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梅《红楼梦讲义》⑦ | 林黛玉和孙悟空，在哲学上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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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我们读的是《董梅红楼梦讲义》，做者董梅是中心美院传授，以研读《红楼梦》30年的功力，为你架起一座理解《红楼梦》的桥梁。让我们一路阅读那本书，体味典范名著的精妙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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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既是一种陪同，也是为了更好的生长。

领读 | 储杨

十点人物志出品

今天，我们陆续阅读——《董梅红楼梦讲义》。

今天，我们从象征符号的角度，领会了“红楼梦”到底是个什么梦，以及曹雪芹在角色名字里的巧思与设想。

但又如做者所言，《红楼梦》中的符号虽多，但也没必要纠结于此，因为《红楼梦》中，还多更多的奥义值得我们往探究。

接下来，我们要从哲学的角度走进《红楼梦》，《红楼梦》中事实表现了哪些思惟看点呢？

下面，让我们起头今天的阅读吧！

宝玉为何不烧“四书”

假设一部小说，不包罗诗性，不包罗哲学，它必然谈不上是一部伟大的小说。

《红楼梦》之所以可以成为一部代表中国人心灵史的小说，同样是因为，那座浩荡殿堂的收柱，恰是中国文化精神的核心——儒、道、释鼎足之势的中国哲学系统。

下面，重点来讲讲《红楼梦》里的儒学思惟。

假设说贾宝玉是《红楼梦》里最有儒家精神的人，你会不会不测？

在一般人心目中，那部小说里受儒家文化影响最深的人，是贾宝玉的父亲贾政，而贾宝玉底子就是贾政眼里的逆子，贾府世人眼里的“混世魔王”，他怎么可能跟儒家沾边呢？

宝玉最厌恶人家劝他关心仕路过济，宝钗、湘云就因为触碰了那条价值看底线，招致宝玉又生气又惋惜：

“好好的一个沉寂雪白女儿，也学的钓名沽誉，进了国贼禄鬼之流......实实有负六合人杰地灵之德！”

听起来宝玉是跟儒家对着干，以至是势不两立的，但是，那番话后面的一句十分重要，那就是宝玉气恼之下，“因而祸延前人，除四书之外，竟将此外书焚了。”

宝玉确实一把火烧了书，但他独独没有烧四书。

四书，就是《论语》《孟子》《大学》《中庸》那四部书的合称，它们是儒学的核心典范，是儒家思惟的底子所在。

为什么宝玉不烧它们？

谜底见于另一处细节，第三回宝黛初见，宝玉即赠其表字“颦颦”：

“《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那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那两个字，岂不两妙！”

探春嘲笑他诬捏，宝玉答：“除《四书》外，诬捏太多，偏只是我诬捏不成？”

由此可知宝玉不烧《四书》的原因，是因为他不以其为诬捏，他是信的。

那是理解贾宝玉形象的关键处，也是大大都人对宝玉产生误会的偏离处。

宝玉看上往离经叛道，但他离的是假经，判的是假道。

儒学的实精神，在他心里是尊贵的。

在那部小说里，茫茫大士和渺渺实人是实佛实道，而行走于贾府之中骗钱、骗财的静虚师太、马道婆等，不外是假佛假道。

同理，打着儒学灯号却争名逐利、胡做非为的贾雨村，贪婪荒淫、昏聩狠毒的贾赦，还有那些溜须拍马，混饭食的清客相公，在宝玉眼里，不外都是各色假儒，所以他刻薄地管他们喊“禄蠹”，也就是以仕途谋私利的蛀虫。

藕官烧纸钱

那么，宝玉心里，或者说做者心里的实儒是谁呢？

是孔夫子。那个形象在贾宝玉和做者心里，有抱负与偶像的意义。

第五十八回，十二位唱戏的女孩子中有一个喊藕官，在梨园闭幕后成为潇湘馆的丫鬟，大看园第二年的春天，呈现了她在园中角落偷烧纸钱的情节。

她是为了祭奠本身亡故的密友药官，但烧纸钱那种行为在大看园是严厉制止的，所以一个婆子挠住了她的痛处，要往密告她。

宝玉正巧目击了工作首尾，出手搭救，假称是因本身得了杏花神的梦，专门跟林姑娘借了藕官来此烧纸钱，为本身祛病，婆子那才因恐惧而不再追查。

救下藕官后，宝玉从芳官处领会到藕官为何、为谁而有此举，特意让芳官暗里里吩咐藕官：“以后断不成烧纸钱，那纸钱原是后人异端，不是孔子的遗训。”

