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建宁三年（一七〇） 河南南阳建宁三年许阿瞿题记原石（部分）
试谈汉代画像石上的题榜题记
赵超
摘 要：在画像石上面题刻文字内容并非一个非常普及的做法。除往一些可能是墓主家人要求刻写的人事年代笔录外，大多画像石题刻很可能就是石工的本身兴至而为。考古文物学者借助它们揣度有关墓葬、石量建筑等的年代，确定墓主身份等。汉代画像石墓中的画像规划，是汉代人们宇宙看、人生看的集中表现。汉画像石墓中题榜的记载，正能够搀扶帮助我们往深进领会汉代人们的思惟意识。从书法艺术的角度往看察，画像石题记所表示出的书体风气是非常丰富多样的。
关键词：汉画像石题榜题记内容用处规划
东汉元嘉元年（一五一） 山东苍山城前村元嘉元年题记原石
就现存金石材料来看，早在北朝期间郦道元的《水经注》中就已经有了对汉代画像石的大量笔录。而国人对汉代画像石的更多存眷肇源于宋代金石学鼓起之时。继赵明诚《金石录》的笔录后，洪适的《隶续》一书中起首摘用版刻的形式刊印了武氏石室画像石等汉代画像石材料。尔后，历代的金石著录中时有对汉代画像石的记载。延续千载以后，则有了清代学者黄易与金石之友们对山东武梁祠石刻的搜集庇护。那是值得在中国文物庇护史上大书一笔的有史以来初次画像石庇护活动，同时也把汉代画像石那一汗青文物瑰宝推介到世人面前。二十世纪中，跟着考古学与艺术史学研究的开展，汉代画像石日益遭到存眷。除孙文青、张嘉谋、容庚、闻宥等专业学者外，近代文豪鲁迅先生也曾经高度赞誉汉代画像石，并予以收躲考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国度关于汉代画像石的庇护鼎力投进，有关研究也敏捷开展，并出书了多种汉代画像石图录、全集。迄今为行，由国度各级博物馆及民间收躲的汉代画像石数量已近万数，上面描绘了形形色色的艺术雕琢及线画，是领会汉代社会的重要曲看图像材料。
东汉永和二年（一三七） 微山两城永和二年画像石拓片 原石躲于曲阜孔庙
东汉永和二年（一三七） 微山两城永和二年画像石题记拓片（部分）
但是在如斯大量的画像石上，具有文字题刻的实物却相对稀少。以往王建中先生在他的高文《汉代画像石通论》中，回纳总结了如今存世刻有文字的画像石材料，总计不外一百多种。 [1]可见在画像石上面题刻文字内容并非一个非常普及的做法。除往一些可能是墓主家人要求刻写的人事年代笔录外，大多画像石题刻很可能就是石工的本身兴至而为。因而，以往人们关于汉画像石上的题榜题记并非特殊重视。只要考古文物学者借助它们揣度有关墓葬、石量建筑等的年代，确定墓主身份等。美术史及汗青方面临于汉画题榜题记的研究则 比力少。至于书法界的有关研究就更不多见了。
假设我们可以认实审阅汉代画像石上的各类题榜与题记，从内容、用处、刻写体例及书法情状等方面往详细深进地阐发察看。或答应以得出良多新的感触感染，增进关于汉代社会的熟悉，特殊是能够领会一些汉代底层工匠的文化程度与技能情状。因而，我们先阐发一下那些题刻的内容及其感化，大致能够将其分为以下几品种型：
东汉永兴二年（一五四） 山东东阿铁头山永兴二年芗他君石柱刻石 故宫博物院躲
东汉永兴二年（一五四） 山东东阿铁头山永兴二年芗他君石柱刻石题记拓片
一、记述墓主姓名出身及附加一些赞颂感慨词语的较长篇文字。那类题刻与后起的墓志感化类似，以至能够说是墓志的先声。它反映了其时已经具有期看在墓葬中笔录死者情状的意向和测验考试，属于纪念性铭记。只是那类题刻发现较少。已公布的素材如河南唐河新莽天凤五年郁平大尹冯君孺人题刻、山东嘉祥东汉永寿三年画像石题记、江苏邳县东汉元嘉元年缪宇墓画像石题记、河南南阳东汉建宁三年许阿瞿画像石墓题记等。此中东汉永寿三年画像石题记比力有代表性，它长达四八九字，记载了墓主许卒吏安国往世的时间、享年、死因、建造墓葬的情状、家人对安国的思念悲悼以及期看后人庇护墓葬祠堂的祈愿等。在内容构造上已经与后来的墓志等墓中记事文字非常类似。由内容能够看出，它本来是一座墓上祠堂的建筑用石，因为汉代的那类石祠堂往往是建筑在墓地内，能够回于墓葬建筑之中。它们关于领会汉代丧葬轨制的开展改变，察看古代墓志的构成过程都具有重要的感化。
