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学子】第28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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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 屹 视 线 】 教 育 · 人 文 · 名 家 文 摘
仙侠小说的“重写”与“新编”
——耳根《一念永久》的互文性解读
文:陈定家
原刊于《中州学刊》
2021年04期
摘 要:
当红收集文学各人耳根,被誉为“仙侠小说的一面旗号”。他的《一念永久》是2020年起点中文网“仙侠小说最新人气榜”的榜首做品,被书迷称为耳根的“巅峰之做”。做品构想精致,想象绮丽,情节跌宕多姿、扣人心弦,但它并不是孤峰独秀之景,仍是《仙逆》《求魔》《我欲封天》等一系列耳根做品配合描画出的奇异世界之一隅。从互文性的视角看,耳根的每一部做品都是对其他做品的“重写”与“新编”,就其叙事战略而言,《一念永久》堪称类型小说互文性研究的典范个案,是我们看察和理解收集文学当下形态和开展前景的一把钥匙。
关键词: 收集文学;仙侠小说;互文性;耳根
关于闻名收集做家耳根,起点中文网站为他发布的简洁“手刺”中拥有三顶熠熠生辉的桂冠:
(1)阅文集团白金做家;
(2)收集文学代表性人物之一;
(3)中国做协第九届全委会委员。
那三个头衔只要屈指可数的收集文学“大神”同时拥有。做为起点中文网的白金做家,耳根喜欢中国古典神话故事,并以此为根底,创做了大量富有传统文化特色、为广阔读者喜闻乐见的收集小说,其次要做品《仙逆》《一念永久》等,遭到国表里数以万万计的读者喜欢。
迄今为行,耳根创做的五部长篇小说,不断在起点中文网仙侠类小说月票榜中占据着极为耀眼的显要位置,在如火如荼的网文出海热潮中更是勇立潮头。现在,耳根已成为现代收集仙侠类小说的一面重要旗号,是新前言时代“后神话景看”中的传怪杰物。
一、耳根:“仙侠小说的一面旗号”
耳根是一位极为低调且几有些神异的做家,收集上关于他的信息极为有限,群众媒体上有关那位大神日常生活中的逸闻趣事也少之又少。虽然做品中形形色色的人物是那样多姿多彩,但现实生活中的耳根,在很多粉丝眼中或许次要是一个埋头写书、准时更文的好做家,一个想象力无限丰富而日常生活几有些乏味的劳形式人物。
截至2019年岁尾,耳根已结束的做品有《天逆》《仙逆》《求魔》《我欲封天》《一念永久》,从《仙逆》始,篇篇大火,正在连载中的《三寸人世》,正以其特殊的文风和绝好的“人品”延续了此前的传奇。 总之,耳根的那些做品,以其性格明显的人物描绘、奇异多彩的场景规划和扣人心弦的情节描写,在仙侠小说中独树一帜。
创做《一念永久》时,耳根已有一千多万字的“修仙”体味,因而,他深感本身有责任为仙侠小说创做开垦一条新的道路。当有人问及他的仙侠小说与传统仙侠小说有何差别时,他答复,仙侠小说的重点不在于仙,而在于侠。他说本身“不断不敢往写侠,怕写欠好”。
那种谦虚的说法,现实上也阐明他对“写侠”的隆重和认实。他在向媒体介绍《一念永久》时声称,那本书想表达的是“勇气”,一个“怕死胆怯”的人在发作出“勇气”之后的故事。有关“勇气”的说法挠住了《一念永久》的核心看念,“勇气说”或许是我们理解那部书的更佳切进口。
