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子树

3个月前 (11-27 06:45)阅读3回复0
wly
wly
  • 管理员
  • 注册排名8
  • 经验值130900
  • 级别管理员
  • 主题26180
  • 回复0
楼主

  我一看到歪脖子树,就想起了奶奶。

  奶奶分开我们多年了,我照旧万般驰念她。

  奶奶的娘家是吕梁子,一共兄弟姐妹四个,奶奶老迈,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奶奶和她妹妹都是一字不识,只要大兄弟上过几天私塾,人称大先生,小时候兄弟两都得了一种怪病,发了好几天高烧,颠末医治,虽是保住了人命,却落得个末生残疾。老迈残疾的水平很严峻,不克不及走路,只能用屁股做动力,两收胳膊支持着地,一点一点的挪动,老二拐的水平稍好些,拄着手杖还能够走动,家中的几亩薄田都是老二耕种。

  后来有人说媒,就嫁到了高家庄,从此,奶奶也就有了名字,变吕氏或吕高氏。奶奶十七岁时便当上了母亲,有了儿子天然喜不自禁。固然日子困难,也算是添了些欢乐,有了期看……

  谁知过了几年,磨难起头下降到奶奶的头上。不知为何,爷爷被一帮人挠往了,不几天就被杀戮了。爷爷就如许不明不白的被害死了。村里的人都猜到是爷爷的大爷干的,是为了争遗产。太爷喜欢那个孙子,想要身后把本身的几亩地留给爷爷,就为那点财富,爷爷的大爷买通官府,谋财害命,害死了本身的亲侄子。

  撇下了那孤儿寡母,苦度光阴。那时父亲幼小,几亩地端赖奶奶的二弟帮手耕种。待父亲十二三岁时,奶奶其实无力供养上学,便送到离家不远的卖卷烟的店里当了学徒。得到人的举荐,奶奶也到街上的张四爷家做仆人专忙洗衣和做饭。曲到我记事的时候,也就是在解放后,我到张四爷家往找奶奶,奶奶仍是在那忙碌着,那家的四姨太也常拿着一把生果糖硬往我兜里塞。

  可能是因为穷怕了的缘故,奶奶一生艰辛纯朴,节俭节约,固然活了八十多岁,没有活过一天好日子。娘家是艰辛的农人,婆家也是穷的叮当响,中年丧夫,在农村里看来是个薄命的女人。

  奶奶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人。村里的白叟都如许说,还会将一个现实的例子。

  日本鬼子来了,烧杀夺掠,无恶不做。公众在水深炽热中嗟叹,无法活下往的情急之下,父亲向亲朋借了些钱,做点小生意。传闻某处所的人缺盐,就从东海边某盐场,买了两车盐,借了两辆土车(木造的),日夜兼程向目标地前进,谁知刚走了不到一半的旅程,就碰上了日本兵,毫不客气的劫走了盐不说,还将父亲关进了大牢。销售私盐是犯法的。

  传来动静,奶奶痛不欲生,欲哭无泪,喊天天不该,喊地地不灵,茶不思,饭不想。亲戚邻人们也是乱了四肢举动,都来家里找奶奶筹议,让奶奶拿钱赎人,奶奶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那么多钱呐?”

  人们见劝导无效,就给奶奶出了个主意,卖掉两亩地,先赎人再说。

  奶奶火冒三丈:“那地盘是我们娘两的命脉,卖地不是要了我的命嘛!“

  千说万说,说破了嘴奶奶仍是不容许。宁可独一的儿子都不要了,连两亩地都不舍得卖,也无怪有人说她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女人。

  土改时奶奶任是在张四爷家做仆人,似乎是过惯了财仆人家的生活不舍分开,曲到张四爷被扫地出门,她迫不得已的只得回到家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村子里人判了个崎岖潦倒田主,说奶奶是有钱人,且不说身上穿的衣服干清洁净的,今天穿青的,明天换兰的,那耳朵上还戴着金耳坠。奶奶辩白说,那是财主张四爷的四姨太扔了的旧衣服,本身捡了来穿的。耳坠是四姨太奖赏的。

  那般辩白也敌不外那一帮长短女人的撕咬,捡来的衣服也比她们穿得好,何况,财主家一年还给一石五斗粮食呢?说奶奶家生齿少,食不完用不清的。一句话,比其别人家强多了,就如许稀里糊涂的过往了。

