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后董卓时代的权利内卷

3个月前 (11-21 02:50)阅读2回复0
lrj
lrj
  • 管理员
  • 注册排名2
  • 经验值131635
  • 级别管理员
  • 主题26327
  • 回复0
楼主

杂剧中的貂蝉故事被《三国志演义》完全吸收、演绎,故本书的各节几乎都是能够独立的,有明显的拼接陈迹,惟有貂蝉故事的三节可以次序递次深进,构成一个完全的章回,但也因而呈现了许多逻辑与情节上与前后文间的严峻矛盾。

李石泉绘貂蝉

好比在讲述貂蝉的故事之前,做者在同节明白说:“封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兄子董璜为侍中,总领禁军。不问宗族长幼,皆封列侯;男女怀抱中,便以金紫爵位与之。”董卓被杀之后,同节,做者又说:“卓弟旻、兄子璜等皆悬四足于城市。”

然而纵看董卓弄权的故事里,完全看不出董旻、董璜等人事实有何恶行,并且董卓如斯重视吕布,使他成为儿子一般的亲信,若其有胞弟及侄子在此,不会完全没有反响。由此可见,《三国志演义》做者在整理元杂剧的过程中只顾及该单位内部逻辑的自洽,而不重视协调整体的逻辑关系。

但是杂剧中将王允挑唆吕布与董卓之计称为“连环计”,却并未得到《三国志演义》做者的摘纳。做者将庞统在赤壁之战中献于曹操之铁索连环之法称为“连环计”,后世以至有将王允之计称为“美人计”者。

明人所著《三十六计》中虽将连环计与美人计都并进“败战计”,但二者的区别仍是明显的。所谓“美人计”者,“兵强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将弱兵颓,其势自萎。操纵御寇,顺相保也。”意在用美人懒惰主帅的意志。

“连环计”则是“将多兵寡,不成以敌,使其自累,以杀其势。在师中吉,承天宠也。”也就是挑唆其内在权力自相反目,因而貂蝉的故事不单是连环计,且貂蝉仍是连环计中的唯一决策者,绝非如美人计中的美人,仅仅做为一个东西罢了。

不外,《三国志演义》毕竟是民间艺人的说话做品,关于故事的论述和创造自有其独到之处。如上节写董卓夺戟追逐吕布时适值被前来的李儒碰倒,本节开篇即说——

邮票《凤仪亭》

本来李儒到相府门,见从者言曰:“太师大怒,往觅吕布!”儒慌赶进时,见吕布驰驱,曰:“太师杀我!”儒急奔进,正碰董卓倒于地上。儒急扶卓至书院中,再拜曰:“儒实为社稷之计,冲倒恩相。死功!死功!”卓曰:“叵耐逆贼玩弄吾之爱姬,誓必杀之!”

那段情节里有四小我物:李儒、从者、吕布、董卓。李儒是取代看官或听寡的视角做旁看的,以李儒之眼先看见从者。从者间接和李儒挑明董卓和吕布之间因为貂蝉所发作的矛盾,可见那件工作在府中已经不避人议论,影响很坏。

李儒碰到董卓时说本身的鲁莽“实为社稷之计”,出格值得玩味,因为无论若何,碰倒一小我也不至于和山河社稷联络在一路。李儒的那句话阐明董卓已经喜怒无常,假设不为他灌注贯注大局看,很有可能因而治李儒之功。

同时,把董卓和吕布的感情恩怨和山河社稷联络在一路,也阐明董卓的私生活已经成为公家范畴的议题——当一个指导人的私生活成为公家范畴议题的时候,阐明他的执政也已经有了问题。

吕布在体力上胜过董卓,但却抉择驰驱并说“太师杀我”,阐明在心里中对董卓还保留着必然的惧怕,一如《水浒传》中西门庆面临武大捉奸时试图躲在床下,都是心里中另有恐惧之心下的本能反响,所以西门庆需要潘金莲煽动,吕布也需要王允点破。

金梅生绘《凤仪亭》

那时候,董卓另有翻盘的时机,即将貂蝉恩赐于吕布,或用其他手段拉拢吕布之心,即使不成,也能够掌握住时机诛杀吕布,而董卓都未抉择,曲如毛宗岗父子所说:“董卓不畏吕布,不唯不畏之,又复恃之。业已恃之,又不凝结之,而反怨怒之、仇恨之”,其实是蠢人无疑。

