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电影》| 不可靠叙述者:谜题电影与心智游戏电影的叙事引擎
片子理论
做者：姚睿
责任编纂：檀秋文
版权：《现代片子》杂志社
来源：《现代片子》2022年第11期
姚睿
广州大学新闻与传布学院传授
概要：本文通过合成修辞叙事学与认知叙事学的研究途径，审阅了谜题片子与心智游戏片子中的不成靠论述者及其论述机造。本文认为，不成靠论述者是谜题片子与心智游戏片子的叙事引擎。感官缺陷与神经病态是谜题片子不成靠论述者的常见征候；在宏看层面，不成靠论述者为谜题片子建构多层级的“可能世界”供给视点，通过“可能世界”的相互渗入、嵌套、跃迁与“再中心化”鞭策了不成靠论述的动态改变；在微看层面，不成靠论述者通过在事实/事务轴、价值/伦理轴与常识/感知轴上与隐含做者企图的背离鞭策了谜题的生成、延宕、悬置与翻转，并通过误导、邀请解谜与参与互动等姿势，更新了受寡和谜题片子的互动关系。在认知叙事学的视角下，收集影评空间也为当下审阅不成靠论述者供给了重要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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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片子 叙事 不成靠 论述 谜题 心智游戏
21世纪以来，互联网文化与前言手艺的鼓起重塑了受寡对世界的感知。量子纠缠、平行宇宙等现代科学理论频繁呈现在动漫、游戏与片子等时髦文化范畴，催生出《记忆碎片》《盗梦空间》《源代码》等大量谜题片子（Puzzle Film）与心智游戏片子（Mind-Game Film）（本文统称谜题片子）。近年来也降生出了《记忆巨匠》《无双》《误杀》等优良的华语谜题片子做品。那些片子通过叙事内容的切割与缝合，时空的倒错与重组构成了多线叙事、网状叙事、模块叙事与数据库叙事等复杂叙事样态，引起了学界的普遍存眷。在谜题片子的研究功效中，对不成靠论述者（Unreliable Narrator）的讨论其实不多见。谜题片子中的不成靠论述者具有哪些类型？它们对构建谜题与心智游戏的故事世界，构成世界内部的复杂叙事机造起到何种感化？本文测验考试别离摘用修辞叙事学派与认知叙事学派的理论途径，从隐含做者（Implied Author）的角度动身审阅谜题片子中的不成靠论述者，重点梳理以人物论述者形态呈现的不成靠论述者的类型、功用与特征。同时，本文试图合成修辞叙事学派与认知叙事学派的研究立场，完美谜题片子叙事研究的理论框架。
一、片子叙事学中的隐含做者与不成靠论述者
（一）研究立场：修辞叙事学VS.认知叙事学
在前言合成时代，摘用复杂叙事的谜题片子借助科幻、悬疑与恐惧等类型外壳占据了市场的残山剩水，也激活了对片子叙事研究框架和途径的从头根究。在当下，我们需要借助何种片子叙事研究框架和途径来进一步审阅谜题片子并对其细化？在后典范叙事学中，不成靠论述者是重要的理论概念。它也做为叙事身手大量呈现在涉及时间游览、平行宇宙与摘用网状叙事、模块叙事的谜题片子之中，在宏看层面为谜题片子建构出多层级的可能世界（Possible World），在微看层面驱动了故事世界内部谜题的生成、延宕、开展与翻转，并通过误导、邀请解谜与参与互动等姿势鞭策了受寡与片子的互动关系。同时，不成靠论述者也是重要的阐发东西，通过审阅它与隐含做者和受寡构成的叙事交换系统，可以对叙事活动停止动态监控，从而对叙事现象和叙事效果停止评估。因而，以谜题片子中的不成靠论述者做为研究对象，将对其叙事身手与研究途径的开展起到重要鞭策感化。
界定片子中的不成靠论述者及其范围，需要借助叙事学范畴的概念、立场与主张。修辞叙事学派将不成靠论述者界定为与隐含做者思惟标准产生间隔的论述者。美国修辞叙事学派的代表学者韦恩·布斯在1961年提出：“当论述者的讲述或动作与做品的思惟标准（即隐含做者的思惟标准）相一致时，便是可靠论述，反之则是不成靠论述。” （1） 布斯将隐含做者看成实在做者“抱负的、文学的、创造出来的替身”。 （2） 学者申丹将实在做者和隐含做者的关系定位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日常生活中’与‘在特定写做形态’中的关系”，将隐含做者视做创做者在进进创做形态时的“第二自我”。 （3） 与修辞叙事学派的立场相悖，认知叙事学派从承受语境动身，将读者/受寡的认知做为权衡可靠性的原则。 （4） 认知叙事学派的代表学者戴维·赫尔曼（David Herman）将虚构的故事世界视为由阐释者（承受者）根据论述者供给的信息构成的心理建构。他指出：“故事世界不单单是被重构的时间线与存在物的清单，仍是在精神与感情层面被投射出的情况，阐释者被召唤进进那个情况，演绎认知与想象反响的复杂合成。” （5） 两者的差别包罗但不限于：1.修辞叙事学派将隐含做者视为故事消费者、叙事编码者与权势巨子建构者，认为其在做者、文本与受寡的叙事交换系统中起主导感化；认知叙事学派则将解读权势巨子付与受寡，强调受寡并不是被动的“受述者”（Addressee），而是在叙事建构与意义消费中饰演最重要角色。2.修辞叙事学派强调文本内的论述者、文本外的隐含做者与受寡构成的叙事交换系统；认知叙事学派强调文本外的语境与充满差别的个别受寡对文本停止的认知建构。3.修辞叙事学派将文本内论述者偏离文本外隐含做者企图的论述视做不成靠论述；认知叙事学派则将处于详细语境中的受寡因先验曲觉与后天体味对论述者产生的不成靠揣度视做不成靠论述。
本文认为，认知叙事学过火强调读者/受寡认知对可靠性建构的决定性感化，随便使不成靠论述者的讨论坠进没有参照坐标的相对主义陷阱。相较之下，修辞叙事学吸纳了认知叙事学的责备，颠末西摩·查特曼（Symour Chatman）、詹姆斯·费伦（James Phelan）与申丹等学者的不竭批改，将论述行为视做经由隐含做者、论述者与受寡“编码”与“解码”的交换系统，具有较强的框架操做性与理论阐释力。基于此，本文次要摘用修辞学派的立场，通过隐含做者与论述者的间隔来界定不成靠论述者，并将不成靠论述者放置于隐含做者—论述者—受寡的交换框架中，察看谜题片子若何通过不成靠论述来传递误导性信息。与此同时，考虑到谜题片子常在叙事世界内部建构多重“可能世界”，并通过模糊鸿沟与互相渗入等体例加剧“解谜”的难度，因而，本文也吸纳了部门认知叙事学的视角，将“具有一般鉴赏力的实在受寡群体” （6） 做为参照对象，将其认知揣度纳进谜题片子不成靠论述者的评判系统。
（二）理论引渡：从文学到片子的隐含做者与不成靠论述者
片子叙事学只要胜利引渡（文学）叙事学的概念与框架，并根据片子的前言/物量特征建构出属于片子本身的叙事交换模子与话语系统，才气对片子叙事研究构成具有理论阐释力的阐发框架。因而，对片子叙事停止研究，必需重视片子背后的视听论述机造及其前言特征。
片子的不成靠论述者也同样需要借助隐含做者与论述者等概念来确立。片子的隐含做者是谁？与大大都文学做品具有独一做者差别，片子无法独立创做，一般是在导演的统筹运做下，由掌控故事与内容的创做者（编剧、导演、剪辑等），掌控画面与视觉形式的创做者（摄影部分、美术部分、服拆/化装/道具、特效部分等），掌握声音与听觉的创做者（声音部分、音乐部分等），进度与预算的造定者和造造协调者（出品方、发行方、监造、造片部分等）配合创做/造造的功效。因而，根据修辞叙事学对隐含做者的定义，片子的隐含做者是由片子创做部分的总和构成的、处于创做形态下的分身。它既是片子文本外部的权势巨子编码者，又是片子受寡从文本内部解码出的做者形象。
那么，论述者/论述代办署理人在片子文本中能否存在？那个论述者是谁？片子理论家大卫·波德维尔根据“理论俭省”的原则，认为片子论述者（隐含做者）是个余外的概念。 （7） 但他的理念遭到了若斯特、查特曼等大大都片子叙事学者研究者的反对。 （8） 那些学者认为片子文本内部也存在论述者。它并不是片子的隐含做者，而是隐含做者在做品内部的论述代办署理人。随后，学者阿贝尔·拉费根据片子的视听前言特征，将该论述代办署理人赋名为“大影像师”（Grand Imagier），将其视做隐含做者在画面范畴的分身/代办署理人与片子画面的论述策源地。“大影像师”通过景别、色彩、光线等片子中的一切视觉元素，掌握着片子的视觉叙事交换系统。“大影像师”的概念得到了戈德罗、若斯特等学者的承认，并获得了普遍的理论扩大与运用。不外，拉费漠视了片子声音的重要叙事功用。学者彼得·菲尔斯特拉滕提出“听觉论述者”（Auditive Narrator）的概念，将其视做旁白、对话、语音、音乐和所有其他形式声音的论述代办署理人。 （9） 无独有偶，学者郭钟安也在拉费的“大影像师”与申丹的叙事交换系统的根底上提出了“高声音师”（Grand Soundier）与“人物论述者”，将其别离做为片子声音的论述策源地与片子人物的论述策源地，从而填补了片子声音范畴与人物范畴的论述交换机造。 （10） 由此，做为隐含做者论述代办署理人的片子论述者便包罗了三重分身：“大影像师”“高声音师”与人物论述者。那三个论述者别离通过画面、声音与片子人物表达隐含做者的看念与感情。从那三个论述者构成的叙事机造来看，在传递隐含做者企图的叙事交换过程中，当一个或多个论述者背离隐含做者的企图，或其论述机造闪现的论述活动与受寡群体（具有一般鉴赏力的受寡群体）的审美体味/承受逻辑相违犯时，就呈现了不成靠论述。此时的论述者也就成为了不成靠论述者。延用该逻辑，片子中便包罗了不成靠的“大影像师”、不成靠的“高声音师”与不成靠的人物论述者那三类不成靠论述者。
在那三个片子论述者之中，人物论述者是从文学叙事学引渡到片子论述学的概念，但差别于文学做品中的“平话人”或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人物论述者形象，片子中的人物论述者必需依靠“大影像师”和“高声音师”组织的视听素材并借由演员的演出才气在银幕显影，进而与受寡停止叙事交换。在“大影像师”与“高声音师”的配合感化下，人物论述者通过在可靠与不成靠两极之间停止滑动，成为建构多层级“可能世界”，孕育、驱动谜题纵深开展的叙事引擎，为片子造造出扑朔迷离、扣人心弦的谜题与心智游戏。
二、做为征候的不成靠论述者与“可能世界”的生成
在谜题片子中，以人物形态呈现的不成靠论述者老是陪伴着外在的感官缺陷与内在的神经病态。片子理论家托马斯·埃尔塞瑟在《心智游戏片子》一文中提出“消费性病态”（Productive Pathologies）概念，认为仆人公的窘境/病态激发了意识‘重启’感官系统的表示形式，并有力地敞开了对身份、别人认同、主体性等现代普及问题的讨论。 （11） 那些带有感官缺陷、精神团结与认知障碍的人物角色恰是生成谜题与心智游戏的抱负的不成靠论述者。
罹患“感官缺失”“精神团结症”“妄图症”与“失忆症”等征候的角色是谜题片子最常见的不成靠论述者。谜题片子常借助那类征候人物的不成靠论述来模糊汗青与记忆、实在与梦境的鸿沟，使其具备了讨论记忆、心智与精神范畴的可能性，并对片子前言的叙事机造停止自反式省思。
“感官缺失者”是指身体感官功用残破人物论述者。谜题片子常依靠“感官缺失者”构成限知视角，通过叙事信息的掩蔽与不合错误称为受寡营造迷惘感与谜题性。《调音师》《盲探》《再生号》等影片中的盲人与聋哑人角色获得的信息显然与受寡不合错误称，受寡在“大影像师”与“高声音师”的操控下，可以看到盲人或聋哑人等角色因视听感官缺失而无法察觉的求助紧急，进而为角色的命运担忧。其次，感官能否实的缺失以及能否再生等问题，也使角色具备了在可靠与不成靠之间滑动的不服衡性，具有传递误导信息的潜能。
“精神团结症”常见于思维与意识产生人格障碍/精神团结的人物论述者。那些不成靠论述者为影片带来了强烈的精神阐发气量。在《标致心灵》《搏击俱乐部》《黑天鹅》等影片中，人物论述者往往团结出多个形象（多重人物论述者），相互嵌套、彼此合作。被团结出的次生角色往往象征被压制的“本我”。它通过与原先的“自我”或“超我”停止争斗，争夺论述的话语权从而彰显其可靠性地位。那些影片依靠多重论述者的身份转化与不确定性迷惘受寡，从而构成不成靠论述。
“妄图症”与“失忆症”偏重于展示因心智创伤而呈现的幻觉、记忆缺失与植进。那些征候成为构建雅克·范·多梅尔导演的《小英雄托托》与《无姓之人》，诺兰导演的《记忆碎片》等大量谜题片子的人物征候，可以通过回忆与梦境等多重时空的嵌套与交叠构成不成靠论述。
心理/感官与心理/精神的病态征候为人物付与了不成靠论述的先天，使其在宏看上具备了为谜题片子构成多层级“可能世界”的触发、建构与继续驱动，那也是谜题片子有别于一般悬疑片子的最重要特量之一。叙事学者玛丽·劳尔-瑞恩在1991年提出了“可能世界”叙事理论。她根据从外至内的挨次，将处于最外层的实在做者和实在受寡生活的世界称为现实世界（The Actual World，简称AW），将隐含做者建构出的文本世界称为文本现实世界（Textual Actual World，简称TAW），将文本为实在受寡展示的那一部门世界称之为文本指涉世界（Textual Reference World，简称TRW）， （12） 将人物论述者（角色）对文本参考世界的描述称之为论述者现实世界（Narratorial Actual World，简称NAW）等，并进而提出：“虚构的文本代表着可能的世界，叙事是在文本空间范畴内的游览。” （13） 同时，瑞恩将文本视做宇宙的隐喻，认为原有的行星世界与卫星世界之间可通过不竭渗入与嵌套，进而实现各自“虚构的再中心化”（Fictional Recentering）并消费出新的“可能世界”及其联系关系。 （14）
