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师范大学边陲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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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者简介
王善军
西北大学宋辽金史研究院暨汗青学院传授，获国度级人才称号。研究范畴为辽金史、宋史及中国社会史。出书专著《宋代宗族和宗族轨制研究》等，颁发论文百余篇。
摘要：金朝建国以前，跟着女实社会血缘与地缘的彼此连系，逐步构成了以按出虎水完颜部为核心的世婚集团。世为婚姻的诸部长之家，构成女实社会的特权阶层，构成了女实贵种的次要来源。跟着按出虎水完颜部地缘影响力的逐步扩展，完颜姓族内部渐次分化，与之存有世婚关系的姓族，也因与完颜部亲疏纷歧，其内部呈现了层级差别。女实贵种内部的分化与差别，成为金朝女实族政治品级构成的根底。金朝建国后，金熙宗为了稳固曲系完颜的势力，庇护以女实贵种为代表的女实民族的统治地位，摘用“等威有别”的体例，将世婚集团内部差别停止轨制化、定型化调整，不只明白了完颜姓族的三个品级，并且女实后族群体最末也以两大集团、三个品级的形式闪现于世。那种颇具特色的政治品级构造，跟着金朝中后期贵种家族的泛化和民族合成的深化，逐步走向松动失序，但讫至金末，其对金王朝庇护女实民族的统治地位，仍然起着重要感化。
关键词：女实贵种 政治品级 姓族 宗室 后族
做为明白血缘关系与继嗣关系的文化标识，姓、氏的产生和开展，往往与家族权力的开展密不成分。恩格斯指出：“必然汗青时代和必然地域内的人们生活于其下的社会轨制，受着两种消费的造约：一方面受劳动的开展阶段的造约，另一方面受家庭的开展阶段的造约。劳动越不开展，劳动产物的数量，从而社会的财产越受限造，社会轨制就越在较大水平上受血族关系的收配。”氏族社会末期，跟着消费力的开展和私有看念的构成，部门氏族成员掌握了更多社会资本，促使氏族内部的个别家庭不竭分化，权利与财产成为权衡家庭与家族条理的原则，那类文化标识也随之具有了区别贵贱的感化。“三代之前，姓氏分而为二，须眉称氏，妇人称姓，氏所以别贵贱，贵者有氏，贱者有名无氏。”跟着后世姓氏合一，姓族群体的形式和内容也在不竭演变。从夏商周的世臣，到两汉的豪族，再到魏晋的士族等，做为姓族中势力家族的差别形态，在华夏民族开展史上一脉相承。传统典籍对北方民族早期汗青的记载多语焉不详，但事实上血缘因素在其政治开展过程中同样非常重要。不管是中原王朝仍是北族王朝，少数大族依凭家族权力攫取政治权利，摆布王朝国运的例子其实不鲜见。金源一代，以女实贵种为代表的女实姓族群体，在传续演进过程中，始末与皇权交错相伴，构成了颇具特色的政治文明开展途径。鉴于学术界对该问题尚无专门研究，本文对此试做阐发，以期深化对金代社会的品级构造和政治生态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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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女实贵种构成的布景
文献有关金代女实“贵种”一词的记载，次要出自碑志材料。如：“国朝立后，非贵种不预抉择”；“夫人尼厐窟氏……其先本女实贵种”；“初，近侍官例用北方贵种”。但何为女实贵种？其范畴是什么？有何特征？史无明白记载。此外，碑志材料中还有“国初，迁种人屯戍中州”“（红袄军）雠拨地之酷，睚眦种人”等语，称女实报酬“种人”。汗青文献中，“贵种”“种人”曾屡次与北方民族相联系关系。那么，金代女实“贵种”与“种人”之间又有如何的联络？为厘清此类疑问，有需要先对“贵种”一词的涵义停止溯源。
“贵种”最早出自《史记·匈奴传记》：“诸大臣皆世官。唤衍氏、兰氏，其后有须卜氏，此三姓其贵种也。”该笔记载不只明白阐明唤衍氏、兰氏、须卜氏为匈奴贵种，还交待了此三族为累世官宦的姓族。《后汉书》进一步指明：“异姓有唤衍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四姓，为国中名族，常与单于婚姻。”范晔将四氏称为“四姓”，并将匈奴贵种同姓氏范畴、家族品级、婚姻集团等诸要素连系起来。那一认知是在“姓氏之称，自太史公始混而为一”的时代布景下构成的。秦汉期间史乘记载的“种”（种姓、宗种），“是指汉人和匈奴单于、贵姓以及乌桓人宗族、家族男性血统的后嗣”。时人对“种”的理解，属于血缘关系的概念，相当于后世的“姓”“氏”。那一期间“种”和“种号”、“姓”与“姓氏”，都没有完全放弃贵族血统那一本义。也就是匈奴单于家族、唤衍氏家族等贵族之男性后嗣，属于“种”的范围，匈奴贵种实指称世代掌权的王族与后族。
北魏史乘中称“贵种”者，只要崔浩称汉人王慧龙“实贵种矣”。崔浩为北魏前期重臣，与鲜卑人交往密切，他所说的“贵种”，极可能源自北方民族的习称。北魏太武帝对崔浩称汉报酬“贵种”的行为，以至还加以呵斥。北方民族的部族组织，常以领袖名号为部族名称。部族所管辖的公众，则可称为“种人”或“种寡”。鲜卑族建国前，就存在以血缘为纽带的“种人”部族，并呈现了与拓跋部世代通婚的部族。那类部族与拓跋部关系特殊，而拓跋后妃“居间起着联络感化，以至有可能成为维系拓跋部落联盟的关键人物”。北魏建国后，拓跋氏成为皇族，世婚部族的领袖家族多改变为王朝政治下的勋贵家族。
