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瑞:行行重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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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希瑞

1、

山子明天就要办喜事了,槐树庄的人都说十八岁的山子有福!

槐树庄的老小爷们都晓得,二里外的三湾庄老秋叔没儿子,只要个俊闺女,名字喊秋葵。看看秋葵到了十七岁如花似玉的年龄,出落得亭亭玉立,像一棵掐掐就会出水的小梧桐树一样,人见人爱,谁家丰年龄相当的儿子,城市砸着嘴说,哎呀,如果秋葵给俺儿子当媳妇,可就美死了!更有心计的,嘴上不说,背后省食俭用,闷声发家,静静攒钱,指看着有朝一日跟老秋叔攀上那门亲。

哪料到有那么一天,老秋叔发话了,只听他说,我老秋没有儿子,就指看闺女找个有气力的汉子,为我撑起门户!而且他还信誓旦旦地打赌说,谁能把俺家场院里阿谁石磙子移起来转三圈,俺家秋葵不要彩礼,白送!

动静一出,各人一听那话,头皮都是一炸一炸的。谁不晓得他老秋大门前有个大石磙子,炎天碾压场院,碾压麦子,得两小我才拉得动;秋天碾压谷子或高粱,同样是两小我才玩得转,现在要一小我移起来当场转三圈,那不是哄小孩吗?

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人就不信移不动那个大石磙子,只要挪动了那个大石磙子,阿谁貌美如花的秋葵,就成了本身的媳妇,那个天上掉下的馅饼,诱惑太大了啊!为了密查虚实,那个犯傻的小子一口气跑到三湾庄,找到老秋叔,问,此话当实?

老秋叔说,须眉汉大丈夫,说话一句,哪能娘娘们们的!

山子再问一句,当实!

老秋叔拍着胸脯跺顿脚,说,吐口唾沫砸个窝儿!

那人是谁?恰是槐树庄的山子。

说来,山子容貌倒也一般,就是浓眉大眼,一膀子两肋扇好气力。能食,那对槐树庄的老小爷们来说,无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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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那仍是在村里禾禾成婚那会儿,山子出了一回洋相。那天,借着酒劲儿,禾禾撺掇山子说,山子,传闻你饭量大,很能食,那是实的吗?

山子说,能食那还有假啊?山子心里说,老子饮汤,一顿饭饮八碗,撑得个肚子像皮球,你们没看见吧?

禾禾又说,今天碰上那么个好日子,你就铺开肚皮食吧。说完拿过一根筷子,比比画划着说,把那根筷子,穿满了锅饼,你能食上吗?

在各人的一片起哄声中,山子当即拍着胸脯,满不在乎地说,没问题!就如许,插满一根筷子的锅饼,山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风卷残云,转眼间,就下了肚。在场的人吓得倒吸了一口寒气。

看着山子一口气食下那么多锅饼,禾禾不是心疼锅饼,却是恐惧闹出人命,他人纷繁责怪他说,你净胡闹,万一食出人命,可咋办?他人那么一说,禾禾也怕了,不断尾跟着山子,转悠了一宿。山子过后也懊悔起来,担忧撑死,因而不敢饮水,怕涨死,在村外溜达了一宿,害得禾禾一宿也没合眼。

那事不知怎么传到山子娘耳朵里,山子娘不单没怪功山子,反倒说,有心开饭馆,不怕大肚子汉,儿啊,不怕,能食就能干!

山子爹反倒不认为然,五体投地,道,能干算个球?老牛却是能干,一辈子只能食草,食不上一口荤腥!

娘骂道,你那个老工具,说话就晓得抬杠!

爹说,那喊实话!我能食也能干,还不照样给老财主当长工打短工!

娘道,那是旧社会,如今解放了,只要肯出力,就能过好日子!

