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快速灭亡，好让应该生长的孩子们可以生长。那一天将会到来，他们将用我的诗做为孩子的名字”……
短寿的马雅可夫斯基在22岁时写下那些诗句，像才调过盛的拉菲尔和莫迪里阿尼一样，走过37个岁首就早早夭折了。瘦削的面颊、深邃的眸子，似乎能无比深入地洞穿人的心灵。我能够理解他们的灭亡，因为我也履历过做画和写诗，当用饱蘸梦想与期看的笔向抱负世界无限靠近时，又觉得本身的手是那么苍白无力。世人站在头顶喊嚣漫骂：你在做梦，所以你胜利了。不错，我不断在梦幻中生活，但绝不成能胜利。像西红柿缓缓砸中我的额头，血红的浆液四溅却面无脸色，因为我已经麻木。明知现实与抱负的鸿沟无法超越而被碰得头破血流，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活法，但恐怕行欠亨，我们就是我们，那是我们的宿命……
每隔三分钟便有飞机飞过的怪诞小镇、逃离生活现实的落迫诗人、妄想将餐桌上的白鸡蛋全酿成营养黑鸡蛋的养殖场主、对抱负充满希望的色盲女孩……一切怪诞的元素构成了抱负主义的《像鸡毛一样飞》。假设你拥有足够的麻木痴钝、足够的天真烂漫，你必然会与孟京辉的构想失之交臂。年轻时人人都是诗人，一脸坚决得固执、激动，自诩为精神贵族便有良多工作不肯做，只要猜疑的抱负像大飞机从头顶唤啸而过，触手可及得逼真却愈加渺远。囚困于现实的为难牢笼，孤单症患者恐惧的不是狭小的空间，而是被社会遗忘。
诗人拥有什么？除了包里一本诗集和能够让本身安睡的荞麦皮枕头，就是多年未见的大款伴侣，虽然对周遭的小旅店、办事员仍然不屑一顾，但他已决定同万头攒动、如潮汹涌的黑色鸡群为伍，逃离和变节萎竭地令他失往灵感的生活。合理诗人在犹疑与残存的目标之间游移时，色盲女孩仍沉浸在对美妙抱负的神驰中，她把诗人当做太阳落山时的红、桃子成熟时的粉、天空的蓝、树叶的绿、雪花的白、皮肤的黄，还有那些黑色羽毛的颜色。正因为她无法辨认蓝与绿，所以她眼中的青春才能够五彩斑斓。其实女孩和诗人、大款及小镇上的其别人一样都无法逃脱生活的漩涡，不管生活体例如何改动，抱负永久绚烂在他们心中，而现实始末像影片一样是灰灰的绿色。
或许我们不该该再切磋“世风日下”、“世道沦亡”的过时论调，更不该抱怨怀才不遇，在世人掩饰的美妙现状中，我们能否另有余力问一句“我的抱负是什么，我能否还有抱负”。在充溢后现代所拼贴的荒谬与嘲讽后面，我们可能还需要探觅生之本相，并不是故做深厚，也绝不敢有傲慢地诡计唤醒公众的奢看，只是为了刺激疯狂滋长的物欲压造下麻木的神经，让本身活得愈加逼真，在那里抽100元一包的烟和抽10元一包的烟没有任何区别。诗人有两条出路：玩弄小资或者掩耳盗铃地彻底否认现实的残酷，那就是我们诗一样的生活。
诗人是清高、孤傲的，所以当今的社会早已不是他们的全国。假设说顾城、北岛、舒婷、芒克是诗歌流行的八十年代的偶像代表，那么如今就是继王朔的愤青一族之后的鬼话时代，十块钱一张的盗版光盘即可以带您步进神圣的艺术殿堂。只需在三个选项中点击一下，抉择一个门进进，即可坐在马桶上尽情享受艺术创做的欢愉。在那个一夜成名的时代，试用版很快就会过时，随之而来的是鬼怪鬼魂般的世界末日以及心里的惶恐与无助。其实无所谓，那就是荒谬的现实。我们的幸福像痨病患者脸上的红晕，是从小称心到大称心的过程，实现了幸福也就消逝了。
飞机的航路远离小镇、养鸡场仆人舍弃事业不辞而别、女孩也毕竟告别了诗人的颜色，一切都来得迅疾而突然，即使更好的伴侣也难以洞穿他的心里。青春照旧是灰色的，是我们对生活的妥协与隐忍，逃离只是一种体例，或者是对生活最勇猛的变节。诗人在31岁时像马雅可夫斯基一样剃成了光头，沿着心灵偶像未竟的事业陆续走在路上……
《像鸡毛一样飞》实现了孟京辉在话剧舞台上无法实现的梦想，用千奇百怪的形式感影像表达前锋的片子美学思惟：诗意与怪诞并存、风气化与自在随意并存、社会反讽与诙谐并存。那是迄今为行我看到的一部最不像片子的国产影片，像一架安装做品，又像行为艺术，具有革命精神的后现代的剪接与拼贴如积水般障碍人的大脑，通过转瞬即逝的画面展现出导演对生活灵敏的触觉。狭隘的画面感颇有舞台剧效果，天然极富戏剧性，镜头语言时而唯美、时而畸形，烟圈倒回口中、大飞机从头顶划过、无人驾驶的自行车、鸡群中高耸的驼鸟……
陈建斌的演出轻盈而不乏张力，与廖凡大段的对口词展现出优良的舞台剧体味。至于秦海璐，照旧连结着《榴莲飘飘》中那份特殊的觉得，气量中蕴含着莫可名状的孤单的美。王劲松扮演的小贩突如其来，神经量地像探觅到宇宙奥秘的精灵。“小国”念着献给新娘的诗：“我情愿是树，假设你是树上的花；我情愿是花，假设你是露珠；我情愿是露珠，假设你是阳光……我的爱人，假设你是新娘，我情愿付出所有的勤奋，成为你身边的新郎”，是现实中长久畏缩后奋力的挣扎。
听着片花中崔健的《时代的晚上》，想着诗人在色盲女孩死后拼命追逐的慢镜头，抱负那么远不成及，在我们口中又无时无刻不在标榜。你的抱负是什么？像鸡毛一样飞。漫天翻飞的只能惹得一身尘埃，轻盈飘起的是现实中的一息平静与固执。我愿做一收有觉悟的羽毛，目光勇敢地从人们头顶飞过，不管风向哪个标的目的吹……
“在另一个我的梦完毕的时刻
我精神恍惚地酿成了诗人……”
（选自笔者诗做《再别梦境》）
唐者做于京华 2002/9/26
人世第一文艺博客：【声色浮生·影画韶华】
［注］此文颁发于《片子文学》2003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