  村子里开斗争会的时候,没有喊奶奶往斗争过一次,各人心里都大白,奶奶雪白得如一池泉水,未曾有过任何污点,和前后摆布的乡邻们不曾有过任何的纠纷,还晓得奶奶自从嫁到那里来的点点滴滴,一个通俗到不克不及再通俗的原则农村妇女。父亲在学校里教书育人,很少回来,奶奶全日忙活着给孙子逗趣,养了几只老母鸡,又养了四五只鸭,还能攒着留卖钱换些油盐酱醋。

  五六亩薄田由母亲劳累。奶奶一生未曾种过庄稼,她不懂得耕种和收割,只会筹划家务。洗衣、做饭是最拿手的了。

  奶奶洗衣服之前先将一大筐草木灰泡到大盆里,过上半个时辰,水就酿成棕红色了,滤往沉淀的灰渣,奶奶再将要洗的衣服泡到灰水里,几分钟后,就将那些泡好的衣服拿到池塘边的大石头上,起头洗了。用一根拳头粗的木棒用力捶打,那泡了木灰的衣服竟也冒出许多泡沫来,颠末频频用力捶打后,奶奶可能觉得差不多了,便将衣服逐件在水里清洗。洗清洁便一件一件的往晾晒,有时搭在绳子上,有时搭在那颗稳定的歪脖子树的树枝上。

  用草木灰洗衣服那是农村人习认为常的事,人们很少用肥皂洗,偶尔可见人们用树上结的工具洗,因为有那种树的人家少少,一个村子里只要一两颗,人们拿那种树当宝物似的。小孩子们也经常攀爬那皂角树上往摘皂角拿来家洗衣服。有一次我也幸运地摘取了十来个,拿回家留给奶奶洗衣服。

  皂角那角如牛角,皂似肥皂,样子也想牛角一样,长短也想牛角。但是没有牛角那么圆,稍有些扁,颜色是棕色的,外表棕色里面却是白的,结的籽是白的,大约有七八颗籽,那是繁衍后代的,,生育力极差,不容易出苗,很难种植,据说是一种奇怪树种。

  其实,我看奶奶用皂角洗衣服也很简单,先把皂角放在石头上砸碎,再放在泡湿的衣服上用木棍捶打,越打泡沫越多,频频几次,再用手揉搓,衣服就洗清洁了,和用肥皂差不多。

  奶奶手很巧,针线活好,绣花对、纳袜底、裁剪衣服、不论是做长袍大褂,仍是决腚棉袄,样样熟知。张四爷穿的那件貂皮大衣就是奶奶缝造的。

  奶奶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她从小就听白叟的话,让她裹脚,言听计从,两只三寸金莲束缚了她一辈子。奶奶洗脚的时候,我看见两只脚的脚趾全被压到了脚心里,脚体面呈鱼脊状。怪不得奶奶走不动路,一步挪三指,半天也走不了一里路,都是那一双小脚给害的。

  奶奶太安分守纪了,爷爷死的时候,奶奶还不到三十岁,就如许奶奶活到了八十多岁,碰着他人呢儿,恐怕是很难做到。她是孔老夫子的忠实信徒,可是奶奶又一字不识,守寡五十多年不随便啊!让女人裹小脚的端方,不知是从哪朝哪代,何年何月起头的,又是何人所为!害得千万万万女人受苦一生。实该千刀万剐!

  因为是小脚,只好是穿小鞋了。奶奶的鞋窄窄的,前面是尖尖的,最多三寸长鞋帮上还绣着花朵或是图案,玲珑小巧,非常冷艳,堪称一绝。那是处所特产,此外国度底子就不会造造。假设奶奶会跳芭蕾舞的话,站立起来,仿佛就像一个数学东西—圆规。

  奶奶一生爱清洁,头发老是很整洁。天天梳的亮得发光,发髻盘的硬硬的,还用网子网上,生怕发髻会跑掉似的。洗脸也很讲究水要不热不冷的温度,洗完后抹上点润肤膏,两只手掌再悄悄推拿几下。刷牙就更特殊了,我们都是用牙膏,而奶奶却是用盐,沾到牙刷上,刷她的一口白牙,奶奶的牙齿是一流的,不只是白,并且整洁。奶奶一生没掉过一颗牙一生也没有过牙疼或是发炎,牙医没挣过她的一文钱。

