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金主命给泰州都统博勒和所部诸穆昆申胄各五十。
先是金都统洛索经略陕西,所下城邑,旋回附于宋。监战阿里布请益兵,于是诸将会议于帅府。宗翰曰:“前以伐宋故,分西师合于东军,而陕西五路,军力雄劲,当并力功取。宜令达兰抚定江北,宗弼以精兵二万先往洛阳,以八月往陕西,或使宗弼遂将以行。”诸将曰:“陕西兵威非不敷,今叛服不常,绥怀之道有未尽尔。诚得位看慎重、恩威并济者以往,可指日而定。当以皇子右副元帅宗辅往莅其事,或于宗翰、希尹中择一人以往。”各具议以闻。金主曰:“往者洛索所向辄克,今使专征陕西,淹延不决。岂倦于兵而自爱邪?关陕重城,卿等其戮力焉!”遂命宗辅往洛阳治兵。
乙卯,金主命徙昏德公、重昏侯于五国贼,以将立刘豫故也。
金乌登路统军锡库传金主命,减往随行宗室仕宦。上皇力恳之,不从,乃谓从者曰:“远道相随,本图哀乐与共,但事属它人,无如之何。”言讫,抽泣下,从者皆号唤而出。于是宗室仲瑅等五百馀人、内侍黎安国数百人皆留,从行者惟晋康郡王孝骞、和义郡王有奕等六人罢了。
丁巳,申命元祐党人子孙经所在自陈,尽还应得恩数。
丁卯,金主如东京温汤。遣高庆裔、韩昉册命刘豫为皇帝,国号大齐,都大名府。
八月,辛未朔,浙西抚慰大使司置顾问、参议官各二员,俸赐视杂监司。自是诸路认为例。
壬申,诏:“福、建、温、台、明、越、通、泰、苏、秀等州,有海船民户及尝做水手之人,权行籍定,五家为保,毋得发船往京东,犯者并行军法。”
癸亥,诏:“神武中军益选亲兵,通旧做六百人,更三番进曲禁中,不隶禁卫所,命统造官辛永宗提举之。”
甲戌,诏:“日轮随从一员,具前代及本朝关治体者一两事进进。”
初,朝散郎、知蕲州甄摘,以得柔福帝姬闻于朝,会摘为淮西都巡检使刘文舜所破,乃脱身从韩世清,卫送帝姬赴行在。时帝犹在温、台,先遣进内内侍省押班冯益、宗妇吴心儿往越州验视。戊寅,乃取人宫,封福国长公主。
庚辰,隆祐皇太后至自虔州,上出行宫门外凑趣儿,因历问太母所过守臣治状。后性恭谨,未尝毫发闻于朝廷。然喜饮酒,上以越酒不成饮,令别市醴,后使持钱往酤,未尝曲取也。后在禁中,尝微觉风眩,有宫人自言善用符水咒疾可瘳者,或以启后,后曰:“又是此语,吾岂敢复闻也!此等人其可留禁中邪?”立命出之。
是日,拱卫医生、福州看察使、承州、天长军镇抚使薛庆,及金人战于扬州城下,死之。
宗弼既屯六合县,欲自运河引船北回,而赵立在楚,薛庆在承,扼其冲,不得进,宗弼患之。左监军昌自孙村来,见宗弼计事,欲会兵攻楚州。实、扬镇抚使郭仲威闻之,约庆俱往迎敌,庆以是月戊寅收兵,己卯,至扬州。仲威殊无行意,置酒高会,庆怒曰:“此岂纵酒时邪?我为前锋,汝当继后!”上马,奔跑往。平明,出扬州西门,从骑不满百,转战十馀里,亡骑三人,仲威迄不至。庆与其下走还扬州,仲威闭门拒之。庆仓皇坠马,为逃骑所擒。马觅旧路回承州,军中见之,曰:“马空还矣,太尉其死乎!”仲威弃扬州,奔兴化。知长驱攻承州,戎马钤辖王林出城迎敌,不堪,遁。承州破,金惧庆复回,遂杀之。