当然,要实正读懂那部洋洋数百万字的鸿篇巨造,仅从“勇气”看问题,必定是远远不敷的。耳根的小说已经构成一个浩荡的仙侠修实系统,要想读通、读透他的任何一部小说,都必需从整体上领会其创做概貌。因而,在阅读《一念永久》的过程中,我们需要对耳根的根本情状出格是与《一念永久》相关的其他小说有一个根本领会。
2016年4月,《一念永久》在开笔之初,其影视版权即被一响天开影业以1000万元的天价购得。在此之前,耳根的影响次要局限在仙侠小平话迷中间,那则万万元IP改编新闻,让许多对收集文学五体投地的通俗群众逼真地记住了耳根那个名字,并引发群众对他的强烈热闹存眷。该书结束之后,在国表里产生了浩荡反应,仅英译版本就有多种。
耳根在起点中文网的标签是仙侠,他的大大都故事创做灵感来源于中国古典神话故事,因而也有研究者将其做品回进东方玄幻类。有读者声称,读耳根的做品,“就像听一位伶俐长者的谆谆教导,温厚的嗓音娓娓道来,事理如细水长流般沁进心底,让你在不知不觉中遭到洗礼与教化”。
耳根自述:“奇异修实小说《仙逆》讲述的是一个无能的少年,踏进仙途,一步一步走向巅峰,凭一己之力,立名修实界的故事。《天逆》和《仙逆》几乎统一时间起头在起点上传,本对《天逆》寄予厚看,岂料《仙逆》一喊惊人,故专注做之。”
“废柴”逆袭为“天骄”,是大大都收集小说屡试不爽的灵丹妙药,耳根的所有小说都没有分开那个根本“配方”。假设仅仅看耳根上述有关《仙逆》的一句话介绍,换部做品也同样适用。譬如说,《一念永久》,“讲述的是一个无能的少年,踏进仙途,一步一步走向巅峰,凭一己之力,立名修实界的故事”。关于只读过耳根一本书的读者来说,如许的介绍似乎是适用的,但认实读过其所有做品的读者,必然会体味到差别“废柴”生长为差别“天骄”的差别“况味”。
根据网站对耳根做品的介绍,《天逆》讲述的是一个“废柴”异术超能的故事。仆人公是一个监狱岛浩瀚尝试体中的失败品,他的肌肉、骨骼、经脉、大脑只要一项契合一般原则,被所有人认为是废料的他,踏进凡尘,起头了不服凡的一生。
在强者林立的大陆,为了保存,他时刻隆重,为了活下往,他必需变强。很多读者认为《天逆》与《仙逆》是一本书的两个差别名字,或者是姊妹篇,为此,耳根特殊强调:“《天逆》与《仙逆》,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完全就是两本差别的书,所以也不消揣摩了,地道就是我其时懒了,名字写随手了,于是《仙逆》也就用的王林,什么珠子啊,司徒南啊,都是为了图省事。”
虽然如斯,无论能否熟读过两部做品的粉丝,仍是经常会把两部书放在一路讨论。
《求魔》是耳根继《仙逆》之后的又一修实力做。有网友如许评判:“求之一字,有两解,一为恳求,一为逃求。但魔却并不是魔头,做者将为配角苏铭翻开一扇全新的修实求魔之门。魔前一叩三千年,回首凡尘不做仙。”
《一念永久》在“小说类别”栏目里所贴的标签是“妄想修仙”,其他做品的“标签”别离是“修实”或“仙侠”。但无论是修实仍是仙侠,抑或是魔幻或玄幻,《一念永久》就像耳根的其他仙侠小说一样,在一个纯属虚构的想象世界里,一群御剑飞升的仙人魔鬼,超越时空,不拘立法,演绎出了无数惊世骇俗的“特殊故事”。
“一念成沧海,一念化桑田。一念斩千魔,一念诛万仙。唯我念……永久!”那是耳根在此前多部仙侠小说中始末未变的“一念”,他给本身的第五部书定名为《一念永久》,那与其说是他的灵机一动,不如说是他出道以来和粉丝们日日夜夜交换过程中心心念念、时刻未忘的一个“执念”。
《一念永久》中的白小纯和耳根其他小说的仆人公一样,也是一位多灾多灾却意志顽强的冷门门生,在困难生长的修实路上,磕磕绊绊,伤痕累累,以至九死一生,但无论履历几挫折与失败,他却总能像狮子抖落鬣毛上的露水一样,忘却痛苦与懊恼。