谜题片子是检视“可能世界”叙事理论的有效理论场域。在查理·考夫曼导演的《纽约提喻法》《改编剧本》、陈邪道导演的《记忆巨匠》、路阳导演的《刺杀小说家》和韦家辉导演的《再生号》等大量谜题片子中，带有心理/感官与心理/精神征候的人物论述者通过做家、导演、心理医生、催眠师、盗梦者的外部职业身份，表示出文本内部将次生出那些人物创造的多层级卫星世界。心理/感官缺失与心理/精神缺陷使那些人物论述者踌躇于可靠和不成靠之间，其视点建构的“可能世界”也疑点重重。以谜题片子《再生号》为例，在那部片子的TRW（世界1）中，配角汤乐儿一家人惨遭车祸，父亲往世，留下眼盲的汤乐儿与弟弟、母亲相依为命。为了缓解忧伤，眼盲的汤乐儿（存疑的人物论述者）起头通过盲文创做小说以拜托对父亲的思念。她创做的小说世界（世界2）与现实相反：在小说中，汤乐儿、母亲和弟弟死于车祸，独一幸存者是双目失明的父亲，他在菲佣的看管下生活。汤乐儿小说（世界2）中的父亲（存疑的人物论述者）为了拜托家人的思念，也起头创做小说（世界3）。在父亲的小说中，车祸“似乎”没有发作，一家人的重聚与其乐融融带来无尽期看。此刻，TRW（世界1）再度发作悲剧，母亲和弟弟在外出时死于建筑塌陷，只剩下精神瓦解的汤乐儿。于是，在汤乐儿笔下替代性的“可能世界”（世界2）中，父切身边的菲佣取代母亲和弟弟在不测中死往。眼盲的父亲也陷进精神瓦解与极度失看，并将失看投射在他创做的小说（世界3）中。在《再生号》中，假设将“世界1”视做行星世界，那么“世界2”和“世界3”无疑是从“世界1”中裂变并次生出的卫星世界。汤乐儿与父亲既是“世界1”（TRW）的人物，又是“世界2”与“世界3”的消费者。感官缺失（眼盲）、精神创伤（失往亲人的哀思）与小说创做者的外在身份，使汤乐儿与父亲两人成为踌躇于可靠/不成靠之间的存疑的人物论述者。后来，TRW中母亲和弟弟的不测灭亡加剧了汤乐儿的精神创伤，使她将创伤投射在“世界2”中的父切身上；在“世界2”中，父亲也因独一赐顾帮衬本身的菲佣不测往世，使其创做出的“世界3”闪现出不不变的特量。同时，“世界2”和“世界3”的鸿沟也起头互相渗入和崩溃。“世界3”中，做为鬼魂的母亲不忍心看到父亲失看而穿越到“世界2”中，取代死往的菲佣赐顾帮衬眼盲的父亲。不只如斯，做为卫星世界的“世界2”和“世界3”起头挑战“世界1”（TRW）的权势巨子、逻辑性与可靠性。人物论述者汤乐儿与父亲在“世界2”与“世界3”中生成了大量相互矛盾的干线，从而导向更多卫星化的、不成靠的“可能世界”。那些“可能世界”无疑带来了谜题与心智游戏，模糊了受寡的价值揣度。但因为那些卫星世界与片头字幕的“爱，让死往的灵魂在思念中再生”那个隐含做者的主题企图相同一，从而最末成为可靠论述并代替了TRW（行星世界）的逻辑与运做法例。
通过上述阐发能够看出，带有感官/精神征候的不成靠论述者通过其视点触发了多层级“可能世界”，通过行星世界与卫星世界的彼此嵌套、跨层跃迁与不竭的“再中心化”，使“可能世界”在不成靠与可靠的往复轮回中孕育更丰富的谜题、心智游戏与意义指向。多层级的“可能世界”通过隐躲、误导与翻转等手段与隐含做者的大旨企图互相确证。受寡也通过对谜题可靠性的揣度而畅游在片子建构的多重“可能世界”之中，在猜疑、震动、确证、冲动、沉浸与坚信不疑等感情体验之间往复轮回。
三、事实、价值与感知轴上的不成靠论述者
在微看层面，谜题片子中的不成靠论述者驱动了谜题片子文本及“可能世界”内部谜题的生成、延宕与开展，通过掩蔽、误导、邀请解谜与参与互动等姿势，鞭策了受寡与片子的对话关系。现代修辞叙事学派的权势巨子詹姆斯·费伦通过对不成靠论述停止类型细分，提出了基于不成靠性轴（Axesof Unreliability）的阐发模子。他将不成靠论述的类型拓展为三大轴线——事实/事务轴、价值/伦理轴、常识/感知轴，并据此区分为六品种型：事实/事务轴上的“错误报导”和“不敷够报导”，价值/伦理轴上的“错误揣度”和“不敷够揣度”以及常识/感知轴上的“错曲解读”和“不敷够解读”，涵盖了虚构叙事做品中常规的不成靠论述品种。 （15） 费伦的模子无疑为不成靠论述的细分供给了更为有效的阐发框架。在修辞叙事学的视域下，该模子同时意味着位于叙事发送端隐含做者的企图也在那三个轴线上存在对应位置，应将隐含做者的企图细分为事实/事务企图、价值/揣度企图与常识/感知企图。当人物论述者在任一轴线上的论述行为与隐含做者对应的企图相悖时，就呈现了不成靠论述。
