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在老版《三国演义》中扮演关羽的演员陆树铭往世,人们纷繁缅怀那位塑造了典范关公形象的老艺术家。很多人在B站等网站上重温《三国演义》,然后在评论和弹幕中能看到看寡的慨叹,“假设关二爷能略微和东吴示弱一下就好了”“假设庞统没死的话诸葛亮后期就不会那么累了”“张飞性格不那么暴躁的话打下吴国也不是没有期看”等等。
四大名著做为我国传统文学的巅峰之做,除《西游记》之外,都留下了很多令读者意难平的结局。人们期看《红楼梦》里的人能有一个团聚的结局,期看最末同一全国的能是蜀汉,妄想着梁山豪杰没有承受招安、陆续匹敌宋军……原著里带有悲剧色彩的结局,或者是汗青一定,或者是做者履历使然,再或者是艺术上的需要,它们是让四大名著成为典范文学做品的因素,不外,读者们其实不甜心于此。在中国文学史上,从明末清初曲到当下,都不竭有人在大开脑洞,续写四大名著里的故事。就文学性而言,除了奇做《西游补》之外,大部门续做在原著面前根本何足道哉,但是那些差别期间、差别设想的续做却不竭扩大着四大名著的文化影响。那些续做几乎完全以续写做者的心里为起点,随意发扬创造,虽然一些续做只是因为年代长远才稍有研究价值,放在今天的话根本等同于收集爽文,但在延续不竭的续写和妄想中,四大名著里的人物渐渐具有了愈加丰富的生命力,有些做者以至不吝消耗一生精神,来为其别人的做品撰写一部后传或续集。
《红楼梦》那部文学巨著在清朝乾隆年间一经问世,就遭到读者逃捧,以手手本的形式传播了三十年,“其时功德者每传抄一部,置庙市中,昂起价,得金数十,可谓风行一时者矣。”就连乾隆皇帝,也由和珅进呈,“阅而善之”,并认为此中故事原型实为康熙朝权臣明珠之家事,被称为是最早的“索隐派”阐述之一。
皇帝尚且如斯,自曹雪芹逝世三十年后的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徽州府萃文书屋仆人程伟元初次以木活字刊刻一百二十回足本之后,《红楼梦》敏捷时髦,不独京中“人家案头必有一本”,大江南北更是“家弦户诵,妇竖皆知”,以致有“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是枉然”之评语,足见刻本对巨做的传布之功,可也恰是那相较手手本多出的四十回,为日后长达200余年的续书公案开了先河,更为无数“红迷”的意难平埋下了伏笔。
本文出自《新京报·书评周刊》11月5日专题《四大名著妄想记》的B04-0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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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刘武献
恨红楼梦之未完
《红楼梦》原名《石头记》,现存版本实为两个系统,一个是带有脂砚斋评语的八十回脂评本系统,另一个是颠末程伟元、高鹗整理的不带评语的一百二十回的程高本系统,前者是手手本,后者则是活字印刷的刻本,程高本中曹雪芹的原著,也出自脂评本。
脂砚斋是《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的次要评点者,其评语被称为“脂评”或“脂批”,写有脂砚斋批语的手本则被称为“脂本”,此中最次要的版本就是“甲戌本”和“庚辰本”。“甲戌本”落款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也被称为“脂残本、脂铨本”,盖因而手手本只要第一至第八回、第十三回至第十六回、第二十五回至第二十八回,共计十六回,因书中第一回有“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字样,甲戌年,恰是乾隆十九年(1754年),故而得名,那也是已知根据底本最早的一个《红楼梦》版本。不外,存世“甲戌本”的实正抄录时间实为乾隆二十三年(1767年),因其第一回也有签名“畸笏叟”的行侧墨批写有“丁亥春”字样,另有“做于丁亥”墨书。此本于1927年夏为胡适于上海购得,尔后视若瑰宝,称其为“世间最古又最可贵重的红楼梦写本”。
清代孙温《红楼梦》工笔彩绘。
比拟之下,“甲戌本”虽底本最古,也最切近曹雪芹原稿,却失之残破,较完全者当属“庚辰本”,原书落款仍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并有“庚辰秋月定本”或“庚辰秋定本”字样,即庚申年,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定稿版本,故而称为“庚辰本”。此版本的一到八十回只余七十八回,与其余各本一样,均缺第六十四回和第六十七回,现存各本的那两回,要么是据程高本补足,要么就是后人补充,曹雪芹原稿已难觅其踪,令人遗憾。除了篇幅之外,“庚辰本”更大的特征就是批语可看,不单各卷标明“脂砚斋凡四阅评过”,还有眉批、侧批、双行夹批及回前回后批等两千余条,无论是曹雪芹原做仍是脂砚斋批语,均为寡本之中保留最多者,在红学研究者眼中实为最贵重之版本。在“庚辰本”根底上,还有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的传抄“甲辰本”,此本存世八十回,也是第一个落款为《红楼梦》的版本。
至于程高本,于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冬至印行,取脂评本前八十回,省往批语与程伟元、高鹗编纂整理的后四十回合在一路,也是《红楼梦》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印本,也称“程甲本”。此年春天,因为“程甲本”求过于供,又再次校订印刷,是为“程乙本”,在文字上,比“程甲本”尚多两万余字,章回题目上也有微调。能够说,自程高本刊印传播之后,《红楼梦》研究的最核心问题已然伴生,那就是若何对待后四十回的实伪、好坏,甚至于原做者为谁?