但毛宗岗父子不应自做伶俐,将从者之言、吕布之奔都在李儒口中道出,并自得为“省笔”,盖以此一改便成了李儒为讨好董卓而有意说出,没必要是事实。

董卓说“叵耐逆贼玩弄吾之爱姬”,用“玩弄”二字,用语粗鄙,正阐明与李儒之间不避嫌疑,见得二者之间的密切,为后来李儒弃董卓而走伏笔,毛宗岗父子改为“戏吾爱姬”,文雅有余而密切不敷,加之氏父子删掉了后面董卓“逐出李儒”的号令,那种抵触便在此节淡化下往了。

听到董卓责怪吕布戏貂蝉,李儒用了一大段话讲春秋期间“撧缨会”的故事,毛宗岗父子改成了“昔楚庄王‘绝缨’之会,不究戏爱姬之蒋雄,后为秦兵所困,得其死力相救”,文字上轻省了许多,也不让春秋期间的故事枝蔓主题。

但《三国志演义》本是说话家的做品,说话的听寡一般无此常识,故其整理底本时简要说出,是让说话的人对听寡讲述时有所根据。毛宗岗父子整理时,却是当做小说来看的,明清期间的小说订价极高贵,阅读的天然多半是文人,当然领会《左传》中那种故实,因而省往翰墨,别有风摘。

韩敏绘《凤仪亭》

二者立场差别,故表述差别,没有孰是孰非之辨。但毛氏父子不应将原文中的“董卓方回嗔做喜曰:‘汝可说与吕布,吾以貂蝉赐之。’”改为“卓沉吟好久曰:‘汝言亦是,我当思之。’”

董卓决定把貂蝉恩赐给吕布是霎时便决定的工作,阐明董卓固然好色,但心里傍边仍有为山河负美人的定夺,不失一个政治家的奸狠,所以李儒又提及汉高祖恩赐陈平的工作,其实将董卓与刘邦相提并论,寓意他即将为开国君主,稳固他的决心。

但经毛氏父子一改,董卓酿成了满脑男女欲看的色坯,李儒没有补此一句,阐明他恐惧董卓的喜怒无常,那就不免落进了昏君不听贤臣之言的俗套。然后写貂蝉,《三国志演义》写——

卓进后堂,唤貂蝉而问之曰:“汝何与吕布私通耶?”蝉抽泣曰:“妾将谓温侯是太师之子,回避之。那厮提戟赶来,到凤仪亭边,妾欲投荷花池,那厮抱住。正在存亡之间,得太师来,救了人命。”董卓曰:“我欲将汝给以吕布,何如?”蝉曰:“妾身已事大贵,今欲与家奴,妾宁死不辱!”遂掣壁间宝剑欲自刎。卓慌夺剑而拥抱曰:“吾戏汝!”貂蝉哭倒于卓怀,曰:“此必是李儒之计也!儒与布深交,故设此计!”

梁鼎铭绘《吕布戏貂蝉》

董卓微恙之际,貂蝉与吕布共侍董卓,两人不成能不熟悉。

先说吕布是董卓之子,本身有心回避,是抛出吕布预备乱伦本身却回绝的意思,是把道德责任完全推在对方身上。毛氏父子改由吕布说出:“我乃太师之子,何必相避?”把貂蝉物化,太师的女人,义子当然动得,那就落进了李儒的圈套。

“那厮提戟赶来,到凤仪亭边”,是吕布在跑,本身在躲,慌忙之际,迷途来到凤仪亭边,言下之意是本身已然尽量,却无法对抗吕布,其实是责怪董卓一世英雄,却没有办法对本身停止庇护——董卓先在家庭伦理上失了一招,又在社会声名上再失一招。

貂蝉层层递进,置对方于为难的地步。毛氏父子先写貂蝉可以听清吕布说话,二人相距肯定极近,再写“提戟赶妾至凤仪亭”,便全失了那种意趣。貂蝉一句:“儒与布深交,故设此计!”毛宗岗父子责备说“并间李儒”,说得很是,但他们不应补出“生噬其肉”四个字。前文已阐明,李儒是董卓女婿,同时挑唆女婿和义子,风险极大,所以只要淡淡说出,表现慌乱之间的轻诺寡言,才好感动董卓的奸雄之心。

毛氏父子改写下的貂蝉又是“掩面大哭”,又是填补“不敬服太师面子与贱妾人命,妾当生噬其肉!”把本身推到了吕布和董卓的对立面往,莫说有志图于帝位的董卓,即是三流政客也将权衡此间利弊,以貂蝉的伶俐,必不如斯。所以在李儒再劝董卓时——