在谜题片子的内部世界中，人物论述者常通过在事实/事务、价值/揣度与常识/感知等层面上的不成靠论述，提拔谜题片子的叙事潜力。事实/事务轴上的“错误报导”与“不敷够报导”，指人物叙事者在论述或闪现事实的过程中为受寡供给了错误信息或隐躲了关键信息，从而通过受寡与人物所获得的不合错误称信息为故事埋下不成靠的悬念。国产谜题片子《催眠巨匠》就将心理治疗师徐瑞宁为病人任小妍治疗心理疾病做为情节主线。隐含做者在事务/事实轴上不只使任小妍对其做为心理医生的实在身份停止了“不敷够报导”，更隐躲了她现实是假扮病人，试图医治神经病患者徐瑞宁的事实。在事实/事务轴上做为不成靠论述者的任小妍通过大量“不敷够报导”与“错误报导”实现了不成靠信息的传递，从而延宕并悬置了实在信息的呈现，提拔了影片的悬疑气氛。值得一提的是，谜题片子常针对统一事实/事务展开多重不成靠论述并植进相互相悖的事实/事务，进而提拔谜题的难度。在《少数派陈述》与《记忆碎片》等影片中，配角就屡次获得相互相悖的“错误报导”，使故事游走穿越在实在/幻觉与可靠/不成靠的鸿沟，使受寡产生解谜与参与心智游戏的内驱力。
价值/伦理轴的不成靠论述次要表现为“错误揣度”与“不敷够揣度”，指因片子中的人物论述者与隐含做者在价值取向、伦理倾向与道德立场相悖而产生的不成靠论述。那类不成靠论述者在谜题片子中常以亦正亦邪的人物面孔呈现，如《缄默的羔羊》中的汉尼拔与“蝙蝠侠”系列中的小丑等“诱人”的反派角色。隐含做者常将那些人物置于价值/伦理轴的灰色地带，隐躲该角色在价值/伦理轴上的不成靠论述者身份并对其表面、举行与价值看停止“美化”与“反向操做”，进而迷惘与误导受寡，在价值/伦理轴上产生“错误揣度”与“不敷够揣度”，即欠好揣度人物动机的动做具有谜题潜力。谜题片子通过价值/伦理揣度的模糊地带进一步生成谜题，为受寡带来猜疑。
人物在常识/感知轴构成的不成靠论述次要表示为人物论述者因智力或精神疾病等病症而招致的“不敷够解读”与“错曲解读”。假设说事实/事务轴着重强调人物论述者有意识的“不敷够报导”和“错误报导”，那么常识/感知轴则强调人物论述者因感官/精神缺陷而产生的无意识“漏读”与“误读”。影片《困在时间里的父亲》《潜水钟与蝴蝶》是典型的案例。前者通过“大影像师”展开视觉哄骗性，在前半段展示时空的模糊处置与逻辑矛盾，在后半段显示那是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父亲眼中的世界，从而使受寡舍弃原先的看影预期，在“别扭”与“不温馨”的体验下进进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心灵世界。《潜水钟与蝴蝶》全片摘用配角的主看视点展示全身瘫痪的锁闭征候群患者（感官缺失者）眼中的世界。在那两部影片中，隐含做者通过将主看视角假装成客看视角的体例，隐躲阿尔兹海默症患者与锁闭征候群患者的不成靠论述者身份，并对事务的来龙往脉抽丝剥茧，使受寡可以体验两者的心里，分享他们的感情、记忆与想象，从而与隐含做者的常识/感知企图构成共振。值得一提的是，人物论述者在常识/感知轴的“漏读”与“误读”中构成的不成靠论述，也是前文所述的替代性“可能世界”生成的根底。
统一小我物论述者很少在三条轴线上同时呈现不成靠论述，最常见的情状是在某一条轴线上可靠，另一条轴线不成靠。好比，在《神探》《再生号》《困在时间里的父亲》等影片中，感官缺陷或精神心智缺陷的人物论述者因“漏读”或“误读”而成为了常识/觉得轴上的不成靠论述者，但那些人物在价值/伦理轴上的揣度完全有可能因契合隐含做者的价值企图而成为可靠论述者——人物论述者的“反常”，恰好意味着隐含做者“意有所指”。统一小我物论述者在差别轴线上可靠与不成靠并存的形态也巧妙地展现了人物的复杂性，从而产生扑朔迷离、跌宕起伏的论述效果。同时，谜题片子的人物论述者围绕三大轴线构成的可靠性也会随时间开展而动态演变，出格是位于事实/事务轴上的论述实在性往往会因人物论述者在差别情境下动机的偏移而踌躇在“错误报导”与“准确报导”之间，从而构成不成靠论述与可靠论述的叙事形态。在片子《误杀》中，为了挽救家人并躲开督察长的量疑，配角对警方的陈词也在差别情境下介于可靠与不成靠之间，从而使论述的实在性产生扑朔迷离的效果。