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结出轻飘飘的遗憾
时间急促地呼吸,啊,渐渐伛偻,渐渐鬓发稀少,渐渐成老朽,猛想起做为,满身痛苦。才想起该在风中绰立,在雨中绰立,在云中绰立,该在千叶之上杨花。可一切都晚了,在蜗牛爬行的气氛中,在根的盘旋纠缠中,年岁更臻成熟了,而鲜明的繁花却结出轻飘飘的遗憾。
想起同事中,有的复原于土壤,却丰盈如一湖水草,一泓清流;有人在浊浪里洗他的血手和泥足。于是,便有人被踩踏成路,被阻隔为桥,被浪逆为舟……或飞高为鸟;或怒吼为兽;或为树,蔚为丛林;或为草,蔚为草地。而我本身呢?感喟便迎面扑来。
告诉你
我们有过那些远离伴侣而独倚花季的日子,有过年轻的豪情在现实的喜壁上被碰得破坏的失落,有过铭肌镂骨的等待,以至有过为一场难以意料的凄雨而黯然神伤的时刻。
有时候,面临许多默默的眼睛,面临许多没有预约的挫伤,我们认为本身无可救药,或者认为整个世界都变了。
或许仅仅因为我们没有走过年轻,或许我们生活的世界底子就没变,没有,变的只是我们本身和不再回首的时间。最要紧的是我们能否改动了本身的信念--我们最后的对生活的信念。
是的,不管我们中的几人忘记了那一点,但信念却永久是冬末那催醒春日的嫩绿,只要有召唤的熏风,它会欣然笼盖我们的眼睛。
是的,各具忧伤的日子都曾经有过,但哪怕再不安好,哪怕我们拥有的再简洁,哪怕再何其反复,只要你留神,只要你不割舍那份当初对生命的誓言,对生活的孺慕,那每一个细微的日子里,便有它所能给我们的无限爱意,有我所告诉你的一切。
灰色的人生
我想--我想开放我的宽阔的粗暴的嗓音,唱一收野蛮的斗胆的骇人的新歌;我想拉破我的袍服,我的整齐的袍服,露出我的胸膛,肚腹,肋骨与筋络;我想放散我一头的长发,像一个游方僧似的散披着一头的乱发;我也想跣我的脚跣我的脚,在我要调谐我的嗓音,狂妄的,粗暴的,唱一阕荒唐的,摧残的,洋溢的歌调;我伸出我的庞大的手掌,向着天与地,海与山,无餍地求讨,寻捞;我一把揪住了西冬风,问它要落叶的颜色,我一把揪住了东南风,问它要嫩芽的光泽,我蹲身在大海的边旁,倾听它的伟大的熟睡的声浪;我捉住了夕照的彩霞,远山的露霭,秋月的明辉,散放在我的发上,胸前,袖里,脚底……我只是狂喜地大踏步走向前--向前--口唱着暴烈的,粗伧的,不成章的歌调;来,我邀你们到海边去,听风涛震撼太空的腔调;来,我邀你们到山中去,听一柄利斧斫伐老树的清音;来,我邀你们到密屋里去,听残废的,寂莫的灵魂的嗟叹;来,我邀你们到云霄外去,听离奇的大鸟孤单的悲鸣;来,我邀你们到民间去,听衰老的,病痛的,麻烦的,残毁的,受压迫的,沉闷的,奴服的,懦怯的,丑恶的,功恶的,他杀的,--和着深秋的风声与雨声--合唱的“灰色的人生”!。