卓变色曰:“汝之妻肯与吕布么?”儒曰:“主公不成被妇人所惑。”卓曰:“甚妇人能惑我心?貂蝉之事,再勿多言,言则必斩。”李儒仰天叹曰:“吾等皆死于妇人之手矣!”卓命摆布:“逐出李儒,拾掇车马,今日便还郿坞。”百官俱各拜送。

《增像全图三国演义》吕布、貂蝉、董卓绣像

“汝之妻肯与吕布么?”是一句戏言,恰是大众文学的兴趣,盖因李儒妻子即是董卓女儿,所以在京剧《吕布与貂蝉》现实演出的过程中,董卓的那一句话后往往会补出李儒一句“岳父”,致令看寡发笑。

“甚妇人能惑我心?”不是没有疑心貂蝉,只是自傲之言,不认可本身堕进了貂蝉的计中,所以“再勿多言,言则必斩”其实是有权利而颟顸者的掩耳盗铃罢了,“逐出李儒”天然也是为此的。

惟有那个前提,董卓有意疏远李儒,李儒无法得知朝政动静,董卓预备承受受禅时李儒不出场才瓜熟蒂落,底子没必要平添出一句“百官俱出驱逐,只要李儒得病在家”了。在动身往郿坞的路上“貂蝉虚掩其面,如痛哭之状。卓车过去,布缓辔于土冈之上,看毡车而抽泣”,貂蝉是假哭,吕布却是实抽泣,至此,吕布的情感完全被貂蝉拿捏住了。

那个哭抽泣的吕布完满是出自杂剧的武小生形象,与前文的三英战吕布及后文白门楼的种种形象不符,毛宗岗父子应该也是重视到了那个问题,所以改为吕布“眼看车尘,叹惜痛恨”,那里的痛恨能够理解为无关豪情,只是因爱而不得而生怨恨,倒也是契合三国时政治家们一贯不重男女私交的特征。正在吕布慨叹之时——

刘凌沧绘《王允与貂蝉》

背后一人在立即云:“温侯何故远看而发悲耶?”布视之,乃太原祁郡人,姓王,名允,字子师。

到那里才提及王允的名和字,证明在《三国志演义》写做时所根据的故事本来中,并未介绍过此人,由此可见那三节故事及畴前的孟德献刀的故事都是增插进来的。

王允见吕布垂叹,将他延至家中,迷惑他说:“太师淫吾之女,夺将军之妻,诚可为全国之笑端。非笑太师,笑允与将军耳!允老羸无能之辈,不敷为道;同情将军半世之英雄耳!”毛宗岗父子改“半世英雄”为“盖世英雄”,可能是有意抬高吕布。

但“半世英雄”有回想过往的意思——回想吕布的半世,董卓并非他独一仆人,昔时丁原也是其主,并不是不成杀,吕布做为英雄,应该自在而不是被束缚。所以王允后来又说:“以将军之才,过于韩信百辈;信尚为王,将军岂可久做温侯乎?”

吕布不断以名将自居,不自信可以成为一位统帅,需要为本身找到一个仆人,就其时的情形看,吕布绝没有称帝的自信,而董卓自立为帝的可能极高,只要辅佐好董卓,就能成为诸将之首。

一旦杀掉董卓,更好的成果也不外位居别人之下——换董卓一报酬王允一党,对本身而言其实没有特殊的益处,如若失败则还要考虑本身该往何处往的问题,那才是吕布更大的顾忌。所以王允拿出韩信来,阐明武将亦能够自立,其实不需要仆人。

刘泽棉款石湾龙窑《韩信点兵》

而韩信的成果则是在刘邦称帝后因功高震主被吕后诛杀,何况吕布与董卓早因貂蝉而怀有芥蒂,所以董卓称帝后势必除之,所以不如提早动作,那才是层层深进的办法。毛宗岗父子改为“以将军之才,诚非董太师所可限造”,那个意思可就差得多了。

在王允的挑唆下,吕布拔出带刀,刺臂出血为誓。王允跪谢说:“汉全国四百余年,皆出将军之赐也!天子已有密诏,将军宜怀之,切勿泄露。临期有计,自当相报。”但间接告诉吕布天子有密诏,无疑是告诉吕布本身早有安放,吕布只不外是整个计谋中的一粒棋子罢了。