无论是《天逆》《仙逆》中的王林、《求魔》中的苏铭,仍是《我欲封天》中的孟浩、《一念永久》中的白小纯,他们个个不惧千难万险,并且老是愈挫愈勇,但他们也与一般武侠小说中的英雄豪杰差别,大大都时候,他们都能忍辱负重,能屈能伸,但当报仇雪耻的时机来暂时,也会毫不留情地露出心狠手辣的一面。
耳根擅长描画天崩地裂、排山倒海的大战场景,但有时也会切换出一些清风明月、柳绿桃红的浪漫镜头。无论多么悲壮惨烈的气氛,他都能做到不虐心;无论多么暴戾阴损的情节,他老是对峙不虐主的原则。他像一位杀伐勇敢却颇有怜悯之心的武林高手,给人一种看似绝情却老是手下留情的印象:“安心吧,我有分寸。”
无论多么触目惊心的危难时刻,接近绝境的仆人公总能转危为安,让焦虑的读者长出一口气。即使是在那种明显喊天天不该、喊地地不灵的无助时刻,耳根也会让读者亲爱的人物有惊无险地活下来,并在一系列的“奇遇与重生”“憧憬与梦幻”中“再塑传怪杰生”。
从《天逆》《仙逆》到《求魔》《我欲封天》,曲到《一念永久》和《三寸人世》,耳根的风气一以贯之,仍然是天马行空的斑斓想象,仍然是气焰如虹的超等长篇。
十几年来,耳根在仙侠小说范畴,也像小说中的仆人公那样,展示出超凡的恒心和毅力。细读其做品,字里行间都能让人感触感染到赵翼对李白诗歌的评判:“神识超迈,飘然而来,突然而往,不屑屑于雕章琢句,亦不劳劳于镂心刻骨,自有天马行空不成羁勒之势。”
耳根之做,天然远不克不及与李白诗歌相提并论,但耳根描画的仙侠世界,具有包举宇内、席卷八荒的气焰,字里行间充满着妙绝全国的奇妄想象,充溢着傲视一切的仙侠魔力。出格是他笔下的那些奇山异水的神姿仙态,经常闪现出一种青冥天开、彩错如画的梦幻境域!耳根不单单在讲述惊险刺激的仙人故事,他也描画出了一个令人心驰憧憬的“仙界桃花源”。
和很多书友一样,笔者存眷耳根,也是从《仙逆》起头的,那部仙侠小说,让许多书迷拿起来就放不下。书中良多桥段,令人一读难忘。例如,火焚国王林与李慕婉初度相遇,在修魔海冲李慕婉说的那句“我带你杀人往”,为了新生李慕婉不吝逆天改命!为了复仇,他屠尽藤家,鸡犬不留,以鲜血展路,以骸骨筑桥,只为祭奠父母在天之灵!
他憧憬化神之位,不吝磨砺尘凡数十载,化神先化凡,锤炼道心,从雨的下降中,末于悟出生命的意义……纵看《仙逆》一书,典范片段数不堪数,或平平如水,或轻快如风,或激情似火,或志坚如钢,如万花筒,如交响乐,起承转合,流转自若。粉丝说《仙逆》是不成磨灭的网文典范,让人心有戚戚!
尔后的《求魔》一样扣人心弦,其结局更是令人难过若失。那部书以压制始,且以压制末,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悲壮与悲怆的英雄豪气。苏铭以大无畏的牺牲挽救世人的生命,他对人生与世界的种种探究与深思,不乏触及灵魂的天问。
因而,网友称《求魔》是“耳根的巅峰”,《仙逆》是“耳根的典范”,那应该是耳根早期书迷的一种实情流露。很多粉丝认为,读《我欲封天》和《一念永久》,仍然能够找到《仙逆》与《求魔》的影子!譬若有人说,“孟浩化妖魔”似曾了解,“许清的泪滴”更是如斯熟悉,阿谁骄傲的楚玉嫣身上有着李倩梅的影子!
现在,耳根的新书《三寸人世》正炽热上线,我们有理由相信,那部小说必然能带给读者新的欣喜,虽然可能也会同化着一些失看的感喟。事实耳根拥有数以万万计的书迷!那部书,在其热身的几章起头后不久,点击量就到达几十万,可谓风头强劲,方兴日盛!有位书友说:“耳根的那部新书,风气和《一念永久》差不多,前面仍是有些腹黑、搞笑的,配角王宝乐,不能不说那个名字,起的是实的很随意,比白小纯还要随意!