胡适于民国十年(1921年)颁发的《红楼梦考证》中曾考定后四十回为续做,做者就是高鹗,不外,跟着近年来红学研究日益深进,大部门研究者仍认定后四十回为续书,却根本肃清了续者为高鹗,所以,人民文学出书社已经将延续了数十年的“曹雪芹、高鹗著”《红楼梦》做者签名,改为“(前八十回)曹雪芹著,(后四十回)无名氏续,程伟元、高鹗整理”。就此而言,程高本的后四十回实属最早的《红楼梦》续书。
最早续书的争议
程高本的后四十回“续书”,早在清嘉庆年间的裕瑞《枣窗闲笔》中,已点明非曹雪芹做品,裕瑞也是首位提出一百二十回《红楼梦》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的评论者,他更曲斥后四十回为“续貂”之做。进进近代之后,胡适的《红楼梦考证》堪称里程碑,在他看来,“高鹗补的四十回,固然比不上前八十回,也确然有不成藏匿的益处。”尔后,俞平伯接续胡适的研究,比照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的内容,指出续做故事大多秉承了前八十回的脉络、伏笔,并可以找到根据,并不是出自诬捏,但详细好坏评判,也是贬多褒少。
曹雪芹纪念馆。
反却是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的评语颇有余味,“后四十回虽数量行初本之半,而大故迭起,破败灭亡相继,与所谓‘食尽鸟飞独存白地’者颇符,惟结末又稍振。”简言之,鲁迅先生承认了后四十回在悲剧意识上与曹雪芹的深入共喊,但也灵敏地发现了续做者在生活际遇、思惟豪情上的浩荡差别,招致了最末结尾的矛盾。
那一点,另一位国粹巨匠王国维其实早有触及,他在《红楼梦评论》中评判,“故吾国之文学中,其具厌世解脱之精神者,仅有《桃花扇》与《红楼梦》耳。”关于厌世解脱,日本学者村松瑛的讲解无疑十分逼真,“宝玉是唯美主义者。……他的抱负总会跟社会发作短长抵触,而成果可想而知。……宝玉的美一个个地消失了,他顿感无常后落发。《红楼梦》就是描写百花斗丽后凋谢飘散的做品。正因而才有那‘红楼一梦’的书名。”美与无常,宝、黛等人的恋爱悲剧,贾府的陵夷悲剧,都是佛家“色便是空”的事实注脚,“海市蜃楼”末回于虚无,悲剧情节创造出的浩荡审好意义,让曹雪芹的原做“大背于吾国人之精神,而其价值亦即存乎此。”
昆曲《桃花扇》。
比拟之下,后四十回当然尽量延续了前八十回的悲剧情节,照应了伏笔,却只处理了做品完全性的问题,在审美旨趣上末有残破,令人扼腕。张爱玲就在《红楼梦魇》中写道,“有人说过三大恨事是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第三件不记得了,也许因为我下意识的觉得,应当是三恨红楼梦未完。”
六合间不成无一,不成有二
《红楼梦》中强烈的悲剧意识,塑造了一个个实在的人物,故而读者常常为其扼腕感喟。《红楼梦》续书《红楼梦补》做者回锄子在阐明本身创做初志时就说,“忆雯、鹃而饮恨,涕蜡流干;代宝、黛以衔悲,唾壶击碎。……借生花之管,何妨旧事创新;架嘘气之楼,许起陈人话旧。”曲白地说,因爱人物而试图改动其命运,因感念出身而填补憾恨,故而提笔,偏要“大看园里,多开如意之花;荣国府中,咸亨承平之福。”可谓道尽了《红楼梦》续书做者的立意取旨。
恰是基于如许的情怀,在嘉庆元年(1796年),也就是程高本排印后5年,一百二十回足本《红楼梦》的第一部续书成稿,名为《后红楼梦》,并附签名逍远子之序,称“同人相传雪芹另有《后红楼梦》三十回,遍访未能得,艺林深惜之。顷白云外史、散花居士竟访得原稿,并没有缺残。”就是以曹雪芹原稿为噱头,只是他所谓的原稿,竟然是“回美君亲、故意忠孝”之流文字,并大言不惭地以“断碑得原碑,缺谱得全谱”譬喻,而在写法上,更是让曹雪芹本人在书中现身,成为贾政、宝玉等人的知交素交,并受角色之嘱续增原稿,以纠正原做之中的若干“不公”之处,最末在第三十回的筵席之上,更是许诺宝玉写一部三十回的续书。