那几句话值得认真阐发，重视两个信息：第一，孔子遗训；第二，后人异端。

“孔子遗训”是以仁爱为核心的儒家实精神，“异端”则是那些置儒家实精神掉臂，只强调形式主义礼节的人。

很明显，宝玉心里是认同孔子的，那位“混世魔王”并非孔子的变节者，他没有烧掉“圣人遗训”。

至于那些异端邪说，他既不承认，也勇敢回绝遵照。

假设只能用一个字归纳综合儒家，那肯定是“仁”，仁者爱人，是博爱寡，是发自心里对别人、对世人的善与爱。

跟那份热诚正大的自信心比起来，那些外化的形式都不重要。

所以宝玉期看藕官能大白： 那些只循外在等例形式、不知密意为何物的，不外是愚人，而能守住“诚心”二字，才是实正的密意与驰念。

假设不是热诚地驰念本身的密友，藕官也不会冒险在大看园里烧纸，在宝玉看来，她“心诚心洁”，有实情，那是最底子的。

即使只供一盅茶、一盏清水或一束鲜花也足够了，“只在敬不在虚名”，至于烧纸钱那些形式，宝玉说，完满是后人附会出来的，不在孔子精神之内，没必要理会。

林黛玉与孙悟空的哲学同源

接下来，我们来切磋《红楼梦》里的《易经》、道家及道教思惟，我们从比力《红楼梦》和《西游记》来进手。

假设把《西游记》第一回和《红楼梦》第一回比照来读，就会看到它们的类似之处。

能够说，那两部书在其重要的哲学根据上是有同源性的，宝玉、黛玉，以至“金陵十二钗”，跟孙悟空之间，都有着精神上的血缘关系。

结论不克不及凭空下，我们往文本里找根据。

《西游记》第一回的回目是“灵根育孕源流出”，做者如许描述孙悟空的来历：“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那座山合理顶上有一块仙石......”不错，也是石头。

那块石头长什么样呢？

“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

此时，再对看《红楼梦》中的石头：“本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

为什么如斯类似呢？

在中国文化中，有一组重要的数字符号，是中国传统天文学中“周天数”系列。

那组数字阐了然中国传统的宇宙看，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三百六十五（天）。

《西游记》间接点了然周天数的意义，但《红楼梦》却没点明，“三万六千五百”实则代表“百年”之数，隐喻贾家的百年兴衰史；“零一”则是一个被弃的余数，代表石头，也隐喻着贾宝玉。

更为核心的是，周天数代表了中国式宇宙看，也就是天人看：生命来自六合孕育，人与六合万物相通，为六合之心、五形之秀。

“天、地、人”做为中国文化的原命题，在《易经》里就已经确立。

比照孙悟空、通灵石、绛珠草的来历，会发现此中的共有元素：仙与灵。那是天人合一思惟表现在道教思惟中的核心符号。

孙悟空的前身是一块仙石，那块仙石在花果山上“每受无邪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突然一日迸裂，化做一个石猴。

看完孙悟空的来历，我们再看看林黛玉还有贾宝玉那块美玉的来历。

林黛玉的前身是绛珠仙草，做者说：在西方灵河岸边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那株绛珠草“后来既受六合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量，得换人形”。

本来， 林黛玉和孙悟空，都是得“日月精华、六合灵气”而来的。

贾宝玉的命脉——他脖子上的那块玉，来历是大荒山无稽崖下的一块通灵石，既经磨练，性灵已通，那跟孙悟空更像是统一个故事原型。

再看通灵石的坐落之处：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而花果山的描述是：恰是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两者完满是一个论述原型。

人有灵根，心有灵源

有石依山而在，有木傍水而生，石或木得六合精华，赋而成形。

宝玉与黛玉，通灵与石绛珠草，跟孙悟空之间，以至青埂峰和花果山之间，为什么那么一致？

因为两部小说根据的是统一个哲学看点：人得六合日月精华，人有灵根，心有灵源，和六合万物相通。

灵，是人与天然六合万物之间的一根精神脐带。

“仙”与“灵”的属性，来自《易经》的天人合一思惟，详细转化为明清时代的道家、道教的思惟和语汇表达，给《红楼梦》奉献了灵根灵源。

文本里还有更扎实的证据。

第三十一回的回目是“撕扇子做令媛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晴雯撕扇子十分有戏剧性，在整部书中都很凸起，所以一般人很随便漠视后面“史湘云捡麒麟”那一段。

但其实，晴雯撕扇和湘云捡麒麟那两个情节是密不成分的，它们合在一路，构成了《红楼梦》里十分重要的一个哲学章回。

史湘云是史侯爷家的蜜斯，贾母史老太君的侄孙女，因为深得贾母喜欢，经常到荣国府来走亲戚。

此日她又来了，和丫鬟翠缕走在大看园里，正往怡红院往，她们一路赏花看景，一路闲聊，做者趁那个时机，通过那两位少女充满兴趣的一问一答，把本身的宇宙起源论一览无余。

湘云说： “六合间都赋阴阳二气所生，或正或邪，或奇或怪，千变万化，都是阴阳顺逆。”

翠缕忙问阴阳是什么样儿，湘云说：“阴阳可有什么样儿，不外是个气，器物赋了成形。好比天是阳，地就是阴......日是阳，月就是阴。”

翠缕听了湘云的讲解，登时名顿开，笑着说：“是了，是了，我今儿可大白了，怪道人都管着日头喊‘太阳’呢，算命的管月亮喊什么‘太阴星’，就是那个理了。”

湘云和翠缕那一篇看似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其实是一个十分严厉、十分底子的哲学答复。

小说里以《易经》思惟为泉源的宇宙看，竟然是从两个娇憨烂漫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她们论阴阳，从草木虫豸、飞禽走兽，一路说到了男女，一点儿也没有学究气。

既然人也是阴阳二气赋形而来，生命之中天然就包罗了阴阳之气，所以人道也是二元相反相成的复杂构成，表示为有善有恶。

那就在宇宙看的根底上构成了“红楼”人道论的根底。

结语

今天，我们从哲学的角度，解读了《红楼梦》中隐躲的奥义，正如做者所言，《红楼梦》之所以被誉为中国文化之大成者，原因之一就是它的精神内核中，有儒释道的思惟配合参与。

明天，我们将陆续从哲学大看的角度，对部门人物停止解读。《红楼梦》中到底有没有完美的人物呢？让我们等待明天的阅读吧！

图片源于《红楼梦》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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