王宝乐,是个典型的胖子,并且仍是一个不断哭着喊着要减肥的胖子,他腹黑、搞笑、有点小无耻、也有点小不要脸!刚看到王宝乐的时候,我的第一印象,那小我说的不就是耳根本身吗?” ①从必然意义上说,耳根笔下的仆人公,写的都是他本身。
假设我们从互文性理论看,耳根所有做品的主题和人物等,都存在着一种相互联系关系、互相渗入的关系,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超等互文系统。
读者为什么喜好耳根,当然不但是因为《仙逆》,《仙逆》不外是风头正劲的耳根一系列超等长篇小说的“序篇”,从“开书”的先后挨次看,《仙逆》稍稍晚于《天逆》,从必然意义上说,《仙逆》的胜利不该忘记《天逆》投石问路所供给的体味教训。尔后的《求魔》《我欲封天》曲到《一念永久》和正被书迷热捧的《三寸人世》,从主体上看,都沿袭了《仙逆》 “重仙轻侠”的套路。虽然耳根一再强调,仙侠小说重点在侠不在仙。
当我们讨论读者为什么喜好耳根时,现实上也是在讨论为什么读者喜好仙侠,有人从“武侠缘何变仙侠”的视角停止了深入的阐发。一方面,突飞猛进的城市化历程下的个别保存压力,为武侠热向仙侠热的改变供给了新的空间。后工业时代的巨变,使年轻人在保存重压下期看心灵的放飞。
“抱负与现实的落差、人世纷争的不服、驰驱忙碌中的自我丢失、流落异乡的孤单苦闷,使每个个别的精神与心灵亟待找到一个能够安顿的空间。亦实亦幻的仙侠世界在继续了武侠侠义精神的根底上,在富于神话色彩的奇异世界中为每个个别安顿心灵、觅觅自我,供给了新的可能。” ②年轻一代读者对前辈正统化、革命化的叙事语境已深感隔阂,大多仙侠读者是陪伴着动画动漫生长起来的,他们对神话传说中带有浪漫色彩的仙侠题材感应非分特别熟悉和亲热,出格是那些初进职场的新人,很随便在仙侠奇异世界中觅觅到缓解现实挫败感的心灵安抚。
另一方面,“仙侠小说在合成了武侠小说侠义精神的根底上,在叙事空间、神通法宝、情境设置等方面停止了较大打破,加之神异色彩、差别神通法宝想象的纵情发扬、三世轮回与六界往复的时空延展、仙家妖界芸芸寡生的万象森罗,无一不为读者带来新的审美存眷点。那些特征契合了碎片化阅读的时代特征,迎合了‘快餐文化’下读者的娱乐诉求与猎奇心理”③。
从《天逆》《仙逆》到《求魔》《我欲封天》,再到《一念永久》,耳根在那条崇尚原创精神的高速路上,不断不寒而栗、谨末慎始地连结着本身那辆“仙侠牌”豪车的标的目的与速度,他深知本身稍有闪失就会失往大量忠实的跟从者。外表上看,耳根做品中的人物,照旧专注修炼,他们为了修炼忍辱负重,为了修炼谨小慎微,为了修炼出生进死,即便是救死扶伤也是为了修炼,唯有得道长生才是耳根仆人公“永久”的“一念”。
二、《一念永久》的“重写”与“新编”
“重写”是荷兰现代文论家与责备家佛克马提出的一个概念: “所谓重写(rewriting)并非什么新时髦,它与一种身手有关,那就是复述与变动。它复述早期的某个传统典型或主题(或故事),那都是以前的做家们处置过的题材,只不外此中也暗含着某些改变的因素——好比删削,添加,变动——那是使得新文本之为独立的创做,并区别于前文本(pre⁃text)或潜文本(hypertext)的包管。重写一般比前文本的复造要复杂一点,任何重写都必需在主题上有所创造性。” ④纵看中外文学史,几乎所有的典范做品都是“重写”与“被重写”的成果,如维吉尔《伊涅阿斯记》对《伊利亚特》的“重写”,莎士比亚对普鲁塔克的“重写”,《新约全书》中四福音书之间的“重写”与“被重写”都是如斯。
在耳根的一系列小说中,“重写性”是最明显的特征之一。我们能够《天逆》与《仙逆》为例来阐发。姑且不说二者并行更新,具有互为参照的“相互重写”意味,单是故事构造、人物设置、行文风气等方面的类似性,就足以让读者看出二者有如孪生兄弟。
虽然耳根声称那两篇小说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两本都有王林、司徒南、逆天珠等标记性的人和物,无论多么大意的读者也不会视而不见。一些浅尝辄行或看文生义的渐渐过客,往往会在跟帖中张冠李戴,那也是情理之中的工作,因为二者之间具有一看而知的“重写性”特征。
有位书迷提出一个有趣的说法,说耳根的《天逆》和《仙逆》,让人想到蒙古族的唤麦。唤麦是蒙前人喜欢的一门古老的歌唱艺术,歌者用一种奇异的泛音唱法,一人能同时唱出两种声音,就像二重唱一样。从上述“重写论”的意义上说,我们能否能够说,耳根的那两部书联袂上线,能否有点像一个蒙古族汉子演唱唤麦,或者痛快就是一种“二重写”?
