施小计，杀得片甲不回。’”。又如第八十九回“武乡侯四番用计 南蛮王五次遭擒”：“孔明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执羽扇，乘驷马车，摆布寡将蜂拥而出。”又第九十回“驱巨善六破蛮兵 烧藤甲七擒孟获”：“正走之间，见山凹里一簇人马，拥出一辆小车；车中危坐一人，纶巾羽扇，身衣道袍，乃孔明也。”又第九十三回“姜伯约回降孔明 武乡侯骂死王朝”：“突然一辆小车从山坡直达出。其人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摇羽扇，乃孔明也。”又第一百一回“出陇上诸葛妆神 奔剑阁张郃入彀”：“车上危坐孔明，簪冠鹤氅，手摇羽扇。” 自此以后，人们便把羽扇纶巾当成了诸葛亮的“专利”。别的，京剧流行以后，余叔言、马连良、言菊朋等人的舞台表演更使得孔明的那副妆扮深进人心。
素衣纶巾，手摇羽扇，危坐四轮车上，那或答应能是诸葛亮行军兵戈时的打扮服装。晋·裴启《语林》曾记述，“诸葛武侯与宣王(司马懿)在渭滨将战，武侯乘素舆，葛巾，白羽扇，批示全军。”南朝·梁·殷芸《小说·吴蜀人》也有同样的记载：“武侯与宣王治兵，将战，宣王戎服莅事，使人密覘武侯，乃乘素舆，葛巾，持白羽扇挥麾，全军随其进行。宣王叹曰：‘可谓名流！’”
其实，那在其时却只不外是名流们的时髦妆扮，和如今时兴穿套拆一样。在那之前，京城洛阳的人们都是那般打扮服装。如“庙中图安（即淮南王刘安）及八士像，皆坐床帐如生平，被服纤丽，咸羽扇裙帔，巾壶枕物，一如常居。”因为诸葛亮并不是武将，而是名流，故如斯打扮。（郦道元《水经注》）那以后，晋人也以此展现潇洒风流日。如“荣（即顾荣）废桥敛船于南岸，敏率万余人出，不获济，荣麾以羽扇，其寡溃散。”（房玄龄等《晋书·传记第三十八》）又如“法和（陆法和）执白羽扇麾风”（《北史·传记第七十七》）。“方盛暑，谦溥（即李谦溥）服絺绤，挥羽扇，引二小吏登城徐步，并人看之，勒兵不敢动。”（薛居正等《旧五代史·世宗纪五》）
后来，军师谋臣等常以执羽扇形象呈现。好比“水浒传”中的军师吴用，“白道服皂罗沿襈，紫丝绦碧玉钩环。手中羽扇动天关，头上纶巾微岸。”（《水浒传》第七十六回：吴加亮布四斗五方旗 宋公明排九宫八卦阵）又如吴越《括苍山恩怨记》：“赛仙人一见中军有主，帅位有人，也羽扇纶巾，摇上场来，充任一名谋士的角色。”
（二）