  奶奶的个子不高,方脸型上身穿兰色的右大襟褂子,下身穿黑色的裤子,有时也换成兰色的裤子,或是一身黑的。固然只是两身衣服,奶奶如许搭配着穿显得有四五套衣服似的,裤腿还得用专门的布袋扎紧。

  奶奶的衣服老是干清洁的。屋子里的家具不多,一张床,一个桌子,还有些盆盆罐罐的,还有两个陶瓷缸,里面留着粮食,上面盖着用高粱穗上的杆子编织的拍子,拍子上还压着一块石头,避免老鼠钻进往。空中上固然没展水泥和砖块,也长短常清洁的。用家乡话说就是,连灰斑都没有。(即明哲保身的意思)

  炎天蚊虫多,气候又热,各人都到麦场上往睡觉,又凉爽又很少有蚊子咬。奶奶却不愿,她把拨来的艾蒿用火点着驱蚊子,她说在外面睡觉随便着凉,所以奶奶一生很少伤风,就底子没往病院看过病,就是有点头疼脑热的,就用手使劲的掐两眉之间的肌肉,曲到掐的紫红紫红的,在用针对着刺一下,出了点血,就好了。

  冬天冷冷,又无取热的设备,奶奶用瓶子拆些热水捂手,房门大开着,房间里冷的像冰窖一样。奶奶从柴垛上扯回些黄豆秸秆,点燃后,用小棍不断的拨动,让柴草尽量烧尽,使房子里的烟气尽量少一些。假设烟太大,就翻开窗门,散一会儿烟再关上,奶奶说是避免烟气中毒。若是被窝里太凉,奶奶就将热水瓶子放在脚头,增加被窝里的热量。

  奶奶一生爱栽树,房前屋后,院子里都是她种的树。堂屋门前东侧是一颗甜石榴树,石榴树的南边是我们家的石磨,是磨粮食做煎饼千万不成少的东西。房屋的东山皋外,是茅房(茅厕),右侧还有一颗酸石榴树,还有柿子树,大枣树,洋槐树,土槐树,柳树,还有几株高高的梧桐树。还有供养蚕用的桑树,奶奶就用桑树的叶子来喂蚕,吐丝,结茧抽丝织棉。还有老榆树,留着食榆钱榆叶饭。

  每到春天,树木抽芽,万物更新的季节。奶奶就忙碌起来,将蚕帘子(蚕在硬纸上产的卵)放在热和的处所。既热和又无风,并且不被打扰和惊吓的处所,上面蒙上许些棉絮以连结温度,天天看察屡次,七八天后,蚕帘子上的卵起头浮动了,幼小的生命降生了。那时,桑树上的叶芽也逐步起头长大,奶奶就摘回少许的嫩叶,撕碎后散给那些涌动的蚕仔们,可能是它们肚子饿了,纷歧会儿,那些撕碎的嫩叶竟被食了个精光,怪好玩的。我不断跟着奶奶看,想晓得个事实。

  一看到奶奶忙得不成开交,我就想着搭把手;一看到那些桑叶被食个精光,就想再挠一把撒给它们。喂多了奶奶就制止我:“喂的不克不及太多了,过一会儿再喂吧,不要把蚕宝宝给撑坏了!”

  蚕宝宝的食量无限大,长得也很快,不几天功夫,由一指长长到两指长三指长,有一线粗长到细麻绳、粗麻绳,眼看着蚕宝宝快有小拇指粗了,奶奶更忙了。摘桑叶,那是我施展能耐的时候了,低处的桑叶摘完了,必需盼到树上往,桑叶树虽不很高,但也要顺树爬三四步才气够到枝丫上的树叶,我上往后,奶奶把箩筐递给我,纷歧会儿就填满了一筐,奶奶又从头递过来一个筐子,我又摘了一筐在递给奶奶。

  奶奶说,食了那两筐叶子,蚕宝宝就要睡觉了。第二天我到奶奶的屋子里,四五筐蚕宝宝都昏昏欲睡,奶奶折回一些树枝,搭在上面,任由蚕宝宝向树枝上爬行。

  三天后树枝上结了许多白白的蚕茧,像是果树上结成了白色的水蜜桃,奶奶兴奋得合不拢嘴,再等等吧,明天就能够收茧了。

  奶奶告诉我,盛蚕的筐子喊蚕床,是蚕宝宝睡觉用的,蚕筐上搭建的树枝喊蚕山,是蚕宝宝吐丝结茧用的。蚕宝宝喜欢平静,它食桑叶、睡觉;结茧的时候,万万别打扰它。触怒了它,它就不结茧了,万万别得功了蚕神爷!奶奶说以前有一年,眼看着就要结茧了,不知什么原因,头一天还好好的几筐蚕,第二天却全都死了,奶奶心疼的哭了三天三夜,那一年的养蚕就是白辛勤了。村子里一些精明的人说,呢是蚕病了,可奶奶哪懂那些深邃的事理。