《史太君两宴大看园》,戴敦邦绘。
曹雪芹自酿成“曲中人”之后,不断在承受角色人物指出原稿的种种缺陷,并对整个小说世界停止倾覆性的改动,出格是贾府世人,不只黛玉、晴雯死而复活,新生后的黛玉还自带一个与宝玉相配的信物“炼容金鱼”,不单在贾政夫妻的频频恳求下与宝成全婚,还超越了宝钗,成为他的正妻,并表示出了惊人的治家才气,她以至造定了一个十四条的家规,给贾府带来新的次序。
此书因为距程高本极近,又自称曹雪芹遗稿,故而影响甚大,戏曲改编者仲振奎、万荣恩就将《后红楼梦》连缀于《红楼梦》之后,编为全本昆曲《红楼梦传奇》和《醒石缘》,潘炤做《红楼梦词》三十二首中就有十四首题咏《后红楼梦》,不外其所受诟病也相当之大,多有评论者将其视为狗尾续貂之做。
自《后红楼梦》之后续书迭出,据赵建忠2019年的最新统计,200年间共呈现了195种续书、同人做品,在收集文学勃兴之后,更是新增了3000部以上的《红楼梦》同人小说,续书自己已经成为一个不成漠视的文化现象,故此,赵建忠将《红楼梦》续书分为8类:
其一为程高本续衍者,自嘉庆元年(1796年)《后红楼梦》至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红楼实梦》共13种,大都接续第一百二十回,也有一些自第九十七回截续,即程高本《苦绛珠魂回离恨天,病神瑛泪洒相思地》,恰是对林黛玉悲剧结局的难以容忍,令浩瀚续书做者愤而提笔,又囿于原书构造,只能祭出神鬼故事接续,在陈少海所著的《红楼复梦》中,诸钗已死者全数都转世再生,诸女后来同回梦玉(宝玉转世)一人。
在秦子忱所撰的《续红楼梦》中,先是林黛玉、贾宝玉魂回太虚幻境后结成了仙人夫妻,又得天帝、人皇降旨,命“太虚幻境所有注册之人,普令回生”,那才有了中元节“痴男怨女大返幽魂”,贾府之中,已成灵魂的贾母、林如海等,宝、黛等回生之人,贾政等在世者竟来了一出大团聚。郭则沄所撰的《红楼实梦》更是神异,将贾府鼻祖贾代善的子子孙孙,无论仙、凡、冥界,全都凑到一处聚集圆满。能够说,已经不是狗尾续貂的问题,而完满是荒谬不经的想象。
《红楼梦》东看阁本。
其二则是改写、增删、汇编类,约有15种,此类做品,是对《红楼梦》原著停止深度改写或对其续书停止增删、汇编,如百卷本《红楼拾梦平话》,就在程高本一百二十回根底上,另取《后红楼梦》、《续红楼梦》、《绮楼重梦》、《红楼复梦》、《补红楼梦》和《红楼梦补》、《补充红楼梦》、《红楼圆梦》、《红楼幻梦》、《红楼梦影》等十种增删而成。
其三则是中短篇续书,多见于清末民初,于报纸上连载颁发,故而篇幅较短,悬殊于清代的章回体长篇续书,共有15种。
其四是为同人小说类,共34种,此类续书舍弃了原著的情节走向,仅仅借用《红楼梦》人名停止二次创做,故事系统迥然差别。早在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吴沃尧撰写的《新石头记》中,已经以贾宝玉为配角,讲述了穿越故事,小说的前半部,做者借贾宝玉之眼看晚清乱世,后半部自二十二回起,贾宝玉即进进“文明境域”游历,先后看到显微镜和司时器,又见证了食物改进,之后,宝玉又潜进海底,枪击海马,大战鳅鱼,探险南极,看漩涡奇景。离开红楼生活之后,熟悉的配角名字让读者们感触感染到的荒唐水平往往更甚于其他类型的续书。
其五、其六别离为别传类和补佚类,前者有39种,出力于对原著某小我物或某些情节未及之处的展开生发,延伸了曹雪芹的创做思惟,为故事增加了生命力;后者有27种,一般参考过脂评,实则是红学的研究功效,但某些无从稽考或是材料不敷的环节,只能通过联想填补,不啻为《红楼梦》的二次创做,所以对人物结局和情节安放各不不异。