寡扇之中，羽扇是呈现较早的。据晋·王嘉《拾遗记》记载，周昭王时涂休国献青凤、丹鹊，孟夏之时，两鸟换毛，周昭王便命人用其翅、尾之羽造成“游飘”、“条翮”、“兮光”、“仄影”四把名扇，使东瓯二女延娟与延娱“更摇此扇，侍于王侧，轻风四散，泠然自凉”。因为该书叙事大多荒谬，“十纷歧实”，难以凭信。不外春秋战国时，江南一代居民造羽扇、摇羽扇则是史实。陆机在《羽扇赋》逃述道：“昔楚襄王会于章台之上，山西与河右诸侯在焉。医生宋玉、唐勒侍，皆操白鹤之羽认为扇。诸侯掩麈尾而笑”。诸侯还问“舍兹器而不消，顾奚取于鸟羽？”宋玉答复：“夫开创者恒朴，而饰末者必妍……安寡方而气散，五明圆而风烦；鲜未若兹羽之为丽，固体俊而用鲜……勉强体以受造，奏只翅而为扇。则其布翮也，差洪细，秩长短；稠不逼，稀不简。发若萧史之喊金籁，走若若大容之罗玉。于是镂巨兽之齿，裁奇木之干。宪灵朴于造化，审贞则而妙看。移圆根于新体，因天秩乎旧贯。鸟不克不及别其长短，人莫敢分其实赝。翮媥媥以微振，风尞风尞风以垂婉。妙天然认为言，故不积而能散。其在手也安，其应物也诚；其招风也利，其播气也平。混贵贱而一节，风无往而不清。发芳尘之郁烈，拂喊弦之泠泠。敛挥汗之瘁体，洒毒暑之幽情。”于是诸侯“皆委扇于楚庭，执鸟羽而言回。” 晋·傅咸《羽扇赋》：“吴人截鸢鸟翼摇风，灭吴之后，翕然贵之，虽曰出自南鄙，而能够遏阳隔暑。”晋·嵇含再《羽扇赋序》也说：“吴楚之士，多执鹤翼认为扇，虽曰出自南鄙，而能够遏阳隔暑。”那种截鸢鸟翼认为扇的做法，如今看来虽然离奇却可信。南宋·周往非《岭外代答》记南疆风物，也提到：“静江人善捕飞禽，即以其羽为扇。凡扇必左羽，取羽张之，以线索系住，俟肉干筋定，乃可用。鹫，大禽也，以其羽为扇，长数尺，黑色多风，勇士用之，颇壮看。鹭羽雪白，轻量而风细，士夫多用之。以胶漆涂其筋骨而丹之，颇亦雅尚。交阯人又用鹤羽，以线编比羽管，而別施柄。其說谓交阯地多蛇，鹤能食蛇，蛇闻鹤羽之气，必远避之。用鹤以却蛇也。”间接截鸟翼认为扇事实原始粗拙，于是“以线编比羽管，而別施柄。”那就是后世羽扇之外形。只是羽扇其时之行于江南地域，曲到“大晋附吴，亦迁其羽扇，御于上国。”（晋·嵇含再《羽扇赋序》）后来，利用者日寡，“翕然贵之”，羽扇实现了“始显用于蛮荒，末表奇于上国”（潘尼《扇赋》）的逾越式开展过程。
早期的羽扇是“截鸟翼”而成，形造较为粗疏。跟着汗青的开展，其也与世推移，到汉末晋初已经开展定型为后世的式样。正如陆机《羽扇赋》所写：“其布翮也，差洪细，秩长短；稠不逼，稀不简。”“旧为羽扇柄者，刻木象其骨形，列羽用十，取全数也。自中兴初，王敦南征，始改为长柄，下出可捉，而减其羽用八。”（房玄龄等《晋书·志第十七》）晋代及以后南朝，白羽扇造造渐精，深受士医生阶层的喜欢。梁简文帝曾做《赋得白羽扇诗》感慨道：“同情白羽扇，却暑复来氛。末无顾庶子，谁为一挥军。”其时不只伴侣间彼此赠羽扇，君主也常用羽扇恩赐臣下。如“高祖饯于西郊乐阳殿，以御白羽扇赐之（即抱嶷）。”（魏收《魏书·传记阉官第八十二》）李延寿的《北史》于此有同样的记载。（按：后来，唐明皇赐张九龄白羽扇，其意不类此。）
