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晴川丨也谈《红楼梦》的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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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争喊】

  《红楼梦》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能否都是曹雪芹所写,历来学界就聚讼不已,莫衷一是。比来傅承洲传授在《光亮日报》上颁发《也说〈红楼梦〉的做者问题——从钗黛结局谈起》一文(《光亮日报》2022年8月8日),次要从文本细读的角度阐发,得出做者都是曹雪芹的结论。笔者读后觉得仍是欠缺说服力,因而就傅文献一愚之见。

   第一,后四十回的故工作节与前八十回的表示多不克不及接榫卯合。傅文指出“钗黛结局的情节完全契合小说第五回《红楼梦曲子》所表示的悲剧结局。”笔者认为,大致比力契合事实,“完全”契合则未必。从小说开头“还泪神话”等描写和脂评所透露的线索,黛玉应是死于宝玉和宝钗成婚之前、贾家被抄、宝玉关在狱神庙之后,因为宝玉的命运担忧而泪尽夭亡。她死时应该是无怨无悔而不是满怀对宝玉怨恨的,方契合还泪之意。退一步说,即便钗黛结局契合曹雪芹的原意,也不克不及掩盖小说中大量人物结局不契合第五回所预示的事实,一是就脂批中所透露而言,诸如狱神庙、白首双星等重要情节在现存的后四十回中几乎都没写到。二是根据第五回所表示,贾家是彻底衰落,“飞鸟各投林”“树倒猢狲散”,落了个“一片白茫茫大地实清洁”,而不是程本后四十回写的贾府在被抄后不久,贾政复职,家势复振。元春在宫廷政治斗争中暴死,而不是因富贵发福,患病而死。探春本是为政治联婚的牺牲品,远嫁海外,就像断线的风筝,永久不成能衣锦还乡。香菱本是被夏金桂摧残而死,程本后四十回却写成否极泰来,扶正做了薛蟠的大妻子。如斯之类的事例甚多,无法用做者的疏漏予以阐明。并且,除秦可卿的描写因畸笏叟命做者删改而做者还来不及完全改好,留下一些马脚外,其余发作在前八十回的故事都根本与第五回所表示的相合。所以,那只能阐明为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两部门是差别的做者。后四十回的做者高鹗于乾隆五十三年中举,之后全力预备会试,乾隆五十五年三月会试落选,此年春应友人程伟元之邀,参与整理修订《红楼梦》,时间和精神都有限,因而不克不及完全契合前八十回就在情理之中。

△《 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书影 材料图片

   第二,后四十回是高鹗在曹雪芹残稿的根底上补写而成。红学史上,裕瑞最早在《枣窗闲笔》中量疑《红楼梦》后四十回的做者问题:“细审后四十回,断非与前一色翰墨者,其为补著无疑。”后来陈镛《樗散轩丛谈》、倪鸿《桐阴清话》、潘德舆《读红楼梦题后》都有类似的说法,至20世纪20年代,胡适明白指出《红楼梦》最后只要八十回,后四十回为高鹗所补做,那一看点成为新红学的基石之一,影响很大,胡适的次要“铁证”是张问陶《赠高兰墅(鹗)同年》一诗中云:“无花无酒耐深秋,洒扫云房且唱酬。侠气君能空紫塞,艳恋人自说红楼。逶迟把臂现在雨,得失关心此旧游。弹指十三年过去,墨衣帘外亦回头。”此处有一小注:“传奇《红楼梦》八十回以后,俱兰墅所补。”俞樾在《小浮梅闲话》中也说:“《船山诗草》有《赠高兰墅同年》一首云:‘艳恋人自说红楼。’注云:‘《红楼梦》八十回后,俱兰墅所补’。”并从书中找出证据云:“乡会试增五言八韵诗,始乾隆朝,而书中叙科场已有诗,则其为高君所补可证矣。”但否认者认为“补”字不克不及如胡适、吴世昌等人阐明为“续”,也可阐明为“截长补短”、编纂整理的意思。对此,笔者附和张庆善《〈红楼梦〉后四十回做者是谁》(《光亮日报》2018年7月10日)一文中的看点,即曹雪芹根本完成了《红楼梦》的全稿,但在临死前没有修改完,有些处所还缺内容没有补上,有的章回还没分隔等等;原稿最后在伴侣间传阅誊写的过程中,八十回以后的稿子大部门遗失,因而留下了后四十回续书的问题。笔者在此需要强调的是,张问陶明白说高鹗“补”的是“传奇《红楼梦》八十回以后”,假设仅是“细加厘剔,截长补短”的工做,他就不会如斯明白说“八十回以后”,因为寡所周知,以现有脂评本与程本对读,会发现程本对前八十回也有较大的改动,因而“补”就能够阐明为“续”,即高鹗在曹雪芹遗留的少量残稿根底上补做而成。其实有很多红学家持此说,如周绍良认为:“后四十回回目是曹雪芹第五次‘增删’时‘纂成’的,然后四十回文字,次要是曹雪芹原稿,其残损或删而未补的,由程、高补了一部门也是有的。”闻名红学家胡文彬则认为:“应该认可,后四十回的文笔、人物等和前八十回有很大差别,灵气没有了,脂砚斋批语指出的那么多后面的线索也没有,与前面的线索特殊是十二钗判语等有必然间隔,但那不等于后四十回完全没有曹雪芹的文稿,他‘千里伏线’的史家笔法,就大的方面来说,在后四十回也能找出许多情节是有表现的。后四十回,我认为应该是曹雪芹留下的原稿的散稿。”