庆在承久,军食既足,不复敛取于民;王官自京师至者,馆谷甚厚,皆按格赋禄;官兵隶承州者,月粮时帛,举如令给之;至视其徒,是兵士计日廪食,老弱计日受券罢了。金人自浙回,大寨于天长、六合间,庆亲率寡劫之,得牛数百,悉贱其估,分畀民之力田者。民怀其惠,亦赖其捍御以自固。敌假道于承以攻楚,庆不听,至是被害。庆起群盗,其浩瀚骁隽敢斗。庆临敌勇,亦能以少击寡。故庆死,承州遂破,楚势孤,卒无以抗敌,人皆惜之。讣闻,赠保宁军承宣使。
癸未,宣抚处置使张浚复取永兴军。
初,浚之西行也,帝命浚三年然后用师朝上进步。及是金左监军昌与宗弼皆在淮东,约秋高南下。浚度宗弼势必侵东南,议以师分挠其势。召诸将议出师,都统造、威武上将军、宣州看察使曲端曰:“平原广野,敌便于抵触,而我军未尝习战,且金人新造之势,难与争锋。宜训兵秣马,保疆罢了,俟十年乃可议战。”浚不听。
复以人言浸润,不克不及无疑,乃遣本司主管机宜文字张彬往渭州,以招填楚军为名,实欲伺察端意。彬至渭见端,问曰:“公尝患诸路兵不得尽合,及财物不敷以供事。今张公之来,兵合财备,洛索孤军深进吾境,我合诸路攻之不难。今失不击,若尼玛哈并兵而来,何以待之?”端曰:“否则。兵书先较彼己,必先计吾不成胜与敌之可胜。今敌可胜,只洛索孤军一事;然彼兵技之习,兵士之锐,分合之熟,无异前日。我不成胜,亦只合五路之兵一事;然将帅移易,士不素练,兵将未尝了解,所以待敌者,亦未见有大异于前日。万一轻举,脱不如意,虽有智者,无以善其后。又,自敌来侵,因粮于我,彼往来自若,而我自救不暇,是以我尝为客,彼尝为主。今当反之,精练士卒,按兵据险,使我常有不成胜之势,然后徐出偏师,俾出必有所获。彼所谓关中陆海者,春不得耕,秋不得获,则必取粮于河东,是我为主,彼为客,纷歧二年,必自困毙,因而乘之,可一举灭矣。”彬以端言复命。
先是吴玠以彭原之败,看端不济师,而端谓玠前军已败,惟长武有险可捍抵触,二人争不已。浚积前疑,卒用彭原事罢端兵柄,与宫看,再责海州团练副使、万州安设;统造官张中孚、李彦琪诸州羁管。陕西人倚端为重,及贬,军情颇不悦。
浚遂决策治兵,移檄河东左副元帅宗翰问功;宣抚司干办公务万年郭奕力言不成,浚不从。乃以玠权永兴军路经略司公务,遂取永兴军。玠为功升忠州防备使。
丙戌,宁远军节度使、醴泉看使孟忠厚,乞蠲太母所过秋税,范宗尹曰:“顷已免夏税,若复蠲放,虑州郡经费出缺,必致横敛。”帝愀然曰:“常赋外科敛及赃吏害民,最宜留意。祖宗虽崇慈悲心肠,而赃吏死徙,未尝末减。自今仕宦犯赃,虽未加诛戮,若杖脊流配,不成贷也。”
己丑,诏通、泰镇抚使岳飞以所部救楚州。