东汉 君车画像石拓片 常任侠躲拓
东汉永寿元年（155） 江苏邳州燕子埠永寿元年画像石墓题记拓片
二、简单笔录墓葬建造时间或墓主名称的题记。那类题刻呈现较多，如山东费县平邑西汉“河平三年八月丁亥平邑城里麃孝禹”题记、江苏徐州东汉“永平四年”画像石祠堂题记、陕西绥德黄家塔东汉永元二年辽东太守墓画像石题记、陕西绥德东汉永元十二年王德元画像石墓题记、四川乐山肖坝东汉阳嘉三年崖墓画像题记、安徽宿县褚北乡东汉熹平三年画像石墓题记，等等。它们大多只要简单的几个字，笔录年代时间、人名官职等。那些题记有可能是死者家属要求刻写的，用以标识表记标帜墓葬仆人。如许的题记书体比力规矩标准，陕北等地的一些题记还表示出版体艺术化的倾向。或有可能是专门邀请文人书写的。也不肃清一些题记是工匠本身刻写的笔录文字。如许的文字书体则比力轻率粗略。
山东嘉祥祠堂画像石题记
三、画像故事中的题榜。那是中国古代绘画中特有的一种文字阐明形式，连绵长久，曲至近代的连环画做品中还有所摘取。它是将故事画中的人物名字以及简单故工作节等文字阐明刻写在有关人物上方的画面空白处，使看看者得以领会丹青的故事内容。在山东等地的一些汗青故事画像石上常能够见到那种题榜形式。例如具有代表性的山东嘉祥武氏石室画像、山东沂南画像石墓画像、山东嘉祥纸坊画像石墓画像、河南南阳杨官寺画像石墓画像以及新近出土的河南安阳曹魏大墓画像石残件等。它们的上面都用题榜的形式刻写了有关人物、事务的阐明文字。通过对汉代社会的领会，我们能够晓得，关于忠孝节义的政治鼓吹是其时官方鼎力倡议的一种文化教导内容，普遍鼓吹，普及士庶。因而，良多有关的汗青故事都在民间普及传播，人们耳熟能详。表示那些故事的丹青也会经常呈现，并成为墓葬、祠堂、石阙等画像石中的重要粉饰。像在嘉祥武氏石室的画像石上，我们就能够看到：在表示古代圣人、帝王的人物上方，刻写有：“伏戏、祝诵、神农、黄帝、颛顼、帝俈、帝尧、帝舜、夏禹、夏桀”等名称。在表示孝子故事的画面上，刻写有：“曾子、闵子骞、子骞父、子骞后母弟、老莱子、莱子父、莱子母、丁兰”等名称。在表示忠义故事的画面上，刻写有：“吴王、专诸、侍郎”等名称。在表示烈女故事的画面上，刻写有：“怨家攻者、京师烈女”等名称。那些题榜，明白标识了有关故事中的人物形象，使看看者很随便地就把面前的图像与本身熟知的那些故工作节联络起来，从而到达造造者表示那些故工作节的感化。如许的题榜做法在中国画传统中持久存在，如山西大同北魏司马金龙墓葬中出土的漆画屏风，仍然延续着标注题榜的形式。
新莽天凤五年（十八） 河南唐河新店天凤五年冯孺久画像石墓题记拓片
新莽天凤五年（十八） 河南唐河新店天凤五年冯孺久画像石墓题记拓片
四、有关画像石造造中的一些工匠记事文字。如记载数量、位置、图像名称等。像山东金乡鱼山二号汉墓画像石上的“北门”题记，河南唐河针织厂汉画像石墓中的“下第三”题记，山西离石马茂庄二号汉画像石墓中的“户南”“东壁北柱”题记，重庆合川沙坪濮湖汉画像石墓中“三尺九寸”题记等。那些题记都是工匠在造造画像石中随手刻写的适用笔录，有些刻写在石材的后背或侧面，不在画像上，多与画像石的图像内容无关。其书法程度也较低。
东汉永和六年（一四一） 山东微山永和六年桓食堂画像石拓片 原石躲于微山县文物治理所