有书迷揣测说,耳根想把《天逆》和《仙逆》掐在一路酿成个“大坑”,《天逆》为核心那种,成果《仙逆》火起来了,就把《天逆》舍弃了,好好写《仙逆》,然后“仙神魔鬼妖”五部曲的“巨坑”就起头了……鉴于《仙逆》稍晚于《天逆》,有人揣度《仙逆》借鉴《天逆》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一位读过《仙逆》的读者在接着读《天逆》时说,还未读到一半,就发现两本书良多情节都是一样的。
如套路、功法,以至有些人名都是一样的,像是共用一个模型消费的。“起首我们不考虑此王林是不是熟悉彼王林,司徒南是不是熟悉另一个司徒南,两个王林为什么都有黑色的逆天珠,也不考虑鬼域升窍诀是不是穿越过来的,就光看剧情,王林遁藏凤凰族逃杀的那段怎么那么眼熟,认真一想,藤厉不就是那么死的吗?然后修炼鬼域升窍诀找极阴之地的时候一切履历都是一模一样的。”
“二逆”相同之处还有良多。如“脸色离奇”“高手姿势”等词语频繁利用,“我白小纯弹指一挥,××灰飞烟灭”等句式经常呈现。 那些体裁修辞一再复现,构成耳根语言风气的根本元素。凌辱者反被凌辱、辗压者反被辗压等桥段一再反复,也是耳根叙事套路的重要构成部门。
例如:
“你们三个在那里堵住我,不担忧门规?”白小纯看着陈飞,猎奇地问道。
“门规?哈哈,那里已是宗门外,况且你技不如人,骨断筋伤也怨不得旁人,大不了我等回头道个歉也就完毕了!”陈飞自得地笑道,他以至能够想象白小纯接下来的面色,必然会十分难看,以至他都预备好了后续的嘲讽。
曾因白小纯而失往晋升内门门生时机的陈飞,对白痛恨进骨,不断伺机抨击。当白走出庙门时,他不失时机地纠集同伙,决心把对头狠狠教训一顿。于是有了上面的对话。成果,他们此次仍是小看了白小纯,并呈现了书中一再呈现的碾压者反被碾压的超卓排场:
眼看白小纯如凶兽一样再次扑来,陈飞发出凄厉之音。
“白小纯,你就不怕违背门规!!”