此外，为了包管谜题的悬置与继续提拔，谜题片子往往在结尾通过对关键信息的显示与倾覆来表露不成靠论述者的实在身份，并通过悬置新的不成靠论述者来构成开放性结局。影片《无双》的结尾显示出印造假钞的胁从“画家”恰是配角李问本人。他先前口述的“画家”完满是其一手伪造的“错误报导”，进而揭露出李问在事实/事务轴上的不成靠论述者身份。李问的不成靠论述者身份也带来了另一位谜题角色——秀清的身份存疑。影片将本相悬置，通过开放式结局陆续生成谜题，进一步稠浊了实在与虚构之间的鸿沟。上述围绕事实/事务轴、价值/伦理轴与常识/感知轴的不成靠论述及其所生成的本相悬置与显示的身手，驱动了谜题片子文本内部谜题的生成、延宕与开展，构成了极大的悬念张力，进而鞭策了受寡与谜题片子的互动关系。
四、认知视角下的不成靠论述者及其交换机造
在片子的论述交换系统中，片子的前言特征与受寡的审美取向也是决定不成靠论述者及其交换机造的重要因素。惹人进胜的谜题与心智游戏恰是通过片子的特殊论述体例传达给受寡，进而实现片子谜题扣人心弦的魅力。那种魅力源自片子外在放映的持续性与内在叙事的断裂性之间的张力。片子哲学家斯坦利·卡维尔从本体论的角度，指出片子是“一个持续的主动世界的投影”（A Succession of Automatic World Projections），它通过“主动主义”为人们生成“看见/可见的世界”（The World Viewed）。 （16） 根据卡维尔对片子本体论的阐释，无论是爱森斯坦的蒙太奇仍是巴赞的长镜头身手都是构成“主动生成的世界投影”的物量根底。依托影像与声音的持续性，受寡可以暂时忘却文本背后的做者与论述机造，进而将其误认为一个主动闪现的可见现实。卡维尔借用柏拉图在《抱负国》中的故事“古各斯的戒指”，提出片子具有称心受寡“隐身欲”的功用。那种隐身欲暗含着三个条理的含义：1.从本身痛苦中隐身的欲看；2.从道德与伦理中隐身的欲看；3.模仿天主的欲看。受寡得以通过片子在“可见的世界”中“隐身”，进而脱节世俗规约。“隐身欲”成立在看影“沉浸”的根底上。与此同时，谜题片子在“可见的世界”内部也安设了多个嵌套的“可能世界”与难以逻辑自洽的事务聚集，通过多反复杂叙事来中断叙事内部的“持续性”，毁坏看影的“沉浸”体验而使受寡不能不现身，进而心甜情愿地承受挑战并参与破解谜题和心智游戏。
谜题片子突破了文本内部的叙事持续性，却无法突破外部“持续世界的主动投影”的本体论与放映机造；挑战了受寡看影的原有惯习系统，但也同时为受寡成立了新的对话与交换机造。“受寡不介意被耍，相反，他们乐于承受挑战。” （17） 外在放映与内在叙事的断裂挑战了受寡的认知，使受寡愈加重视叙事活动中的不成靠论述。以人物论述者形态现身的不成靠论述者，恰是谜题片子重要的论述代办署理人以及受寡解谜考虑的首要环节。那些人物论述者病态征候的深浅，也对谜题片子的复杂水平与受寡的认知难易产生重要影响。学者米克罗夫·基斯与史蒂文·威廉森根据谜题叙事的复杂水平、有无处理计划与受寡认知的难易等因素将谜题片子划分为“误导性不成靠谜题片子”（Deceptive Unreliability）、“迷惘但可解的谜题片子”（Disorienting but Solvable Puzzles）与“不成能谜题片子”（Impossible Puzzle Films）三类。 （18） 在那三类影片中，前两类谜题片子已在岁月的沉淀中构成了相对不变的类型形式，素质上可将其视做由谜题与心智游戏包裹的构造相对完全、意义表达清晰的悬疑片、侦查片、立功片等传统类型。对那两类谜题片子而言，修辞叙事学是确立其不成靠论述者及其论述机造的有效途径。然而，难度更高的“不成能谜题片子”通过大量省略、模糊、断裂的因果链与逻辑空白等体例挑战了叙事的修辞构造，从而招致意义指涉无从定位。那也就使得从修辞叙事学角度通过隐含读者的位置揣度隐含做者企图，进而厘清不成靠论述者的阐发途径显得捉襟见肘，难以自圆其说。因而，以语境和受寡差别做为起点的认知叙事学研究途径便具备了较高可行性。同时，邀请受寡“玩游戏”的开放姿势自己便使谜题片子指向了更为开放，与受寡对话甚至邀请其参与创做的叙事交换系统。更重要的是，前言合成与手艺美学对“Z世代”受寡感情构造的重塑具有重要感化。从受寡的认知视角研究不成靠论述者，显然也凸显出重要的现代价值。认知叙事学派主张摘用“有血有肉”的读者/受寡代替了抱负化的隐含读者/受寡。固然受寡因身份、价值看和承受语境的差别会对可靠性产生判然不同的揣度，但在手艺赋能下的互联网社群中，受寡之间的认知揣度不只可以互相影响、认同与确证，还可以依靠相互差别化的解读构成对不成靠论述者的多样化认知与想象，从而无限趋近不成靠论述者的实在样貌，使谜题片子通过游戏互动成为表示能动性的形式与根究的形式。 （19）
