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捷
小城河多,山也多。离县城里不远处,有一座山,住着白云,住着鸟兽,住着仙人,也住着凡夫俗子。那山,喊塔云山。
大约在明朝正德年间,不知是哪位高人突发奇想,在山上修一所房子,请仙人住。 房子修在万仞峭壁上,三面悬崖,由插进石缝的四根石柱和石条砌墙而建,殿顶用黄铜铸尖,铁瓦笼盖;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出万道金光。房子很小,仅有6平方米,供奉诸仙人也够了。仙人栖身山里,不免孤单,于是天上的白云来凑热闹;时间久了,白云和仙人相依相伴,谁也离不开谁了。
秦岭腹地,草长林深,河河相通,山山相连。想看白云了,只需昂首看天,晴空万里,白云堆积如雪。远远看往,白云似乎停在山尖,若是想亲近白云,就只能上山了。往塔云山看云,说不定会碰着仙人。好天白云在天上过日子,看南来北往的旅客、香客朝拜看音殿,白云静静待在天上,像肃静严厉的仙女。只在阴雨连缀时,云才赶到塔云山上,满坡满岭都是云,树和石头好像掉进白色的海里,人行其间,模模糊糊,仙雾缭绕,疑是进了仙境,渐渐忘却今昔是何年。
塔云山高,主峰有1665米。县城下雨的时候,山上云雾缭绕,仿若仙境。满山遍野松多,苍劲松骨在云海间模模糊糊。雨落在塔云山就酿成了雪。白莹莹像冰糖,胖乎乎躺在山上,远看像唐朝贵妇,雍容又娴雅。 雪天上山,老是让人欣喜。雪凝聚成冰花,树枝上结满冰凌,透过冰凌,能够看见本身的红色大衣,是雪白世界的一抹艳红。摘下冰凌,试试如山泉水油腻纯净;挠一把雪朝远方扔往,雪落在被雪包裹的石头上,霎时融为一体,只要溅开的好像浪花的手,微微推开雪波。
站在山腰,想远看塔云山,不是一件随便的事。山连山的同时,山也阻挠着山,只要登上一座高山,才气看见另一群高山。 也难怪前人费尽心血,关于习惯“昂首看天头低帽”的镇安人,山陡坡多平地奇少,好多寺院道看都修建在山头上。主峰看音殿小,仅能容下三五人,从远处看,孤峰一座万仞山,有一种出生避世决尘的美。通往看音殿的台阶不长,但险若云梯,让人步步惊心。风从耳边唤啸,人不敢四处张看,悬崖峭壁纹丝不动,令人有命悬一线的觉得,只好寒战着双腿,蒲伏到看音面前;一位黑衣的道士默坐殿前,神气淡然,守着寡仙人。
慕名而来塔云山的人,老是感慨“金顶扭转在九霄,脚踩飞云魂缥缈,果是人世一仙界,天宫名胜独那好”。那些不着边际游览过奇山妙水的人,无不赞颂塔云山的险峻,纷繁竖起大拇指,赞扬塔云山的看音殿为“世界上最求助紧急的房子”。让旅客大惑不解的是,在长远的明代、偏远的山野,若何将4根近10米长的青石头,凌空凿好运至悬崖绝顶,那是个千古之谜,而人们甘愿相信是看音菩萨黑暗助力,搭好云梯让匠人平稳修建。
与塔云山相连的月西山上,住着清代盐政高官晏安澜,其故宅离塔云山步行仅有一小时的旅程。他治盐数十年,著有《盐发刚要》等书。每次他从京城回家时,都要游塔云山,并多方筹资修建“塔云仙馆”,倡导和发动本地苍生栽植松树。如今,那些松树已盆粗,和缥缈的云海相映成趣。以前,塔云山喊“塔儿山”。有一年,在油菜花盛开的季节,时任四川盐政使的晏安澜,和塔儿山道长成明达吃茶品茗聊天时筹议:改“塔儿山”为“塔云山”。一字之差,天壤云泥之距。从此,塔云山声名鹊起,号称“秦岭第一仙境,全国最险道看”,驰誉秦、鄂、川、豫等周边地域。
闻名做家陈彦,老家也在塔云山下。小时候,他春游攀登过塔云山。与他人差别,他乐于在乱石仓中觅觅汗青遗留下来的碑石文字;命运不错,他捡到了“仁”和“恕”字。现在,那两个带着汗青温度的古汉字,不断珍躲在陈彦的书架上。
塔云山合适一年四时游,每季都有差别感触感染。我最喜好秋天往游。满山的栌叶把山打扮得五彩斑斓,从山上下来,似乎乘云驾雾重回人世,神清气爽,甩脚甩手,轻漫张狂,心里平稳怡乐,倍动人间安适悠哉。假设情愿坐人工滑道下来,九曲十八弯,让人有一种腾云驾雾的觉得,不晓得远方的鸟能否在暗笑,咦!没有同党,咋飞得恁快呢……
山上只要一个道看,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切菜声,本来是道士们在腌大白菜,预备贮存过冬。一筐筐散发清香的大白菜,堆在院内木樨树下,轻风吹过,木樨闲落,顷刻间,金黄的花瓣展满菜身。那和了木樨的腌菜,定是爽口之极。可惜,俗人过客必定无缘品尝。远处,诵经声渐次传来,山上的树和石头侧耳倾听;此刻的云,凌空而起,在漫空中翩然起舞,我的心里升起阵阵欢喜,好像碰见手持莲花的看世音菩萨,拈花一笑,本身也慈眉善目了。
往塔云山看云,没有碰着仙人,却碰着我本身。我不是仙人,说不定曾经或将来会是,我用那个设法安抚了本身。天上的白云像莲花,我坐在草堆上,翘起兰花指,用腿盘起了双莲花。那一刻,我觉得本身有点像看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