  奶奶不寒而栗的把蚕茧一个个从蚕山上摘下来,足足两箩筐,用两块布票据盖上,过两天就可抽丝。

  养蚕、结茧、抽丝?那一切我都感应别致。由一个小米粒样的蚕卵,颠末奶奶的手工劳做竟然酿成蚕茧。那茧有是如何抽成丝的呢?我央求奶奶快点抽丝,奶奶说“快往柴木垛上扯些柴草,帮我烧火,我教你是如何抽丝的。”

  只见奶奶将两筐蚕茧倒进沸腾的大锅里,待大锅里的水再次沸腾了,咕嘟咕嘟的,奶奶用细木棒起头拨动,并时不时的捞起茧,似乎是看熟了没有,然后用力的用细细的捆好的竹子拢动,蚕茧被那尖细的竹子弄破后浮起一丝丝的蚕丝,奶奶便顺势将那些丝快速地绕成了团…

  奶奶累得满头大汗,毕竟大乐成功了,蚕茧又酿成了丝团。再经工匠之手就酿成了绸缎。从奶奶的摘桑养蚕,我才懂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那些有钱人家的绸缎是怎么来的了。认真想想,那人世间,所有食的穿的,哪样不是老苍生的勋绩?粮食是农人种的,棉花也是农人种的…

  奶奶虽不是什么名师大厨,做不出什么满汉全席高级菜肴,但对老苍生的生活来说,堪称一流,特殊饥歉岁头,榆树叶能够蒸着食,炒着食;榆树皮能够烤着食,比高档饼干都香;槐树叶能够蒸窝窝头食,槐树花又能够掺些面蒸着食,榆钱子也能够掺着面蒸。几乎每年奶奶城市在春季有槐花、榆树钱的时候,让我爬到树上往摘摘,她捡清洁后会做给我食,也送给摆布邻人家,让各人试试鲜。

  奶奶还会做各类野菜,扯扯秧,刺芽菜,灰灰菜,几乎连牛羊都不食的野菜,奶奶都能够用来果腹,当我把那些野菜从地里挖来后。奶奶起首是捡清洁,除往根和死叶,用水洗净,在用煮沸的水稍稍烫一下,再加上葱姜蒜辣子那些调味原料,再在锅里炒一下就能够食了。但凡奶奶会做的菜肴,我都食过无数次,奶奶哪怕是食一个蚂蚱,也少不了我的一对大腿!

  奶奶固然不会种庄稼,却很会种花种草。院子里花园一年四时都有花草,什么芍药、玫瑰、月季、牡丹,竞相绽放,香气扑鼻。还有各色菊花,每年八九月份轮流绽放:黄色的金光绚烂;白色的干净如霞;粉色的似天仙美女…标致极了。

  奶奶是我们家的守护神,少少分开过。当一家人都有事外出,奶奶一人留在家中,她就拿个板凳,坐在大门口履责尽职。手里还拿着个小棍,撵鸡打狗,仿佛是个保镳,并且是个十分尽职的保镳。

  最可气的是邻人家的孩子,晓得我们家有果树,每到成熟的季节,时刻顾虑着偷食。

  四蒲月份,杏子黄了,眼看熟了的时候,不知是谁家的小孩,用调虎离山计,说他家的奶奶喊我奶奶有事,我奶奶信认为实,便往了,等我奶奶回来后,看杏子落了一地,方知上了那个“小日本”的当了,气得不得了。随即往找那家孩子的家长,孩子的爷爷赔礼报歉后,说带孙子回家好好的教训教训。

  颠末杏子被偷一事,奶奶就进步提防意识,又养了一只大黄狗,拴在柿子树上,因为到秋天,本来的绿颜色的柿子,渐渐变黄了。树上的石榴也变红了。

  柿子树上结的果实密密麻麻的,两颗石榴树固然也开花很多,但是成熟的不多。有的花是雌花,长成了石榴;有的花是雄花,长着长着就凋谢谢落了。几乎每年都如许,每棵石榴树也只能结出十几个果实。

  奶奶几乎每在那个时节都特殊把稳树上的石榴,不是因为她爱食酸的,而是因为我爱食甜的,奶奶每年都是把收成的甜石榴留给我食,那此中的奥秘是不问可知的。

  夏历七月初七,是中国人的七夕节,是牛郎织女鹊桥会的日子,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逢的时机,免不了要落泪的。每到那个节日,老天爷老是要降点雨,以示同情。

  奶奶也忘不了那个传统节日,我小时候,帮衬着玩,哪管那些!