中古期间的汉人，由姓族栖身地所构成的地看，逐步演酿成官方承认的用以权衡家族品级的血缘性符号。诚如郑樵所云：“姓氏合而为一，皆所以别婚姻，而以地看明贵贱。”北方民族的姓族，亦与部族或居地连系在一路，构成严厉的品级次序。北魏孝文帝为推进贵种世族化，颁行“造定代人姓族诏”，促使脱胎于北方民族的“贵种”“种人”起头向政治意蕴更浓、文化属性愈加凸起的“贵族”“世族”转化。“穆、陆、贺、刘、楼、于、嵇、尉八姓，皆太祖已降，勋著当世，位尽王公，灼然可知者，且下司州、吏部，勿充猥官，一同四姓。”孝文帝在付与鲜卑族勋臣“八姓”与汉人“四姓”同等世族地位的同时，也限制了鲜卑“贵族”的姓氏范畴。那一做法，可说是民族文化不竭合成的表示。降至唐朝，唐太宗“命诸儒撰《氏族志》，甄差群姓”，唐高宗时为重定姓氏品级又改《氏族志》为《姓氏录》，继而唐玄宗又命柳冲等人编修《姓系录》等，无不是根据宿世仕籍、姓氏名看以及官职阶品对其时世家大族的排次之举。
那种以姓族区分身份贵贱的体例，固然已表示为汉族与周边民族的配合文化现象，但在周边民族中无疑更为凸起。宋人沈括以至说：“士人以氏族相高，虽从古有之，然未尝著盛。……唯四夷则全以氏族为贵贱，如天竺，以刹利、婆罗门二姓为贵种。……其他诸国亦如是，国主、大臣各有种姓，苟非贵种，国人莫肯回之。自后魏据中原，此俗遂流行于中国。”沈括所举天竺事例稍嫌辽邈，然而，唐时有突厥王族阿史那斛瑟罗为“阴山贵种”，回鹘式微之后“名王贵种”相继降唐，匈奴单于家族在唐代被称为“击（挛）鞮贵种”，后唐李氏皇族“以沙陀为贵种”，沙陀李氏后嗣至元代仍被称“其先沙陀贵种”等，阐明北方民族莫不如斯。综合来看，“贵种”次要是北方民族用来指代“王族”“后族”的词汇。
肇兴于白山黑水的女实族，在部落联盟期间就呈现了世代掌权的部长家族。其时女实人的部落和氏族的名称，应该是文献记载中的“部族”“宗族”“族”等。史籍所谓“凡部族，既曰某部，复曰某水之某，又曰某乡某村，以别识之”，阐明女实族以血缘、地缘为收集的姓族关系初具规模。从氏族外婚造到部落外婚造，女实差别部落间产生婚姻关系，从而构成“部长之家，世为婚姻”的场面。“金昭祖娶徒单氏，后妃之族自此始见。”跟着“斡泯水蒲察部、泰神忒保水完颜部、统门水温迪痕部、神隐水完颜部，皆相继来附”，“裴满部……附于世祖”，女实族构成了以按出虎水完颜部为核心的政治配合体，完颜部领袖家族成为维系世婚集团的关键力量。
金朝政权成立之后，完颜氏与诸部长家族构成女实贵种的主体，部落联盟期间的世婚习惯演酿成“国朝立后，非贵种不预抉择”的轨制。可见，“女实贵种”称呼，是在彼此通婚的女实显贵家族群体构成后呈现的，契合北方民族开展的普及法例。“种人”称呼传至金代，其内涵亦无明显改变。女实猛安谋克曾在金熙宗、海陵王时多量南迁中原，蒲察元衡神道碑中记载其家族“世为某路贵族。国初，迁种人屯戍中州，遂为实定人”。在金代可以世袭猛安谋克的，一般为部长家族成员，“女实贵种”家族只是那些“种人”领袖家族中的一部门。
《金史》中明白记载后族范畴的史料有两处。一云：“国朝故事，皆徒单、唐括、蒲察、拏懒、仆散、纥石烈、乌林荅、乌古论诸部部长之家，世为姻婚，娶后尚主。”又云：“金之徒单、拏懒、唐括、蒲察、裴满、纥石烈、仆散皆贵族也，天子娶后必于是，公主下嫁必于是。”综合两处的记载，后族包罗徒单、唐括、蒲察、拏懒、仆散、纥石烈、乌林荅、乌古论、裴满共九姓。后族九姓加上皇族完颜姓，总共十姓，皆为女实贵种。因为女实氏族、部落名称在金朝建国前已逐步向姓氏转化，并具有了区别贵贱的感化，所以贵种姓族根本就是各部落领袖家族。建国以后，“利用一个显要家族的姓氏，由此也能够得到高尚的社会地位”。那是女实族由部落联盟过渡到国度期间构成的根本情况。
二、以宗室为核心的完颜贵种品级次序
完颜贵种是女实贵种群体中的核心部门，而宗室又是完颜贵种群体中的核心部门。辽朝期间，跟着景祖乌古廼获封生女实部族节度使之职，完颜姓族已表示出明显的阶层分化。完颜阿骨打成立大金政权之后，完颜姓族逐步分红3个品级。至金熙宗天会十四年（1136）逃谥祖宗“十帝”，那一品级次序更为明白。据史乘记载：“金人初起，完颜十二部，其后皆以部为氏，史臣笔录有称‘宗室’者，有称完颜者。称完颜者亦有二焉，有同姓完颜，盖疎族，若石土门、迪古乃是也；有异姓完颜，盖部人，若欢都是也。”也就是说，鼻祖函普曲系后嗣做为宗室，成为完颜贵种中的一等家族；函普旁系后嗣成为疏族完颜，为二等家族；部族人成为异姓完颜，列三等家族。可见，因为阿骨打家族权力的强大，成立在数代领袖艰辛积存的根底上，因而其失势后完颜姓族认同的范畴也就相对较广。
一等家族因具有函普曲系后嗣身份，政治地位天然不变。在该品级的成员中，不乏为金朝开国建基立下勋绩者。衍庆宫开国功臣有21位，此中出自金太祖兄门生侄等亲近族属就有13位，占比达六成以上。《金史》纂修者回纳金初军事胜利的原因时说：“兄门生姓，才皆良将；部落保伍，技皆锐兵。”清人赵翼更进一步发扬说：“完颜氏父子兄弟，代以战斗为事，每收兵必躬当矢石，为士卒先，故能以少击寡，十数年间，灭辽取宋，横行无敌。”完颜氏父子兄弟具有将帅之才，当然是他们可以立功立业的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生成具有的特殊身份，使他们得以身居高位以施展才调。据宋人的说法，金王朝“事无大小”，必以宗室“总之”，而根据金军的军法，“伍长战死，四人皆斩；什长战死，伍长皆斩；伯长战死，什长皆斩”。虽然高级将帅未必均适用斩首惩罚，但严厉的军事品级次序，无疑是宗室将领争相冲锋陷阵的前提前提；而社会各范畴类似的品级轨制，则是保障他们身份地位的重要社会根底。
二、三品级的完颜贵种家族，在争取政治资本的过程中，因代际更迭使政治地位发作响应的变更，走上了与曲系完颜差别的开展道路。出自疏族完颜和异姓完颜的开国功臣共有完颜忠、完颜习室、完颜银术可、完颜斡鲁古、完颜娄室和完颜希尹等6人。因忠、习室曲系后嗣情状欠缺记载，斡鲁古家族的世系不详，故而在此详细阐发银术可家族、娄室家族和希尹家族，以探析完颜贵种内部的代际条理问题。