其七则是“旧时实本”类,共25种,属于在清朝人记载中提及与程高本后四十回内容不符的“实本”,未必是曹雪芹的散佚原稿,也可能是无名氏之续做。
其八则是“引见书目”类,共27种,固然引用提及了续书却难以找到,故此,只能列名书目。如上种种,赵建忠均列进续书之门,而张云则提出了“涉红小说”的概念,即关涉《红楼梦》,或与之构成互文关系的小说,都能够列进,进而分为“接着写、照着写、反着写、变着写、贴着写、借着写、从头写、补写”八种,所涉范围较之赵氏八种“续书”略大。
值得重视的是,无论是何种范围,在鲁迅的眼中,《红楼梦》的诸多续做,“可能是补其缺陷,结以团聚”,那种写法完满是“掩耳盗铃的瘾太大”的庸劣做家的“闭眼乱说”。那个评语,其实与百年前嘉道年间的杨掌生评判远相唤应,《红楼梦》实为“六合间不成无一,不成有二之做”。
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痼续红丝
《红楼梦》原做之无法超越,浩瀚续做者果实闭目塞听,毫无意识吗?谜底当然能否定的,《新石头记》的做者吴趼人(吴沃尧)讲述本身的创做目标时就说道,“自曹雪芹撰的《红楼梦》出书以来,后人又撰了几《续红楼梦》、《红楼后梦》、《红楼补梦》、《绮楼重梦》,种种荒谬不经之言,不乏其人,看的人没有一个说好的。我那个《新石头记》岂不又犯了那个弊端吗?然而据我想来,一小我提笔做文,总先有一番意思,下笔的时候,他原来不是必然要人家赞扬的,不外本身随意所如,写写自家的怀抱罢了,至于后人的批驳,原来与我无干。”
日本内阁文库躲《绣像红楼梦》。
“写写自家怀抱”,譬如《红楼梦补》的第一回中,回锄子就以问答形式辨白心迹,“《后》、《续》两书,各有所长。然宝、黛卒合,不从本身构想想象,濡墨蘸笔而来,于心末未豁然。”无论前做若何典范,为了林黛玉的意难平,毕竟要本身运笔构想,全盘改命,刚才豁然。说到底,就是夺别人之酒杯,浇本身之块垒,在犀脊山樵为《红楼梦补》所做序言中更是明言,王夫人思疑林黛玉与宝玉有私,晴雯媚惑惑主,比方为君臣,则是忠而见疑,信而见谤,故而,回锄子“为之雪其冤”,就是要“一吐其胸中郁郁不服之气”。
清人富察明义《题红楼梦》诔二十首中曾言道:“悲伤一首葬花词,似谶成实自不知。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疴续红丝。”那是对林黛玉早逝的伤怀,也是对金石前盟成为泡影的同情,故此,恨不得黛玉还魂,但程高本九十七回,林黛玉已经回回离恨天,故此,诸多意难平的续做者,往往借助神鬼之说,在一百二十回后接续,唯有《红楼梦补》独辟门路,自九十七回进手,让黛玉离魂后到太虚幻境,由警幻仙子抽改十二钗册子,令黛玉还魂之余,将诸多情节别的续写。不外,回魂后的林黛玉性格也完全差别于原著,做者因其爱而将其缺点全数抚平,以致于人物失之干瘦。
《红楼梦》的其他续书
在其他的续书之中,林黛玉那个关键人物也有类似的命运,如《绮楼重梦》是嘉庆四年(1799年)初刊,做者名王兰沚,名露,号兰皋居士、兰皋仆人,在他笔下,宝玉投胎宝钗腹中,酿成了本身的儿子,名为贾小钰,而黛玉则投胎史湘云腹中,名为舜华,贾小钰不单文武兼备,并且对女色自幼熟知,而舜华则集中了优良女子的一切长处,洁身自爱、不食醋、不淫邪、才智超群,却对贾小钰从一而末,彻底失往了林黛玉那小我物的神摘。
在另一本嘉庆年间的《续红楼梦》之中,做者秦子忱更是让人、鬼、神、仙四界自在往来,林黛玉身后,被警幻仙子接往太虚幻境,与之前抵达的秦可卿、晴雯等女配合栖身,日日聚会吟咏,好不快活,而贾宝玉与柳湘莲修炼后为半仙之体,得以进进太虚幻境求续前缘,林黛玉则不肯见宝玉,要他往冥府求得林如海二老附和,刚才应允成婚。