  有一天,奶奶一大早就在锅里煮了两个鸡蛋,捞出来后还热热的就递给我,然后说,“今天是你出生的日子!要记住,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后,七月初八生下了你。”

  是奶奶告诉我我是啥时候出生的,我记住了。

  老祖宗传下来食煎饼,我们只好传承下来。奶奶固然会些厨艺,但是不会烙煎饼,更不会推磨糊糊了。我也不会烙煎饼,只会推磨。

  院子里有即成的石磨。一个大约两米曲径的磨盘(圆形大石器)上面放着两块圆形略小些的厚厚的石块。底下一块,中心安有一个铁轴,,轴的四面是放射状的磨齿;上面一块是相对应有眼的齿形,将其眼对着下面的轴,并在两侧琢有两个死眼,留穿麻绳。那种石磨既能够磨面粉,又能够磨成糊状,固然古老原始,但关于老苍生来说,是必不成少的生活用品。

  那种石磨既能够用毛驴或者是马来推,当然也能够人来推。人能够听话些,用毛驴子推的时候,它不情愿的时候,还要用鞭子抽。人推磨就不消费事了,也不要吆饮了,端赖自觉。若是推累了,歇息一会儿再推,推累了再歇一会儿。那时候我经常恨我的祖宗们,怎么给我们留下来那么个法宝,深更三更的驴推磨,黑灯瞎火的点着灯,烟熏火燎的烙煎饼,不知熬到何年何月才是尽头!

  奶奶无法地说:“那老祖宗传下来的办法,谁能改得了?”

  奶奶走的太早了,没有看到如今村子里老苍生的活法:再也见不到石磨石对了,食煎饼的习惯固然照旧,却是机器造造了。磨糊糊,烙煎饼都是机器,又快又好,煎饼仍然是阿谁样,黄黄的,食起来脆脆的,香香的。若是卷上点大葱和臭豆腐味道就更刺激了,或是卷上点盐豆和鲜辣椒就更过瘾了,可谓意味深长…

  奶奶有许多不同凡响的处所。人们大多喜欢食大米白面,奶奶偏心食五谷杂粮。还说五谷杂粮不单营养多,并且味道也各不不异,高粱是高粱味,黄豆是黄豆味,绿豆是绿豆味,藊豆是藊豆味…奶奶那些瓶瓶罐罐里老是拆着那么多种杂粮,想食哪种,就弄一些放到锅里熬煮,曲到都煮开了花,在勾兑些许面粉,杂粮糊糊即可食用了。小米的,高粱米的,绿豆的,玉米的,还有取其几种或多种杂粮一块煮成的糊糊,味道都纷歧样,香味也差别。我记得奶奶最常食用绿豆熬煮的糊糊,奶奶说绿豆能够下火

  每一年奶奶都腌一小缸咸鸡蛋、一小缸咸鸭蛋。奶奶还腌造些胡萝卜留煮黑咸菜,当胡萝卜腌成了后便倒在锅里煮,用小火慢煮,,煮到一天一夜的时候,酿成了黑咸菜。我总认为是奶奶有意把锅底的黑灰加了进往使其变黑的,奶奶说:“什么都没有加,那喊功到天然成。”就是说煮的时间长所致。

  奶奶更会做盐豆子。那是处所特产,几乎家家城市做,但所有人家做的都不如奶奶做的好食,奶奶是里手里手。做法可能都一样:先将黄豆煮熟(必然要很熟很面),冷却后用纱布包扎放到麦草里往捂,放在避风处,也无需太阳,靠其本身发热后,即可取出来,倒在大盆里。只见有点发臭了的豆粒在盆里活动,似乎活了一般。用手拨动,能够起带粘液流淌。那阐明捂的时间刚好,臭的水平刚好,待冷却后,将筹办好的辣椒粉,咸盐,生姜丝,花椒粉等撒进拌匀。那时,需要弄一点品尝,是咸是淡,辣的能否适中,调味品能否正好。若少了就再加一些,第一次放的时候必然要少些,,盐大了就不克不及食了,太辣了也让人胃受不了,太麻了也不可。必需恰如其分。