在工匠记事的题刻中，特殊要提到一件重要的画像石题记。从它的内容来看，很可能不是画像石墓的仆人家里指使工匠刻写的铭文，而是造造画像石墓的工匠在工程完成后，向人们讲解整个画像石墓的画像规划及有关内容的一篇记述。如许的笔录在现有的汉代画像石题记中能够说是绝无仅有，其考古价值非常重要。从它记述的画像石在墓中所处的位置及其散布情状上，能够发现重要的规划法例，并由此反映出汉代人的某些意识形态，增进对汉代社会丧葬风俗的理解。那是汉画像石题榜题记能赐与我们的更大收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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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画像石题记是在一九七三年蒲月由山东省博物馆与苍山县文化馆发掘出土的。它位于墓前室西横额画像石下的收柱上，分刻于二石，共十五行，三二八字。是如今所见到的画像石题记中较长的一则。[2] 能够必定，此墓在建成后曾有过重修或改建。后代改建可能利用了原墓的画像石材。所以墓中画像石的丹青内容、位置与题记不尽相符，前室东壁一块画像石（编号八）以至横侧置放即阐了然那一点。根据画像石风气及铭文书体、韵律等特征，应该揣度那批画像石原属于一座建于东汉元嘉元年的汉画像石墓。题记应该是表示原墓中画像石的内容和散布情状。那么，我们就从那件题记的记载往看一下汉代画像石墓中画像的大致规划法例，并切磋一下那种规划反映的汉代社会时髦思惟。
东汉永寿三年（一五七） 山东嘉祥宋山永寿三年祠堂题记原石 山东省石刻艺术博物馆躲
（请横屏看看）
我们先把颠末释读整理的东汉元嘉元年汉画像石题记转录于下（括号中的字为释读的正字，附加问号表达未能确定的字）：
元嘉元年八月廿四日，立郭（椁）毕成，以送贵亲。魂零（灵）有知，矜哀子孙，治生兴政，寿皆万年。薄（簿）踈（疏）郭（椁）中画看：后当墨爵（雀），对游僊（迁？）仙人。中行白虎后风皇。中曲柱，只（双）结龙，主守中霤辟邪央（殃）。室上央，五子舆，僮女随后驾鲤鱼。前有青龙白虎车，后即被轮雷公君。从者推车，乎狸冤厨（狐狸鹓雏）。上卫（渭）桥尉车马，前者功曹后主簿，亭长、骑佐、胡使弩。下有深水多鱼者，从儿刺船渡诸母。使坐上，小车軿，奔走相随到都亭，游掾候见谢自便。后有羊车橡（像）其槥。上即圣鸟乘浮云。此中画像家亲。玉女执尊杯桉（案）柈（盘），局（拘谨）稳杭（？）好弱貌。堂（央）外，君出游，车马道（导）从骑吏留。都督在前后贼曹。上有虎龙衔利来，百鸟共持（？）至财帛。其（央）内，有倡家。生汙（笙竽）相合仳（偕）吹庐（芦），龙爵（雀）除央（殃）（鹤）噣（啄）鱼。堂三柱：中心（？）□龙辟非详（祥），左有玉女与仙人。右柱□□请丞卿，新妇主待（侍）给水将（浆）。堂盖葱（总）好中瓜叶，上□包（苞），末有旴。其当饮食，就夫（太）仓，饮江海。学者提迁宜印绶，治生日进钱万倍。长就幽冥则决绝，闭旷（圹）之后不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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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题记的笔录，我们能够看到，墓室中安放了墨雀、白虎、凤凰、仙人、五子舆、童女驾鲤鱼、青龙白虎车、雷公、狐狸鹓雏、圣鸟等图像，还有渭桥与出行的官员车马、打鱼者、渡河的妇女、乘车的官员、羊车、墓仆人宴饮图、出游图、乐舞百戏图等。因为造造工匠可能是根据工匠传承的样原来造造，只记得详细的形象组合，而对其现实故事内容其实不非常理解，所以记载的也只是详细的图像描述。此中关于渭桥和出行车马、妇女渡河等图像的故事内涵，学界有过多种揣度和阐明，尚待确认。那类图像在其他的汉代画像石墓和壁画墓中也曾经呈现过。如和林格尔汉墓壁画中就有渭水桥的画面。故思疑它也具有必然的汗青典故。应属于汗青故事那一类。而童女驾鲤鱼的图像，或许是河神出行的内容。