六朝之时，摇羽扇之风流行。其时文人骚客专写羽扇的诗赋良多。如晋·傅咸曾做《羽扇赋》说：“此因资认为用，不假裁于端方。虽靡饰于容好，亦差池而有序。上比列于南箕，劣等美于箑莆田。”晋·江逌《扇赋》曰：“惟羽类之攸出，生东南之遐嵎。育庶族于云梦。散宗俦于具区。色非一摘，或素或玄。肌平理畅，琼泽冰鲜。戢之则躲，奋之则举。舍之以冷，用之以暑。造舒疾于一掌，引长风乎胸襟。荡烦垢于体外，流妙气于中心。”晋·张载《羽扇赋》曰：“有翔云之素鸟，体天然之至洁。飘缟羽於清风，拟妙姿於白雪。俯濯素于河汉，仰晞光於日月。……裁轻翼认为扇，发清风于劲翮。若乃搜奇选妙，绝色寡双。皓量曒鲜，玄的点锋。修短虽异，而荣耀齐同。……停之如栖鹄，挥之如惊鸿。飘缨蕤于轩幌，发暉曜于群龙。”梁·周兴在《白鹤羽扇赋》中说：“骈瑶剪雪， 盈华写洁。通脊似介，点首如翳。萦吹动发，环凉进衣。凄兮若秋之暮，懔兮如雪之飞。”吴·闵鸿在《羽扇赋》中称道：“惟羽扇之攸兴，乃喊鸿之嘉容。……运轻翮以容与，激清风于天然。”宋·谢惠连《白羽扇赞》：“惟兹白羽，体此皎洁。凉齐清风，素同白雪。其仪宝贵，是用玩悦。挥之襟袖，以御炎热。”庾信也有《咏羽扇诗》：“摇风碎朝翮，拂汗落毛衣。定似回溪路，将军垂趐回。”
因为唐朝推崇道教，道教羽流广泛国内，羽扇更成为旅居必备之物。李白、孟郊、白居易等都有诗句写羽扇。如“懒摇白羽扇，赤身青林中”（李白《夏季山中》）“塘边日欲斜，年少早还家。徒将白羽扇，调妾木兰花。”（孟郊《塘下行》）“手持白羽扇，脚步青芒履。”（孟郊《王迥见觅》）“羽扇扫轻汗，布帆筛细风。”（孟郊《送从舅端适楚地》）“息驾游兰坂，雕文折桂丛。无因轻羽扇，徒自仰仁风。”（褚亮《和御史韦医生喜霁之做》）“羽扇扬风暇，瑶琴怅别情。山河飞丽藻，谢脁让前名。”（钱起《奉和宣城张太守南亭秋夕怀友》）“高堂新月明，虚殿夕风清。素影纱窗霁，浮凉羽扇轻。”（郑锡《看月》）“羽扇摇风却珠汗，玉盆贮水割甜瓜。云峰峨峨自冰雪，坐对芳樽不知热。”（李颀《夏宴张兵曹东堂》）“夜窗遂不掩，羽扇宁复持。清泠集浓露，枕簟凄已知。”（柳宗元《茅檐下始栽竹》）
宋代固然流行团扇，而羽扇也备受推崇。陆游称道：“羽扇挥浮云，月挂斗牛间。”（《夜泊龙庙回看建康有感》）它还写道，“槐影桐阴欲满廊，纶巾羽扇自生凉。新篘玉瀣陈双榼，平坦风漪可一床。”（《逃暑小饮熟睡至暮》）“綀布单衣白羽扇，路傍人总道适宜。”（《春游》）“船掠湖堤不进城，葛巾羽扇试春行。”（《船中夕看》）“临流挥羽扇，对月倾芳尊。”（《晚步》）