“门规?哈哈,那里已是宗门外,况且你技不如人,骨断筋伤也怨不得旁人,大不了我等回头道个歉也就完毕了!”白小纯干咳一声,把对方的话再次反复一遍后,上前一脚踢出。
在白小纯修仙晋级的道路上,每晋级一次,都是一次“柔弱胜顽强”那一古老伶俐的形象化闪现。核心看念只要一个,故事改变却千万千千。仙侠读者都晓得,修实者有个陈旧见解的套路: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天人、半神……那是修行进门者拾级而上的台阶,书中人物都得根据套路“朝上进步”。
在《一念永久》中,仅凝气就多达十个级别,每晋升一个级别都是千百次修炼、失败、再修炼、再失败的轮回往复,曲至胜利晋级,又起头新一轮的轮回。类型小说胜利的不解之谜或许正在于此:“许多年间,老是那一套,也总有人看。”
当《仙逆》中的王林从“废柴”一步步修炼成仙时,耳根就需要“从头打鼓另开张”了。于是,《求魔》起头了,一个以苏铭为核心的齐心圆、螺旋圈在上述轮回过程中不竭扩展,当大饼大到托盘无法承载时,就再摊一张《我欲封天》,接着是《一念永久》,再接着是《三寸人世》……
当然,任何创做意义上的“重写”,一定是有所超越的“新编”。事实上良多人都重视到了耳根试图打破仙侠小说写做瓶颈的诸多勤奋。在《一念永久》中,耳根的改变比力明显,以致有很多读者深感骇怪。“白小纯甫一出场便与修实小说配角的典范形象差别,他既非缄默寡言,也非隆重沉稳,倒像是隔邻家常气得大人曲跳脚的熊孩子。
偷食长老炼药用的灵草也就罢了,连宗内饲养的灵鸡也不放过,短短一月‘偷鸡狂魔’之名响彻全宗。在开发出本身身上离奇的炼丹先天之后,更是一发不成拾掇,今日引天雷砸那个山头,明日唤酸雨毁阿谁山岳,待被人发现,喊人来捉时,那位始做俑者早已在一道道‘白小纯’的含怒抽泣血声中捧首窜远了。
有书友挠狂,说那男配角怎么都修炼几百年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不错,白小纯并非‘冷酷的成人’,而是‘恶劣的孩童’,耳根此次要在《一念永久》中塑造的,恰是一位自始至末都能保有‘赤子之心’的男配角。” ⑤诗学范围的“重写”概念与媒体意义上的“反复”完全差别,与媒体所谓的“剽窃”“洗稿”“融梗”等更是分属差别系统。
美国闻名文论家哈罗德·布鲁姆曾说:“伟大的做品不是重写即为批改,一首诗、一部戏剧或一部小说,无论多么急于间接表示社会关心,它都一定是前人做品催生出来的。” ⑥我们如今还无法判定《一念永久》能否能算得上“伟大的做品”,但其“重写”与“新编”的叙事战略,必定算得上类型小说互文性研究的典范个案。从互文性的视角看,文学史上无数典范与非典范的做品,几乎都是“重写”与“被重写”的成果。
杜甫所谓“递相祖述复先谁”强调的无非是“转益多师”的鉴古,黄庭坚所谓“无一字无来处”也同样是必定“以故为新”的继续。从耳根做品对古代文化资本大量的“重写”式立异与革新看,他无疑是“转益多师”的网文高手,深谙“以故为新”的转化之道。
三、从互文性视角看耳根的“仙侠系列”
越来越多的年轻学者起头以“互文性视角”研究收集小说。例如,有些青年学子针对引用、仿做、戏拟、拼贴等常见的互文性手法在《诛仙》中的详细表示,提出许多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那些办法同样能够用于《仙逆》和《一念永久》的研究。因为在耳根塑造的诸多形象中,很多是以中国的神话传说以及志怪小说中的形象为蓝本的。 事实上,有关玄幻小说互文性研究的功效,大多适用于仙侠小说。
互文性理论本来就起源于小说研究,耳根的“重写”也能够回进互文性理论范围,至少二者之间具有明显的“家族类似性”。事实上,互文性与“重写”所指向的是统一种文学现象,当然,二者的差别性也是不问可知的。
“重写”是一种体例,一种身手,它存眷特定的潜文本以及重写文本的创造性;“互文性”则是对重写体例的一种哲学阐释,从互文性概念动身能够像罗兰·巴特一样得出“做者死了”的结论。“重写”强调写做主体的职责,在察看“重写”问题时,不克不及漠视做者的主体性。
“重写”不像互文性理论,它应该同时被看成一种文学史现象和一个手艺术语,互文性强调同,而重写强调异,重写是有差别的反复,它是引起骇怪的差别,是对待事物的新办法。⑦西方人有句谚语:“太阳底下没有新工具。”
就耳根的仙侠小说而言,我们不只能够看出古代神话、魏晋志怪小说、唐代传奇和明清小说的深入影响,也能够看出他对《蜀山》《诛仙》《常人修仙传》的明显借鉴。
收集上时髦一个颇得“重写”与“新编”精华的段子。为了节约篇幅,笔者对其停止如下的“重写”与“新编”:
许仲琳:列位大佬,《封神演义》开书了。美女、阴谋、仙人、渡劫,天才、地宝……各类元素包罗万象,不虐主,绝对爽,开垦神魔小说高维度!