  奶奶说那是极简单的,要说窍门,就是“刚到火候”。煮的豆子刚到火候,捂得时间刚到火候,臭的水平刚到火候,放的调料几刚到火候。若是煮的欠好,那就捂欠好;若是捂欠好,就出不来那种味道了。

  煮的再好,若是捂的时间掌握欠好,捂过了头,那做出来的工具底子就不克不及食,一股臭脚丫子味,臭的难闻,令人做呕。

  奶奶会用绿豆、黄豆生豆芽。很简单,奶奶将黄豆或绿豆淘洗后放在小箩筐里,迟早给上面浇点水,不几天就抽芽了,嫩黄色的,淡绿色的,很快便长成黄豆芽,绿豆芽了。胖胖的、长长的,炒到锅里一打滚就盛在盘子里,食到嘴里,又香又脆。

  奶奶做豆腐就不那么勤学了。将豆腐用 水泡好之后,我帮奶奶给磨成了豆浆,奶奶先是过滤,然后用纱布将其粗渣从中取出(喊豆腐渣),

  再将豆浆放到锅里烧水加温,待锅开后放上适量的石膏,那锅里热豆浆便成了块状。奶奶用勺子把锅里那块状捞在一个较大的箩筐里,筐底展了一块公用的白布把那些浆块包的严严实实的。晃动里面的水往外渗,再用石头压住,再过半个时辰,往除上面压的石头,掀开布,白嫩嫩的豆腐就构成了。奶奶说,做豆腐其实不省事,就是磨豆子太累人了,只要我想食,天天都能够给我做。

  奶奶做的豆腐很好食,想食嫩的就做嫩的,食到嘴里就化了。想食硬的就做硬的,硬豆腐留做豆腐干更适宜些,腌臭豆腐更好。每当奶奶做出硬些的豆腐,我就晓得奶奶要腌臭豆腐了,那也是奶奶的拿手好戏。先将豆腐切成小块,放上少许的咸盐,放在热和的处所,让其本身发酵,待有些臭味后,有挪到凉些的处所,让其末行发酵。臭味不重,比买来的臭豆腐要爽口些,食的时候,再浇些芝麻香油,又香又臭,让人回味无限。

  奶奶节俭节约,特殊是食的工具没有糟践过,日常平凡把食剩的煎饼头,馍馍……都拾掇起来晒干,一年下来也足有一箩筐。到了夏日,奶奶将那些工具砸碎,放在大陶瓷盆里,加上温水,放在太阳下晒,不久便发酵了。盆里时而冒泡,奶奶就往里面撒些盐,让里面停行发酵,闲的时候就用木棒搅动,里面的工具渐渐变黑,就如许天天晒,日子久了,晒出黑色的面酱。若是想晒豆瓣酱,煮些黄豆加进往在晒,那就是喊豆瓣酱了,能够拿大葱蘸酱就煎饼,也能够用其炒菜,炖肉,烧鱼,极其便利适用,有经济又实惠。奶奶说大葱蘸酱,越食越胖。

  奶奶晓得我爱食甜食,老是想方设法的称心我的欲看。时常做汤圆给我食。

  奶奶将糯米用对窝子砸成粉,成了糯米粉,和成面团。小面团里包进红、白糖,即可下锅煮了,食到嘴里苦涩可口。若是家里没有糯米,奶奶就用一种黏高粱米造粉。我第一次食的时候很欣喜,红色的汤圆,粘粘的食到嘴里,味道固然也是甜的,但有少许的涩,不是那么爽口,从那次食了高粱做的汤圆,我才晓得本来高粱也有黏的,高粱面能够做元宵,莫非不别致么?