先看疏族完颜银术可家族。该家族核心人物银术可，封蜀王，正隆例赠金源郡王，配享太宗庙廷，又改配享太祖庙廷。银术可弟麻吉，领猛安，战死；拔离速，官至元帅左监军。银术可子彀英，官至平章政事，西京留守；麻吉子沃侧，官至西北路招讨使，契丹撒八反，被杀。银术可孙辈，仅知彀英侄阿鲁瓦，在世宗即位时曾持诏录用彀英为左副元帅。从家族的政治地位看，该家族呈代际递降趋向。
次看异姓完颜娄室家族。该家族核心人物娄室，封金源郡王，逃封莘王，正隆例改赠金源郡王，配享太宗庙廷。其先祖合笃，居阿注浒水之源，为完颜部人；祖洽鲁曲“以财雄乡里”，赠金吾卫上将军；父白荅，为七水诸部长。娄室子7人，可考者4人：活女，封广平郡王，以正隆例，改封代国公，进封隋国公；斡鲁，迭剌部节度使；谋衍，官至东京留守，封荣国公；仲，官至北京留守。娄室族子海里，官至广宁尹。娄室孙，解鲁，授镇国上将军，世袭猛安；度剌，世袭谋克；甯古，符宝祗候；撒葛祝，太子内曲郎；辞烈，宿卫士；斜哥，官职不详，曾暴横军中，被勒回本贯。娄室家族的政治地位，也比力明显地呈代际递降趋向。
再看异姓完颜希尹家族。该家族核心人物希尹，初封陈王，为熙宗赐死，逃封邢国公，又逃封豫王，正隆例降金源郡王，配享太宗庙廷。希尹曾祖石鲁，赠邢国公；祖劾孙，赠戴国公；父欢都，赠仪同三司、代国公。希尹弟谋演，千户，赠太子少傅。希尹八子：把荅、彦亨、挞挞、彦深、卧鲁、南撒、虚哥、铁哥，长子把荅，授昭武上将军，除挞挞早逝外，皆被熙宗所杀。希尹孙，守道，官至平章政事，左丞相；守贞，官至参知政事，萧国公；守能，任商州刺史时为宋俘获，返金后因贪腐屡次受责罚；守宁，猛安千户，授昭毅上将军；蒲带，点检司判官。希尹曾孙，珪，袭谋克，符宝祗候；璋，赐进士第；璹，袭猛安，开国伯。该家族的政治地位，在希尹父子时遭到冲击，至希尹孙辈时又得以恢复，之后相对平稳。
完颜银术可、完颜娄室、完颜希尹家族同为开国功臣之家，在灭辽破宋的战争中立有不世勋绩。不外，他们虽同为功臣，但级别有差。银术可、希尹的册封名号，同为大国之号。希尹初封陈王，后逃封豫王，且“豫”国号位于银术可“蜀”国号之前。娄室为异姓完颜，册封名号为小国之号中的末等国号“莘”。疏族银术可爵位在异姓娄室之上能够理解，但希尹与娄室同为异姓完颜，是完颜贵种中的第三品级，为何希尹可以打破阶层限造，排在第二品级的银术可之前？希尹家族自其曾祖石鲁时便与完颜阿骨打家族有着密切交往，至其祖父劾孙时，更是举部回附，逐步成为异姓完颜中的权贵家族。其起身体例，并不是单纯依凭军功，而是文武兼具。希尹之父欢都，“出进四十年，征伐之际遇敌则先战，广延大议多用其谋”。希尹本人不只立有开国军功，还造定女实字，拥立熙宗即位，参与熙宗朝的政治建立，凡“有大政皆身先执咎”。世代对阿骨打家族的忠心辅佐和累积的卓著功业，应该是其家族可以打破阶层限造的重要保障，也是颠末扑灭性打压后家族得以从头兴起的关键因素。
虽然“阿骨打初起兵，皆以宗族近亲为将相”，但跟着金朝统治日趋不变，部门开国功臣渐次退出政治舞台，功臣家族式微之态逐步闪现。完颜银术可家族的式微，一方面因家族成员多战死，另一方面因重要成员不擅政事。其子彀英虽有将才，却“恃功，在南京颇渎货，不恤军民……在相位多自专”，世宗不能不对他表白，任其为相次要是“念卿父有大功于国”，同时提醒他“若复不悛，非但不保官爵，身亦不克不及保也”。完颜娄室家族从娄室至其子活女，封号先由金源郡王降为广平郡王，再被海陵王降为代国公。娄室另一子谋衍“虽智略不及其父，而勇猛肖之”，然因平叛移剌窝斡不力，被世宗任为同判大宗闲事，“虽非宗室，而授此职”，实为夺其兵权后以示恩宠罢了。做为疏族完颜和异姓完颜的代表，他们的家族因子孙不善政事而难以获得君主的提携，招致难以庇护家族现有的政治地位，演酿成通俗权要家族也是势所使然。惟有完颜希尹家族，颠末熙宗的残暴打压后仍能连结政治上的影响力。希尹之孙守道、守贞，均官至宰辅。守道在平移剌窝斡之乱及处理回附的契丹余党问题时，立功甚多。守贞在章宗朝任尚书左丞时，参与造定过国度法典，“其仪式公约，多守贞裁订”。希尹曾礼聘宋人洪皓对子孙停止儒学教导，使儒学逐步成为家族成员传承家学的次要内容，及至守道、守贞一代，已经根本改变为文臣家族。父祖的惨痛履历，使后人深知家族延续来之不容易，唯有尽心为国效劳，才气连结家族的政治地位。
有金一代，疏族完颜和异姓完颜的政治空间明显遭到曲系宗室的挤压，以至疏族完颜的皇族身份也随便为人漠视。世宗朝中侍局都监蒲察查剌，不知进殿小底完颜讹出、侍读完颜撒速与世宗“本家”。宣宗朝平章政事完颜赛不“本皇族，先世偶尔脱遗”，宣宗又“命睦亲府附于属籍矣”。不只朝臣不清晰疏族的世系情状，连掌管皇族属籍的大睦亲府也漏载某些疏族成员，可见疏族完颜相对势弱之状。然而，曲系宗室政治特权与政治权力的庇护，却并不是一帆顺风，其开展过程中的曲折起伏，亦不时为疏族完颜和异姓完颜供给政治际遇。金朝皇室内部残暴的权利斗争，势必对核心收系的开展形成倒霉影响。熙宗、海陵肃清宗室勋旧政治权力的动作，使“太宗后遂绝”“宗翰之后遂绝”，同时为后世帝王埋下了不相信曲系宗室的种子。虽然世宗曾“保全宗室，无所不至”，但也无法改变那一场面。章宗之后，永蹈一族被诛，镐厉王、卫绍王子孙相继遭到禁锢。禁锢曲至金末才得以去除，以致“男女不得婚嫁者十九年”，严峻削弱了曲系宗室的力量。不只如斯，更高统治者为了庇护本身的地位，防患于未然，对宗室成员的日常活动有着诸多限造。世宗下诏：“宗室、宗女有属籍者及官职三品者，除占问嫁娶、修造、葬事，不得推筭相命，违者徒二年，重者从重。”章宗“定皇族收养异姓男为子者徒三年，姓同者减二等，立嫡违法者徒一年”。金朝中后期，不只太祖、太宗系人才凋谢的情状日益凸显，并且皇帝对曲系宗室仍存猜疑，那就给完颜贵种第二品级的家族供给了再次起家的时机。所谓“金朝防近族而用疏属”，当指此而言。在此布景下，疏族完颜很多成员陆续进进中心决策层。完颜赛不、完颜素兰等人出任宰执大臣，即为明证。关于异姓完颜来说，政治权力则无太多改变。世宗令完颜守道修《熙宗实录》，明显寓示对异姓完颜集团的敲打之意。书成之后，世宗意味深长地对守道说：“卿祖谷神（希尹），行事有未当者，尚不为隐，见卿曲笔也。”基于完颜希尹的教训，“保全”意识成为异姓完颜的保存守则。异姓完颜集团时刻与权利核心连结间隔，谨守完颜贵种内部品级次序，再也没有呈现过可以打破层级限造的家族。
