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 | 随园诗话:卷八(9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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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者:袁 枚

卷八91

桐城姚康伯有《闺怨》云:“清楚赚得两眉开,手折黄花上镜台。侍女无故忙报导:邻家昨夜远人回。”

卷八92

蒋苕生与余互相推崇,惟论诗不合者:余不喜黄山谷,而喜杨诚斋;蒋不喜杨,而喜黄:可谓和而区别。

卷八93

孙订婚公为冢宰时,余以秀才修士相见礼,投诗云:“百年事在奇须眉,全国才回古大臣。”又曰:“一囊得饱侏儒粟,三上应无宰相书。”公读之,忻然延进曰:“满面诗书之气。”已而,戊午科出公门下。

卷八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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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昆绳曰:“诗有实者,有伪者,有不及伪者。实者尚矣,伪者不如实者;然优孟学孙叔敖,末竟孙叔敖之衣冠尚存也。使不学孙叔敖之衣冠,而自着其衣冠,则不外蓝缕之优孟罢了。譬人不得看实山川,则画中山川,亦足自娱。今人诋呵七子,而言之无物,庸鄙粗哑;所谓不及伪者是矣。”

卷八95

谢梅庄讳济世,广西浔州人;做御史三日,即奏劾河东总督田文镜。朝廷疑有指使,交刑部严讯。先生称指使有人。“为谁?”曰:“孔子、孟子。”“何为指使?”“读孔、孟书,便应尽奸佞谏。”世宗怜其呆,谪军前效劳。时雍正丙午十二月初七日也。先生《次东坡(狱中寄子由)韵寄从弟佩苍》云:“严霜初陨陡回春,留得冲冷冒雪身。纶绰乍传浑似梦,亲友相庆更为人。敢愁弓剑趋戎幕,已免银铛礼狱神。迟早扶回君莫恸,婴姗勃牢亦前因。”“尚方借剑心何壮,牍背书辞气渐低。已分鬼域埋碧血,忽闻丹阙放金鸡。花看上苑期吾弟,萱树高堂仗老妻。且脱南冠北庭往,大宛东畔贺兰西。”今上登极,赦复原职。先目生求外用,授湖南粮道。长沙士人,感其遗爱,片纸只字,俱爱护保重之,故传此二首。先生不信风水之说,《题金山郭璞墓》云:“云根浮浪花,生气来何处?上有古碑存,葬师郭璞墓。”晓世之意,隐然言外。

卷八96

赣州总兵王公,字午堂,名集,工诗、善书。与余相慕二十年,末不得一晤。弟香亭过赣,公寄我鹅研一方,集古句一联云:“中天悬明月,绝代有佳人。”

卷八97

过润州,见僧壁对联云:“要除懊恼须成佛;各有来因莫羡人。”过九华寺,有一对云:“非名山不留仙住;是实佛只说家常。”

卷八98

香亭以《雪狮》为题,令诸少年分咏;而糊名易书,属余评定。余奇赏二句云:“蹲伏尚能惊百兽,强梁惋惜不多时!”拆封,乃胡甥吉光所做,书巢之子也。诗人有后,信哉!

卷八99

墨竹君学士曰:“诗以道脾气。脾气有厚薄,诗境有浅深。脾气厚者,词浅而意深;脾气薄者,词深而意浅。”

卷八100

番禺何梦瑶工诙谐;为催租吏所窘,戏为《牛郎赠织女》云:“巧妻常为拙夫忙,多谢王孙造七襄。旧借聘钱过百万,织来云锦可能偿?”《织女答》云:“织锦空劳问报章,近来把戏费筹议。人世债负都堪抵,第一天钱不轻易偿。”

卷八101

夏醴谷督学广东,有高足郑齐一者,年少貌美,船中妓醒而逼之。郑勃然怒曰:“使不得!”夏赠以诗云:“柔情似水从头抹,硬语如刀带酒听。”程鱼门北上,旅东家人 *** 侑酒。鱼门与同饮,而却其眠,做诗曰:“花明野店春无主,月黑秋林幸有灯。”潘筠轩笑曰:“次句,有小说秉烛达旦之意。”

卷八102

蔡持正贫时,寓僧寺。僧厌之,蔡题《松树》云:“常在面前君莫厌,化为龙往见应难。”黄之纪寓随园。或轻之,黄亦题《松树》云:“仰人鼻息因春好,听我风声在老来。”

编纂/章雪芳 校对/冯 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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