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中“燕子”意象
燕属留鸟,随季节变革而迁移,喜好成双成对,收支在人家屋内或屋檐下。因而为前人所喜爱,经常呈现在古诗词中,或惜春伤秋,或衬着离愁,或依靠相思,或感伤时事,意象之盛,脸色之丰,非其它物类所能及。
(1)表示春光的美妙,传达惜春之情。
相传燕子于春天社日北来,秋天社日南归,故良多诗人都把它当做春天的象征加以美化和称道。如“冥冥花正开,飏飏燕新乳”(韦应物《长安遇冯著》),“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宴殊《破阵子》),“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实实,事事丰丰韵韵”(乔吉《天净沙•即事》),“鸟啼芳树丫,燕衔黄柳花”(张可久《凭栏人•暮春即事》),南宋词人史达祖更是以燕为词,在《双双燕•咏燕》中写到:“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筹议不定。
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隔红影。”极研尽态,形神俱似。春天明丽绚烂,燕子娇小心爱,加之文人多愁善感,春天逝去,诗人自会伤感无限,故欧阳修有“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采桑子》)之慨叹,乔吉有“燕藏春衔向谁家,莺老羞寻伴,风寒懒报衙(采蜜),啼煞饥鸦”(《水仙子》)之凄惶。
(2)表示恋爱的美妙,传达思念恋人之切。燕子素以雌雄颉颃,飞则相随,以此而成为恋爱的象征,“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燕尔新婚,如兄如弟”(《诗经•谷风》),“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诗经•燕燕》),恰是因为燕子的那种成双成对,才引起了有恋人寄情于燕、巴望夫唱妇随的思念。
才有了“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薛道衡•《昔昔盐》)的空闺孤单,有了“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晏几道•《临江仙》)的难过嫉妒,有了“罗幔轻寒,燕子双飞去”(宴殊•《破阵子》)的伶丁凄冷,有了“月儿初上鹅黄柳,燕子先归翡翠楼”(周德清•《喜春来》)的失意萧瑟,有了“花开望远行,玉减伤春事,东风草堂飞燕子”(张可久•《清江引》)的迷恋企盼。
凡此种种,所在多有。
(3)表示时事情迁,抒发昔盛今衰、人事代谢、亡国破家的慨叹和悲忿。燕子秋去春回,不忘旧巢,诗人抓住此特点,尽情宣泄心中的气愤,最出名的当属刘禹锡的《乌衣巷》:“墨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落日斜。旧时名门堂前燕,飞入寻常苍生家。
”别的还有宴殊的“迫不得已花落去,似曾了解燕归来,小园香径独盘桓”(《浣溪沙》),李好古的“燕子归来衔绣幕,旧巢无觅处”(《谒金门•怀故宅》),姜夔的“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点绛唇》),张炎的“昔时燕子知何处,但苔深韦曲,草暗斜川”(《高阳台》),文天祥的“山河光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伴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金陵驿》)。燕子无心,却见证了时事的变迁,接受了国破家亡的磨难,表示了诗人的“黍离”之悲,负载可谓重矣。
(4)代人传书,幽诉离情之苦。唐代郭绍兰于燕足系诗传给其夫任宗。任宗离家行贾湖中,数年不归,绍兰做诗系于燕足。
时任宗在荆州,燕忽泊其肩,见足系书,解视之,乃妻所寄,感泣而归。其《寄夫》诗云:“我婿去重湖,临窗泣血书,殷勤凭燕翼,寄于薄情夫。”谁说“梁间燕子太无情”(曹雪芹•《红楼梦》),恰是因为燕子的有情才促成了丈夫的固执己见,夫妻相会。郭绍兰是幸运的,一些不幸的妇人借燕传书,却是石沉大海,音信皆无,如“悲伤燕足留红线,恼人鸾影闲团扇”(张可久•《塞鸿秋•春情》),“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冯延巳•《蝶恋花》),其悲情之苦,思情之切,让报酬之动容,继而潸然泪下。
(5)表示羁旅情愁,状写流落流离之苦。“整体、曲觉、取象比类是汉民族的主导思维体例”(张岱年•《中国思维偏向》),花鸟虫鱼,无不入文人笔下,飞禽走兽,莫不显诗人才思。雁啼悲秋,猿鸣沾裳,鱼传尺素,蝉寄高远,燕子的栖息不定留给了诗人丰硕的想象空间,或流落流离,“年年如新燕,飘流瀚海,来寄修椽”(周邦彦•《满庭芳》);或出身浮沉,“望长安,出息渺渺鬓斑斑,南来北往随征燕,行路困难”(张可久•《殿前欢》);或相见又别,“有如社燕与飞鸿,相逢未稳还相送”(苏轼•《送陈睦知潭州》;或不时相隔,“磁石上飞,云母来水,土龙致雨,燕雁代飞”(刘安•《淮南子》)。
燕子,已不单单再是燕子,它已经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象征,融入到每一个炎黄子孙的血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