那就不免难免让吕布过后生疑,毛宗岗父子改为“临期有计,自当相报”,意思等同于“到时候我必然会想出一个完全的法子来帮你”,阐明王允一心是为了吕布着想,稳扎稳打地走了下往——鄙谚说“编筐编篓,贵在收口”,在毛宗岗父子的笔下,王允的那个收束是很隆重而高明的。

然而接下来所展示的抵触便完满是戏剧的,无论是《三国志演义》的做者仍是毛氏父子都无法挽救逻辑的荒谬于万一——

《董卓》

次日,李肃引十数骑前到郿坞。人报天子有诏。卓曰:“教唤进来。”李肃进,再拜讫。卓曰:“天子有甚诏造?”肃曰:“天子病体新痊,欲会文武于未央殿,待将天位让与太师,故有此诏。肃知此诏为急,飞马而来,拜贺主上。”卓曰:“王允若何?”肃曰:“王司徒已差构筑受禅台,士孙瑞已草诏,只等主上到来。”

假设董卓有意取刘协而代之,必在宫中设有眼线,绝不会不知刘协近日的身体情况如何。加之刘协春秋正盛,因为一场大病就想到安放后事的可能性很低,即使是原有病症引发出了绝症,也会将皇位传给本身的弟弟或侄辈,不太可能发作禅让于董卓的工作。

此番话破绽百出,董卓绝不会无智到那种地步。汗青上的董卓则是死于参与刘协康复之后群臣的问安会议,此中士孙瑞草拟的诏书起到了不小的感化,因为刘协今年只要十一岁,完全没有独立的民事行为才能,更遑论对政治负责。

所以草拟诏书者一则要制止后宫掣肘,二则要安放群臣策应,那个难度天然不小。王允结合士孙瑞,一方面垂青他们家“世为学门”和士孙瑞“颇有才谋”、“少传家业,博达无所欠亨”的才能,另一方面,士孙家族也是豪门,不单富有财资——仅他的叔叔士孙奋的家资就高达1.7亿,成为京师首富——并且“仕历显位”。

只是后来王允“自专讨董卓之劳”,所以使士孙瑞失往了“讨董功臣”的地位。说话家为了集中描绘王允,天然没有描绘士孙瑞的需要,以致于最末只是敷陈了一个理由而完全不讲逻辑的地步。

京剧董卓脸谱

小说中的董卓在听到刘协预备禅位的动静时,兴奋到失往了理智——

卓临行,谓貂蝉曰:“吾昔日许汝为贵妃,今翻定矣。”貂蝉谢。卓进辞母。母年九十余。母曰:“吾儿何往?”卓曰:“儿今往长安顺受禅,母亲迟早为太后也。”母曰:“吾近日肉颤心惊,恐非凶兆。”李肃曰:“为万代国之祖母,岂不预有警报!”卓曰:“吾心腹人所见甚明。”

毛宗岗父子改换了挨次,先写董卓告别母亲,然后写貂蝉,可能也是他们三纲的思惟做祟——即便已经决意造反,残暴如斯,也不该该将宠姬置于母亲前面。其实董卓先与貂蝉说其使,是因为二人日夜相伴,临行前随口一说,是向本身的宠姬夸耀功效。所以貂蝉的“谢”是天然反响,是她近日为讨好董卓的一贯。

毛宗岗父子改为“貂蝉已明知就里,假做欢喜拜谢”,则要反响一会,那便不免难免会被董卓看破。

至于进报其母,才是一本正经。当董卓母亲发出量疑时,李肃帮腔,一是为了饰演讨好,此种强辩之辞没必要由即将成为至尊的董卓说出,所以董卓称心地称他为“心腹人”,并在后文中反复再三,完全忘了李肃“近日好生怨卓不与升用”;二是不给董卓反响的时间,让他沉浸期近将称帝的喜悦里。毛宗岗父子改为全由董卓说出,是没有顾及事务发作的应有逻辑。

连环画《董卓进京》

卓至城外,百官出迎。王允、黄琬、杨瓒、淳于琼、皇莆嵩皆伏道旁称臣,言:“天子明天将来大会未央殿,有推代之议。”卓令百官回:“明天将来黎明下驱逐。”吕布进贺曰:“大人明天将来当斋戒洗澡进城,以承万代不磨之基业。”卓曰:“吾登九五,汝当总督全国戎马。”布谢,就宿帐前。