受寡的参与和认知是不成靠论述者建构谜题的重要根底。近年来，收集影评空间为诠释不成靠论述者供给了交换场域。“心智游戏片子是部门文本、部门档案、部门起点和部门根茎状（rhizomatic）的、可展开的跨部落交换收集的节点。” （20） 在互联网影评空间，充满个别差别的受寡摘用丰富多变的阐释战略与阐释框架审阅统一部谜题片子，通过大相径庭的结论拓展了不成靠论述者的可能性。此外，指认差别谜题片子之间的互文性与相关性也一度成为迷影受寡群体看影与交换的乐趣所在。颠末互联网时代迷影受寡群体的梳理、比照与数据库发掘，大量谜题片子之间的隐秘联系关系及其创做线索也在集体审阅下得以祛魅，谜题与不成靠论述者获得了多重解读的空间。好比，许多影迷发现，《黑客帝国》的核心创意源自日本典范动漫做品《无限地带23》（ Mega Zone 23 ）的“缸中之脑”思惟尝试；诺兰的《星际穿越》曾被认为“剽窃”了动画片子《机器猫：大雄的宇宙开辟史》的次要场景（玉米地）和隐含做者的主体企图（亲情和爱可以穿越时空）。诺兰的《盗梦空间》的核心创意以至分镜头也被量疑“剽窃”了今敏导演的动画片子《红辣椒》（《盗梦侦查》），两部影片又因具有类似的人物塑造与视听机造而饱受量疑。同时，今敏对多层级时空的核心创意也并不是凭空而来。受寡通过今敏的访谈材料发现他的灵感来自科幻小说及其片子改编《五号屠宰场》。 （21） 文本之间的互相嵌套、谜题晋级与互文共世正在成为互联网时代谜题片子的开展标的目的，受寡对其典故与彩蛋的发掘玩味、积极参与以及对不成靠论述者的误读和过度阐释，也带来了更多审阅谜题与不成靠论述者的体例。在互联网迷影社群中，大量影迷通过对不成靠论述者停止创造性阐释而生成的“用户生成内容”（UGC），也将为谜题片子的不成靠论述者及其论述机造的拓展带来更多可能性。
结语
不成靠论述者既是片子叙事研究范畴的重要理论概念，也是具有跨学科阐释力的阐发东西。针对修辞论述学派与认知论述学派对不成靠论述者判然不同的理论立场，学者申丹提出：若要征服其全面性，只能让其并行共存，各司其职。 （22） 合成两个学派的途径与框架，无疑能为审阅谜题片子的不成靠论述者带来新的视角与研究构想。此外，谜题片子颠末规模化的开展已经构成了相对不变的系统。具有心理/感官缺陷与心理/神经病症的人物已成为常态化的不成靠论述者与类型人物。遭到谜题片子熏陶的受寡更随便辨识出那类人物的不成靠论述者身份，那也就对不成靠论述者的叙事效率、悬念的处置身手、“可能世界”的建构与谜题设想提出更高的要乞降挑战。当下，谜题片子积极吸纳来自人工智能、元宇宙等跨学科前沿常识，并通过对现代科幻、侦查、黑色片子等类型的继续收编与革新，融进合适本身开展的视听修辞、话语战略与叙事机造。限于篇幅，本文仅对做为人物论述者的不成靠论述者展开切磋。做为不成靠论述者的“大影像师”与“高声音师”及其论述机造，将留待日后进一步摸索。
*本文系国度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新世纪中国系列片子的叙事与营销立异研究”（项目编号：21BC054）的阶段性功效。
正文：
（1）［美］韦恩·布斯《小说修辞学》，华明、胡晓苏、周宪译，北京：后浪·北京结合出书公司）2017年版，第148页。笔者注：本文摘用支流译法，将“Unreliable”的由书中所译的“不成信”批改为“不成靠”。
（2）同（1），第69页。
（3）拜见申丹《再论隐含做者》，《江西社会科学》2009年第2期；Dan Shen，Implied Author, Authorial Audience, and Context: Form and History in Neo-Aristotelian Rhetorical Theory， Narrative , 2013(2):pp. 140-158.；Dan Shen. What is the Implied Author?, Style , 2011(1): pp. 80-98.
（4）总的来讲，认知叙事学派以读者的论述框架与阐释战略为研究起点，内部的差别看点也存在较多不合。本文存眷其整体特征，对其内部门析不做详尽讨论。申丹《何为不成靠论述》，《外国文学评论》2006年第4期。