△ 清沈谦《 红楼梦赋图册》 材料图片

   第三,后四十回更大的问题是未能离开古典小说传统写法的窠臼。鲁迅先生以犀利目光,指出自从《红楼梦》出来后,传统的写法都突破了。傅文认为:“宝玉丧失通灵宝玉而昏聩长短常巧妙的设想,既庇护了宝玉对黛玉的一片痴情,连结了人物性格的一贯性,又使家长的调包计得以胜利,宝玉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娶宝钗为妻。”并引陈其泰该回评云:“仆谓读此回而不流涕者,非情面也。昔杜默下第,至项王庙中痛哭,泥神为之下泪。夫下第之怨,何至于此?若此回焚绢子,焚诗稿,虽我行我素,亦应隔绝矣。屈子吟骚,江郎赋恨,其为沉痛,庶几近之。”诚然,黛玉之死与宝钗成婚放在一路描写,一喜一悲,互相映托,到达更强烈的悲剧效果,但笔者认为,那一描写固然代表古典小说传统写法的更高程度,但仍未能超越传统,背离了做者打破传统写法的初志。寡所周知,宝玉爱黛玉是存亡以之,做者欠缺合理安放宝玉承受现实的心理描写才力,因而就设想了宝玉丧失通灵玉那一情节,使得宝玉酿成了能够任人左右的木偶。其设想仍然站在伦理道德的立场上,即宝黛的恋爱悲剧是因小人毁坏——假设没有王熙凤那个坏人搞调包计,宝黛恋爱就不会产生悲剧。在那里,我们仍然能够看到传统才子佳人小说中小人盘弄的影子。包罗香菱的命运,夏金桂诡计毒死香菱,没想到苍天有眼,她自食其果,香菱末有好报。那些故工作节开展都带有偶尔性,而不是事态开展的一定成果。

△ 清 费丹旭绘《 红楼梦赋图册》 材料图片

  曹雪芹是站在汗青、时代和文化的高度,对家族、人生、婚姻等问题停止审阅的,因为封建社会政治斗争的残暴性,贾家的式微是不成制止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在家族悲剧大潮的裹挟下,宝玉和大看园女儿们的悲剧是无可挽回的。对宝黛等人物的描写,表现出做者对文化和人道的深入根究。起首在文化上,从明初至清乾隆期间,统治者别离测验考试过运用程墨理学、阳明心学或程墨理学和阳明心学合流的意识形态治国,但都招致了严峻的社会问题,培育提拔的人才不是伪道士就是迂夫子,以致鱼烂崩溃,不成拾掇。贾家就是康乾盛世的折射,贾家的问题就是时代的病症,面对着严峻的经济、人才、内斗等难以处理的问题,那些问题至嘉庆年间起头凸显,至晚清龚自珍,末于发出了“我劝天公重振作,形形色色降人才”的呐喊。贾宝玉对正统的文化感应苍茫或者失看,他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肯学,甘愿看一些杂书。因而,中国近现代向西方逃求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变化是一个社会开展的一定趋向。其次,从人道上,无论是封建文化的庇护者仍是背叛者都遭到差别水平的戕害,那以薛宝钗的形象塑造最为典型,“任是无情亦动听”,做者对那个标致的薛宝钗抱有深切的同情,她就像龚自珍笔下的“病梅”,她之所以“病”并非她本身的过错,而是封建礼教那把剪刀把她修剪成本身喜好的样子。她对贾母的立场,读者既能够阐明为虚假,也能够阐明为尊老,但做者认为,长此以往,她的人道一定扭曲而失往自我;假设任由那种文化过度开展,整个社会就会人人戴着面具生活,互不相信,从而形成严峻的社会问题。在康乾盛世中,其时只要纳兰性德、黄景仁等少少数人具有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忧患意识。

   总之,后四十回自有其价值所在,那与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能否是统一做者不是一个问题。假若没有后四十回的接续,《红楼梦》的价值和传布一定大打折扣,但我们不能不认可,后四十回仍然是传统的写法。

(做者:万晴川,系扬州大学文学院传授)

内容:《光亮日报》2022年10月25日15版

统筹:刘剑

造造:董平

协办:北京语言大学光亮文学遗产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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