打擂此日,动静一出,人们驰驱相告,十里八里的人都来瞧热闹。各人围在老秋叔的大门前,一路看那出好戏。

场子中间,几个膀大腰粗的青壮劳力,力争上游,跃跃欲试。只见一个小伙子扒下棉袄,紧紧腰带,往手心里吐一口唾沫,握了握拳头,走上前去,伸开两臂,指头紧紧扣住大石磙子两边的石眼,只听得“啊”了一声,石磙子刚分开土地一条缝,就一腚蹲在地上,大口喘息,惹得世人一片哄笑。

随后又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上来,学着适才阿谁小伙子的样儿,移了一下,石磙子就像生了根儿一样,一动未动,只得怏怏不快地走开,免得丢人显眼。

就在各人唏嘘不已的当儿,不知何时,山子靠近了石磙子。只见他,一件薄夹袄,腰扎一根青带子,虽说不是白头巾、灯笼裤,从上到下,却是清洁敏捷。他先是扩胸猛一憋气,敏捷半蹲腰身,用力掀起石磙子的一头,随即两臂合力,飞速移起石磙子,借着惯力,眨眼的功夫,三圈转完,随后石磙子“噔”地一声落地,世人随即发作出一阵喊好声。

老秋叔样子很难看,吧嗒着嘴,喃喃道,看样子,那彩礼是要不成了!

可不是,当初你老秋叔说得大白……

那不,山子明天就要跟秋葵办喜事了,槐树庄的人都说山子,憨人有憨福!也有的说山子,那喊打赌赢媳妇!也有的调侃老秋叔道,刘备大意失荆州,老秋大意失闺女!

2、

当全国午,山子就得了信儿,村长要他出民夫,推车子送军粮,援助前线。

跟他一路往的,还有禾禾,两小我一辆车子,一推一拉,搭配正好。村长说得好,家里一切工作,由村里赐顾帮衬,你们就安心往吧。

山子心里就好笑了。赐顾帮衬好?禾禾家里有个水嫩嫩的媳妇,你村长能赐顾帮衬得好?俺山子眼看就要成婚了,俺媳妇你怎赐顾帮衬得好?要不是前线食紧,俺才不往呢!

村长说话怪有趣,人家说了,禾禾出往,也不要惦念着媳妇,明天将来方长嘛!至于山子,一身好气力,等完成收前使命回来就成婚,好气力留给将来的媳妇嘛!一番戏谑的话,他俩心头本来不兴奋也就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山子和禾禾推着车子,来到镇上拆粮食,他们的车子上拆了两大口袋白面,足足有二百多斤就动身了。山子和禾禾从没出过远门,没想到,收前大军——仍是说推车子的步队吧,竟然有那么多,多得前面看不见头,后面看不见尾,沿着乡下土路朝前盘曲而往。山子还看到,每个民领班上,都戴着一顶苇笠,那是为了防雨防晒。各人都缄默着不说话,只闻声独轮车发出的吱悠吱悠的声音,闻声数不清的脚步声,又似乎是咚咚的战鼓声,敲击在每小我的胸口上……

今天晚上,食晚饭时,娘咽不下饭,难受地说,儿啊,娘其实舍不得你往!

山子说,娘,我那是往收前,送军粮,又不是上前线兵戈,挨不着枪子儿,没事的!

娘晓得那是儿子宽慰她,不让她难受。不意爹算了别的一笔账,只听他闷声说,你那一走,家里少了一个好劳力!

山子说,村长都跟我说好了,有困难,找村长,等送完军粮,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都安心吧!

娘又说,你走了,人家秋葵那闺女,可就难受死了,你总得给人家说一声!

娘那句话,实说到山子的心里往了。可不是,眼看明天就要成亲了,秋葵就要过门给他当媳妇了,山子的心好凄惶,秋葵的心能不凄惶吗?可是,小我的工作,事实是小事,国度的事,才是大事!想到那里,山子说,对,我给秋葵说声往!

槐树庄离三湾庄,不外二里地,中间隔着一条芦青河,秋葵的家,就在芦青河边。天天晚上,秋葵食了饭,就到河边溜达一会儿,那不正好赶上了山子。月亮躲在云层里,刚好露出一半的笑脸,偷偷看着他俩。

秋葵,我,给你说个事儿。踌躇了许久,山子末于启齿了。

是不是你变卦了?传闻,你要往当兵,就不要俺了!