时扬、承二镇已破,楚势亦危,赵立遣人告急,签书枢密院事赵鼎欲遣神武右军都统造张俊往救之,俊曰:“敌方济师,达赉善兵,其锋不成当。立孤垒,危在朝夕,若以兵委之,璧徒手搏虎,并亡无益”鼎曰:“楚当敌冲,所以蔽两淮,委而不救,则失诸镇之心。”俊曰:“救之诚是。但南渡以来,底子未固,而宿卫寡弱,人心易摇,此行失利,何以善后?”鼎见帝曰:“江东新造,全籍两淮,若失楚,则大事往矣。是举也,不唯救垂亡之城,且使诸将殚力,不为养寇自便之计。若俊惮行,臣愿与之偕往。”俊复力辞。乃命飞、立腹背掩击,仍令刘光世遣兵往援,毋出事机。
庚寅,诏:“景灵宫神御,自海道迎至温州奉安。”
金人欲发陵园,河南镇抚使翟兴遣其子琮及管辖官赵林率兵自河阳南城至巩县、永安军,邀击之,屡战皆胜,逃奔至渑池而还。
九月,辛丑,建昌府路抚慰大使兼知池州吕颐浩,请兵五万人分屯建康等处,“内建康府万五千人,承平州万人,池州二万人,饶州五千人。除顾问官刘洪道见管崔邦弼及李贵等兵约五千人,韩世清约六七千人外,乞朝廷贴足,付臣使唤。昔王翦伐楚,谓非六十万人不成,末如所料。杜充以五万人只守建康,犹难免败露。况本路上下近千里,多是紧要渡口,今臣乞兵五万,委为不多。”又言:“刘光世有部曲约二三万人,其势稍强,乃可弹压乌合之寡。今臣素无部曲,非得知兵政统造官及正兵二万人,难以镇服寡心。乞以神武前军统造王侄所部前军及诸臣巨师古、颜孝恭自隶。”又请招捕水寇邵青、崔增及赐诸军衣甲。诏赐枢密院见甲千副,本路上供经造钱四万万缗,米二十万斛,馀从之。
颐浩将行,见帝言:“臣自往国,不知金人之实,闻已渡淮北往。然金人多诈而难测,臣比经四明,见朝廷集海船于岸上,是必为避敌备。夫避敌固当预办,然御敌之计,尤不成缓。臣料圣驾万一避敌,不外如永嘉及闽中耳。看鉴往岁敌骑逃袭之事,选兵二万,分为二项,一项浙西,一项浙东。或据水乡,或扼山险,邀而击之,使将士戮力,如四明城下之战,则无不堪矣。万一敌不渡江,则愿宰执预为之计,俟来夏则遣北向,分二万由海道赴文登以摇青、齐,分二万由淮阳趋彭城以撼郓、濮。盖金人用兵,深忌夏月,我必乘其忌而攻之。故暑月用兵,臣前后屡陈此计。然安危治乱之要,尤在人主能察,愿留圣意。”
壬演,刘光世奏:“淮南诸镇,郭仲威溃散,薛庆身亡,赵立不知存亡,岳飞如今江阴军,不见赴镇,刘纲以所部渡江赴行在,散在南北岸做过。金人见留承州,臣遣王德渡江过邵伯埭,擒敌军四百馀人。”诏光世以所俘赴行在。既而德自天长引兵趋承州,不得进,斩所部左军管辖官刘镇而还。
甲辰,太上皇后郑氏殂于五国城,年五十二。
乙巳,诏刘光世、岳飞、赵立、王林掎角逼逐金兵渡淮。
时金左监军完颜昌,围楚州已百馀日。镇抚使赵立,一日拥六骑出城,唤曰:“我镇抚也,领袖骁将,其来接战!”南寨有二骑袭其背,立手夺二枪,俱坠地,夺双骑,将还;俄北寨中遣五十馀骑逃立,立瞋目大唤,人马俱辟易。明日,立三帜邀战,立以三骑应之。伏发,立中飞矢,奋身突围以出,敌益攻之。
戊申,刘豫僭位于北京。初,军民闻豫至,杀金人,闭门拒豫。豫击而降之,遂即皇帝位,国号大齐,大赦伪境。
乙卯,金左监军昌攻楚州,守臣右武医生、徐州看察使、楚、泗州、涟水军镇抚使赵立死之。