三、后族贵种与地缘政治集团之构成
后族贵种共有九姓，可说是女实贵种群体中的大都姓族。因为女实姓族“等而别者甚严”，因而国姓完颜氏与后族九姓在女实民族中具有高尚的社会地位，然后族九姓之间，也明显存在品级。比照《金史》之《后妃传》和《世戚传》对后族姓族的排次，可发现徒单、唐括、蒲察、拏懒四姓始末排在前列。若以成员的地位来看，徒单、唐括、蒲察可说是后族九姓中的上三姓。
那9个在部落联盟期间就与完颜氏成立婚姻关系的姓族，在女实社会由血缘向地缘过渡的过程中，逐步构建起新的血缘关系网，进而构成了政治意识和身份认同有所差别的两大地缘政治集团。而那两大集团的构成，与完颜部政治权力的开展具有密切关系。完颜部自献祖绥可定居按出虎水后，历经8位领袖，至太祖阿骨打时构成了以按出虎水为中心的联盟圈。早期回附且位于按出虎水联盟范畴内的部族，成为完颜氏开国建基的次要依靠力量，得到特殊的相信，此中的后族姓族，构成按出虎水后族集团；后期被征服或叛服不定的且不属于按出虎水联盟的部族，虽在建国后也得到必然的政治优待，但更高统治者对其相信感要逊于前者，此中的后族姓族，构成非按出虎水后族集团。
两大地缘政治集团的区隔，在《金史·世戚传》所收人物中已有所反映。《世戚传》为《金史》所首创的类传，在二十四史中亦为他史所无。该类传的进传人物共20人，此中徒单氏6人、蒲察氏3人、唐括氏2人、乌古论氏4人、裴满氏2人、乌林荅氏3人。据其家族居地情状，可分为两类：一是史籍明白记载居地为按出虎水及其四周的家族，为按出虎水后族集团（11人）；二是其居地离按出虎水地域较远或无法断定居地回属的家族，为非按出虎水后族集团（9人）。统一姓族的差别家族，因分处差别的部族而各有居地，则可能分属两个集团。《世戚传》中两大集团近乎对半的传主构造，无疑展现了后族贵种内部存在地缘性特征的事实。《金史》是根据保留尚好的金朝实录、国史等材料编辑而成，主体内容仍为金朝史官所记。他们所纂修的世戚人物列传，分属两大集团的人物别离为11人和8人，已经反映了其内部的地区差别。元史官在此根底上，增加了《论赞》与《徒单四喜传》。因徒单四喜出自非按出虎水后族集团，从而使进传人物的地缘分属特征愈加明显。
先看《世戚传》中出自按出虎水后族集团的进传人物及其家族。进传的11小我物分属于8个家族，按其与完颜氏皇族的地缘关系，又可分为两种情状。一是出自按出虎水：（1）蒲察石家奴，尚太祖女，灭辽伐宋皆有功，熙宗时官至东京留守，封兰陵郡王，加赠郧王，正隆夺王爵封鲁国公。祖斛鲁短，为世祖外孙，有战功。（2）徒单绎，尚熙宗女，世宗时官至临海军节度使，以政迹闻。门第贵宠，自曾祖照以来四世尚公主。祖撒合懑，金初有功，授猛安。二是出自完颜氏按出虎水联盟范畴：（3）唐括德温，与子贡皆进《世戚传》。德温官至兵部尚书，世宗时封为道国公。曾祖石古，从太祖平腊醅、麻产，领谋克。祖脱孛鲁，从太祖伐辽，有战功。父挞懒，伐辽有功，授行军猛安。自其父始，皆尚公主。子鼎，尚世宗女，世袭猛安；贡，尚世宗女，官至枢密使，章宗时封莘国公，又改封萧。（4）乌古论粘没曷，尚睿宗女，官至广宁尹，从政多有渎职，曾嗜酒不视事，世宗屡次告诫。祖唤端，从太祖伐辽有功，授世袭谋克。父欢，授广威将军。子公说，亦尚公主。（5）乌古论元忠，与子谊皆进《世戚传》。元忠尚世宗女，官至尚书右丞相，封任国公。父讹论，尚太祖女。兄扫合，弟撒改、阿鲁古，皆进仕为官。子谊，尚海陵女，又尚显宗女，官至御史医生，谋逆，为卫绍王所杀；俨，符宝郎；价，御院通进；修，符宝祗候。（6）蒲察阿虎迭，与子鼎寿皆进《世戚传》。阿虎迭尚海陵姊辽国长公主，又尚邓国长公主，官至武定军节度使，熙宗封葛王，海陵逃赠谭王，正隆例赠特进、楚国公。子鼎寿，尚熙宗女，章宗钦怀皇后父，封越国公。世为皇族姻亲，政绩显著，未尝以富贵骄人，时认为外戚之冠，章宗逃封为太尉、越国公。鼎寿子辞不失，三尚公主。（7）乌林荅晖，世宗昭德皇后兄，官至都点检兼侍卫亲军副都批示使，曾私用官钱被罢。先世为海罗伊河乌林荅部部长，率族回附后定居上京。曾祖胜管，康宗时累使高丽。父石土黑，从太祖伐辽，以功授世袭谋克，为东京留守。子天锡，尚世宗女，世袭谋克。（8）徒单思忠，尚世宗女，官至殿前左卫将军。曾祖赛补，尚景祖女，伐辽战殁。父赛一，尚熙宗妹，平移剌窝斡，战死。子铎，授武功将军，世袭谋克。
那些家族，在金朝成立过程中多立有凸起战功。进金之后，家族传承平稳有序，政治地位安定，很少遭到外部权力的冲击。虽然如斯，那些家族的开展却并不是没有区别，成员也并不是全都任职高位。例如乌古论粘没曷为政多出缺失，官职仅为广宁尹；乌林荅晖家族至天锡后情状不详；乌古论元忠家族自其子谊谋逆被杀后式微，家族离散；徒单思忠家族则因思忠往世过早，生齿薄弱，政治势力不显。从开展轨迹看，那些家族后期开展固然渐趋式微，但起身年代早且存续时间长，代际传承平顺。