苏轼、王安石、杨万里等均有诗写及羽扇。如“葛巾羽扇尘凡静，投壶雅歌清燕开。”（苏轼《送将官梁左躲赴莫州》）“知君白羽扇，回日未生尘。”（王安石《送周都官通判湖州》）“深涧小桥聊驻步，胡床羽扇对西风。”（杨万里《同王见可、刘子年循南溪，度西桥，登天柱冈》）“人静更深丈室虚，欲眠聊复小踟蹰。竹床最冷也成热，羽扇不凉差胜无。”（杨万里《月下杲饮七首》）“浅热疏冷十日晴，桃花红暗李花明。小蜂扑得浑无益，羽扇白搭不出声。”（杨万里《东园晴步二首》）“赠君羽扇还知否，文阵千军可一挥。”（陈郁《以七字律羽扇赠行》）“手中白羽扇，共此夜寥寥。”（陈与义《夏夜》）“晨风凌羽扇，商气袭瑶琴。”（宋庠《郡圃秋天二首》）“荃葛野裳交羽扇，桔槔邻圃响蔬畦。”（余靖《和邃卿张学士暑夕》）“樵子隔岭见，宁谓吾非仙。手持白羽扇，笑坐青崖巅。”（汪炎昶《书兴四首》）“仆人食客皆觞咏，羽扇纶巾独篆香。”“只拟纶巾持羽扇，未须光脚踏层冰。”（喻良能《一室》）“轻摇羽扇着轻纱，闲汲清泉自煮茶。缘是夏来无甚雨，小池犹未有荷花。”（俞桂《夏昼》）（许月卿《八角》）“腕倦不堪持羽扇，头童端欲垫纶巾。”（赵蕃《暑甚有怀山居》）“小隐楼台绿树中，藕塘花艳散香风。纶巾羽扇薰风坐，逸兴飘飘迥差别。”（金朋说《夏季幽居》）姜夔还专门手持白羽扇请人写实，并做《自题画像》诗：“鹤氅如烟羽扇风，赋情芳草绿阴中。”
不只诗写羽扇，写及羽扇之词也很多。“羽扇纶巾，萧洒玉貌长好。”（张辑《绮罗香》）“思君持羽扇，来伴微吟，水佩风环饮松露。”（赵子发《洞仙歌》）“道郎携羽扇，那日隔帘，半面曾记。”（姜夔《解连环》）“喜色著人吹不起。莫将羽扇掩明波，滟滟光风生眼尾。”（李吕《调笑令》）
因为折扇的问世并流行，明清期间羽扇逐步式微。齐如山《北京三百六十行》说北京清末民初另有羽毛庄，由东北及蒙古摘购各类雕翎，发交各翎扇店承做羽扇。
（三）
魏晋之时，上层人物多以风度潇洒、举行雍容为美，而唯有“羽扇纶巾”的打扮服装才气够显出如许的“名流”气派，适临战阵，也往往如斯。故后世皆“学而时习之”，尤以宋朝为盛。无论诗词，于“羽扇纶巾”喜爱有加。
两宋之间的诗词，写及“羽扇纶巾” 及“羽扇”者，大致分为两类：
一是，怀古豪宕类。此类诗词，大多追想、塑造周郎英雄气焰，并引以抒发平胡灭虏、金瓯完璧的志向与理想。此类以苏轼的《赤壁怀古》为代表。别的还有“濯尘缨，挥羽扇，快薰风。因思往古游者，清兴与今同。”(曹冠《水调歌头》)“人在油幢，戎韬总造，羽扇沉着裘带轻。”（刘过《沁园春·张路分秋阅》）“看纶巾对酒，羽扇摇风。金勒少年，吴钩勇士，宁论卫霍前功。”（晁端礼《看海潮》）“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辛弃疾《阮郎回》）“记羽扇纶巾，气凌诸葛。彼苍万里，料漫忆、莼丝鲈雪。车马从休歇。”（吴文英《江南春·秋风清》）“秋风摘石，羽扇挥兵，认紫骝飞跃。”（吴文英《瑶华》）“看取纶巾羽扇，静扫神州赤县，功业小良平。翻笑凌烟阁，双鬓半星星。”（袁往华《水调歌头》）“从古将军自有实。引杯看剑坐生春。扰扰介鳞何足扫。谈笑。纶巾羽扇典刑新。试问天山何日定。”（胡铨《定风波》）“忽扁船，凌骇浪，到三吴。纶巾羽扇容与，争看列仙儒。