前一日,昌猛进攻具临城,翼日,填濠将进,立率士卒御之。忽报敌进城矣,立笑曰:“将士不消相随,吾将看其阴谋,且令其匹马不还不返。”上城东门未半,飞砲碎其首。摆布驰救之,立犹曰:“吾末不克不及与国破敌矣!可轝至三圣庙中,声言疾病祈求,使敌不悟。”言末而绝,年三十七。然人闻其死,知城必破,失声巷哭不成行。寡以参议官程括权镇抚使以守,敌益攻之。
己未,帝曰:“昨韩世忠进一马,高五尺一寸,云非人臣所敢乘。朕答以九重之中,未尝出进,何所用之,卿可自留为战备。”时世忠妻和国夫人梁氏言积俸未收,三省奏:“近惟隆祐皇太后殿下所积供奉物,计曲供收;潘贤妃勘请已不给。”帝曰:“将帅,朕所委用,当厚恤其家,可特予之,馀人毋得援例。”
是日,金、均、房抚慰使王彦,及桑仲战于平丽县之长沙平,败之。
仲既陷均、房,有窥蜀之志,拥寡犯金州白土关,彦以官军保长沙平。仲故为彦部曲,以书请曰:“仲于公无所犯,愿假道进蜀以就食耳。”彦语寮佐曰:“吾知仲之为人,能驭士卒,轻财善斗,然勇而无谋,决为诸公破之。”乃遣管辖官门立为前锋。立酣战不堪,马陷淖,其子璋驰过,立唤之,璋不该而往。立骂贼不停口而死,人心震恐。时官军才二千,粮且不给,或请少避贼锋,彦曰:“今敌在陕西,若贼至安康,则四川四面楚歌矣。敢有言避贼者斩!”遂率同统造王宗尹相为掎角,士皆争奋。贼张步骑,六道并进,彦执旗大唤麾士,士殊死斗,自辰及酉,贼大败,逃至竹山县而还。仲遂据房陵。
仲之未败也,王辟在房州,与仲远为支援,至是彦遣人招辟,辟遂降。彦欲造其营,寡不成,彦曰:“我以诚待辟,辟虽诈,亦何能为!”遂肩舆至辟营,辟大惊,与其党皆听命。张浚承造以彦为左武医生。辟后腰斩于兴元府。
辛酉,金安班贝勒都无帅杲卒。杲,太祖母弟也,后封辽王,谥智烈。
癸亥,知枢密院事、宣抚处置使张浚,以都统造刘锡及金人战于富平县,败绩。
初,浚既定议出师,幕客将士皆心知其非,而口不敢言,唯诸响应和。会帝亦以金人聚兵淮上,命浚收兵,分道由同州、鄜延以捣其虚。时权永兴军经略使吴玠已得长安,而环庆经略使赵哲收复鄜延诸郡。浚乃檄召熙河经略使刘锡、秦凤经略使孙渥、泾原经略使刘锜各以兵会合;诸路兵四十万人,马七万,以锡为统帅。浚又贷民赋五年,金赋税帛之运,不停于道,所在山积。
浚亲往邠州督战。金左副元帅宗翰闻之,急调宗弼自西京进关,与洛索会。我军行至耀州之富平,金人已屯下邽县,相往八十里。而洛索方在绥德军,寡请击之,浚不成,乃约日会战,金人不报。书凡数往,洛索乃自绥德军来,移军与我军对垒,亲率数十骑,爬山以看南师,曰:“人虽多,壁垒不固,千疮万孔,极易破耳。”浚犹遣使约战,金人许之;至期,辄不收兵,认为常。浚以洛索为怯,曰:“吾破敌必矣!”幕客有请以巾帼妇人之服遗洛索者。诸路乡民运刍粟者,络绎未已,至军,则每州县自为小寨,以车马为卫,相连不停。
锡令诸将议战,玠曰:“兵以利动,地势倒霉,将何以战?宜徙据高阜,使敌马抵触,吾足以御之。”秦凤路提点刑狱公务郭浩亦曰:“敌未可争锋,当分地守之,以待其弊。”诸将皆曰:“我师数倍于敌,又前阻苇泽,敌有骑不得施,何用他徙!”