再看《世戚传》中出自非按出虎水后族集团的进传人物及其家族。进传的9小我物分属于8个家族：（1）徒单恭，海陵皇后父，性贪鄙，仕至领三省事兼劝农使，熙宗时封谭国公，海陵时封梁晋国王。海陵被杀，政治失势，世宗时逃降巩国公。兄定哥，尚太祖女。子吾里补，官至谏议医生。（2）徒单公弼，尚世宗女，拜平章政事，封定国公，进拜右丞相。父府君奴，尚熙宗女，末武定军节度使。（3）徒单铭，章宗母孝懿皇后侄，宣宗朝仕至尚书右丞。先祖抄、曾祖婆卢火，有功于国。祖贞，尚海陵妹，为海陵逆党，被世宗赐死，家族中衰。父某，封泾国公。兄南平，驸马都尉，官至知大兴府。南平子没烈，驸马都尉，官至刑部侍郎。（4）徒单四喜，哀宗皇后弟，金末奉旨迎两宫未成，为哀宗所斩。父顽僧，官至镇南军节度使。（5）裴满达，熙宗悼平皇后父，与子忽覩俱进《世戚传》。达有战功，世袭猛安，熙宗时封徐国公，海陵时封为王。子忽覩，为燕京留守，仗皇后势，多行犯警。（6）乌古论蒲鲁虎，尚完颜宗看女，官至太子詹事。父当海，金初有功，驸马都尉。（7）乌林荅复，尚世宗女，官至绛阳军节度使。家族情况不详。（8）乌林荅琳，尚公主，宣宗时任静难军节度使，降西夏。家族情况不详。
出自非按出虎水后族集团的8个家族，在家族继续传承才能方面明显较弱。徒单恭、徒单铭、裴满达的家族失势皆与海陵有关；徒单公弼、徒单四喜的家族因金朝消亡而无开展余地；乌古论蒲鲁虎、乌林荅复、乌林荅琳的家族官吏无能，欠缺政治合作力，在世戚家族中是相对默默无闻的3个家族。
通过上述阐发，可发现按出虎水后族集团在代际传承上与非按出虎水后族集团有着判然不同的命运。前者通过持久的政治体味积存，政治意识上以庇护国朝统治为己任，多有政绩。在宗室斗争中，几乎不见他们的踪影。独一的特例，是卫绍王期间乌古论谊谋逆事务。后者则呈现了两极分化的开展途径：一是热衷权利斗争，如徒单恭、徒单铭、裴满达、徒单四喜的家族；二是官吏不显，几无政声，如乌林荅复、乌林荅琳的家族。两大集团之所以会呈现如许明显的差别，无疑与回属两大集团的姓族身份、门第身份密切相关。前者做为完颜氏皇族最早依靠的政治力量，瓜分了较多的政治资本，属于不变的既得利益群体，天然对皇族的政治认同感更强，而且，只要皇族成员掌权，不管详细是谁，都不会随便影响其政治利益。后者做为后族贵种中回附稍晚的家族，虽然也遭到必然的政治优待，但若想获得更多的政治资本，要么积极参与宗室内部争斗，火中取栗，要么仅仅人缘政治际遇，不劳而获。
如斯说来，未进进《世戚传》的后族家族，也应与进传家族有着同样的政治意识。事实也是如斯。先看按出虎水后族集团。上京速苏海水人徒单合喜，在海陵末期为西蜀道戎马都统，世宗即位之时，对那位“国度旧臣”的回顺具有相当的掌握，并以手诏告之曰：“卿之子弟，皆自军中往返。”可见，合喜家族成员的政治意识是一致的。金源县人徒单克宁，在世宗立储问题上“与永中有亲，而定见立太孙”，只知“绝搆祸之萌，则宗庙获安”，故世宗对其有“实社稷臣”的赞誉。
再看非按出虎水后族集团。徒单阿里出虎家族，本出自按出虎水后族集团，但身世较低，阿里出虎父拔改曾领谋克，在担任曷苏馆军帅时就已离开原籍，阿里出虎又迁移至北京路懿州，因而在政治意识与身份认同上更趋近于非按出虎水集团。海陵为了撮合阿里出虎助弑熙宗，曾“许以女妻阿里出虎子”。海陵即位确实履行了誓言，将荣国公主嫁与其子术斯剌，阿里出虎也加官升职，光景一时。然而靠政治投契换来的家族荣誉其实不可靠，阿里出虎末被海陵所杀，家族也遭到连累。蒲察通家族为中都路显要家族，通“以门阀”受重用，曾领精锐之师随海陵伐宋。世宗时通平移剌窝斡和奚人之乱有功，因而其子蒲速烈得尚卫国公主，然世宗对他其实不相信。通出为肇州防备使时，世宗喻之曰：“卿虽有才，然专心多诈，朕摆布须忠实人，故命卿补外。”可见，那一集团的政治责任、政治意识远逊于按出虎水后族集团，多固执于私利和权利的争夺。
四、金熙宗调整旧造与后族贵种品级次序确实立
女实姓族品级的轨制化，是女实民族走向政治文明的重要内容。完颜贵种内部层级清楚，包管了曲系完颜的绝对权利。后族贵种内部各家族之间的品级差别，则跟着金王朝的成立与开展而逐步闪现。在金王朝统治政权根本安定之际，金熙宗为了适应帝造王朝阶段的开展需要，凸起皇权的严肃，期近位后的前三年，对祖宗旧造做了一系列严重调整。即天会十三年“逃、尊皇后”，十四年和十五年又逃谥祖宗“十帝”和“十后”。金熙宗确认并调整女实贵种品级次序，是女实族在政治、文化上与中原王朝逐步并轨的大布景下发作的。
颠末金熙宗的标准化调整，对祖宗“十帝”的逃谥确定了曲系完颜的祖先谱系，以别昭穆亲疏；而“逃、尊皇后”和对“十后”的逃谥则标记着后族贵种两大政治集团由以地缘为次要特征改变为以政治身份为次要特征。即金熙宗调整旧造之前就已存在的按出虎水后族集团与非按出虎水后族集团，在颠末调整之后别离以传统后族集团和新兴后族集团的形式登上汗青舞台，成为女实族在王朝政治体系体例下的特权阶层。与此同时，传统后族身份虽尊却很难再产生新的皇后，而新兴后族则从此成为皇后之渊薮。熙宗诸诏书“逃谥太祖后唐括氏曰圣穆皇后，裴满氏曰光懿皇后”；“逃册太祖妃仆散氏曰德妃，乌古论氏曰贤妃”；“逃尊……皇妣蒲察氏为惠昭皇后”；“尊太祖后纥石烈氏、太宗后唐括氏皆为太皇太后”。由女实族世婚习惯构成的传统后妃家族，至此得到官朴直式确认。那种确认，其目标虽然表示为“诚心正心，基周王之风化；造礼做乐，焕尧帝之文章”，但更深层的意图，则是金朝统治阶层的权利置换。即金熙宗通过认可并付与传统后族贵种必然的荣誉和地位，置换抉择皇后的自主权，从而到达调整旧造、加强皇权的目标。只是限于“后不取庶族”的传统，那一抉择范畴仍然难以打破九大姓族。由此，女实后族贵种两大集团、三个品级的隐性次序愈加明显。
根据后族成员与完颜氏的联婚特殊是宗室女子的出嫁情状，可发现后族贵种内部大致可分红3个品级。即：皇后本家或尚公主家族为一等；尚亲王之女家族为二等；金建国后未与帝王、亲王联婚的家族为三等。差别品级的家族，在政治身份、社会声看以及子弟进仕与仕途升迁等方面，有着较为明显的差别。如出自第三品级的徒单合喜，金太祖时从金源郡王完颜娄室为扎也，即担任郡王侍卫；而出自第二品级的徒单克宁，金熙宗时任职符宝祗候，即掌帝王御宝及金银等牌。两人的品级差别，在仕途起点上就已见分晓。金建国后与完颜氏无联婚的后族家族，其地位虽明显较一、二品级的家族低，但大大都的家族，仍然有成员或曾进选配享功臣，或曾出任宰执，或曾获得册封。