此书中的林黛玉全然是一副各人闺秀容貌,嫁给宝玉之后更是矛头尽褪,诗做都寡淡无味。在成书于嘉庆十九年(1814年)的《红楼圆梦》之中,林黛玉经由定魂丹新生,并获得了大量珠宝,搀扶帮助贾政赈灾后,受封为郡主,而另一边宝玉则在落发后得到法宝教授,用以治水犯罪,也被封为子爵,二人最末奉旨完婚,宝钗被休弃,黛玉又为她求情,得以被封淑人。此书之中,林黛玉的小性质完全消逝,代之以豪门主母的稳重形象,待人宽大、行事稳重。
《二重奏》做者:黄一农 版本: 中华书局 2015年7月
很明显,在嘉庆年间间隔程高本不远的续做顶峰期里,人们关于林黛玉的意难平,非但不是理解她的心里,探究命运的素质,反而是要将她的角色形象停止契合世情的革新,有论者曾说,原书是“钗黛并秀,二水分流”各有所长,而在那些续书做者的眼中,黛玉的性格,甚至于病弱都是缺陷,必改然后快,让她与宝钗完全合体,那才是他们眼中的幸福日子,团聚气象。
反看光绪三年(1877年)刊行的《红楼梦影》二十四回,与诸多续书大有差别,盖因其做者云槎外史实为清季女词人顾太清,序言做者西湖散人则是清季才女沈善宝,故而那本书是女做者撰写的女性视角的续做,在浩瀚续书中独树一帜。
此书接续《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更大的改变并不是黛玉还魂,而是宝玉等人生活的变故,宝玉在毗陵驿被救回后,回回家庭生活,整小我的脾气大变,宝成全家后对宝钗关爱有加,二人相敬如宾,顾太清塑造的宝成全为古代须眉为夫范例,从迷恋女色吊儿郎当的贵族花花公子向顾家、体谅老婆、喜欢孩子的形象改变,由原做中封建时代的背叛者改变为世俗生活的回依者。就连贾政和贾赦也形象大变,贾政从顽固不化的专造家长变成关爱子孙的慈祥长者;贾赦则从淫乱无德变成庇护正义的家长。在二人的教诲与指引下,贾府男丁各安其分,贾府逐步恢复富贵,就连贾琏、薛蟠之徒,一个梦中受凤姐劝告,戒除酒、色,一个循分经商,有了子嗣,能够说,在顾太清的笔下,只要石狮子清洁的贾府,竟然酿成了各小我物都是清洁的。
环顾诸多续做,就愈发可以发现曹雪芹原做之不成多得,当然为文著书都是为了“写自家怀抱”,可那数以百计的续书、同人做品,在文摘、笔力上或有《红楼梦》的三分功力,在关于世道人心,甚至于审好意义上相提并论者,可谓一个也无,那不是文学的哀痛,而是精神世界的贫乏,正如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所说的,“吾国人之精神,世间的也,乐天的也,故代表其精神之戏曲、小说,无往而不著此乐天之色彩:始于悲者末于欢,始于离者末于合,始于困者末于亨;非是而欲魇阅者之心,难矣。”所谓“乐天的”、“世间的”,究其根源就在于固执于形而下的感看刺激,在传布层面,形而上的思惟与关心,只能是无关的障碍。而《红楼梦》的典范传播,实则“大背于吾国人之精神”,可恰好是那种背离和成果,才是那部巨著存在的价值所在,提醒着吾人,星火尚在、期看尚在。
有人说过三大恨事是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第三件不记得了,也许因为我下意识的觉得,应当是三恨红楼梦未完。
——张爱玲《红楼梦魇》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做者:刘武献;编纂:宫照华、墨天元、申婵; 校对:薛京宁。未经新京报书面受权不得转载,欢送转发至伴侣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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