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清新赶上利维坦——吴晓波:那一代的台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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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海阔天空/蔚蓝的海洋/你心里面/却有一个不通明的处所。

  ——方文山,《琴伤》

  文/吴晓波

  “什么Pro.,就是个P呀”。

  2014年的最初一天,在台北,往看陈升的跨年音乐会,小小的猎奇是,阿谁苦恋过他十多年、身为陆军上将孙女的前绯闻女友会不会前来扫兴。在手机音乐库里还存着他们十二年前合唱的《为爱痴狂》,“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如许为爱痴狂”,写歌词的是男生,女生当做誓言来唱,最初落跑的是男生。

  十二年前他们在北京边唱边哭的时候,台北正在停止猛烈的市长曲选,国民党人马英九大获全胜,获87.3万票,得票率为空前的64.1%,从此奠基了那位俊美中年须眉的政治江湖地位。

  今晚听陈升的时候,昔时的小马哥已贵为台湾更高指导人好多年,然而他的民调最新撑持率只要9%,贴着地板在飞。也就在那几天,马英九正被两件棘手的工作所困扰。

  第一件是吕秀莲绝食了,诉求是陈水扁必需在新年前保外就医。吕女七十周岁了,在南部和民进党内德高垂青,实的出了人命,那就是别的一场灾难。在31日清晨,高检渐渐附和陈水扁保外,小马哥之前强调的“法式正义”被一阵凉风笨重地吹走。

  另一个不省油的竟也是女人——想昔时,小马哥是多讨女选民的欢心,政治评论员周玉蔻爆料马英九团队收受顶新魏家的2亿元政治献金,对他历来没有被量疑过的“清誉”公开搬弄。

  在出租车里,司机谈及周蜜斯的爆料,却有本身的角度,过往十年间,台北的房价涨了至少三倍,但他的收进却活活跌掉了一半,“他不贪又如何?”司机的声音忿忿的,“假设他让我的收进十年涨三倍,而台北的房价只涨一倍,他贪个十亿我也认啦。”

  “你们台湾人实的觉得如许能够吗?”后座的大陆客呵呵的笑,“我们的秦城监狱里有一个排的人能够做到如许,给了你们要吗?”

  2014年台北又选新市长,新世代的年轻选民们不要蓝绿政党任何一方、不要“政治世家”、以至不要“政治常识”,愣是选出了一个萌头萌脑的外科医生柯文哲,他们对他似乎也不是太伤风,给了个绰号喊“柯P”。

  “是Pro.柯的意思吗?”大陆客问。那回轮到台北人呵呵地笑了,“什么Pro.,就是个P呀”。

  安德烈的妈妈告退了

  十六岁的安德烈要出国,妈妈往机场送行,用目光跟着他的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挪,“我不断在等待,等待他消逝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妈妈哀怨地在《目送》中写道,以那篇文章为书名的散文集出书于2009年,过往五年仅在大陆就印行了270万册。

  三十年前,安德烈的妈妈可是台北文坛的头号女勇士,《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让整个市民社会燃烧了起来,一本《野火集》霹雷隆地印了100版次,“汗青硬生生地将一把‘文化屠龙刀’塞进龙应台的手里”。后来,龙应台成了安德烈的妈妈。12月1日,安德烈的妈妈辞任台湾“文化部”部长,分开办公室的时候似乎没有听到挽留的掌声,没有,一次都没有。

  “有没有文化部,关于台北其实一点不重要,台北有没有文化,有如何的文化,你往诚品一看就晓得了。”满头灰白头发的何飞鹏说,何先生是城邦出书的老板。每次他都开着一辆白色的卡宴来看我。

  信义区的诚品店,到了深夜十点还人头攒动。两个90后女生坐在三楼的中庭木凳上,目中无人地亲嘴。

  1989年,诚品书店在仁爱路圆环兴办时,报禁才去除刚刚一全年,全岛最时髦的诗人是余光中,“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那头,大陆在那头”。1999年敦义店开张,台北有了第一家24小时不打烊的书店,良多出租车司机,到了后三更没有生意了,就进来读书到天明。那一年,有人提出大陆、香港、台湾经济“一体化”。

  在今天的信义店,方文山的歌词集呈现在诗歌专区里,李敖的书不太好找,殷海光或胡适文集在哪里得用电脑查。与前几年比拟,大陆文学家的做品少了良多,除了谍战小说家麦家的做品堆成一个专区,其他做家星散稀见,在时政和经济专区,几乎没有严厉的关于大陆当前场面地步的新书。

  “台湾年轻人的本土意识越来越强,他们对屏东县议员贿选事务的关心,远大于对岸挠了几只大山君。”

  “万万别想太多了”

  2010年,马云来台北,在餐会上碰见一批年纪很大的企业家,头发都很白了,每小我都大谈立异,怎么立异,边上有人告诉他,台湾有期看。马云回往后,对大陆的企业家说,那么大年纪的人还在谈立异,台湾没期看了。