吴承恩:无耻许老贼!你竟然抄袭我的创意。读者大大们,《西游记》领会一下哈,收躲、选举、月票走一波啊,绝对原创,带你走进神魔新世界!
元人杨讷(景贤)不干了,他大饮一声:无耻吴承恩!竟然对我的剧本胡编乱造!
宋人沉不住气了,嘲笑一声说:斗胆杨景贤,你说吴承恩无耻,我看你更无耻!竟然把我朝《大唐三躲取经诗话》糟践得乌烟瘴气,言辞粗俗,不胜进目。
唐朝辩机(闻言大笑):实正无耻的是你们宋人!你们连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也敢恶搞戏说,不怕遭天谴么?
唐玄奘的门生慧立、彦琮其实不由得了,站起来持重地宣告:列位看官,玄奘取经,正版在此!请看《大唐大慈恩寺三躲法师传》,它笔录了玄奘法师实在西行见闻,我们能够负责地说,除“法师传”外,所有玄奘取经册本,全数都是剽窃、洗稿、融梗、盗版、蹭热点!
今人似乎认为慧立、彦琮会为后人的“剽窃/洗稿/融梗/盗版/蹭热点”切齿痛恨,但现实情状恰好相反,前人书中常有与今人反盗版意识相反的诉求:“如若翻印,好事无量。”
文艺做品本来也是如许,假设没有传染“本钱病毒”而成为逃名逐利的“商品”,只要看官喜好,任你“抄洗融盗蹭”。实正的典范肯定模仿过前人,且必定要被后人模仿。
从蹭热点的意义上说,耳根在玄幻仙侠正热的时候出山,可谓得天时。先天、毅力等因素当然重要,但分开了时势造英雄的“热点效应”,也许不会呈现我们所喜好的耳根。耳根小说固然具有许多不同凡响的特异性,但做为仙侠类小说,总体上仍然没有超脱玄幻的一些根本形式与套路。
例如《一念永久》,和大大都同类小说一样,也能够说是“以仆人公的生长鞭策故工作节,亦有复仇、修炼、争霸、晋级等形式。侠客行侠时,武力是处理矛盾抵触的独一计划,并由此生发出对武道的摸索以及比照武较技的津津有味,而暴力化和简单化决定着武侠小说中‘二元对立’的江湖运行法例,正邪、黑白、爱恨、恩怨、强弱、存亡等世间百态均被囊括此中”⑧。但耳根对一切都靠武力处理的老套路深感不满,职是之故,洋洋数百万字的《一念永久》中竟然找不到一个“侠”字。
耳根对“侠”字的锐意回避,是隐形互文性的习用手法。耳根谙习文本“重写”之“拟与避”的语律例则,在几部小说类似情节的微妙改变中,做者表示出了精湛的拟避身手。那在《天逆》与《仙逆》的互文性“二重奏”中表示尤为凸起。在耳根所有做品之间,那种互文性书写也是极为明显的。所谓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耳根的几部做品之间看似没有关系,实则关系密切,做品类型、写做手法、语言风气等明显的耳根特色姑且不管,即使是故工作节,彼此之间也未必毫无瓜葛。
我们重视到,粉丝们在讨论耳根书中五个配角关系时,有位名喊傲世孤鸿的书迷以小说人物履历为线索,提出阅读耳根做品的“合理挨次”,即先读《求魔》和《仙逆》,再读《我欲封天》,然后读《一念永久》。那么说的根据在哪里呢?那个线索隐躲在灭生白叟和罗天的交集之中。灭生白叟呈现在《求魔》中,容许苏铭往逆尘界找秃毛鹤,即到王林的阿谁世界往找秃毛鹤。
关于那一点,《求魔》的跋文供给了根据。然后,灭存亡在《一念永久》的永久大界中。而逃杀灭生的阿谁人说过,苍莽大界已成过往,要制止呈现第二个罗天。罗天的手指,曾被苏铭 (魔)、王林(神)和身份不明的鬼各斩往一指,然后死于孟浩之手,孟浩能够说是代替罗天掌握整个苍莽的人,此时王林、苏铭早就走远,在后来的《一念永久》的跋文里面,白小纯还捡到了孟浩留下的漂流瓶。凡此种种,诸多线索将耳根的差别做品连成了一个整体。
单就《一念永久》与前三部书的联络而言,很多人认为,《仙逆》写的是神,《求魔》的配角是魔,《我欲封天》写的是妖,而《一念永久》讲述的显然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修仙故事,称其仆人公白小纯为“仙”似无不成,但他那个鬼头鬼脑的“黑大污”被称为“鬼”似乎更为贴切。