后族贵种日渐明显的品级次序，无疑是在女实社会开展过程中逐步构成的。假设我们以成员浩瀚的徒单姓族为例，便不难发现，统一姓族，不单会产生分属差别集团的家族，也会产生分属差别品级的家族。金昭祖娶徒单氏为正室（威顺皇后）之时，正值女实氏族组织内部不竭分化的期间，降至肃宗时徒单部已经分化出14部。各部族在迁移和独立开展的过程中，领袖家族的身份认同与政治意识展现出明显区别。从徒单姓族与完颜阿骨打家族的联婚来看，威顺皇后之后，除了世祖次室为徒单氏以外，曲至海陵时徒单姓族才有后妃呈现，时间间隔甚久。但是，那一期间浩瀚徒单氏家族纷繁登上政治舞台，如徒单贞、徒单恭、徒单阿里出虎等人的家族。因为史载有阙，那些活泼于海陵期间的徒单氏家族，在世系上很难与威顺皇后家族停止联络，更像是徒单姓族内部后起之差别品级的“新贵”之家。
那类“新贵”徒单氏家族，连同所属之非按出虎水后族集团做为新兴后族，与之对应的按出虎水后族集团做为传统后族，在开展过程中各自又构成了浩瀚品级差别的家族。虽然家族品级会有必然水平的变更，但集团分属下的品级差别仍然是后族贵种群体的根本社会构造。为便于看察，我们连系上节中对两大地缘集团的阐发，造成下表1，大致上可勾勒出颠末金熙宗调整后的后族贵种品级次序。
那么，为什么说金熙宗“逃、尊皇后”是后族贵种两大集团由地缘特征向政治身份特征改变的标记呢？一方面，通过火析诏书中的后族姓族，能够发现，不只逃、尊为后的唐括氏、纥石烈氏的姓族成员再无人染指后位，逃册为妃的仆散氏、乌古论氏的姓族也无人成为皇后，而裴满氏和蒲察氏虽然逃、尊之后又各自产生了1位皇后，但仅是特例罢了。另一方面，根据《金史·百官志》姓氏谱的姓氏排次与各郡系后族姓氏的散布情状，可发现白号金源郡和广平郡两系的姓族，在金熙宗时，已经合利巴白号陇西郡系、黑号彭城郡系的姓族从后位的争夺中排斥出局，后位也逐步转移至新兴后族。
起首，陇西郡系的后族姓族已整体上退出了对后位的争夺。陇西郡系中仅有乌古论一姓与完颜氏通婚，代表人物为穆宗贞惠皇后和太祖贤妃。做为传统的贵种姓族，她们所代表的两收乌古论家族，在金熙宗时就彼此排挤，使得乌古论姓族整体实力逐步式微。尔后，乌古论元忠家族做为姓族中较为显要的一收，从讹论尚太祖女，到元忠尚世宗女，再到谊尚海陵女、显宗女，家族的开展道路尚属相对胜利。不外，元忠尚世宗女时世宗尚未即位，其子谊尚海陵女时海陵已废、尚显宗女而显宗并未即位。虽然跟着世宗、章宗的即位，亲王女又升为帝王女，联婚对象的身份发作了改变，但从素质上说，元忠家族的地位大致上在由一等家族向二等家族改变，而根本不成能再呈现女为皇后的现象。
其次，彭城郡系的后族姓族唐括氏、蒲察氏也在金熙宗时退出了对后位的争夺。唐括氏自景祖昭肃皇后时起权力日盛，康宗敬僖皇后、太祖圣穆皇后、太宗钦仁皇后皆出自唐括姓族。但如斯强大的姓族，在熙宗以后再无一报酬后，那应该是统治者的有意调整，使唐括姓族丧失了后位资格。同样，蒲察氏也自金熙宗时退出了后位争夺。固然金章宗钦怀皇后为传统后族蒲察鼎寿之女，但那一婚姻关系的成立，次要是金世宗引进传统后族的权力，对新兴后族加以按捺的成果，而不是要毁坏金熙宗确立的后族品级次序。金世宗本人是在传统后族乌林荅氏的撑持下即位的，对传统后族集团更为相信，但此时的传统后族格局，已经发作了很大变更。仆散氏、纥石烈氏、乌古论氏的综合实力无法到达世宗按捺新兴后族的目标，而蒲察氏在金前期几乎没有卷进完颜宗室的权利斗争，较大水平地保留了姓族的政治实力。做为世宗嫡母族，蒲察氏也更受相信。上述各类因素，才促成了钦怀皇后的呈现。不外，因为她在金章宗即位前就过去世，且无子嗣，传统后族蒲察氏的政治开展空间有限，金世宗此举对后族品级次序的运转并未产生明显影响。同为传统后族成员的徒单克宁，积极拥立金章宗即位，或许与其同蒲察氏处于统一阵营有关。
最初，新兴后族集团各家族大都在金熙宗时起头活泼于政治舞台。广平郡系的后族姓族裴满氏、徒单氏，撑持对象别离是金熙宗和海陵王。至此，四大郡系后族姓族之间的合作演酿成广平郡系中后族姓族的内部合作。娶徒单恭之女的海陵王上位，也明示着新兴后族之广平郡系徒单姓族的最末成功。徒单恭家族、徒单贞家族纷繁登上政治舞台，郡系间的合作随之演化成新兴后族徒单氏的内部合作。金世宗依靠传统后族乌林荅氏和渤海人的权力胜利夺位，但深知乌林荅氏的整体力量不及徒单氏，出于操纵目标，即位之后并没有处置海陵党徒单贞，而是纳其女为显宗妃（孝懿皇后）。世宗对徒单贞可谓是极尽撮合抚慰，曾言：“卿虽废主腹心臣，然未尝助彼为虐，况卿家法可尚，其以卿女为朕子妃。”那种撮合或为一时之计，后来“世宗虑长远，末不以私恩曲庇，久之，诏诛贞及其妻与二子慎思、十六，而宥其诸孙”。
假设说金熙宗“逃、尊皇后”是对两大后族集团品级次序的最末确认与定型，那么，完颜勗撰定的《女曲郡看姓氏谱》，就是运用那一确认后的成果体例女实社会姓族品级次序的官方文本。该谱是完颜勗根据女实族人的口述信息，连系女实民族文化和中原汉文化，综合考量而成。今本《金史·百官志》姓氏谱按金源郡、广平郡、陇西郡、彭城郡四个郡看逐次摆列的框架设置，次要基于完颜勗《女曲郡看姓氏谱》。无形的汗青记忆，是影响汗青书写的重要因素，姓氏谱可以顺利颁行，阐明其时女实社会对谱中的姓族定位是承认的。那一文本有利于金熙宗调整后族办法的施行，足够表现了女实姓族贵贱有此外政治次序。当然，在确认女实贵种次序的过程中，金熙宗也力求对其加以恰当调整，而那种调整所产生的政治效能，在女实后族贵种集团中表示得更为明显，也就是上文所说的统一个后族姓族中逐步分化出传统后族和新兴后族两大集团阵营。如将上述后族贵种诸家族的种种表示，置于《金史·百官志》姓氏谱的书写框架中，可进一步发现女实后族贵种品级次序的构成有着缜密的政治逻辑。现以部门后族家族为例，对那种逻辑关系停止勾勒，造成下表2，以便看察。