东汉延熹二年（一五九） 重庆江津沙河乡水浒村延熹二年画像崖墓题记拓片
大致看来，那些构成墓室画像主体的石描绘包罗三方面的内容：（1 ）由仙人、奇异、灵瑞等形象修建的宽广宇宙，即天界与仙界。它同时也表示出天空与宇宙四方的空间概念。（2 ）墓主及有关人物构成的出行宴饮等展现生活图像。表达人们生活的地上空间。（3）由汗青人物故事画构成的汗青人文情况。它同时象征着人世社会的伦理、道德、法令、政治、礼节轨制、文化教导等意识形态。在汉代画像石中经常呈现的周公辅成王、孔子见老子、孝义人物、烈女节妇等都属于那类内容。
其他业经科学发掘的汉代画像石墓中也能够看到，它们都毫无破例地存在着那三方面的内容，具有不异的散布法例。例如《沂南古画像石墓发掘陈述》介绍的大型汉画像石墓，在其墓室的收柱和散斗、角落等处，均描绘着各类神怪、龙虎、凤鸟、羽人等灵异画像与粉饰纹样。而做为画像主体的，则是前、中、后室的四壁与横额。在前室四方横额上，刻有大幅的仕宦拜见图、宫室车马图等。墓门内的前室南壁，摆布别离刻有持彗侍立的门吏和建鼓，南壁正中有刀兵兰锜及侍卫官员像，表达缜密庇护的宫室大门。前室面向墓门的北横额、北壁及工具壁，均描绘有神怪、羽人、四象、奇禽怪兽等，使前室成为一个充满奇异色彩的仙人天界。中室四壁的横额上，刻有乐舞百戏、丰收宴飨、迎候仪仗、出行车马等排场，再现了汉代仕宦田主日常的公事活动、人际往来、经济财产和享乐生活等社会画面。四壁上还刻有仓颉、周公、齐桓伐卫、晋灵杀赵盾、孔子见老子等汗青人物故事，形成一种深挚的人文汗青气氛。后室中，则完全表示为庄园內院的情景，有家具、侍婢、茅厕、衣架以及武库等。
东汉永元十年（九八） 山东滕州永元十年编年画像石原石
东汉永元十年（九八） 山东滕州永元十年画像石墓题记拓片 原石躲于滕州汉画像石馆
由此可见，仙人境域、人世生活以及汗青文化三大部门内容构成画像内容的主体，占据墓室中的次要地位。固然各个墓中那几部门的比重不尽一致。但是它们各部门在墓室中的散布位置却大致不异，反映出必然的法例。综合汉代画像石墓的画像散布情状，能够看出：表示仙人天界的画像大多安放在墓室的顶部或四壁上部（包罗上横额）。描写墓仆人人世生活场景的画面则安放在墓室四壁的中部。表示汗青故事的画像或安放在生活场景之下，或交叉于生活场景之中。前室是墓主男性的外部活动世界，重现墓主的政务、寒暄、出行等活动。中室（无中室者亦安放在前室一部门壁面）是庄园中的厅堂部门，表示日常享乐的宴饮百戏，以及财富田地等内容安放在那里。后室象征墓主的内寝及后园，表示寝卧、家宴等家室活动。中小型的画像石墓往往不在后室描绘图像，除经济原因外，或许有私家空间不宜展现的心理。上文总结的汉画像石墓平分布法例，不单单是一种简单的巧合，而是具有相当丰富的内在含义，是现实人生形式的表现。人们不只要将现有的庄园、器物带至冥间享用，并且要将庄院之外的田地、池陂、做坊等财富也带到阴世陆续占有。限于前提，不克不及将如斯浩荡的实物殉葬，只能退而摘取象征的形式以模子图像取代。山林、农耕、放牧、射猎、纺织、冶铁等图像就是那种意识的产品。人们不只要将物量文明的象征带进冥间，并且要将阳世的一切显要地位、气派威势、礼节常识。文化享受等完全移移到冥间往，使墓室成为一个缩小的完全的宇宙社会。因而，逐步产生和完美了表示社会活动与文化生活的出行图、谒见图、乐舞百戏图、各类汗青故事人物图等。汉代画像石墓中画像的各类内容就是如许在社会意识不竭改变中逐步充分完美起来的。
东汉永元四年（九二） 陕西绥德四十里展永元四年田鲂画像石墓题记原石
汉代画像石墓中的画像规划，是汉代人们宇宙看、人生看的集中表现。汉画像石墓中题榜的记载，正能够搀扶帮助我们往深进领会汉代人们的思惟意识。其重要性不成小觑。