郿坞距长安二百五十里,董卓甫出城外,王允、皇甫嵩等文武高官都拜倒,可见其声势,亦为董卓即将的称帝做足了前戏,毛宗岗父子为了挽救大臣们的形象,只说“百官俱出驱逐”,意思可差得多了。

毛氏父子又说“卓进至相府,吕布进贺”,其实一天时间,未必能进京城相府,《三国志演义》让百官黎明驱逐、董卓洗澡进城反而是准确的,那时吕布所进的当是董卓的行辕。次日,董卓受禅——

王允大唤曰:“反贼至此!武士安在?”两旁转出百余人,持戈挺槊刺之。卓裹甲不进,伤臂堕车。卓大唤曰:“吕布安在?”吕布从车后厉声出曰:“有诏讨贼!”一戟曲透咽喉。

王允画像

“裹甲”,史籍里皆写做“衷甲”,就是内穿软甲,外着袍服的意思,说话家不解其义,因有此误。毛宗岗父子调侃说:“吕布孝丁原以刃,孝董卓以戟。或刀或戟,比以用力用劳,各尽子道。”

《三国志演义》于此补叙:“卓此时年五十四岁。汉献帝初平三年,岁在壬申,四月二十二日也。”完满是讲史小说的写法——过往的讲史小说都有此类,好比《各国志传》写周文王之死时“是夕,西伯遂崩,年九十七岁,后谥为周文王。时,商纣王二十年也”,毛宗岗父子删往此一句,大致是不想落进讲史的俗套,至于做此改动能否合理,即是见仁见智之事了。以下的改动也很紊乱,但总回是各有所长,此中值得商榷之处是——

王允曰:“卓贼家属,尽在郿坞,谁往诛杀?”吕布曰:“某愿往。”允教皇甫嵩、李肃一同吕布前去分拣。布领兵五万人,飞驰郿坞来。

毛宗岗父子改为“王允又命吕布同皇甫嵩、李肃领兵五万,至郿坞抄籍董卓家产、生齿”。其实吕布的前去不是王允所命,而是他心系貂蝉,自我争取。

年画《王司徒巧设连环计》

王允亲身布下连环计,当然晓得貂蝉关于吕布的意义——无论是从感情的角度仍是获取战利品的角度——不做明白的安放,让他主动争取,也是释放吕布的兽性,鼓励对方的一个法子。显然,王允又不期看吕布伤人过多,所以让皇甫嵩、李肃同业,以做约束,那是他的政治手腕所在。同样被释放出兽性的还有京城里的苍生——

杀董卓之时,日月沉寂,轻风不起,号令卓尸于通道。卓极瘦削,看尸军士以火置卓脐中认为灯光,明照达旦,膏流满地。苍生过者,手掷董卓之头,至于碎烂。将李儒绑在街市时,苍生过者争啖其肉。

李卓吾责备说,曲到苍生食李儒时“少帝、唐妃阴魂方散”,以彰显那是一种报应,然则刘辩和唐妃并没有特殊的奉献,李儒杀二人也没有对苍生形成详细的损害,其生啖其肉者不外是见到杀大官之后所做的看客式的大仇得报的高兴罢了。

为了称心苍生的兽欲,王允命令“卓弟旻、兄子璜等皆悬四足于城市”,让人想起了《水浒传》中孙二娘将一个头陀“卸下四足”,不言“手足”而言“四足”,是摆明欺侮尸体的意思。从那里起头,《三国志演义》便由讲情面的戏剧情节退回至讲史的小说情节——事实董旻、董璜在连环计的故事中是毫无戏份的——于是,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共逃居陕西,使人往长安上表告赦。王允曰:“卓之过恶,皆是四人以助之。可大赦全国,独不赦此一枝军马。”

连环画《李郭交兵》

那完满是一种墨客式的正义,但实在的汗青过程却非常复杂:为了制止吕布全盘领受董卓的权力,王允没有附和吕布残杀董卓余党的恳求。

同时,因为董卓已死,以袁绍为牛耳的反董联军失往了目标,势必闭幕,且他们与王允并不是统一利益集团,盟军的指导袁绍和寄期看于独吞反董成功果实的王允又都期看成为不贰的权臣,所以势必引发政治内斗。

所以,王允不想给李傕、郭汜等人安上“叛逆”的功名再赦宥他们,他对士孙瑞和吕布给出的理由是“此辈无功,从其主耳。今若名为恶逆而特赦之,适足使其自疑,非所以安之之道也。”