接下来，我们再对未列进《世戚传》中的仆散姓族、纥石烈姓族停止阐发，也同样可发现那种政治逻辑的存在。仆散氏与完颜氏同为白号金源郡系，出于庇护统治权势巨子的目标，完颜氏不搀扶同郡系姓族，仆散姓族在金代的开展不断遭到限造。仆散氏后妃中有世祖次室、康宗次室和太祖宣献皇后。仆散氏在金熙宗之后无报酬后，太祖宣献皇后（睿宗母）的谥号得益于金世宗的逃谥，其本家是仆散姓族中最权贵的一收。宣献皇后侄、上京拔卢古河部仆散忠义多政绩，身后得以“图像衍庆宫，配享世宗庙廷”。忠义子揆尚公主，官至平章政事。揆子安贞，尚邢国长公主，官左副元帅兼枢密副使。时仆散氏“凡三世上将”，然“三世为将，道家所忌”。宣宗“因其方握兵权，得以谋危庙祏”，对安贞父子加以处死，可谓是欲加之功，何患无辞。那种杀戮传统后族贵种之勋贵成员的行为，更契合限造与完颜氏同郡系姓族的统治思维。
宣宗提防后族贵种权力的心理，在其赐汉人王氏姓温敦，并立之为后的事务中亦能看出。既然与完颜氏同郡系的姓族不克不及抉择，广平郡系裴满氏虚弱，徒单氏权力又太强，为了突破后族九姓对后位的垄断形态，排在广平郡系第三位的温敦氏成为宣宗赐姓王氏的更好抉择。其实，金熙宗“逃、尊皇后”也有限造女实世婚旧造的意义，只是其时女实传统权力强大，而只能通过拆分后族以弱其势的体例，在必然水平上加强皇权。虽然金熙宗抉择的皇后仍是女实人，但分化后族权力的目标已经到达了。在此之后，海陵尊生母渤海大氏为皇太后并广充后宫，世宗逃生母渤海李氏为皇太后并意欲立其侄女李氏为后，章宗试图立汉人李氏为后，曲至宣宗逃生母刘氏为皇太后并胜利立汉人王氏为后，末于“变古甚矣”。那些现象的呈现，绝非偶尔，而是金熙宗削弱后族权力的政策效能，在后世帝王身上的陆续闪现。
仆散安贞之后，非按出虎水后族集团的仆散端家族得到了宣宗重用。仆散端为中都路猛安人，官至尚书左丞相兼枢密使，身后“配享宣宗庙廷”。但不久金朝消亡，家族后续已属异代。仆散姓族自熙宗之后，已无进选后妃之人，仆散端家族是依靠政治地位起身的典型。做为后族贵种的三等家族，到了端之子纳坦出时，其家族与完颜氏（身世不详）成立了婚姻关系，似再次测验考试打破现有品级。该家族应处于第三品级向第二品级过渡的过程中，属于仆散姓族中的“新贵”家族。其实，海陵期间的仆散师恭已经测验考试过打破阶层限造。史载师恭“本寒微”，协助海陵弑熙宗后，“拜太子少师、工部尚书，封王。……贞元三年，为右丞相。正隆初，拜太尉，复为枢密使”，势力显要一时。然因平乱不力落得灭族的下场。忠义、师恭家族式微后，仆散姓族人才稀少，总体实力较弱。仆散端可以胜利打破品级次序，与其他仆散氏家族的式微有着必然关系。
纥石烈姓族虽得列女实贵种，但在部落联盟期间多与按出虎水完颜部为敌。曷懒路星显水“纥石烈部阿疎、毛睹禄阻兵为难”，穆宗亲身率兵加以讨伐；蒲与路陶温水、胡里改路徒笼古水纥石烈部“阿版及石鲁阻五国鹰路”，穆宗又讨之；以至原属于按出虎水联盟圈的活剌浑水纥石烈腊醅、麻产，也叛服不定。那应该是纥石烈氏未进进世戚行列的次要原因。但其成员在政治上的开展轨迹，仍然契合后族内部的品级次序。纥石烈氏产生的后妃，只要太祖钦宪皇后1人，且详细事迹不成考。金朝帝王对纥石烈各部是不相信的，太祖以后便很少有纥石烈氏与帝王的联婚。建国后纥石烈姓族的权贵家族，更具代表性的次要有两个。一为上京胡塔安纥石烈志宁家族，自志宁“五代祖太尉韩赤以来，与国度世为甥舅”，志宁尚梁王完颜宗弼女，官至平章政事，进封金源郡王，图像衍庆宫，配享世宗庙廷。子诸神奴，尚世宗女。二为回怕川纥石烈良弼家族，史称良弼“虽起冷素，致位宰相，天天惕惕尽心于国，谋虑深远”，身后配享世宗庙廷。可见，志宁家族由二等家族胜利过渡到一等家族，而良弼家族则传记统后族贵种中的三等家族。
要之，后族贵种内部品级次序，自金熙宗加以确认和调整后，成为女实社会的重要政治轨制。女实姓氏别贵贱功用则以“郡看姓氏谱”的形式闪现出来，进而保障该次序的有效运转。
五、贵种家族的泛化与女实贵种品级的失序
部落联盟期间，女实贵种政治配合体之构成，对女实民族凝聚力的提拔有着划时代的意义。金朝建国后，统治者为包管那一集团的既得利益，在贵种身份上附加了诸多政治特权，如世袭或荫补官爵（多为世袭猛安谋克）、官职升迁、承受官学教导、减免刑罚等。女实贵种依凭严厉的品级轨制，构成了具有排外性的既得利益集团，几乎垄断了重要高层官位。“自尚书令而下，摆布丞相、平章政事二人，为宰相；尚书摆布丞、参知政事二人，为执政官。凡在此位者，内属、外戚与国人有战伐之功、预腹心之谋者为多。”除了那些重要高层官位，皇帝身边的随从官员，虽然等级较低，但职位重要，因而也多以身世为原则停止选拔。如近侍局官员，“职虽五品，其要密与宰相等，如旧日中书”，“多以贵戚、世家、恩悻者居其职”。但是，面临纷繁复杂的社会现实和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女实贵种集团也不成能完全阻遏其他女实姓族甚至非女实族群体进进统治集团上层。元人笔下的“近侍官例用北方贵种”，正反映了对金代“贵种”意涵泛化的认知。显然，跟着越来越多的集团以外的成员不竭进阶，获得与贵种成员同样的政治待遇特殊是身份认同，就会使贵种家族发作泛化，使那种品级轨制发作松动。久而久之，女实贵种品级次序一定被毁坏。