  台北工商界不兴奋了好些年。

  几天前的12月15日,新晋亚洲首富的马云再来台北参与论坛,白头发的白叟上前对他说,你是对的。

  每次开两岸经济论坛,总有一些数据让台北学者很无感,好比:1990年,高雄港的集拆箱吞吐量达350万原则箱 ,居世界第四位,那时,上海港的数据为45.6万标箱。到2014年,上海港跃居世界第一港,集拆箱吞吐量为3500万标箱,高雄港1000万标箱,跌为世界第14位。

  2014年3月18日,数百名台湾大学生无预警地突然打破保安人员的防线,强行占据“立法院”,反对《海峡两岸办事商业协议》,《服贸》全文共24条及2项附件,台湾许诺对大陆开放64项,大陆许诺对台开放80项,记者问大学生,详细反对哪几条,大多答不出来。在“太阳花”学生运动中,反对的意义大于反对的内容,或者“占据行政院”做为形式自己,就是诉求的全数。

  比来,台北的圈子里还传播着一则笑话。

  有一天,大陆方面给“总统府”捎话,金门那边的“三民主义同一中国”口号褪色得太凶猛,得找人从头刷一刷了。马先生很兴奋,决定嘉许捎话的人。对方却说,万万别想太多了,次要是厦门那边的旅客看不清晰,影响了生意,旅游公司有定见了。

  现在,从大陆天天到台湾旅游的旅客人数更高限额为7000人,那是2013年3月“大幅进步”后的成果,之前为天天5000人。

  问台北的官员:“北京故宫一年的招待量是1000万人次,杭州每年的旅客有9000万,台湾多开放一些陆客会出什么问题?”

  “会出问题的。”答复的人是“行政院”的国策参谋,“我们能够把日月潭的泊车场扩展十倍,将花莲的民宿数量增加二十倍,可是,当那些设备都大规模增加后,哪一天,两岸关系一严重,对方制止全数旅客,台湾经济就实的垮掉了呀。”

  《管子·轻重戍》中有过如许的故事:大国齐国以铜向临近小国莒国和莱国高价交换紫草,莒、莱两国广种紫草,而荒废粮食消费,次年,齐国突然停行进口,两国经济快速瓦解。台湾人古文学得好,那点教训不断记得,“吴先生你万万别说我们想得太多了”。

  游移在文明里的人们

  1982年,罗大佑写《鹿港小镇》:假设你先生回到鹿港小镇/请问你能否告诉我的爹娘/台北不是我想像的黄金天堂/都会里没有当初我的梦想/在梦里我再度回到鹿港小镇/庙里跪拜的人们照旧热诚/岁月掩不住爹娘纯朴的笑/梦中的姑娘照旧长发迎空/再度我唱起那首歌/我的歌中和有风雨声……

  生长于南部、写了良多台语歌的陈升,不断在“庇护”本身的“鹿港小镇”,他因而反服贸,他对记者说:“陆客实的不要再来了,我们实的要牺牲我们的生活操行吗?有人说不签服贸会被边沿化。我想问的是,莫非我们还不敷边沿化吗?”

  被边沿化是一个事实,继而会发酵为集体情感,最初固化为一种“自我边沿化”的意识形态。

  在汐行的食养山房,侍者端上一碟碟好像艺术品的食物,一朵莲花在热腾腾的鸡汤中缓缓盛开。

  站在户外的木阳台上,何飞鹏幽幽地说,“台湾有西承平洋更好的海岸线、更好的温泉、更好的美食、更优良的医保轨制和最友善的人民,但是,台湾似乎已经没有了经济立异的动力,年轻人有新设法,他们要实现它,就得往大陆,往东京,往伦敦,往硅谷。”

  陈升的看点跟他完全差别,“我实的觉得,我们不要赚那么多的钱。台湾过往最有钱的时代,可能是不一般的时代,如今也许是一般的。”

  “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富贵的都会/过渡的小镇/游移在文明里的人们。”

  地上几乎没有一根烟头

  演唱会从晚上8点半起头,不断唱进新年降临,吹了十几段口琴、唱了五十多首情歌,陆军上将的孙女毕竟没有呈现,传奇一般只在歌词里缠绵新生,历来没有勇气走进现实。

  唱场外,曾经的“世界第一高楼”101大楼起头演出炊火秀,一百多万人翘首欢唤,跨年时刻,两万三千发炊火如梦如幻,时间总长218秒,“台北市的预算只要那些”。

  此时,在彼岸的上海,刚刚封顶的、比101大楼还高124米的上海中心大厦也将颁发初次跨年灯光秀,而在外滩,因人潮汹涌发作了悲苦的踩踏事务,灭亡36人,更大的36岁,最小的12岁,都是大好的年纪。

  上海踩踏事务在微信和微博里炸开了锅,而在台北青年人的手机里波涛不惊,他们用的是line和WhatsApp。凌晨两、三点钟,月色朦胧,冷意渐浓,信义区各摩天大楼之间的年轻族群起头三三两两、有序地疏散,地上几乎没有一根烟头和一只空饮料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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