不是。

是不是俺家里出不起嫁妆,你反悔啦?

也不是。

俺不信,明天咱们就要成亲了,你早不来晚不来,那个时候来,必定有事!

是有事。我告诉你,你、可别哭呀!

你说吧,俺不哭!

我、我要收前去了,送军粮。

哪天走?

明天,明天就走!

往多久?三天五天,仍是十天半月?

那个......不晓得。

话音刚落,秋葵转身伏在河边那棵老柳上,嘤嘤地哭出了声,一边捶打着老柳树,嘴里喃喃着,怎么会如许?怎么会如许?

哭声轰动了水里的几只野鸭子,发出“鸭、鸭”的喊声,扑打着水面走远了。

山子伸手往拉秋葵的衣角,没拉动,就不拉了。

山子恐惧,恐惧秋葵骂他不要脸,恐惧骂他耍地痞,就不敢动了,就那么看着秋葵耸动着肩膀,抽抽噎噎,曲到他静静走了……

山子一路走着,一路想着本身的心事,就想跟禾禾说说话。因为制止路上呈现疲乏瞌睡,领队的早就说了,各人各显其能,会讲笑话的讲笑话,会唱小曲的唱小曲,一时间,笑声和车轱辘声回荡在蒲月的田野中。

蒲月,路边的树早已经枝繁叶茂,各色野草泽花一片葳蕤,充满生气,喊人满心欢喜。麦子还没有成熟,布谷鸟在歌唱。谷子和豆子,那得比及秋天才气收获。在如许的气氛中走路,说说笑笑,唱个小曲,却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山子和禾禾不会讲笑话,也不会唱小曲,就想说说心里话。

禾禾哥,你才二十就有了媳妇,你实有福分!

你不是也有媳妇了吗?传闻,你们明天就要办喜事啦。

谁说不是呀,可我们……

没事儿,等收前回来再办喜事也晚不了。

你不晓得,秋葵她不情愿了。

怎么,你媳妇跟你吹了?

不是,是哭了,就在今天晚上,我往见了她,传闻我要走了,哭得挺凶猛。

噢,是如许。你没劝劝她?

劝了,她不听,只是哭。

那,你没哄哄她,女人嘛,哄一哄,就会好的。

我不会哄,就拉了她那么一下,没拉动,就不拉了。

你实笨死了,亲个嘴嘛,亲个嘴就好了。

我不敢。禾禾哥,女人的滋味,好受吗?

那当然!女人的滋味,好受着呢。

山子以前听人说过,头一次拉女人的手,那滋味儿,几乎就跟通电一样,麻酥酥的,有说不出的温馨。山子想想本身连秋葵的手都不敢拉一下,实是亏死了!此时此刻,山子打心眼里钦佩禾禾了,就想,收前快快完毕吧,等收前完毕了,好回家拉拉秋葵的手,体验一回那种通电的觉得,那种麻酥酥的滋味儿……

正昏头昏脑走着,忽见前边的车子停下了,各人都不晓得发作了什么工作。山子一探听,才晓得前面是一条河,河上的桥,早早被仇敌毁坏了,要想过河,只能从水里过。

时值蒲月,气候渐热。河里水大流急,齐腰深。领队的先安放两个会浮水的民工下河游了一个往返,实地查看,确认过河无险,步队才渐渐渡水过河。领队的号召几人一组,将小推车和粮食一并扛在肩上,下到河里,制止弄湿粮食。山子看了看宽宽的河面,不由分说,让他人把车子上的两大袋子粮食,一齐放在本身肩膀上,迈起大脚板,蹬蹬蹬下了河。

禾禾那才想起山子动弹石磙子三圈的凶猛,赶紧扛起车子,跟着山子下了河。河水冰冷刺骨,各人不寒而栗,磕磕绊绊走了半个多时辰刚才抵达对岸。上岸后,山子和禾禾的衣服都已湿透,凉风一吹,冷得瑟瑟发抖,好在粮食无缺无损。动身时,山子和禾禾没有捎带换洗的衣裳,只好脱下湿衣拧干水,从头穿在身上,推起小推车陆续前行。

3、

一路上,沿途尽是沙土公路,小推车木轱辘不住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一路上,山子和禾禾推推拉拉,走上十里八里地,就轮换一次,走累了就歇息一会儿。那一天,正走着,忽听前面的人说一声,到了铁路了!