那么，集团之外的成员事实是以何种体例顺利进阶并获得身份认同的？李庭为尼厐窟氏撰写的墓志铭云：“夫人尼厐窟氏，故金吾卫上将军、定国军节度使仆散公讳某之妻也。门第盖州路人。其先本女实贵种……父讳丑的，世宗朝护卫身世，累迁宿曲将军。娶本路世袭牙剌哥千户完颜公女。……妹福引，适东京留守唐括公次男福受。次妹福聚，适咸平路宣抚使蒲鲜公长男帖哥。”根据李庭的说法，尼厐窟氏为女实贵种，但在金代，尼厐窟氏只是陇西郡系中的通俗姓族，几乎不成能与上文的女实贵种姓族联络在一路。显然，那与尼厐窟丑的家族两代与女实贵种集团的联婚有关。女实诸姓受“昏因有恒族……而贵贱等威有别”的限造，很少呈现女实贵种与其他姓族联婚的情状。出自陇西郡系的尼厐窟丑的，在金世宗时便与金源郡系完颜氏成立了婚姻关系。其3个女儿又别离嫁进金源郡系仆散氏、广平郡系蒲鲜氏、彭城郡系唐括氏3个家族，可见丑的在其女婚姻问题上做了多方面考量，丑的家族是典型的通过与女实贵种家族联婚的体例，胜利获得“贵种”身份的家族。值得重视的是，金朝中后期的政治情况，即女实贵种集团的政治特权逐步引起多方权力的不满，他们纷繁对批改传统品级轨制提出了强烈诉求，客看上也为丑的家族的起家供给了有利前提。
尼厐窟丑的家族次要通过联婚而获得贵种身份，但其实不代表通过联婚就必然能获得贵种身份，并且婚姻并非唯一的进阶体例。金朝前期，女实贵种集团权力强大，其他女实姓族进阶相当困难。出自非按出虎水女实族群的乌延氏，即为明显的例证。曷懒路、速频路地域的看族乌延氏，金朝前期产生了闻名将领蒲卢浑、胡里改、吾里补、蒲离黑、蒲辖奴等，阐明乌延姓族是该地域不成漠视的一收权力。完颜氏统治者天然无法漠视那一看族的政治存在，因而有乌延氏女嫁完颜宗幹之子兗为妻，但那一婚姻关系并没有给乌延姓族的开展带来本色性的改变。海陵杀兗妻之后，乌延氏家族的晋升通道根本封闭，其提拔政治地位的测验考试以失败了结。
然而，至金朝中期以后，那种情况已有明显改看。与乌延氏家族命运相反，同样不属于按出虎水女实族群的独吉氏、夹谷氏在金世宗时获得了进阶时机，成为女实贵种集团的成员。世宗朝名臣独吉义，先祖在辽朝时为熟女实，世居曷苏馆。虽然完颜氏对熟女实及其后嗣不断存有提防与芥蒂之心，但义尝“以量子至上京”，“世宗初起东京”，“义更先至，诸将尚未肯附”，其家族命运就此改写。金世宗即位后，义遭到重用，官至平章政事，为独吉姓族的开展翻开了场面。继义之后，同姓族之思忠担任世宗、章宗两朝的宰辅大臣，其女嫁宗室撒合辇。独吉思忠家族无论是政治地位仍是婚姻对象，都比尼厐窟丑的家族要高，是上层权要中获得“贵种”身份的代表姓族。独吉姓族的代表人物是凭仗灵敏的政治目光和政治才气获得了打破品级次序的时机。
胡里改路夹谷氏则是史籍明白记载的金朝帝王主动提拔非贵种姓族品级的事例。夹谷氏与完颜氏同属于金源郡系，但胡里改夹谷氏因领袖乌春回绝与完颜部联婚之故，进金后不断不显。大定元年（1161），夹谷清臣“闻世宗即位，率本部军六千赴中城市之，以功迁昭武上将军”。自此之后，清臣仕途顺畅，一路升迁，官至左丞相，几近位极人臣。不只如斯，金章宗还于明昌二年（1191）封其为芮国公，并赐其“族同国人”。得益于此，胡里改夹谷氏的政治地位最末有了量的提拔。清臣为胡里改路夹谷部领袖，“袭祖駮达猛安”，其家族有相当大的号召力。能够说，清臣做为关键人物，推助其姓族打破了女实贵种品级限造，从而呈现夹谷氏与完颜氏的联婚现象。如胡里改猛安夹谷胡山，娶“宗室承充之女”阿鲁实。同时，赐清臣“族同国人”，还具有“夹谷”等同“完颜”之意。
结语
政治品级轨制陪伴阶级的呈现而产生，是统治阶级用以庇护权利和地位的需要体例，其核心内涵不因统治阶级民族属性的差别而有所更易。在人类进进文明社会的早期阶段，政治品级构造中明显表示出血缘群表现象。跟着中国古代政治文明的开展，政治品级构造的表示形式复杂多样。从王权时代的宗法轨制，到帝造期间的门阀轨制，皆不出血缘品级那一范围。女实贵种群体的构成，源于女实世婚集团的呈现。早在建国前，那一群体内部就已呈现了差别水平的层级分化，构成了金朝政治品级构造的雏形。跟着国度的成立，金朝统治者将传统的世婚习惯，通过“等威有别”的体例，停止了轨制化的标准，女实姓族品级随之成为政治品级构造中的主体内容，那是女实民族走向政治文明的重要标识。史家认为金皇族世婚群体“与周之齐、纪无异”，详细情况就是：“盖古者，异姓世爵公侯，与天子为昏因，他姓不得参焉。女为王后，己尚王姬，而自贵其贵，富厚不加焉，宠荣不与焉。”金朝与周朝在政治构造中表示出的那一类似现象，无疑是与其各自的社会开展阶段相适应的。
金朝建国前女实社会中地缘因素和血缘因素的连系，使得女实人的政治群体意识不竭加强，随后逐渐构成了金朝政治舞台上饰演次要角色的内部层级清楚的完颜姓族与两大后族集团。在《金史》之《世戚传》和《百官志》的论述文本中，已比力明显地表现出了女实贵种的品级次序。假设将其与金熙宗“逃谥祖宗”“逃、尊皇后”相联系关系，即可进一步发现，那一政治行为的素质功用实为将完颜贵种三个品级与后族贵种两大集团、三个品级的传统隐性政治次序，调整为王朝国度阶段的政治品级轨制。恰是在金熙宗鞭策下，女实贵种的政治品级次序随之成为统治者集中皇权的重要轨制。与此同时，该次序的松动，也自金熙宗时始，那也同样是更高统治者加强皇权的成果。金朝前期，民族合成趋向下官员选任轨制的变迁，为非女实族士人进进中心政府翻开了场面，那是汗青的一定。皇统八年（1148），左丞相完颜宗贤、左丞完颜禀等奏言“州郡长吏当并用本国人”。熙宗对此并未摘纳，称“四海之内，皆朕臣子，若别离待之，岂能致一……自今本国及诸色人，量才通用之”。官员征选范畴的扩展，可说是打破封锁政治集团的表示之一。金朝中期以后，在多方权力的冲击下，女实贵种品级次序渐趋松动。但不成承认，其对金王朝庇护女实民族统治地位，仍然起着重要感化。
【注】文章来源于《中国社会科学》2022年第6期。
责编：李毅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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