将战,命立故将曲端旗以惧敌。洛索曰:“彼绐我也。”是日,洛索选三千骑,蓐食,令扎哈贝勒率之,囊土逾淖,径赴乡民小寨,乡民奔乱不行,践寨而进,诸军惊乱,遂薄我军。锜身先士卒御之,自辰至未,胜败未分。金人更薄环庆军,他路军无与援者。会哲擅离所部,将士看尘起,惊遁,军遂大溃。哲旗牌未及卷,寡唤曰:“环庆赵经略先走!”至邠州,乃稍定。金人得胜不逃,所获军资不成计。
戊辰,金左监军昌急攻楚州,破之。
初,赵立之进城也,有徐州军民老弱仅数千,而胜兵居半,又有楚州将兵二千,四县民兵约五千,共不满万人。围城初,有野豆、野麦能够为粮,后皆无生物,有凫茨、芦根,男女无贵贱劚之。后为水所没,城中绝粮,至食草木,有屑榆皮而食者。徐州将士残暴,席势凌楚军,二州寡不相能。立善弹压,使各效其所长,无敢校私隙。其后忿阋日闻,敌谍知之,然犹深忌立,疑其诈死,不敢动。无何,守者稍怠,徐人多溃围而往。敌用降人卫进言,专攻北壁,凡四十馀日,至是乃破。
始,立遣人告急,帝命浙西抚慰大使刘光世督淮南诸镇往援之。东海李彦先首以兵至淮滨,扼敌不得进。高邮薛庆至扬州,转战,被执死。光世前军将王德至承州,其下不消命。扬州郭仲威按兵天长,阴怀顾看。独海陵岳飞屯三墪,仅能为援,而亦寡不敌众。敌知外援绝,攻围益急。
立家属先死于徐,其赴镇,以单骑进楚,后得女子知书者,使侍摆布,读军中书记,城破而没。立为人木强,不知书,其忠义盖出本性;善骑射,容貌甚壮;不喜声色财贿,月俸给皆取其半,与士卒同甜苦;每战,擐甲胄先登,有撤退者,必大唤奔跑至其侧,捽而斩之,寡畏服,亦乐为用。其视金人如仇,每言及,必啮齿而怒。常戒士卒,惟以杀金报酬言,且自誓必死。
城破,州人扶伤巷战,惟民兵夺门而出,领袖五万、石琦、蔚亨,号千人敌,皆得全。自金人南侵,所过名城大都,多以虚声胁降,如探囊取之,惟翼州坚守逾二年,濮州城破巷战,杀伤略相当,皆为金所惮。而立威名战功,咸出其上。
是役也,金锐意深进,会张浚出师围陕,宗弼往援之,又立以其军蔽遮江、淮,故金师亦困弊而行。议者谓立之功,虽张巡、许远不克不及讨云。
初,海州、淮阳军镇抚使李彦先,在韩世忠军;有李进彦者,立功流岭南,道为防送者所释,亦投世忠军。世忠之溃沭阳,彦先辈海聚寡,后有兵数千,与进彦分统之。至是进彦累官武节郎、閤门宣赞舍人、海州戎马铃辖。及楚州受围,彦先以船师援赵立,与之刺臂之义兄弟。城破之日,彦先船师犹在北神镇淮水中,前后扼于金人,不得往。金以楼船并力攻彦先,彦先所搭船下碇石,急收不该。金人击之,彦先与其家皆死。时进彦在东海县,召集彦先馀寡,后渡海至秀州,遂受吕颐浩节造。
冬,十月,庚午朔,张浚斩同州看察使、环庆路经略抚慰使赵哲于邠州,遂责本司都统造、明州看察使、熙河路经略抚慰使刘锡为海州团练副使,合州安设。
初,诸军既败还,浚召锡等计事。浚立堂上,诸将帅立堂下。浚问:“误国大事,谁当任其咎者?”寡皆言环庆兵先生,浚命拥哲斩之。哲不伏,且自言有复辟功,浚亲校以楇击其口,斩于堠下,军士为之沮丧,浚遂以黄榜放诸军功。哲已死,诸将帅听命,浚命各回路歇泊。令方脱口,诸路之兵已行,刹那皆尽。浚率帐下退保秦州,陕西大震。
辛未,宣抚处置使司顾问官王以宁言:“乞下诏幸蜀,俾仇敌罔测乘舆所在。”帝曰:“诏令所以取信于民。自非必行之事,不成降诏,使民何所适从!”张守曰:“昨已降旨,令沿江储峙。”
秦桧自楚州孙村回于涟水军丁禩水寨。
初,金人以桧请存赵氏,执还燕山,既而从二帝之上京。上皇之遗金书请和也,桧与闻之。逮二帝东徙韩州,金主以桧赐左监军昌为任用。任用者,犹执事也。昌之提兵南下也,桧以任用随军,以计得与其妻王氏俱行。昌至淮阴,以桧为顾问军事,又认为随军转运使。及楚城破之三日,桧与王氏及臧获砚童兴儿、御史台街司翁顺及亲信高益恭等,以小船至涟水军界,为禩逻者所得,将缚而杀之。桧曰:“我御史中丞秦桧也。”寨兵皆乡民,不晓其说,认为奸细,稍侮辱之。桧曰:“其中有士人,当知我姓名。”时王安道者为酒监,寡唤示之。安道佯为识桧,长揖之曰:“中丞良苦!”寡信之,乃不杀。翼旦,谒禩于军中,其下诸将招与饮,有副将刘靖者,欲杀桧而取其资,桧知而责之,靖不得发。桧遂泛海赴行在。
乙亥,金主至自东京。
癸未,帝谓辅臣曰:“闻城中百物贵涌,将士经此,冷苦可念。太母日馈朕盘飧,问内侍,云一免至曲五六千,鹌鹑亦数百,朕知之,饬尚食勿进鹌、兔久矣。”范宗尹曰:“陛下恭俭如斯,全国幸甚!”