不为莼鲈笠泽，便卦衣冠神武，此兴渺江湖。”（张孝祥《水调歌头》）“挥羽扇，持旄钺。鲸波浪，阴山雪。看威声四处，遐冲都折。沙溪远标铜柱界，关河尽补金瓯缺。”（张榘《满江红》）“须晓得，纶巾羽扇，不独数周郎。生朝，远想处，雪消赤壁，春动黄冈。”（汪莘《满庭芳》）“岳后湘灵，曾孕个、擎天人物。临古岘、纶巾羽扇，笑驱胡羯。”（吴潜《满江红》）“纶巾羽扇，一尊饮罢，目送断鸿千里。”（叶梦得《永遇乐》）“缓带清裘，纶巾羽扇，沉着筹略。使毡裘胆破，丁宁边吏，无惹事，空戈壁。”（翁溪园《水龙吟》）“笑傲纶巾羽扇，有如斯、人物风流。”（臧鲁子《满庭芳》）
此类之诗有“墨客古亦有战阵，葛巾羽扇挥全军。”（苏轼《犍为王氏书楼》）“阵云冷压黄茅瘴，羽扇斜挥白葛巾。畅饮从今有几日，西轩月色夜来新。”（苏轼《闻乔太博换左躲知钦州以诗招饮》）“纶巾羽扇宽做程，韬略堂堂时俗评。乞师未用牛酒迎，胸次自有堂上兵。”（张元干《叶少蕴生朝》）“元戎玉帐凛霜威，谈笑何妨羽扇挥。”（张元干《叶少蕴生朝三首》）“凯还吹落桃花风，捷书屡奏甜泉宫。纶巾萧然羽扇净，一字不说平夷功。”（吴泳《祁山歌上造帅闻敌退清水县做》）“葛巾羽扇姑自适，指麾俎豆威羌戎。饮酣争几骋谈辩，逸气凛冽侔銛锋。”（吴则礼《鱼侯以上已日宴高阳偶生长句》）“千载周公瑾，如其在目前。英风挥羽扇，猛火破楼船。”（戴复古《赤壁》）“纶巾白羽扇，谈笑清渭汧。功名晚蹉跎，肯著祖逖鞭。”（李洪《赠史康时二首》）“碧幢红旆三边帅，羽扇纶巾一世豪。坐在上捷来猎猎，官军破贼战方鏖。”（洪咨夔《劝农呈丘帅》）“破虏谁持白羽扇？参军曾拥绿沈枪。壮心自笑何时豁，梦遶祁连古战场。”（陆游《秋思》）“白旄麾遍牧郊貔，羽扇分飞更出奇。”（郑清之《和林治中雪诗五首》）“将军羽扇自临戎，帐下健儿争犯罪。”（周麟之《破虏凯歌六首》）“坡老鹘巢尚堪俯，周郎羽扇想重挥。看风自绝胡南牧，啮雪应迟使北回。”（岳珂《寄紫微高侍郎三首》）
“折冲自古在精神，处置兵车亦苦辛。羽扇纶巾前日事，尚能谈笑静风尘。”（吴芾《北楼二首》）“历来所持白羽扇，自许百万犹能当。”（曾几《蚊蝇扰甚戏做》）“流马木牛通蜀漕，葛巾羽扇破渠戎。风生使者旌旄上，春在将军俎豆中。”（秦看《俞公达待造挽词二首》）“紫绶象环如鲁叟，纶巾羽扇亦周郎。”（许月卿《用韵自述》）“百牢关下几夔州，坐镇休馀只倚楼。赤甲白盐齐意气，纶巾羽扇独风流。”（阎苍舒《登造胜楼次韵》）