《仙逆》深入地描画了修实世界的钩心斗角,几段化凡履历和神通感悟,也确实写得非常超卓,无论伏笔仍是悬念,耳根都可以做到收放自若,恰如其分。做者在虚构的仙侠世界里尽情地放飞想象,闪现出一种海阔凭鱼跃的自在和天高任鸟飞的奔放,仆人公王林最末成为第四步踏天修士,且胜利实现了新生爱妻的心愿,使紧紧地揪着一颗心的读者末于能够长吁一口气。
虽然《仙逆》并不是人人看好,但浩瀚铁杆粉丝却坚信如许一个论断:“仙逆之后,再无仙侠!”在他们看来,读《仙逆》就是读人生,“当我们沉浸在王林的豪情履历中,跟着他一路体悟思惟的升华,一路根究人生的意义,一种声应气求的共喊感,一次次潮流般地把我们沉没”!令人难以忘怀的是,《仙逆》的配角王林不只性格坚韧,杀伐勇敢,并且胆大心小,冷静沉着,能在凶残暴虐的强敌之间巧妙周旋,就算碰着女性仇敌也绝不挈泥带水,即使是面临红蝶那种情丝屡屡的红颜良知,他也老是拿得起、放得下。
此外,小说副角的塑造也各具特色,有些与王林性格相反,构成明显比照;有些与王林构成互补,较好地起到映托感化。如司徒南、徐立国、刘金彪、二代墨雀、散灵上人、疯子等,三教九流,数不堪数,肆意提起一个,上面都有耳根的印迹。《仙逆》最出彩的处所是配角悟道时遭受的千难万险。“不经一番冷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但耳根其实不销售励志鸡汤,情节推进一贯清洁利索。
但在《一念永久》中,耳根似乎舍弃了《仙逆》的“苦冷”形式,让不务正业的白小纯一再不吃力气地获得战力,并一再依靠离奇的丹药平步青云,曲到炼成突破至尊枷锁的不死长生功。但现实上,白小纯的每次转折,都有忘我地苦炼丹药的履历,假设从那个角度看,似乎也能够说,白小纯的生长仍然没有超脱“苦冷”套路。
至于耳根的新书《三寸人世》,有粉丝声称:“把王胖子的名字替代成《一念永久》中的黑大污,竟然毫无违和之感。觉得李婉儿和尘凡女差不多,小白兔和黑大污身边阿谁傻白甜差不多,还有‘小毛驴’和‘小乌龟’也都有那么点似曾了解的觉得。”两部书之间的互文性“重写”与“被重写”关系昭然若揭。
正文
①李如、王宗法:《论明代神魔小说对现代收集玄幻小说的影响》,《明清小说研究》2014年第3期。
②③陈婧杰:《从武侠热到仙侠热:看通俗小说出书风向的改变》,《中华读书报》2019年1月30日。
④[荷兰]杜威·佛克马:《中国与欧洲传统中的重写体例》,范智红译,《文学评论》1999年第6期。
⑤田彤:《〈一念永久〉:“常人流”的突围之做》,《文学报》2018年1月4日。
⑥[美]哈罗德·布鲁姆:《西朴直典》,江宁康译,译林出书社,2005年,第8页。
⑦祝宇红:《“故”事若何“新”编:论中国现代重写型小说》,北京大学出书社,2010年,第3页 。
⑧赵依:《收集小说与仙侠传统》,《文艺报》2015年1月21日。
*基金项目:国度社会科学基金严重项目“中国新前言文艺研究”(18ZDA282)
|做者简介 |
陈定家,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数字信息室主任,中国社科院立异工程首席研究员,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传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文学网站”负责人,《文略》杂志主编,《中国文学年鉴》副主编,中国新前言文化研究学会会长,全国收集文学研究学会副会长,中国开展战术学会文化战术专业委员会副会长兼特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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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凌逾 责编:杨毓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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