转而从书法艺术的角度往看察，那些画像石题记所表示出的书体风气仍是非常丰富多样的。此中既有东汉时髦的隶书、也有源于秦小篆的篆书，例如河南唐河新朝郁平大尹冯君孺人画像石题记“郁平大尹冯君孺人中大门”等。那种篆书与秦小篆比拟，已经有所改变，字形由长方体转为近似正方形，增加一些粉饰性的曲线。类似的书写风气见于东汉以下的石刻、砖铭等铭记素材中，曲至三国六朝期间的江南砖铭上还有如许的书体呈现。裘锡圭先生《文字学概要》一书中指出：“在整个春秋战国时代里，秦国文字形体的改变，次要表示在字形规整匀称水平的不竭进步上…… 秦国文字有时为求字形的规整匀称，使笔道变得宛曲起来…… 有时又为了同样的目标，并为了书写的便利，使笔道变得平曲起来…… 跟着那两种改变，文字的象形水平就越来越低了。”[3] 汉代篆书形体的改变应该也是遵照着如许的法例。
东汉元初七年（一二〇） 山东滕州官桥魏楼村元初七年画像石墓题记拓片
东汉元初七年（一二〇） 山东滕州官桥魏楼村元初七年画像石墓题记原石
汉代画像石题记中还有朴直硬曲、颇具艺术化风气的字体，例如陕西绥德黄家塔M6 出土的画像石“永元十六年”题记。那种书体在汉代的玺印文字、铜镜铭文、模印砖铭等铭记上普及呈现，应该就是汉代人所称的“缪篆”。汉儒许慎《说文解字》卷十五上称：“及亡新房摄，使大司空甄丰等校文书之部。自认为应造造。颇改定古文。时有六书：一曰古文，孔子壁中书也。二曰奇字，即古文而异者也。三曰篆书，即小篆，秦始皇帝使下杜人程邈所做也。四曰佐书，即秦隶书。五曰缪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鸟虫书，所以书幡信也。”[4] 逃溯来源，缪篆在秦代称摹印。《说文解字》卷十五上：“自尔秦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榜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可见那种字形是从刻写玺印的规划艺术需要改变而来的。我们看到，因为正方形的玺印，特殊是官印，在战国以来成为玺印的主体形造。秦代书体同一小篆后，印文形体也随之由盘曲圆润的战国文字转为朴直平曲的新书体，专门适应于玺印刻写。并在汉代愈加艺术化，构成了所谓的“缪篆”。在其他的汉代碑刻中很少见到那类书体。汉代画像石题记中存留的那些素材，关于书法研究来说应该是非常贵重的。
东汉汉安元年（一四二） 山东泗水汉安元年画像石题记拓片 原石躲于泗水县文物治理所
题记中最多见的天然是隶书书体。那些隶书固然不及我们常见的闻名汉碑隶书书体那样或潇洒华贵，或严谨规矩，或疏散超脱，但是也有一些可取之处。假设考虑到那些题记多出于造造画像石的工匠之手，那么我们也不能不感慨汉代工匠竟然具有必然的文化程度了。比起以后的南北朝期间石刻上留下的工匠书迹，汉代工匠的书法显得较为标准原则，字形较规矩，别字错字也相对较少。不知那能否能反映出汉代文化教导更为普及的情况。现实上，大量铭记证据向我们表示出汉代儒学教导的普及深进。如今我们在考古工做中发现的汉代简帛、铭记等文字素材，良多是下层社会利用的。书写它们的人可能有初级仕宦、通俗文人，也可能有布衣苍生，以至有很多铭记的做者身份明显属于工匠、刑徒，像汉代陵墓建筑中笔录方位数量等内容的黄肠石刻、汉代漆器上面的工人题记、汉代刑徒墓砖铭等。那些铭记所表示出的书法也很工整，书写得很娴熟。比力典型的例证如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在安徽亳县曹操宗族墓中出土的大量砖铭，多为造砖的工匠随手书写而成，此中还有娴熟顺畅的草书。[5] 正阐明其时文化教导的空前普及。
东汉永寿元年（一五五） 四川成都猛逃村永寿元年画像石题记拓片