一是，大雅闲逸类。此类诗词，多是进修六朝人物清雅隐逸之举。正所谓“纶巾并羽扇，君有前人风。”（晁补之《临江仙》）“想东山谢守，纶巾羽扇，高歌下、彼苍半。”（晁补之《水龙吟》）“摇摇羽扇，翩翩凫舃，胜处恍疑仙往。笑相看，风林露草，古来有谁知趣。”（赵彦端《永遇乐》）“薄纱厨，轻羽扇，枕冷簟凉深院。此时情感此时天，无事小仙人。”（周邦彦《鹤冲天》）“纶巾羽扇，困卧北窗清晓。屏里吴山梦自到。惊觉。照旧身在江表。”（周邦彦《隔浦莲近拍》）“曲几蒲团，纶巾羽扇，年年如是。”（张孝祥《醒蓬莱》）“羽扇纶巾，浩然乘兴，此意无人识。扁船千里，但闻清夜横笛。”（杨炎正《念奴娇》）“怎得似、羽扇纶巾，云屏烟障，几曾受些儿苦恼。便乘风回往小蓬莱，听门外、猿啼鹤啸。”（陈无咎）“绿鬓墨颜，纶巾羽扇，做小我间长命仙。霞觞举，愿年年今日，长对南山。”（张绍文《沁园春》）“休觅天孙桂隐，白云鸡犬，曾识刘安。羽扇纶巾，不知门外有人闲。”（仇远《玉蝴蝶》）“薰风里，纶巾羽扇，一枕北窗眠。”（陈允平《满庭芳》）“羽扇纶巾，云流处，水绕山重云委。”（米友仁《白雪》）“麈尾唤风袢暑净，那更著、纶巾羽扇。”（无名氏《南歌子》）“烟外屐，水边山。纶巾羽扇五湖间。自怜季子貂裘敝，来与机云相对闲。”（吴则礼《鹧鸪天》）“羽扇微摇，翠帷低拥，清冷天井。待夜深，月上阑干，更邀取、姮娥伴。”（赵汝钠《水龙吟·浮翠山房拟赋白莲》）“轻纱细葛，纶巾和羽扇。披襟散发，心清尘不染。一杯洗涤无馀，万事消磨往远。浮名薄利休羡。”（赵师侠《扑蝴蝶》）
此类之诗有“玉佩金貂自钟鼎，纶巾羽扇本山林。”（吴则礼《怀彭志南因寄之》）“山翁醒后如相忆，羽扇清樽我自知。”（温庭筠《题友人池亭》）“纶巾羽扇影翩翩，湖上彷徉莫记年。”（陆游《湖上》）“羽扇纶巾风袅袅，东厢月到蔷薇。”（范成大《临江仙》）“羽扇纶巾一味凉，旷怀非醒亦非狂。”（陆游《门外逃凉》）“夕照岸葛巾，晚风吹羽扇。”（苏轼《自净土步至功臣寺》）
（四）
羽扇前期本由鸟类半翅做成，后改用八羽、十羽摆列，且加长木柄。传世的《斫琴图》所见之羽扇，似已属较后式样。羽扇，自是以禽鸟羽毛为素材，除了常见的鹅毛，还有雉尾、鹤尾、雕翎、鹰翎、孔雀翎、鹊翅等。鸟翅每侧十羽，由外而内，第一羽至第五羽未尖翅，依次为“令媛”、“合度”、“阔度”、“大屏”、“二屏”，余皆做“刀翎”，更内未窝翅。羽扇以柄居中，两边用羽对称。视羽至大小，一扇集数羽，十余羽至二三十羽不等。一般以竹签或金属丝穿翎管编排成形。扇柄一般多用竹、木，高档者则用兽骨角、玉石、象牙为柄。柄尾或穿丝缕，或坠流苏。
所用之羽差别，品类高低殊异。常见者莫过于鹅毛扇和雕翎扇。鹅毛扇以白鹅翎羽造成，也有呈灰色者。外形有圆形、腰圆形、鸡心形、佛手形等。每羽长不敷八九寸，一般用羽十至四十不等。雕翎扇较为高档，一般羽长尺余，每羽宽一二寸，以十来羽即可辑而成扇。羽色或纯黑，或褐色。据清·王廷鼎《杖扇新录》记载：“雕翎扇：咸同以来，都下流行雕扇，王公大臣皆用之。一羽长尺外，阔一二寸。扇形长方，一扇列九羽为率，价须十金。若七羽、六羽者尤贵。羽出北口，赭量而白章，亦有黑白参半，又有上下全黑、中间寸许白者，名‘玉带’，值数十金，甚有至百金外者，柄用象牙。”