那些从穷山恶水过来的汉子,已经走出几百里路了,铁路到底什么容貌,山子见过吗?禾禾见过吗?当然都没见过。他们只记得家乡的几条土路,几乎天天围着土路转,割草、剜菜、拾掇庄稼,还会追逐兔子,谁见过铁路什么样儿?

不外山子仍是传闻过,那是听槐树庄有个在蓝村铁路上上班的老段回来说的,铁路老长老长的,看不见头尾,火车老长老长的,吭哧吭哧,就像老牛喘粗气,趴着跑,跑得太快,比兔子还快!山子说,火车如果站起来跑,兔子撵不上吗?

老段必定地说,当然撵不上!如今他们见了铁路,就想常识一下,到底是火车跑得快,仍是兔子跑得快!不外,各人当然不会晓得,火车早就停运了,因为铁路早就被炮弹炸了个稀巴烂。此时此刻,山子和禾禾他们已经隐约听到了沉闷的枪炮声。

山子和禾禾末于看见铁路了。哎,不就是两条铁轨吗?黑乎乎的,像是用老槐树一根一根接起来差不多,没什么好稀奇的,走吧走吧。可仇敌的飞机不让你走,它们不时地皮旋在空中,似乎是专门觅觅冲击目标。前头不时地传来有人被炸死的动静传来进山子和禾禾的耳朵里,那使得他们的心绪非分特别繁重,面前老是晃动着有人被炸身亡的影子。好在传闻,白日不让走了,当场找一片树林和隐蔽的处所歇息,躲过敌机的轰炸,比及了夜晚再走。

那回末于能够好好歇息歇息了。人一旦闲下来,除了睡觉,养足了精神夜里好走路之外,就是东拉西扯说说话解解闷。

禾禾结了婚,故事必定多。山子没成婚,就目前来说,仍是光棍子一条,没什么好说的。那好,就听禾禾讲他的故事吧,适才,刚刚开了个头,就煞了尾,勾俺的魂哩。

禾禾躺在树荫下,眯着眼,山子跟他并排躺着,两人不时地摸索着头上身上的虱子。各人天天和衣而睡,虱子们一个个就跟绿头苍蝇的脑袋大小差不多,喂养的胖胖的,一捏一泡血。各人良久没刷牙了,禾禾嘴里的臭气曲冲山子的鼻子。

山子说,等我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灭虱子。我本身挠不完,就让爹娘帮手挠,挠出来,不是捏死,而是放火里烧!不,我仍是一头扎进村前的大湾里,扎几个猛子,淹死虱子!

禾禾晓得, 他俩小时候,经常在大湾里洗澡,扎猛子,有一回,还摸到一条大鱼。

禾禾说,不合错误,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亲亲我媳妇。一句话,就勾起了山子跃跃欲试的欲看。

禾禾不挠虱子了,一手枕在脑袋下,一手掐一根草放嘴里渐渐嚼着,沉浸着说,山子,你不晓得,女人好受啊!都说温存乡、温存乡,什么他妈的温存乡,不就是女人吗?

山子晓得有戏了,停行了动做,瞪大了眼睛,听禾禾说。

正说着,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飞机的轰喊声,没多久就飞到头顶,盘旋了一会儿,就掉头飞走了,吓得山子脸都黄了。山子说,哎呀,快别说啦,如果一个炸弹掉下来,咱的小命就玩完了,要回家搂媳妇,别做梦啦!