甲申,言者论防海短长,有可虑者三,不敷畏者三,大概谓:“海道风帆,瞬息千里,船师猝至,势难收吾;又,出没示疑,牵造我师,扬旗伐鼓,中夜而至;我若惊溃,彼计得行;此可虑者三也。冒涉洪涛,敌寡方病,乘其不决,易以进击;又,或为风阻,天涯不前;港道回曲,加以泥泞,其隙易乘;此不敷畏者三也。由是言之,无备则可虑,有备则弗畏。今莫若委沿海巡尉及民社,分地防扼。大致海船不克不及齐一,及其未集而击之,必可胜利。”从之。
是日,金主命辽、宋诸官之降者,各上其本国诰命,等第换授。
乙酉,言者论:“三年全国之通丧,后世有从权夺服之举者,所以移孝为忠,徇国度之急也。而比来所起之士,多非金革之故,几习宣、政之风,如权邦彦为发运使、姜仲谦为湖北转运使,以致幕职之官,亦行起复。又有趋奉请托三省、枢密院而图起复者,此何理邪?欲看一切罢往,于以明人伦而厚风俗。”诏邦彦孝委催发诸路赋税,应付行在大军收遣,其馀皆罢之。
庚寅,右正言吴表臣言:“臣向尝论奏,乞谕张浚,令提关陕锐旅疾速进援。伏计朝廷必屡已催促,然至今肃然,未有来耗,中外情面,不堪失看。臣伏念朝廷待浚之意亦至矣,浚之奏请,无有不可,浚之官属,推赏甚厚,盖看其尽量为报,缓急有助也。今冬候已深,敌情叵测,在浚臣子之心,亦岂遑安居!若不恤君父之急,于义若何?欲看更遣青鸟使,由间道相继催促张浚、曲端等,令统帅精骑,星夜前来应援,无使后时。若强敌深进,亦有后顾之虞。此事迫切,不宜缓者。”时朝廷犹未知浚败于富平,乃诏枢密院遣青鸟使二人趣浚进援。
初,浚既斩赵哲,以陕西转运判官孙恂权环庆经略使。或谓环庆诸将曰:“汝等战勇而帅独被诛,全国宁有是事?”参议军事刘子羽闻之,令恂阴图诸将,恂遂以败军斩管辖官张忠、乔泽。统造官慕容洧与诸将列告于庭,恂叱之曰:“尔等头亦未牢!”洧,环州属户,其族甚大,闻此,惧诛,遂首以兵叛,进攻环州。浚命统造官张中彦、干办公务承务郎赵郴守渭州,二人皆曲端旧部曲,素轻刘锜;又,浚已还秦,恐金人至,不克不及守,乃相与谋逐锜而据泾原。锜至环州,与洧相拒。金以轻兵破泾州,次潘原县,锜留彦琪捍洧,亲率精锐赴渭州。锜至瓦亭而金兵已迫,锜进不敢逃洧,退不敢进渭,遂走德顺军。彦琪以孤军无援,亦惧,遁回古原州。中彦、郴闻之,遂遣人诣金军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