（5）David Herman， Storyworld, David Herman, Manfred Jahn and Marie-Laure Ryan eds, 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Narrative Theory ， 2010， p. 570.
（6）需要指出，修辞叙事学派将隐含读者（也被称为“做者的读者”）视做叙事预设的、可以得悉隐含做者全数创做企图的抱负受寡。修辞叙事学的研究逻辑就是通过无限接近隐含读者的位置，从而尽可能全面准确地掌握隐含做者的企图。认知叙事学派倾向于将每个实在读者视做完全悬殊的个别。本文沿用学者赵恒易指出的“既有原则，又无绝瞄准则”的论断，将“具有一般鉴赏力的实在受寡群体”介于隐含读者与个别实在读者之间，既肃清具有专业鉴赏才能的片子研究专家，又肃清几乎没有看影体味和阐发才能的通俗受寡，从而框定一个大致鸿沟。拜见赵毅衡《意义原则：摸索社群与阐明社群》，《文化研究》2015年第2期。
（7）［美］大卫·波德维尔《片子诗学》，张锦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书社2010年版，第142页。
（8）（10）郭钟安《片子论述者的主体性与论述机造建构》，《北京片子学院学报》2021年第8期。
（9）[荷]彼得·菲尔斯特拉腾《片子叙事学》，王浩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书社2020年版，第135—136页。
（11）（17）（19）（20）[德]托马斯·爱尔塞泽尔《心智游戏片子》，尹乐、陈剑青译，《现代片子》2017年第1期。
（12）Marie-Laure Ryan， Possible World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Narrative Theory ，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91， pp. 20-25. TRW指在片子的放映长度中闪现出的世界。TRW是独立存在于TAW的一部门，以TAW的表征面孔呈现在影片中。看寡在看影过程中通过TRW感知更广袤的TAW的存在，从而间接掌握TAW的法例。
（13）同（12），第15页（14）同（12），第1—15页。
（15）James Phelan, Mary Patricia Martin, The Lesson of “Waymouth”: Homodiegesis, Unreliability, Ethics and The Remains of the Day，in David Herman ed， Narratologies: New Perspectives on Narrative ， Ohio State University Press, 1999， pp.91-96; James Phelan, Living to Tell about It: A Rhetoric and Ethics of Character Narration ，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05， pp. 49-53.
（16）Stanley Cavell， The World Viewed: Reflections on the Ontology of Film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9， p. 72.
（18）Miklós Kiss， Steven Willemsen， Impossible Puzzle Films: A Cognitive Approach to Contemporary Complex Cinema ，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17， p. 6， p. 52.
（21）姚睿《今敏做品的元片子意识、前言自反性与文本互涉》，《现代动画》2020年第2期。
（22）申丹《何为不成靠论述》，《外国文学评论》200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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