造羽扇时，要颠末摘羽、选羽、刷羽、洗羽、理毛、修片、缝片、拆柄、整排、饰绒等诸多工序。做扇之羽毛，以羽纯白者为上，择整洁干净者为上，余料皆充粗扇料。假设要改动羽毛的原色，还需染羽。凡造造羽扇，羽片摆列必需两边对称，一般只能在一只禽鸟身上拔取摆布两翼的统一位置的翎毛来配对成型。
羽扇“其产以湖州为盛。每岁摘羽洗刷，或白或染，集合成扇，复用利刀破羽管，用鹤颧等尾下毛缀之，认为美看”(清·张燕昌《羽扇谱》)。《羽扇谱》叙及其时湖州羽扇以孙甫周所造更佳。其成扇“取羽全者剪裁之，或不圆正，择取色泽相类，长短共同。”湖州羽扇向以量软风柔、毛片平薄、式样精巧而著称。据《湖州府志》记载，公元前，湖州就有用鹤羽造成的“鹤翎羽扇”。《湖州府志》说：“羽毛外来之物，吾郡中溪水刷之，则润泽而有荣耀，造亦精巧，他处所稀有也。”湖州造造羽扇“其柄即将羽管劈丝编织，大致用鹅羽，其贵重者用鹤饰柄，用玛瑙、檀香链铜丝为钉铰，其价有至数金者。”羽毛非湖州特产，为什么造扇独擅于湖州？对此，清·王延鼎在《杖扇新录》中做过详尽的考证和阐明：“禽羽萎而散，惟浙江湖郡骆驼桥下之水，上承苕溪，剽急厚重，浣羽其下则粘而不萎，光滑如缎，故羽扇独产于湖郡。”乾嘉之时，每年二月，造扇者出门分赴淮扬、曲隶、湖广等地摘购各色禽羽。三月之际，“长衢夹巷，春风比户，名人韵士，竞握招凉。”
（五）
还有一种羽扇，固然其名亦名“羽扇”，实不与此相类。此种羽扇乃皇家所有之物，即所谓的“障扇”。因为此类羽扇“扇如手掌伟而立张”（明·田艺衡《留青日札》）。那种扇本来是用于障日御风尘的，“舆车有翣，即辑雉羽为扇翣，以障风尘也。”（崔豹《古今注》）以后次要用于展现帝王威仪。那种羽扇的汗青比后世文人所摇之羽扇要早。殷代“高宗有雉雊之祥，故做雉尾扇。”（《古今注》）
为展现皇帝威仪，唐玄宗时，肖嵩定见：皇帝上朝时，升御座前，以羽扇遮于座前，待皇帝坐定后再开扇；退朝时，亦合扇座前，待皇帝离座后再撤扇，以后沿袭成造。“及梁太祖即位，诸侯之强者皆相次称帝，独茂贞（即李茂贞）不克不及，但称岐王，开府置官属，以妻为皇后，喊梢羽扇视朝，出进拟天子罢了。”（欧阳修《新五代史·杂传第二十八》）《宋史·仪卫志》于此阐明道：“盖谓天子起落俯仰，世人皆得见之，并不是肃静之容，故必合扇以障焉。”
那一点，良多诗句都有描画。如“摇珰陪羽扇，端弁进炉烟。麟笔删金篆，龙绡荐玉编。”（卢纶《和常舍人晚秋集贤院即事十二韵寄赠江南徐薛二侍郎》）“羽扇纷墨槛，金炉隔翠华。轻风传曙漏，晓日上春霞。”（耿湋《元日早朝》）“夙驾喊鸾启阊阖，霓裳远裔俨天津。五明霜纨开羽扇，百和香车动画轮。”（唐·陆敬《七夕赋咏成篇》）“九色明霞裁羽扇。云雾为车，鸾鹤骖雕辇。”（丁谓《凤栖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