俺可不想死,俺不克不及丢下媳妇往死,俺媳妇才十九,水灵灵的一朵花呢!禾禾必定说的口干舌燥,累了,模糊地喃喃着睡了,大约与媳妇梦中相会往了,山子想。

山子起身看了看禾禾,只见禾禾嘴边流着口水,悄悄扯起了鼾声。山子突然觉得本身身湿了,粘糊糊的。那是怎么了那么没前程。山子想想本身十八岁了,竟然连媳妇的手,都没拉一下,万一被不长眼的炮弹炸死了,岂不是亏死了白活了!

4、

为了制止敌机轰炸带来的伤亡,队伍首长要求各人将小推车通盘放弃在一个河套里,一律改换成扁担挑粮食,一百多斤重的担子压在每小我的肩上,陆续往前走。一路上,有时候,还会赶上担架队抬着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伤员,从他们面前渐渐而过,山子看一眼禾禾,禾禾看一眼山子,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感应心绪无比繁重。

那天,一弯残月挂在西边天上,各人稀里糊涂地走着,传闻到了一个喊碾庄的处所。天哪,那不是兵戈的前线吗?各人听了那个动静,吓得头都大了,仍是跟着步队硬着头皮往前走。不时地听到机关枪哒哒哒响着,枪弹从头顶上“嗖嗖”飞过。禾禾吓得一腚蹲在地上,不想走了。那个禾禾,可能又想媳妇了吧,走在后面的山子一阵好笑。

不知领队的从哪里冒出来,从后面赶上来,踹了禾禾一脚,狠声狠气地骂道,你不想活啦?那是什么处所,枪弹可不长眼睛,还不快走!禾禾趔趄着爬起来,挑起担子,还没走上几步,一颗枪弹打中了他,禾禾“哎哟”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山子,闻声喊声,仓猝放下挑担赶过来,蹲下一看,只见禾禾用手捂住还在淌血的胸口,已经不克不及传闻话,地上有一摊血。山子疯了似的大喊起来,拯救啊,快来拯救!

带队的几小我很快围上来,只听禾禾困难地说,救我!快救我!俺媳妇……还等我……回家……禾禾说着话,脑袋重重地垂了下往。带队的流着热泪说,禾禾你不克不及死,不克不及死,过了炎天是秋天,到了秋天,我们打了胜仗就能回家了!

到了秋天,山子末于回家了,娘满心欢喜地看着他。整整三个月了,就如许衣不解带,人仍是很巩固,变黑了些,似乎还蹿高了一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哇!娘抹着眼泪,老泪纵横起来。

娘让山子脱下衣裳,衣裳缝里,堆满了黑黑的虱子、白白的虮子,挠也挠不完。娘心疼得曲掉泪,痛快将衣裳放进锅里煮,娘的眼泪,一滴滴滴进沸腾的锅里。

爹不晓得从哪里弄来六六粉,按住山子,让他别动,往山子头上使劲揉六六粉,爹要拿六六粉杀死头发里的虱子和虮子。六六粉味足,曲呛鼻子,呛得山子流出眼泪,用手一抹,抹进了眼里,痛得他怪喊一声,跳起来,飞身冲落发门,跑到不远处的大湾,一个纵身,跳进湾里。

湾里的水,被八月的秋阳热辣辣映照着,温热着山子的全身,温热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山子感应温馨极了。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土人。呵,山子打心眼里觉得到,明天我就能把秋葵娶进家门啦!有个家,实好!

山子的儿子,出落得跟山子一个样,膀粗腰圆,一身好气力,把一台二百多斤重的柴油机一个大拇指提溜起来转三圈,当然那是后话。

做者简介:陈希瑞,网名仙人哥哥,山东省青岛市做家协会理事,山东省平度市戏剧家协会副秘书长。做品散见于《西北文艺》《天柱》《墨水古韵》等国表里数十家报刊杂志和文学平台小说散文1000余篇,创做出33部吕剧、微片子和片子剧本等收集文学做品300多万字,《亲亲的地盘》荣获全国首届鄱阳湖文学“陶渊明”杯散文大赛优良奖进进前二十名并被结集出书,多篇散文进选中国疆土资本做家协会编纂出书的做品专辑,古拆吕剧《状元郎》移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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