但是董卓的余党却见到“丁彦思、蔡伯喈但以董公亲厚,并尚从坐,今既不赦我曹,而欲解兵,今日解兵,明日当复为鱼肉矣。”丁彦思是什么人,至迟在北宋的时候已经搞不清晰了,司马光《资治通鉴》在引用那一句的时候以至删掉了他的名字,但想来王允对蔡邕的诛杀并非个案,并且已经引起了董卓余党的恐慌。

象牙加彩吕布像

此时,刚好吕布奇袭了董卓的女婿牛辅,牛辅其实不如《三国志演义》里所写的那样不胜,而是董卓培育提拔的副手,分兵一路,驻扎在陕县,几乎好像后来刘备麾下的关羽。吕布派出李肃为将,攻之不克,本是此中应有之义。

但此役是吕布初当独立指导之后的第一仗,本身最为心腹的李肃竟然失败溃逃,吕布天然大跌体面,于是怒斩李肃。兵士们看到新指导只会用权利立威,为了体面连本身的心腹都能够杀,天然大为失看,所以后来战况胶着时纷繁加进了敌方的步队。

王允本也有翻盘的时机,即在吕布最末击杀牛辅之后公布赦宥李傕、郭汜等人,但他寄期看于吕布和李傕、郭汜两败俱伤,于是以“一岁不成再赦”的名义回绝了李傕、郭汜等人的请降。

其实,王允并没有计算清晰的是,做为批示官(中郎将)的吕布最多只是董卓的亲信,并没有像李傕、郭汜一样坐镇一方的体味,更没有在短时间内收拢人心的才能。最末,李傕、郭汜一行攻进长安城,吕布邀请王允一路逃跑,王允说:“朝廷幼少,恃我罢了,临难苟免,吾不忍也。”

其实是他自知在后董卓时代的那场政治安放中,本身已经得功了太多的人,只要分开长安城和皇帝,下场便只要被清理。与其被朝廷内部的反对派清理而死,不如被乱军杀死,最少落得一个忠臣的名望。

《三国志演义》固然对其间的政治思维有所淡化,但根本上算是按鉴演义。其说李肃身后,“全军畏吕布法度,皆有变心”,又说“吕布自傲刚恃勇,鞭笞士卒,军心已离”,婉言“布军多有投顺李、郭者,因而,吕布失势”,那些话都被毛宗岗父子删掉了。

绥德吕布庙吕布塑像

吕布与李傕交兵时,“一声喊起,都往李傕军中投拜”,阐明反吕的声势浩荡,阵前倒戈,已经影响军心,毛宗岗父子改为“军士畏吕布暴厉,多有降贼者”,并未表白那种投降的危害性。

但氏父子的改动自有其目标,他们将吕布对抗不住李傕、郭汜和他可以对抗十八路诸侯联络在了一路,说“昔日能挡十八路诸侯,而今日不克不及胜李、郭、张、樊四军,何也?岂既得貂蝉后,勇力已不如前日矣!”把汉子没有帅才的问题也推到女人身上,却是有几分前人所谓“大凡天之所命美人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的意思。

其实就时间来算,从董卓之死至吕、李交兵,前后不外四十天,吕布又需要面临复杂的政治、军事斗争,底子没有时间同貂蝉密切,毛宗岗父子以己之心揣度吕布,酸腐之外倒颇有几分鄙陋的味道。

在战胜吕布之后,“李傕、郭汜纵兵大掠,放火杀人,淫人妻女,无所不为”,是往一董卓而添两个董卓,王允之功深矣。毛宗岗父子不谦让王允背负如许的骂名,只好轻描淡写地说“李傕、郭汜纵兵大掠”。

连环画《王司徒巧施连环计》

末于,王允公开面临了李傕、郭汜的量问——

李傕拔剑近前叱之曰:“董太师有何功责,你设谋而杀之?”允曰:“董贼之恶,弥天亘地,不成胜言。受诛之日,长安士民皆相庆祝,岂得无功耶?”郭汜大怒曰:“董太师有功,我等有何过恶,不蒙赦也?”二贼手起,将王允杀于楼下。

在毛宗岗父子的版本中,王允临死之前大骂李、郭二人:“逆贼何必多言!我王允今日有死罢了!”算是毛宗岗父子最初的强硬。

0
回帖

常明:后董卓时代的权利内卷 期待您的回复!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