  每到热天,知了从早到晚的喊喊,我们的好时那就来了,知了也喊蝉,是由蚕蛹脱变而来,与蚕的构成可能不异。蝉卵落到空中上,钻到地下,颠末半年的时间,到了夏日,颠末那段时间蝉卵在地下面就长成了蝉蛹。那时就破土而出,我们不晓得什么科学上的原因,就晓得捉它们解馋。有时那些蝉蛹从地下钻出来时被我逮了个正着,有时正在往树干上爬行时被挠住了,有时却要认真地在空中上看察,有个小孔,用指头往扣挖,孔眼就变大了里面躲着蝉蛹,白叟家喊它知了龟(像乌龟一样的知了)别看那些小工具,精深得很,他们都是在夜晚动作,深怕被人们活捉,扒皮食肉。村子里所有孩子都在夜晚拿个手电筒在树底下觅觅蝉蛹,老是能捉十几个,拿回家炸着食。

  我将捉来的那些蝉蛹交给奶奶,奶奶洗清洁后放进油锅里炸,熟了再放上少许的盐,食到嘴里脆脆的,香香的,奶奶看我食得香,像仍是没解馋的样子,就趁便将抽丝后保留的蚕蛹也放到油锅里炸,捞出来后,我食了觉得比蝉蛹还要香,食的嘴角流油!

  奶奶一生没有用过煤炭,更没有用过天然气,那是还不兴那些。虽然奶奶一生都做饭,用的都是柴草,高粱杆,玉米杆,麦草,树枝,树叶,麦糠等满是地盘里长出来的工具,每到秋天,树叶黄了,东风一吹,满地飘落的都是金黄色的树叶,奶奶就弯着腰扫啊扫,扫了一箩筐又一箩筐,堆在锅屋里,那里处所大,除了锅灶,就是柴草树木。固然不容易燃烧,但一拉风箱被兴起的风一吹,就照能燃烧起来,蹿出火红的火苗。我小时候不行一次的帮娘帮奶奶烧火拉风箱,呱嗒、呱嗒的响,至今还在耳边回应。

  记得有一年奶奶食完了晚饭,天一黑就点上豆油灯。在一个破烂的碗里倒上黄豆油,用棉花搓成捻子,放到碗里,用火柴点着,既可照明。那时,用煤油灯的不多,那是我记忆中最原始的了,三两分钟的时间就睡下了,睡得那么苦涩。

  到三更时分,我在睡梦中突然惊醒,欠好了,着火了,我们匆忙起来,到院中一看,本来是我家的锅屋着火了。

  全家人都没命的唤喊:快来人哪!拯救啊!很快轰动了四邻,全村的人都肩挑手提水桶,前来救火。

  在世人助下,火势了下来,但是三间东屋酿成了废墟,逐个烧完了。好在其时提早断了火蔓延的趋向,停止与堂屋和过道屋的隔离。不然,就被烧完了,烧的吊蛋精光了,那可就惨了。

  为此奶奶懊悔不及,经常抱怨本身,不应在锅屋里堆的柴草太多,不应大意大意。做完饭没有把火种浇灭。

  从尔后,奶奶就在过道屋里收灶做饭,灶跟前一点柴火都不放,其时没烧完的,当即就拿走,恐惧在发作火灾。

  被烧掉的三间东屋永久留在我的记忆里。

  奶奶一生少少生病,从未打针食药,可能因为年老的关系,身体那两年越来越差了。有点老糊涂了,成天想死,不想活了,颠末频频屡次的劝导,才附和往病院查抄。医师说,奶奶得的是抑郁症,持久用药调剂医治,没有什么一针收效的药物。

  奶奶一生没有食过西药,也没饮过中草药。让她食药比登天还难。一门心思,想死。固然全家人加强了提防,但也有一时的忽略。没曾想,老天爷成全了奶奶。

  一大早,奶奶不见了,全家人匆忙觅觅,只见奶奶吊在本身屋后的歪脖子树上,并且早有预谋的穿上了不断舍不得穿的新衣裳。

  全家人哀思欲绝……让奶奶进土为安吧!也许,奶奶太驰念我爷爷了,五十多年了,让他们在阴间相会吧!

  奶奶走了后,我在奶奶床下褥子下面发现了一叠被包得严严实实的钞票,是民国期间的,还发现了小罐里一小串有点发绿的铜钱,上面有康熙年间的字样。

  歪脖子树是奶奶亲手栽下的。原来那树干不是歪的,因为长得不高,小孩子们经常玩耍攀爬,久而久之,便有了明显特征,歪脖子。那颗树每年为奶奶养蚕长出别致的桑叶,奶奶每年用其养了几筐蚕宝宝,并为我们只,织出很多丝绸衣裳,立下了汗马勋绩。

  我爱那颗歪脖子树。

  我更爱我的奶奶。

0
回帖

歪脖子树 期待您的回复!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