（部分）
隶书题记中，最为规整，比来似汉碑书刻的要算山东嘉祥武氏石室上的画像石题榜。在东汉碑刻上的原则隶书里，大部门字形的构造已经和后来的楷书很接近。字的结体一般呈扁方形，向右下方的斜笔大都有略往上挑的捺脚，较长的横画收笔时也往往略向上挑，构成上仰的捺脚式的尾巴。先竖后横的弯笔收笔时也大都上挑。向左下方的斜笔（撇）收笔时根本也要向上挑。收笔式上挑的横画，整道笔划往往略呈微波起伏之势。较长的捺有时也有那种笔势。那些特征，在山东嘉祥武氏石室画像石题榜上都表示出来了。
大约在东汉中期，日常利用的隶书中演变出来一种跟八分体有明显区此外俗体，写起来比力简单，遭到民间的欢送。一些较长的画像石题记利用的可能就是那种俗体。它在很大水平上放弃了收笔时上挑的笔法。还承受了其时的草书的一些影响。如较多地利用尖撇等。闪现出由八分向楷书过渡的面孔。安徽亳县东汉曹操宗族墓砖刻铭以及东汉墓葬中出土的一些镇墓陶瓶上的书体[6]就是那种俗体写法。上面提到的东汉元嘉元年汉画像石题记书体也类似那种写法。
东汉永建三年（一二八） 四川新都廖家坡永建三年石门关题记拓片
郭沫若先生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做的《古代文字之辩证的开展》一文中曾指出：“（楚帛书）字体虽是篆书，但和青铜器上的铭文字体有别。体式简单，形态扁平，接近于后代的隶书，他们和简书、陶文等比力接近，是所谓民间的‘俗书’…… 它们将促使贵族化了的文字，走下舞台，并取而代之。”[7] 指出了在文字演变中由雅变俗，由“阳春白雪”转向“下里巴人”的趋势。而那种改变中蕴含的社会审美看念演变，恰是书法艺术研究中值得重视的新课题。汉代画像石题记中表示出来的丰富书迹，是领会那种改变的重要材料。它与其具有的汗青材料、考古价值一样，是中华汗青文化中足可珍爱的贵重遗产。
正文：
[1] 王建中. 汉代画像石通论[M]. 北京：紫禁城出书社，2001.
[2] 山东省博物馆，苍山县文化馆. 山东苍山元嘉元年画像石墓[J]. 考古，1975(2).
[3] 裘锡圭. 文字学概要[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
[4] （汉）许慎. 说文解字[M]. 北京：中华书局，1987.
[5] 亳县博物馆. 亳县曹操宗族墓葬[J]. 文物，1978(8).
[6] 王育成. 东汉道符释例[J]. 考古学报，1991(1).
[7] 郭沫若. 古代文字之辩证的开展[J]. 考古学报，1972(1).
做者单元：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东汉汉安元年（142） 山东邹城汉安元年文通祠堂画像石题记拓片 原石躲于邹城市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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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自中国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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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纂丨陈丽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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